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一瞬间,他的耳边几乎可以听见烈火燃烧时的轰然巨响,以及鸟类振翅飞翔的声音。 「这边请。」 强势的提醒之下,所有不属于现实的声响立刻消散无踪,夏捷只能选择跟着对方继续前进。 离去前的最后一瞥,却发现贴近挑高天花板的墙面,龙飞凤舞地题着黑色草书字体─ 『南之王夏之炎』 这是什么意思?... 强迫自己暂时放空思绪的夏捷,发现需要思考的事情似乎太多了。 即使所有的问题都尚未获得解答,一行人已经来到「南朱厅」前,而身旁的阙君扬看起来更加局促不安和焦躁,沉静而凝重的空气中,有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虽然夏捷很想开口问一声「你还好吗?」,但不想让自己表现出关心的态度,他还是硬生生地把话吞回肚子里。 这时,细致的雕花木门在眼前霍然开启,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出现在门后,即使长相并不算特别突出,身高也仅属中等,但那修长的颈项与四肢,和黑亮柔顺的短发,让整个人散发着与众不同的优雅气质,与现场弥漫的肃杀之气更显得格格不入。 而一直对两人紧迫钉人的保镳们,也恭恭敬敬地向他鞠躬。 「程秘书。」 只是点点头也显得优雅非凡的男人,轻缓地迈开步伐,走到阙君扬面前。 「君扬,你回来啦?」 阙君扬的脸色难看得令人害怕,但男人似乎不以为意,兀自展露着有如兄长般的微笑。 「进去吧!董事长在等你。」 依旧一言不发的阙君扬,彷佛将对方视若无睹。突然间,夏捷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紧紧抓住。 「喂!...」 夏捷小声地表达抗议,却在抬头之际,看到那一向强势的侧脸,竟然浮现出一丝慌乱,瞬间涌现的稚气和脆弱,反而让他难以挣脱那传达出求救讯号的掌心。 于是,夏捷只能无奈地放弃挣扎,跟着脸色极度难看的阙君扬,走进了南朱厅。 木头特有的香味弥漫着,刺痛了他的眼,泛起泪水的模糊视线中,只见厅内恍如小型的会议厅,但所摆设的全是古色古香的木制家具。 而大部分的挂画、地毯、摆饰,也都只有一个面貌,就是和壁画一样被火焰包围着的飞鸟... 很快地,夏捷发现阙君扬所寻找的目标,是坐在皮制沙发上翘着过长双腿的中年男性,正以锐利的目光注视着两人的接近,像在鉴定物品的视线,令夏捷感到非常不舒服。 那张拥有熟悉的傲然神采,但显得更加沉稳成熟的面孔,挂起令人畏惧的森然冷笑开了口。 「君扬,好久不见。」 「老爸...」 似乎很不想开口的阙君扬,还是敷衍地唤了一声。 「听说你又加入一个新的乐团了。」 虽然依旧带着冷冷的微笑,但语气中却充满了骇然的威胁意味。 「你就是要跟我唱反调就对了。」 「我只是做我想要做的事情。」 「你想做的事?」 同样高挺的鼻子发出不屑的冷哼。 「你早就该认清,只要你还姓阙的一天,你根本没有资格说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对你已经算是诸多让步了,练排球也就算了,至少可以让你混个大学念。但是,叫你不要再浪费时间搞什么乐团,你就是要玩。」 浪费时间? 原本只想置身事外的夏捷,听到这样的发言之后,瞬间在心头燃起了一把无名火。 「一天到晚敲敲打打,吵得要死,我也听不出来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我很清楚,你是玩不出什么名堂来的,别跟那些愚蠢的人一起胡闹。」 「愚蠢的是什么也听不出来的你吧!」 再也忍无可忍的夏捷,还是难以抑制自己的冲动,发出不平之声。 无视于阙君扬讶异的目光,夏捷兀自宣泄出隐忍已久的愤怒情绪。 「不知道自己儿子拥有的才能,也不认同他的成就,那你何不把他当成狗一样关在家里调教就好。」 「狗?」 