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要注视着球，遇到再强的球也不能闭上眼睛，知道吗？』
『只要能睁开眼，你就会知道，没有你碰不到、追不回的球。』
『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放弃追逐球的渴望，那是你站在球场上的唯一价值。』
父亲所说的话，又开始在脑海中反复教导。
遇到阻碍，也要张大双眼面对，直到自己的价值得以实现，不然绝不妥协！
「下一球让我来。」
在队里弥漫的沉郁气氛中，夏捷开了口，然后再一次转头迎向那等着看好戏的高傲双眼。
只有自己能够斩开的阻碍，就必须有挺身而出的胸襟。
第十二章
哨音、吆喝声、呼喊声、撞击声、不绝于耳的加油声，彷佛在心中交织成波澜壮阔的乐曲，自己的心跳声，俨然成了敲打成节奏的鼓声。在紧张的比赛气氛中，他还是享受这一切，每一瞬间都深刻的时光，无法回头地流逝着。
然而，即使已作出最完美的表现，即使与队友拥有深切的伙伴意识，但偏离期望而落下的球，不再翻动的记分牌，还是无情地宣示输球的苦涩。
还是...输了啊...
露出疲惫的苦笑，但是，除了新队友自责的泪水让人感到不忍，自己却没有深刻的失落。或许，完成一场精采的比赛，才是真正的收获吧！
只是令他不甘心的是，虽然已经竭尽全力，自己还是无法在那个小鬼面前抬头挺胸。
「算了...这也是没办法的...」
下定决心面对那嘲笑表情的夏捷，在人群中搜寻着阙君扬的身影，但是不知道是否值得庆幸，那张在人群中应该相当醒目的脸庞，却彷佛消失了一样不见踪影。
「难不成，他真的搭上刚才的女生了吗？...」
夏捷忿忿地在心中埋怨着阙君扬。
「如果被我抓到乱来的话，这次一定要叫他退团！」
嘴里仍碎碎念着，背包里的手机却突兀地发出短暂的铃声。
「谁啊？...」
有气无力地看着手机萤幕显示收到新讯息，看到发讯者之后，彷佛在比赛后就已停滞的心跳，又开始狂乱起来。
「这个死小鬼，传什么简讯啊？」
虽然嘴里还是不住地抱怨，夏捷还是迫不及待地阅读简讯内容。
『输球的确满可惜的，不过你的表现超乎我的想象。』
虽然只有短短两句话，却让夏捷的情绪瞬间复杂了起来。
原来那个小鬼还是有把比赛看到最后，不过，他可以把这样的话当成称赞吗？
「还真是...有够自以为是...」
下了最后的结论，夏捷正想松口气，却又被手机再度响起的短促铃声吓到。定眼一看，发讯者却依旧是那个耍神秘的小鬼。
『新歌词写好了，已经e-mail给你了。』
「真是够了！有话不会一次说完啊！」
夏捷不禁开始怀疑，阙君扬那个小鬼刻意提前离开又连发简讯的动作，只是想要学电影情节耍帅罢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脸上还是不自觉地浮现出笑意。
突然间，他有点想见到那总是紧紧跟随着自己的双眼，常常在与之对抗的瞬间，能让自己涌出丰富的生命力。
自己大概真的是被虐狂吧！...
确定应该不会再有新简讯之后，夏捷把手机收回背包里，然而，在手中骤然大响的铃声，再度让他濒临抓狂边缘。
够了没啊？...
「喂？」
电话那一头传出嘈杂的声音，对方却始终无言，夏捷疑惑地看着手机萤幕，却显示着「来电无号码」，令夏捷的眉头皱得更深。
「喂？请问是哪位？」
依旧无声的电话，让人开始感到不耐烦，夏捷正准备切断通话的时候，对方却开了口。
「Summer...是我...」
熟悉的声音，唤起夏捷既怀念又痛苦的回忆。
「江？...」
这时夏捷才赫然发现，这个曾经带领自己走入全新人生的挚友，不知何时已被无情地遗忘了，现在，究竟是什么占据了自己的心思？...
