"不?那那你--" "来为司徒公子送一样东西。"一张纸轻飘飘地自他眼前滑下,他一把接过,顿时恐惧地全身发抖:"不,不可能!!你,你们--龙九天!!你们真是狼子野心!!"司徒轩六神无主,害怕到了极点,连忙抓着赤练儿的衣裙,"不,不要--我不想死!!你们放过我,叫我做什么我都做!我一辈子效忠龙月山庄,我发誓!!" 赤练儿惋惜地再次摇头,用与龙九天几乎是如出一辙的嘲讽语气哼了一声:"听起来很不错。只可惜--太晚了。" 什么意思?!司徒轩大惊,下腹突然一阵钻心的灼痛,四肢百骸传来微弱不绝的爆破声:"你。。。。。。不可能!!!什么时候?" "我们初到杭州之际,好象就是司徒公子亲自送上的拜贴哦,你该不会忘了吧?那个毒可是在那时就已经下了。"赤练儿笑的真的有如美女蛇一般邪恶了。 往事历历在目,回想起来的司徒轩张大了嘴:"怎么会--这些天我一直安然无恙啊!" "当然。那次的毒不过是药引,这张纸上沾的才是剧毒!两者分开则于人无害,但是一旦和二为一就是大罗神仙也难救!"赤练儿的脸上还带着森然的神色,她冷酷地看着司徒轩浑身踌躇的直到断气,脸上还带着死不瞑目的愤恨,手指脚趾乃至五官七孔,都汨汨地涌出连绵不绝的黑血,死状甚为凄惨! 赤练儿冷冷一笑,将尸体在床上摆好,刚欲后退,骤然发现司徒轩死时几乎是立即僵硬的手掌,还紧紧地攥着她的一角衣裙!练儿皱起眉头,运起内力狠狠一抽,才将衣裙拽出生天,却浑然不知,已经有那么一角嫣红,被死者悄然拢在了手心。 练儿又草草整理了现场,再四检查,方才飞身离去,敢往城外与玄狱会合,一并回程。 殊不知这一切竟被另一个人看在眼里,那人诧异着赤练儿为何去而复返,更在此时此地出现!迟疑了好久,才靠近了司徒轩的睡房,轻轻推开窗户一看,顿时楞在了原地。 天色大白,已经有不少江湖豪杰等在了那里。 "龙庄主!"成净已经迫不及待了,一看见龙九天,就急忙发问,"此事至关重要,刻不容缓,还请龙庄主近早决定!" "九天心中也是如此焦虑--不过,司徒前辈已经清醒,我们还是去请他下令吧。"四两拨千斤地挑开这个棘手问题,龙九天勾起一抹笃定的笑容--何止是他们?他等这一天也已经等的够久了! "不不好了!!"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冲来,脸色一片惊慌,"司徒公子死,死了!!" 顿时全场大哗:"我们这么多人看守这里,竟然还有人能行刺司徒轩?!" 龙九天也肃然道:"说清楚点,司徒公子怎么会死?" "我方才一,一进屋,就发现发现他躺在床上,流了一床的黑血。。。。。。"那人显然还因为司徒轩凄惨的死状而惊魂未定。 众人却了然:司徒轩,定是中了什么天下至毒。不由地个个心生蹊跷,一窝蜂往现场冲去。 龙九天也跟在最后,一出门,就望见一红一白两道熟悉的身影向他急速奔来。 "怎么回事?"龙九天颦眉,"收编驻军的事出了什么问题吗?" 他很快住口,因为赤练儿脸上的神色慌乱的不似往昔,他压低了声音:"到底怎么了?" "事情有变,司徒轩手中有不利证据!" 原来天色一亮,赤练儿就立即发现了衣裙的残损,马上就明白了发生什么,已经是快马加鞭的回来,岂料仍是慢了一步! 玄狱也跟前一步:"不能让他们现在见到尸体!" 龙九天攸然转身,大步流星地追赶而去--他怎么不知滋事体大!若让众人看见了尸体手中的红色衣料,一定会怀疑到用毒天下第一的赤练儿,那么自己辛辛苦苦为她创造好的不在场条件就成为一纸空谈!连带着他,都会失去所有信任,那么他想利用武林联盟起义举事的图谋也势必付诸东流! 不行啊!现在的他还不能失去这个最堂皇的名义与最天然的盟友啊! 已经围在司徒轩房门前的众人都发出了轻微的吸气声,龙九天铁青着脸,缓缓地穿过人群--用什么办法,才能让他们,看不见尸体?他的额头,沁出一层薄汗,袖下的右手,紧紧扣住了那把折扇。 