冷冽的双眼迸射出利刃般的光芒,被那寒心刺骨的目光注视着,夏捷也很意外自己并不觉得害怕。 即使他讨厌这个小鬼,却无法不认同他的才能,也无法忍受自己所重视的梦想被污辱。 虽然其它人连气都不敢喘地为他担心,但已经捋着老虎须的他,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退缩。 但散发着逼人气魄的脸上却不见愠色,微微牵动着充满兴味的嘴角。 「真是大胆的宠物...」 「我不是宠物!」 对于夏捷的抗议充耳不闻,比想象中更高大、更具有压迫感的身影,自沙发上站起身来,逐步朝自己逼近。 即使逐渐感受到愈加沉重的胁迫感,夏捷还是昂起脸,不认输地迎上那骇人的视线。 「脸蛋是挺不错的,明明长得像个偶像明星,却有这么倔强的眼神。」 有力的手掌扣上自己的下颚和脸颊,即使对方只使用单手的力量,却足以牢牢禁锢住他的脸庞,不客气地打量着。 「放手!」 即使挣扎令自己的下巴痛得像要脱臼,夏捷还是不肯屈服地想要摆脱对方,却依旧像被捕蝇草困住的弱小昆虫,除了弄伤自己之外,仍无法逃脱,但绝不就此臣服。 「我叫你放手!」 「就是这样的表情,难怪迷得君扬神魂颠倒...」 「老爸,够了!」 在发出怒吼的阙君扬冲过来之前,紧扣着自己的手终于松开,才刚获得释放的夏捷立刻被阙君扬一把拉到身后。 「总之,在我的目标达成之前,我是不会离开乐团的。」 发表绝不屈服的宣言之后,阙君扬毫不犹豫地拉着夏捷转身就走。 「我们走。」 「好啊!你就试试看吧!」 同样冰冷却充满威胁的话语自身后传来。 「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我可不敢保证你们会发生什么事情。」 闻言的阙君扬瞬间有些迟疑,但很快地又迈开脚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南朱厅。 在经过被唤作秘书的男人面前时,夏捷发现男人正以担心的表情注视着两人,也察觉到对方视线阙君扬,虽然短暂地停下脚步,但在双方都欲言又止的气氛下,很快又拉着他快步离开。 或许,自己刚才做了太过鲁莽的事情... 虽然夏捷开始有点后悔自己为那个小鬼强出头,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第六章
两人搭乘着电梯在七楼停下,和来时的凝重气氛一样,阙君扬仍旧绷着一张脸走出电梯,但紧握住他的手,却丝毫没有放松。 通过小型的玄关后,和南朱厅一样宽广的空间,摆设着豪华音响设备、电浆电视...所有只能在电影里看到的奢侈品都一应俱全,宛如奢华的小套房。 然而,直到看见坐落在房间底端,宽大到令人咋舌的双人床,夏捷才讶异地发现,原来自己正站在别人的「卧室」里。 唯一不再令他感到惊讶的,是同样出现在地毯或是挂画中的飞鸟... 「这个...到底是什么?」 顺着夏捷所指的方向看去,阙君扬脸上露出苦笑。 「那个啊...说了你也不会相信。」 「怎么说?」 只想解开疑惑的夏捷,只是凝望着欲言又止的阙君扬,催促他说下去。 「是你要问的喔!...」 叹了口气之后,有些踌躇的阙君扬还是开了口。 「你知道四圣兽吗?」 「四圣兽?...我记得是青龙还是白虎什么的...」 「以前的人相信,这些被兽形化的神只,代表了不同的权力与力量,或者掌控了季节和方位。」 阙君扬小心翼翼地观察夏捷有继续听的意愿,才安心地继续说下去。 「代表东方与春季的青龙,代表西方与秋季的白虎,代表北方与冬季的玄武,还有...代表南方与夏季的朱雀。」 在夏捷的脑海中,萦绕着当时火焰顶端浮现的『南之王夏之炎』,他终于有点明白那六个字的意义了。 「很久以前就与我们共同结盟的四个家族,都对这样的力量深信不疑。在我们阙家,信奉的就是朱雀。」 阙君扬一边诉说着一切来龙去脉,却一边露出连自己都感到尴尬的表情。 「听起来很迷信吧!这种观念已经不合时宜了,有时连我自己都觉得满可笑的。」 「我倒觉得,这没有什么可笑的。」 