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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翔九天之问鼎江湖——楚云暮

时间:2008-11-16 14:58:06  作者:楚云暮
1
一个烟雨蒙蒙的早上,天还没亮,街上就出现了几个行色匆匆的黑衣人,不仅黑巾覆面,神情肃然,肩上更是背着一把骇人的弯刀,更难得的是众人皆是一样的身形步法,一般的诡异难测。
突然,为首的一人停住脚步,冷冷的打量起眼前这座规模不大甚至有些破败的荒郊客栈。左手一扬,众人尽皆跃起,了无声息地潜入屋中。
为首之人麻利地伸手入怀掏出迷香,就着窗格,轻轻渡气而入。突然,一片凛利的掌风袭来,纸制的门窗哪里承受的住,登时碎成千片,黑衣人大骇,忙屏气侧身,滑开数丈,如临大敌地注视房中。
玄衣人缓缓步出房中,端正清俨的面容上自有一股冷意。
黑衣人大骇,忙放下武器兵刃,一齐跪下:"参见玄狱大人。"
冷哼一声,玄狱的声音犹如千年寒冰:"你们来的太晚了。"
众人大气不敢出,四周的空气静穆的可怕。
"玄狱,一大早的,别发那么大的火啊。"一个清丽中带着抹甜腻的声音响起。
大家一听,顿时僵住,不由的打了个寒战......怎么会......他怎么会在这里......
玄狱转过身,"九天......"
轻叹一声,浅绯色的衣摆飘然掠过众人眼界,原本有些阴暗的四周顿时光亮起来。一个束着紫金冠的少年站定,轻摇折扇:"大家也不是故意的~~~~~~"
那少年看来不过十五六岁,却有着副绝色容貌,不,那不仅仅是单纯的美丽而已,那是一种妖魅的魔性美,灵动的双眼充斥着狡黠机智。
"九......九......少爷......"
龙九天慢条斯理地整整自己宽大的衣袖:"但是,犯了错就要罚啊......"
眉眼一抬,目光如剑:"知道该怎么做了吗?我说过的延误命令者,怎么样呢?"
黑衣人的脸刹时苍白,他重重的向龙九天叩了几个头,二话不说就拔出背后的弯刀,自行砍去一臂。血,溅上雪亮的刀锋,也溅上龙九天华贵的衣物。四周竟无一人说话惊叫。
皱着眉揉揉沾上血污的缀着绯樱的衣摆,龙九天漫不经心地开口:"听说甘陕一带突降豪雨,道路阻塞达七天之久,本也怪不得你们误期~~~~只是,如果这次行动没有我亲自补救--你们知道后果会怎么样吗?下去吧,给他上最好的药,原职留用。"
"谢......谢九少爷......"黑衣人痛的冷汗直流,却依然恭敬地行过礼,与其他人一起消失在微凉的空气中。
"玄狱!"龙九天转过身,竟又换了副娇俏神色:"你说我们之后上哪儿玩?"
看着这一张魔媚的俊颜,玄狱有一瞬间的失神:"......都好......"只要有你的地方对我而言,都是天堂......
没有理会他如痴如醉的神色,龙九天巧笑嫣然:"解决了那个入京复职的老狐狸,朝廷一时怕是也找不出能独挡一面的人才了。我们不如下江南一游可好?"
微微一笑,玄狱开口道:"如今这局势紧张到一触即发,你会有心玩?怕是又有什么诡计了吧?"
无辜地耸耸肩,龙九天故做不解:"我向来心无城府,会有什么诡计?"