房内的景象终于映入他的眼帘,龙九天就是再冷静,此刻也不禁微微吃惊--没有!尸体端端正正地摆在床上,司徒轩的手里,没有任何东西。 手心渐渐松开,其间已是一片粘湿。 有人在帮他!龙九天转念间就明白了,不由地放下心来,却有一个更大的疑问: 帮他的人,究竟是谁? 此时的赤练儿也随后赶到,见了这等情景也是不明就里,只听的云空大师不可置信的说道:"老衲行走江湖这么久了从未见过这种剧毒--能让人全身血管爆裂而亡!" "让我试试。"赤练儿分开人群,开始为其检查,之后面色凝重地回头道:"是七日追魂!前朝大内皇宫中最为阴损的一种剧毒。此毒可以提早七日施予,不到时辰绝无异状!" 什么?又是全场结舌:竟然有人早在七天前就想要了司徒轩的命?! 早有人通知了司徒海,他一见这翻场景,眼前一黑,大喝一声 :"轩儿!"险些又背过气去,忍不住老泪纵横! 成净眼尖,一下看见了他头边那一纸红笺:"这是什么?"他好奇地展开,匆匆读罢,脸色白了一大半,顺手就递给身旁的云空。 字迹虽然潦草,却的的确确是司徒轩的笔迹,上面还有他呕出的大片暗黑的血渍:"晚辈无德,悔之晚矣!当初一念之差为虎作伥,岂料今日自食其果!家父甲子大寿实则为朝廷大举围剿一网打尽之契机!晚辈名为江湖中人,实则朝廷内线,所求不过是裂土封侯,岂知江青云心狠手辣,竟在初次见面之机就痛下杀手!今日方知鸟尽弓藏,报应不爽!提供情报陷害同道,井中投毒与杜弦之死皆我所为,自知罪孽深重,身死无怨,只求隐瞒老父。。。。。。" 云空念不下去了,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瞪向司徒海。 "不,不可能的。。。。。。"司徒海脸色惨白,喃喃自语,"轩儿不可能这么做。。。。。。" "不可能?!"成净与杜弦私交甚笃,早已经红了双眼,"你们父子两好大的本事,把武林中人骗的团团转!亏我们如此信你!如果不是江青云棋差一着,如果不是他来个兔死狗烹,你们是不是现在就可以踏着我们的尸骨,封侯拜相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偿命!子债父偿!" 全场沸腾了,声讨声不绝于耳! "够了!"司徒海颤巍巍地站起,"你们不就是要我偿命吗?"他暮年之人,爱子惨死,已经又痛又急,加之颜面扫地,想到将来已不可能在江湖上立足,登时万念俱灰,颤抖地说,"老夫从命就是!"当下运起内力,硬生生地望自己天灵拍去,大片淋漓的鲜血从指缝中涌出,不停不歇。 龙九天大吃一惊,却阻止不及,只来得及接住司徒海重重坠下的身躯。 "龙庄主。。。。。。无,无论如何,都要多谢你,是你救了我们所有的,的人。。。。。。而且也是你,"司徒海已经气若游丝了,"让我又做回了当年的‘君子剑'。。。。。。武林联盟的担子,太沉太重了,只有你才能,才能。。。。。。" 言未竟,身已逝。 "老爷!!"幸存下来的司徒家门人,纷纷跪下,泪水直流。 "君子剑"的一生就此落幕了,后继无人的显赫世家就此消逝在浩瀚武林之中。可悲的是,他一生以剑成名,以君子为号,纵横江湖三十载,最终却死于最平凡的一招"醍醐灌顶",落的个身败名裂。 龙九天微微偏过头,对于这样一个被他害的家破人亡之人临死前的道谢,不知道为什么,让他非常的不快。难道,在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他还保留着人无知的怜悯与廉价的同情吗?不!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永远只有一个! 他沉沉站起,脸上已经换成一片悲愤:"这件事,与司徒前辈并无关系,你们,你们为什么要逼死他?!" 