仰望着挂画所描绘的火焰中,勿自展现艳丽姿态的朱雀,这象征着夏天的兽形神只,竟然让他产生了近似亲切的认同感。 「这是你们的信仰和寄托,像你们拥有悠久历史的企业家族,传承这样的观念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或许吧...」 终于展现轻松表情的阙君扬,也仰望着挂画中的火红身影。 「不过,与其说这是一种信仰,不如说是我们维系家族信念的重要象征。」 「的确。」 夏捷仔细地环顾了整个房间,虽然散落的衣物、CD和运动装备,让整个空间透露出年轻的生活感,但太过奢华的摆设以及随处可见的神秘图腾,总诉说着卧房主人的非凡背景。 「在这里,所有我看得到的地方,都可以看到你们守护神的踪影...」 「不光是你看得到的地方...」 宽而薄的唇,瞬间扬起苦涩中又带着骄傲的微笑,但夏捷还无法明白背后的意义。 「根据传统,我们家族继承人成年的当天,就意味着必须开始承担整个家族的兴衰,也必须传承来自圣兽的守护与祝福。所以...」 只见阙君扬缓缓地转过身去,交叉着的结实双臂,伸手抓住身上名贵的黑色T恤,在夏捷目光的注视之下,迅速而流畅地往肩上掀开。 刹那间,同样火红狂野到令人惊艳的神妙禽鸟,就在那宽阔的背部,放肆地展翅。 那是,象征着负担与守护的朱雀... 想到如此绚丽的景象如何刻划在眼前的年轻躯体上,夏捷觉得自己所有的感官知觉也为之刺痛起来。 「一定很痛吧...」 「我说了,那是一种象征。」 抚平上衣后回过身来的阙君扬,脸上漾起同样的苦涩与骄傲。 「如果连这样的痛楚都受不了,或许就没有资格成为背负重任的继承人吧!」 「你的母亲,一定也会觉得很痛的...」 不知道为什么,夏捷突然想起已去世一年多的母亲,总握着他练球后红肿的手臂,流露出心疼的表情。 或许,追逐自己的梦想,或是担负起重责大任,都需要拥有承受痛苦的臂膀,但是,总会有个温柔的眼神为自己担忧,为自己付出关怀。 但是,阙君扬俊美的侧脸上,却是一迳的漠然。 「我不知道。」 「不知道?...」 「我连我的母亲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她的感觉。」 虽然是悲伤至极的话,但阙君扬的表情却淡然到近乎麻痹。 「从小要我叫妈妈的人倒是不少,可是她们没有一个人像是我的亲生母亲。」 夏捷望着那拥有融合东西方特质的脸庞,所散发出浓烈的东方气息,彷佛承袭了父亲的王者气魄。而那深邃五官,绝对是来自一个拥有不同文化背景的女性。 「不过现在仔细回想起来,我小时候叫哥哥姊姊的也不少。直到我到念了国中以后,才知道那些人其实都不是我真正的家人...他们不过是我老爸所养的爱人或宠物罢了。」 回忆起那强力攫住自己下颚的手指,又占据了他的知觉,让夏捷下意识地抚摸隐隐作痛的脸庞。 如此恣意摆布他人的身体与灵魂,并以此作为炫耀和权力的象征,令他恶心到头皮发麻。 「你有看到我老爸的秘书吧?他以前也是那些人里面的其中一个。只不过我老爸觉得他还满聪明的,就把他留下来做事。不然,以老爸的坏习惯,没有人可以待到过三十岁生日的。」 「你爸这样做,你不觉得过份吗?」 面对夏捷语带责备的质问,阙君扬只是冷冷地笑着。 「我只知道,硬是压抑自己有多痛苦。有时候,我甚至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莫名的燥热不断地驱使我的行为,我没有办法控制,也没有办法再忍耐下去...好象我不做些什么,就会整个人爆炸。」 突然间,夏捷开始有些理解,这个小鬼自大且蛮横不讲理的态度,究竟从何而来。甚至他以前荒淫无度的卑劣生活,也都有迹可循。 因为,在他的体内,流着同样高傲、无礼,而且淫乱的血液... 夏捷叹口气,这些用一整层楼当作会议室或卧室的有钱人,难怪会有扭曲到令人厌恶的价值观。 再富丽堂皇的屋堂,再奢侈浮华的享受,只会埋没了身为一个人的自尊,以及需要挥洒与发掘的真正自我。 在这样的蒙蔽之下,缺乏来自家人的真挚关怀,对待他人的应有态度也一再被曲解,所以,才会造就了眼前这个空有完美躯体,却拥有腐败灵魂的少年。 或许他可以展现身为继承人的坚强一面,但他在情感上的缺口,却无从获得填补。 突然间,夏捷觉得自己渐渐可以原谅那个小鬼以往的无理与任性。