以前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虽然不到无话不谈的地步，但是只要是待在彼此身边，即使沉默却还是令人感到平静恬适，没有一丝的尴尬。
但现在电话两头处于无言的状态，却让夏捷感到不知所措。
究竟该说些什么才好？
自己突然间像失去了语言的能力，排开纷乱的思绪之后，夏捷还是挤出了一句老套的问候语。
「你还好吗？」
「Summer...」
依旧只是呼唤着自己的江，还是沉默着。
或许，江也不知道该跟自己说些什么吧？
抱定如此想法的夏捷，也保持沉默，等待对方开口。
但是，经过短暂几秒的寂静之后，却只传来通话切断的「嘟嘟」声。
「江？！」
对着手机发出无效的呐喊，夏捷胡乱地按着手机，想要搜寻刚才通话的纪录，才猛然想起，这根本是一通没有号码的电话。
江，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为什么就这样失去了踪影？
为什么勾起他的回忆之后，又一声不响地离去？
为什么老是留他一个人独自慌乱痛苦？...
「Summer！去唱歌了啦！」
充满活力的声音，闯入夏捷低迷的情绪漩涡，刚才还因为输球而哭丧着一张脸的余曜文，已经又蹦又跳地来到自己面前。
一同前来的江承皓，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劲。
「Summer，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的脸色不太好...」
「真的吗？Summer，不用觉得沮丧啦！你今天的表现真的很棒耶！我都要被你迷住了。」
「拜托不要...」
「喂！你怎么这么无情啊！算了，算了，我们还是去唱歌吧！快走啦！」
被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余曜文一把揽住肩头，夏捷还来不及整理纷乱的思绪，就已经被这个乐天到令人羡慕的学弟给拖着走了。
但是，即使在充满音乐的封闭空间中，尽情地发泄自己被音乐勾起的歌唱欲望，他还是无法静下心来享受，始终没有再响起的手机，只会让他越来越焦虑。
离开乐团的江到那里去了？在做些什么？是否重新展开新生活？是否已经杜绝了让他堕落的罪恶？
当初没有想到的问题全数浮上心头，夏捷只能不断懊悔自己没有把握机会，再次失去了江的消息。
「对不起，我先回去了。」
「咦？Summer要走啦？」
「今天累坏了吧？」
在队友们不舍和关心的目光，夏捷掩饰自己内心的起伏，先行离开了喧闹的室内，或许留在与队友共同欢笑的地方可以麻痹他的焦躁，却无法完全掩盖他的不安。
然而，自己该何去何从呢？他要如何找到江的足迹？如何到他的身边去？
完全没有头绪...
像个游魂似地在街上晃了一阵子之后，终于，响起的手机铃声彷佛燃起渺茫的希望，同样显示「来电无号码」的萤幕，让夏捷毫不犹豫地立刻按下通话键。
「喂！是江吗？」
几秒钟的沉默后，传来陌生的笑声。
『原来你真的认识江少华那个浑蛋啊！』
「你是谁？」
陌生男人吐出不怀好意的话语，并且直呼江的本名，让夏捷整个人开始紧绷起来。
「江呢？他在哪里？」
『如果你要问的话，他现在还好好的待在我这里。不过...等一下我就不确定了，不确定他会好好的...』
充满恶意的笑声再度传来，男人说的话的确令夏捷感到恐惧，但是因为无法确认真实性，夏捷依旧保持沉默。
似乎感觉到夏捷的迟疑，男人发出冷哼，传来的声音变得有点遥远。
『喂！江少华，跟你的好朋友说说话啊！让他相信我没有在唬烂他。』
『咚！』
『呜！...』
重物撞击物体的声音伴随着熟悉的呻吟声，夏捷的头皮发麻，紧握住手机的指尖因担心和害怕而泛白，他很清楚那的确是江的声音，他已经可以想象到江死命地抿着唇，忍受对方殴打的画面。
「住手！」