成净等人被诘问地无言以对,突在然跪下大声道:"龙庄主,我们都是被无道的朝廷逼的走投无路了啊!事已至此,就由您来引导我们!杀到京城去,推翻那个昏君!" 龙九天狠狠地抓起那份遗书:"我曾经也想息事宁人也想就此罢手!可是大家看见了吗?!朝廷无所不用其极地要把我们全部歼灭!之后还有第二次,第三次这样可怕的阴谋在等着我们!苍天无道,难道我们还要姑息养奸吗?!枉死者的鲜血,不能白流!我们要揭杆而起,翻天覆地,为他们报仇!" 所有的人热血沸腾了,纷纷振臂高呼:"打到长安去!为死者报仇!" 武当,清城,倥侗,娥眉,江南司徒,尤其群情激奋,中原六大门派已占其五!云空大师无力地坐下:罢了。。。。。。事已至此,又岂是他能够挽回的? 平静百年的江湖又将血雨腥风。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千古江山,能者据之!"龙九天昂首步出,高举双臂,"我们攻下长安,看看大明宫中又是何等风光!" "盟主万岁!"所有的人都跪下了,象对待一个真正的君王一样,顶礼膜拜,山呼万岁! 是的,他们坚信,只要有他,有龙九天在,他们就是无所不能无坚不摧!包括,改朝换代。 费尽心思,他终于得到这个机会--可以公然和李唐王朝分庭抗礼的机会! 为此,他不介意再染上更多更深的血腥。 哪怕,血洗九州! "玄狱,整编军队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杭州城是我们第一个据点,对士气至关重要,如果我猜的不错,朝廷不日就会集结军队前来镇压,这一万士兵是我们最大的本钱,如今军队新降,人心浮动,将武林人士安插到各个营队中去,务必监控得当,谨防兵变。"龙九天坐在太师椅上,对玄狱嘱咐道。 杭州府衙的正书房已经成为武林联盟的指挥部,龙九天已经正式接任盟主之职,暂居于此。 玄狱沉思了半响,才禀道:"属下明白。可是以属下之见,军中高级将领还是不要换的好,首先,那些江湖人士舞刀弄枪在行,行军打战却是万万不可,而且,据属下了解,那些将军统领都是血性男儿,军队中人也是唯他马首是瞻,归顺只因时世所致,若大规模的更换统领无疑表明对其不信任,反而影响恶劣。" "。。。。。。所言有理,临阵换将是军中大忌,这事你去谋划吧。"龙九天最可贵的地方在于专制而不专横,光芒四射却不张扬跋扈,他明白,论起行军打战之能,玄狱甚至要在他之上;论起官场经营运做,青将比他更加触类旁通;论起武功修为高低,凤梧桐似乎也要比他略胜一筹!可是那又怎样呢?他们每一个人都对他忠心耿耿--这就足够了!汉高祖才不如张良律不如萧何治军打战不如韩信,还不是打败了西楚霸王,坐拥了汉家四百年天下?他不信他连那个吃白食的无赖都不如! 更何况,他还有一个所有帝王都难以望其项背的优势:人心。 所有人的心。 "还有,玄狱。。。。。。把那个将军的名字告诉我。"龙九天勾起一抹自得意满的笑,"我要他全部的资料。" 收买人心是吗?哼--这不是他最擅长的吗? 收买一个人的心,换回军中上下的爱戴臣服--很合算啊! 玄狱一凛,仍是开口道:"陈霆--" "恩,世袭三品威烈将军,却因为权力倾轧而贬调江南。"龙九天闭目沉思,青将情报无误的话,此人倒是个人才。 赤练儿却从门外走进,靠在龙九天的耳边说了什么,龙九天睁眼,"请他进来。" 黄巢踏步而入,单膝跪下:"参见盟主。" "黄兄弟说哪里的话,你我情分何须如此。"龙九天漾起笑容,迎了下来:"快快请起。" 手刚刚搭上黄巢的双手,龙九天就感到什么东西飘进了他的手心,低头一看,他不由地冷冷一笑:原来竟是他! 谜底揭开了。 该来的,躲都躲不掉。 不动声色地拢起那红色的衣角,龙九天笑容不减地掺起他来,眼神却若有似无地飘向赤练儿一眼。"练儿,还不看茶。" 赤练儿何等伶俐,早将一切看在眼里,立即躬身答是,砌茶之际,已经悄然自袖中撒出一道粉末,迅速地将它溶在茶里,船过无痕。 