宠溺地看着他,玄狱不置可否:"好吧,我相信你,一个手下死士十万,权倾武林,野心勃勃的一代刀神这回就单纯的只是玩玩。"
龙九天笑弯了一双美眸:"你不相信我就算了~~~~~~到时你就知道了。"

一片清幽的竹林中,掩映着一座小小的竹楼。
西风来袭,吹落无尽微微泛黄的的竹叶,在屋檐下积了厚厚的一层,却使得这儿越发的幽静雅致,人迹罕绝。
楼中缓缓步出一人,寻常服饰,长发随意地一绑,却掩不住他傲人的容貌气度,只是他的双眼中透着波澜不兴的平静,就象一个历尽千劫,心如死灰的老人,不再挂心世间悠悠凡事。
突然,他颦起秀丽的眉冷冷的看向远方。
"凤栖梧桐,龙翔九天。一代剑神怎么就落魄到隐居山林了呢?"林间飕飕风声带出一个气势迫人却不失清丽的悦耳声音。
灰色的眼眸慢慢失去焦距,他淡然地像不曾听过这个声音,自顾自地踱下楼去。
忽然间,他的面前齐刷刷地跪了一排的黑衣人,皆是黑纱覆面,双手捧着大小不一却各个华丽的锦盒。
第一个锦盒攸然弹开,那个声音悠然说道:"三百年前陈叔宝弹奏‘玉树后庭花'所用之紫玉箫,长三尺三寸,乃南朝第一名匠耗尽毕生之作,据闻三年前您的碧玉萧不慎摔碎,不知这样一个华物能不能如您的意?"
那人仍旧无语,甚至连一个关注眼神都吝于给予。
"不喜欢?"那个声音轻笑出声,"也是,一个象征亡国的靡靡之物的确不好。"一道掌风突然袭来,那价值千万的名器顿时成灰。
"您不喜欢--它就没有存在的必要!"随性的话语仿佛只是毁了一个不名一物的小东西。
眸色一暗,他终于有了反应,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有如此狠决的作风与莫测的内力!看来这一回真的来者不善了。他不动声色地看向另一个锦盒中的晶莹透亮的玉萧。
"当年号称本朝第一风流天子的玄宗皇帝和宁王殿下贵妃玉环在大明宫合奏‘霓衫羽衣曲'所用的琉璃箫,音律绝美,世所罕有,无愧与当今天下第一乐器之封。"
长叹一声,该来的,无论自己怎么逃都是枉然,不是吗?
"还是不行吗?那就没办法了......"声音陡然放低,又是一件珍玩化作碎片,"那您看这个如何呢?"
"山外高人古今第一雅士司马嵇康用过的碧玉萧,长二尺九寸八分,是如今所能找到的您当年所用最为相象的长箫--"
"罢了......龙九天。"那人终于开口,"我已决心退隐--你何必苦苦相逼?"
又是一阵灵动的笑声:"你我曾经齐名江湖,神交久矣却未及相见。我不相信你真的会心如止水,如今天下大乱你何以独善其身?!"
"从前的过往于我已如云烟......我决不会再入江湖,你多说无益了。"
"这么绝对?凤梧桐,我可是一片诚心呢!"又是一阵风声,落叶萧索间,一个白衣男子笑吟吟地在他面前站定,"在我的记忆中你似乎不象如此无情之人啊!"
凤梧桐彻底楞住,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清俊容颜:是他......是他吗?他不是离他而去了吗?那个在哀绝花雨中无可奈何逝去的--他最重要的人!那么眼前,站在他面前笑语盈盈的人究竟是谁?是一千个日夜沉淀下的无尽思念幻化成的精灵吗?还是上天怜悯他的痛苦悔疚而施舍给他--能让他赎罪让他补偿让他重来一次?
"飞凡......飞凡......"难以自抑地轻唤出声,原本消逝的前尘旧梦再次在眼前慢慢聚拢,仿佛三年时光不曾存在,斯人如在眼前,所有的磨难分离都烟消云散,他仍是笑魇如花宛在人间!
"怎么?九天令你想起某位故人了吗?"将凤梧桐的表情尽收眼底,龙九天似笑非笑,"您的反应好生激动呢......"
风梧桐如梦初醒,潘然醒悟,不,不是他,怎么可能会是他呢?是他自己亲手送他上的路,不是吗?那他究竟还在抱着怎么样的奢望?!瞪着近在眼前的龙九天,对,不是他,眼前同样一身月白锦衣的龙九天,没有他的清朗却多了一分魔魅一分妖艳和一分夺目!
"失礼了。"凤梧桐迅速武装起自己,脸色又恢复冰冷,悸动的心慢慢回复平静。
不愧是凤梧桐,这么快就恢复常态~~~~~没有关系,看着他初见时的哀然欲绝不可自持的神色,龙九天就明白了,自己苦心布下的局--定会成功!