第七章
「所以,我打排球、打鼓...我想,多少可以减轻一些焦躁吧!」 阙君扬看起来具有超龄成熟的脸庞,又显露出少见的稚气,高大的身躯贴近了夏捷,伸手抚摸着他的下颚。 「可是,看着你的时候,那种难以忍耐的感觉又回来了,好象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我的身体...」 「你不能期待我会为你做些什么。」 转头避开了阙君扬的触碰,面对注视着自己的热切眼神,早已习惯沐浴在这种目光下的夏捷,只是冷静地看着对方。 「我刚会开口,并不是为了你,而是我无法忍受你爸所说的话。」 「我想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或许我老爸说得对,我已经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俊美到令人目眩神迷的脸庞,再度浮现出追求欲望的渴求,但夏捷知道自己无法继续承受如此情感带来的压力。 「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我无法给你什么回应。」 言尽于此,夏捷已经不想一再地强调自己的拒绝,即使会让对方受伤,但这是他一贯的作法。 然而,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开时,却马上察觉有什么危险预感正在接近,还来不及回头,强力的拥抱就已经自身后袭来,紧紧地包裹住自己瞬间轻颤的身躯。 「我也已经说过...上一次是我手下留情...」 紧贴住自己的胸口,传来阵阵强烈的心跳声,宛如波涛般拍打着他的背脊,不断动摇他的勇气。温热的气息,贴近耳朵侵入体内。 「这次,我不会再让你逃走了。」 「你...」 话还未说出口,身体已经被强迫转回对方面前,再被推倒在沙发上,一切动作快到思绪都还跟不上,那双布满征服欲望的瞳眸已经近在眼前。 「你又想做什么?」 「那还用说吗?」 熟悉的笑容回到阙君扬的脸上,是那强势而又自我的笑容。 「这里可是我的地盘,我可以做一切我想做的事情。」 只用单手便将自己的双手推压在头顶,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地伸进自己的上衣之中,赤裸的肌肤被直接触碰着,灼热到惊人的掌心,让夏捷的身体瞬间讶异地弹跳了一下。 「我想要你...从我第一次听到你的歌声,看到你唱歌时的神情开始,我就一直很想要你...」 整个身体被对方的体重牢牢压制着无法动弹,贴着肌肤滑动的手,带来淫靡的触感。 夏捷咬紧了下唇,要自己别随着这种老练的挑逗所影响,但毫不隐藏地诉说欲望的低语,却让他的心再度狂跳。 「我要你眼里只有我,只能想着我的事情...」 鉴赏过上半身的掌心,逾越了应有的界线来到腰际,隔着拥有特殊材质的运动长裤徘徊轻抚之后,竟企图沿着腰部的束口探进内部。 「你真的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吗?」 一直静静地任凭对方动作的夏捷,在感觉到陌生指尖直接触碰到自己下腹的同时,冷冷地开了口。 「如果你想要的,是我的身体,我想你应该很轻易地就可以得到了。但是...」 知道对方停下了所有动作,等待自己接下来的话语,夏捷继续述说着内心的想法。 「如果你要的是我的心,如果你要我只在乎你一个人,那么,以现在的状况而言,绝对是不可能的。」 「是这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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