想以此威胁九少爷拿到什么好处吗?他还真是太不了解九少爷了,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人能威胁到他,就是玉石俱焚,九少爷的高傲也决不能容忍别人的威胁。 "不知黄兄弟所来究竟所为何事?"龙九天拉着他坐下,眼神中却有不为人知的失望:他原以为黄巢是个心无城府的耿直汉子,谁知也是这般急功近利鼠目寸光!他以为拿着他的小辫子就能为所欲为了吗? 这厢赤练儿已经端上一个紫檀托盘,上面是两个成窖五彩小盖钟。"请--"她不动声色地将右边的茶碗递给黄巢。不料黄巢将手一挡,正色道:"龙庄主。你应该知道我为何而来。" 龙九天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我一直认为你是个江湖魔头,自恃势大,从不讲什么江湖信义。可是这些天来的相处,你竟然比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更加有担当有抱负,从此我对你刮目相看,引你为知己,恨不得把心掏给你,可是那天凌晨,我在司徒轩房中看到的一切--我再驽钝也该知道--你的所有行为,早有图谋。司徒轩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栽赃嫁祸。"黄巢动也不动地看着龙九天,"龙庄主,不,龙盟主,这才是你的目的,是吗?" 龙九天没有说话,双眼中却又有了一丝魔意。 "从此之后,我再也不能把你当兄弟了。"黄巢缓缓地说道,却离了座位,再次跪下:"我目睹了你一切作为,想了好久,才明白一个真理,你,只能是我们的领袖。" 什么?不关是旁观的玄狱练儿就是九天自己也大惑不解。 "从小时侯,我们全村的人都因为瘟疫而死绝了,官府为了筹备什么千秋节,粉饰太平,竟下令封锁全城--老老少少只有早年外出逃荒的我,侥幸存活。闯荡江湖的这些年,我见惯了饥寒交迫,易子而食的百姓。我这种粗人,永远只能帮上一两个,可是盟主你不一样,你可以救这九州之上所有的人!打从我知道你真实的目的之后,我就决定,永远效忠于您--只有您的雄才大略,才能真的经天纬地,才能把这个无道的世界反转过来。黄某以茶代酒,先祝盟主旗开得胜了!"黄巢一把就想捧过自己眼前的茶钟,龙九天眼明手快,先他一步将左边那靠近自己的茶盏递了过去:"好!黄兄弟果然是大丈夫!九天没有看错人!你我就同干了这碗水酒!" 赤练儿倒吸一口凉气,脸上虽然还是淡淡的不动声色,内里早已经心急如焚了! 黄巢不疑有他,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当下抱拳道:"盟主,请!" 龙九天也仰脖喝尽,半响才道:"多谢黄兄弟。"原来平日,竟是自己看错了人。千种滋味万般感触随着那鸠毒流进心里。 黄巢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行礼而退,哪里知道他方才已在鬼门关外徘徊了一圈? "黄兄弟!"龙九天又叫住他,"你刚才的话,九天记下了!" 黄巢感激地回望他,用力地点点头:他的付出,总算没有白费,龙九天真的值得他效忠从命! 微笑着目送他离去,龙九天再也忍受不住,"哇"地呕出一大口鲜血,整个身子疲软地瘫倒,落进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温暖怀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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