"何妨呢?若九天有幸与您曾经的朋友肖像,也未尝不能说是一种缘分,普天之下皆兄弟,九天是真心想结交您,您不会这么不近人情拒绝我吧?"
笑语如花,一样的洒脱豪迈,一样的意气风发,连说着这样半强制的话,唇边都浮出一汪小小的可爱梨窝。真的太相似了~~~~凤梧桐禁不住又陷入迷惑,不仅仅是外表,那是从神采从气韵从性灵上的合契与肖似,这样久违的熟悉感......
若有似无地拉进彼此距离,龙九天抬眼看向凤梧桐:"无论如何,九天力邀您出山的执念是万不会改,还请您切勿拒绝才是。"
回望进他湿润的双眼,凤梧桐仿佛被拉进一个深不可测的泥潭,身不由己地慢慢沦陷。
"您会答应的,是吧?"加深了语气,龙九天勾起一抹志得意满的深刻笑痕,不论是谁,只要他想得到他全然的真心与忠诚,都会乖乖步入早已经铺设好的陷阱,不论是谁......包括眼前这个曾经名动江湖的男人。即使是玄狱那样的天之骄子,他一样可以把他抢到手--从那个所谓的九五之尊手中--成为他最得力的帮手,最痴心的属下。
"是的......我会答应你......"凤梧桐喃喃地说着,却在下一瞬间语气急转而下,降致骇人的冰点,"除非你先告诉我,你从哪里打探出‘他'的资料!"
"你!"龙九天愕然,怎么会?凤梧桐方才的反应分明......!!
"想知道你哪里失败吗?"还是那样冰冷的语气,"起初,我真的为你与他的外表气韵的全然相同感到迷惑,直到你说了一句‘有幸与您曾经的朋友肖像'我才知道你接近我是别有目的。"
没有明显的起伏言语,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实。却让龙九天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对啊,如果不是曾经详细调查过凤梧桐的过去,又怎么未卜先知自己与他的朋友相似?更何况还是曾经的朋友--自己又如何知道这位朋友已经不在人世,只是活在凤梧桐的"曾经"中呢?!
"不愧是 一代剑圣呢!"龙九天不怒反笑,突然反手为掌运起十足内力向他心口袭去,凤梧桐岂会让他如意,一卷袍袖化去凌厉掌风,身子灵动一摇,顿时跃起七八丈高:
"龙九天,我不想和你动手,不要逼我......"
龙九天恨死他这种云淡风轻的冷漠语气,咬牙一笑,也跟着跃起:"你我五年前就扬名江湖,如今趁着这机会分出个天下第一,又有何不可!"
凤梧桐长叹一声,又是一个执着之人!明白他是不会放弃,凤梧桐亦不再赘言,翻卷衣袖间,如虹剑意层层迫近,正是当年令他声名赫赫的"破天一指"!
好一阵阳刚浑厚的内力!与自己霸道险峭的武学大相径庭,却也同时激起他前所未有的好胜心,他从来就是天下第一,决不允许有人与他并驾齐驱,就算是凤梧桐--也不行!
心念电转之际,两人已在空中交换了数招,一时间林中飞沙走石,飞禽四起,凌厉的剑气刀风在转瞬的交会中激荡出令人胆寒的火花。
龙九天出生名门世家,由祖辈传下的龙月山庄门人十万,当之无愧的江湖第一帮派,确仍是作不得所谓的武林盟主,就是因为凡山庄之人必怀配弯刀,唯山庄主任马首是瞻,行事狠决怪僻从不拘泥那些江湖道义--只要能达到目的,又何必介意用什么手段!怪就怪在龙九天贵为一代刀神,功成名就已介十载,却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用刀~--龙月山庄少主一举手则地动山摇武林耸动,谁会见他用刀?谁能见他用刀?又是谁配让他用刀?