夏捷死命地压抑自己才没有失控吼叫，要自己能够冷静地与对方谈判。
「你想要怎么样？」
『这个小子欠我一大笔钱就跑掉了，我好不容易才抓到他的。』
一听到对方的语气，夏捷已经感觉到大事不妙。
「所以，你到底怎样才放过他？」
『既然这个浑蛋浪费我这么多时间精力，当然要多收点利息。』
「什么？...」
『当然，如果你还想见到完整无缺的他的话...』
第十三章
「所以，你特地跑来找我，只是想要我出钱赎回那个家伙？」
原本因为自己的到来而闪烁晶莹光芒的黑眸，突然有如寒风吹过而冻结，在那样冰冷的目光之下，夏捷紧绷的情绪已从全身扩延到指尖，极力抑制自己在下一刻转身逃跑的冲动。
「是...拜托你...」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必须向这个比自己年轻的暴君求助，但是他已经别无选择。
对方以江的安危作为要胁，开口要求的金额是他根本无法承担的数字，虽然第一时间马上就想到求助于阙君扬，但是自尊心不允许他就此伏首称臣。
虽然又立刻想到同样身为少爷的余曜文，但老天彷佛就是要跟他唱反调，用尽各种方法，他就是无法联络到总在眼前晃来晃去的余曜文。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时间多耽搁一刻，江所受的折磨就越惨烈。
他无法忍受耳边充斥着那痛苦的呻吟，无法停止想象江所遭受的痛苦...
于是，他再也顾不得自尊，顾不得后果，来到阙君扬面前，来到让他回忆起屈辱痛楚的地方。
「求求你...请你一定要帮我！」
在比记忆中还要宽阔的房间内，身为主人的阙君扬似乎故意遗忘了待客之道，只是自顾坐在沙发上交迭着修长的双腿，冷冷地斜睨着站在一旁的夏捷。
「真难得一见的场景呢！总是对我不屑一顾的高傲主唱，竟然会低声下气地求我...」
虽然说着刺伤他人的话语，阙君扬却在嘴角挂起自嘲般的冷笑。
「你就真的那么在乎那个人吗？」
「没有江，就没有今天的我...」
他或许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拥有与众不同的才能，永远无法体会到沉浸在音乐中尽情歌唱的愉悦，永远无法享受奏起的乐曲、自己的歌声、回荡的掌声之间的绝顶交融。
「真是感人啊！我真的被你感动了呢！但是，如果我说不呢？」
夏捷瞪大了眼望着面无表情的阙君扬，他竟然从未想过自己会被拒绝。
「不！你一定要帮我，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拜托你，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任何...代价？...」
宽薄的双唇，毫不掩饰地划出嘲讽的线条。
「是！我只求你帮我这一次，我将来一定会把钱还给你的，我求求你...」
「付出任何代价这种话...最好别随便说出口，尤其是对我...」
漆黑深邃的双眸，迸射出骇人的光芒，曾经深情吻着自己，吐出无数眷恋之语的双唇，冷冽得令人感到深沉的恐惧。
「我会让你后悔的。」
好恐怖...
好想逃...
可是，绝对不能逃开！
如果自己因退却而转身，身后也只剩下悬崖而已，最后，他会亲手逼得以往的挚友，就这样堕入深渊而粉身碎骨...
决定不再看着会让自己动摇的双眼，夏捷侧脸避开对方的视线，紧握的手也感受到指甲深入掌心的痛楚，他只能咬紧了牙，以缄默宣示自己的决心。
「既然如此的话...」
沉默之后响起的声音，依旧平板得毫无情感。
「我早就说过，总有一天，我要你自己开口求我。快啊！」
看到夏捷露出犹豫的眼神，阙君扬不耐烦地出言催促着。
「快说啊！说你想成为我的宠物，要我好好疼爱你。」
不...他说不出口...
他曾经以为自己在这个人眼里是特别的，他不想沦为玩物，更不想被这个人视为玩乐的对象，不想被这个人彻底鄙视...他做不到...