殊不知,真正达到一定修为之人又岂会介怀区区身外物?器者,为人用也。不役于物是精修武学的前提。龙九天--自他十年前闯荡江湖伊始,便不曾用过一把刀--刀神这赫赫威名,在于他能化掌为刃,将刀的霸气与凶猛以气的攻击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
如果说刀是王者之器,那么剑,就是君子之器。相较于刀者横扫千军的狂霸,剑者显得底蕴深重,厚积薄发,在狂风暴雨中游刃有余地穿梭。说来好笑。当今江湖最为颠峰的两个人竟都不曾有过一件兵器,谁说武学之修为高低在于什么名剑宝刀?不过是一些无能之人的推搪之辞罢了。
风呼呼地吹过,电光火石间,二人又互拆了十余招,龙九天平日罕逢敌手又素来好胜,此时早已急噪,心中一动,左手虚晃,竟大开命门将胸口直接露于梧桐眼前,右手却悄悄探入腰间扣住一把青龙弥月粉--眼见龙九天这显而易见的破绽,凤梧桐皱起眉头,攻势渐缓,原本袭向龙九天心口的招式也顿止--龙九天一喜,右手轻扬,就欲把迷药撒出--当此际,凤梧桐借着风势,招式丕变,气灌袍袖,卷住龙九天的手腕一抖,大把淡色粉末笼罩头脸,龙九天躲避不及,竟让那青龙弥月粉尽数反作用于己身,一时惊惧,章法尽失--凤梧桐已然逼近,伸出二指,抵上龙九天的肩井穴--龙九天只觉肩膀一沉,一股生猛的内力压向心扉,顿时支持不住,呕出一口鲜血,内力尽失,于数丈高的空中跌落下来!
凤梧桐翩然落地,冷冷地看着地上不住呕血的龙九天:"我说过的......我本不想与你动手......"龙九天切齿一笑:"是......我太小看你了,凤梧桐......你好狠......"
"龙九天,你其身不正在先如何怪我狠心?不要以为每一个人--"他蹲下,掐住龙九天苍白的脸颊:"都会对你这种人产生恻隐之心。更何况,我已经是一个没有心的人了啊......"
一瞬间,龙九天看着凤梧桐迷离的眼神,竟象看到了世间最痴情温柔的男子。凤梧桐,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在你身上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下的毒药,自己定然有解--我无意江湖,望你不要重蹈覆辙。"轻轻站起,凤梧桐抖去一身落叶,"你我后会无期。"转过身,决绝地离开那林间竹舍--对他而言,不过是换一处地方流浪罢了,没有眷恋,又何来不舍?
"后会无期?!凤梧桐--我龙九天岂会忘记这奇耻大辱!"强压下青龙弥月粉层层翻涌的药力,龙九天拭去唇边血迹,眼中闪过一道誓在必得的狠戾。

2

"九少爷--"迟疑的呼唤惊醒了闭目调息的龙九天,他猛的睁开眼--还是自己的龙月山庄,那样的金碧辉煌,却也是那样的冰冷无情--这就是他生长的地方也是他最熟悉却也最痛恨的地方!深吸一口气,他缓缓开口:"呈上来吧......"
"是!"那属下一扬手,门口立时又有几个下人鱼贯而入,手中都捧着个硫金托盘。"九少爷,这些都是金陵锦绣舫连夜赶制的月白凌衣,楼云冠以及朝阳靴。"
龙九天眯起眼:"我要的是与他一模一样的款式!"
"九少爷放心,当年盛极一时的金陵展家所有的衣饰都是锦绣舫包办,除此家外再无一家能有此等手工。"那属下慌忙跪下禀告。
龙九天点头:"既然如此,我向来不喜欢世上还有人同我用一样的物事--你知道怎么办了吗?"
那人一凛,低头道:"属下明白!九少爷放心!"言罢起身,还未走几步只觉眼前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他忙忙再次跪下:"参见玄狱大人!"
龙九天微微一惊:明明已经把他支开,他竟能如此迅速的回来!脸上却不动声色:"你回来了?好快的身手啊!"
淡淡的看了看一屋子的人,玄狱扬扬手:"都下去吧!"
"怎么?武侯兵法到手了?"冷静的直视渐渐逼近的玄狱,龙九天毫不慌乱。
"你要的东西,我哪一次没有给你?可是,你究竟在搞什么鬼......为什么支开我!"玄狱皱紧了眉,"为了几件衣物,你竟然要一家百年字号灭门!"
"我自然有我的用意!你不要管我!"龙九天激动起来,声音拔高了不少,一时动了真气触及早上的旧伤,忍不住轻咳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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