「怎么，说不出来吧？」
冷哼一声之后，阙君扬丝毫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既然你要求我就帮你这一次，也说将来会连本带利还给我，那我也只要求这一次而已。」
感受到夏捷的内心正在天人交战，对方继续无情地打击他的决心。
「怎么样，不过开口说几句话，被我上一次而已，这都做不到吗？那还说什么任何代价？」
摆明不想再谈的阙君扬呼地站起身来，虽然不断说出污辱人的话语，脸上却是凝重的表情。
「如果你做不到就赶快走吧！滚出我的房间！」
「请你...」
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竟然清晰得令人羞愧。
「请你让我成为你的宠物...好好...」
即使知道这些是刻意阻挡自己的刁难，他还是不愿放弃。
「请好好疼爱我...」
即使知道对方对自己的心情已在瞬间崩塌，他已经无法回头。
两人之间凝重而沉默的气氛维持了半晌，室内却突然回荡起不该出现的笑声。
「哈哈...哈...」
虚假而刺耳的笑声，让夏捷的心头激起一阵痛，他很想赶快结束这一切，他想要逃离这个空间，让自己遗忘即将发生的所有事情，让他们可以回到在球场上的时光。
但是，他还是回到无法不面对的现实...
诡异的笑声倏而停止之后，夏捷疑惑地看着那颀长的身躯，踏着散发危险气息的步伐，逐渐朝自己逼近。
自己明明舍弃自尊完全遵照对方的要求，但阙君扬的表情却更加怒不可抑，同时潜藏着莫名的沉痛。
「好痛！...」
头皮传来的一阵激痛逼出眼角的泪水，被迫抬起的脸庞和视线，正对着几乎喷出火焰的深邃黑眸。
「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被擒住的下颚，让夏捷承受着彷佛骨头要被捏碎的疼痛，但他还是不愿退缩，为保留仅存的一点自尊心，狠狠地瞪视着对方。
但阙君扬并不将这样的困兽之斗放在眼里，只是冷冷地浅笑着。
「真是可口的眼神啊！」
「变态！...」
「你不知道吗？听到这种话，只会让我更兴奋罢了。」
无论吐出什么样折腾人的冷言冷语，那张曾经让许多人怦然心动的俊脸，彷佛已凝成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面具。
还是，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自己已经陷入混乱之中了...
「我已经警告过你，我绝对会让你后悔的。」
但他已经开始后悔了...
夏捷闭上了眼，从未感受到的绝望感，重重地压在心头。
或许，这是在惩罚自己的傲慢，惩罚他的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可以占据那个暴君的心房，可以让那个暴君为自己付出，但是...
这一切，都出自于过度自满带来的罪孽...
「自己把衣服脱掉。」
即使将温热的气息吐在自己的耳畔，冰冷的话语还是让他感觉到莫名寒冷。
「快点啊！拖越久的话，你的江可是会受更多苦喔！还是...其实你是在等我帮你？...」
「可恶！...」
忍不住出声咒骂着，夏捷像是赌气又像是怕自己反悔，迅速剥除自己身上的衣物，透过肌肤直接空气接触时，心底竟然产生些微的刺痛感。
为了掩饰自己的恐惧，以及看到自己裸体的羞愧，他和往常一样傲然地昂起头，直视着等待羞辱他的人。
看着那宛如雕像的脸庞不带一丝情感或情绪，赤裸的双肩感受到对方掌心传来的压力，自己已被顺势压坐在床沿。
即使依旧面无表情，拥有暴君性格的阙君扬，却像个臣子般在夏捷脚前屈膝，执起了他的手，在手背上烙下自己的吻。
对于阙君扬的举动感到不解，夏捷疑惑地俯视着对方，却瞬间迎上那充满欲望的双眸，被这么直接而热切地注视着，他下意识地偏过头去逃避承受这一切。
但是，他也早就知道，他无处可逃，在被强迫转回头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不能抗拒。
「我要你看着、听着...用身体去感觉着...」
还来不及出声，身体已经被推倒在宽阔柔软的床上，
「自己怎么臣服于我。」
咬紧的下唇几乎要泛出血丝，但他还是用残留的意识撑住自己从喉咙溢出的呻吟，不肯弃守最后一道自尊的防线。
「出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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