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钱不一从来医不死人。"谷清绝干笑。 "没关系,功散就散了吧。以後还可以再练。"乔志远倒没怎麽犹豫。 "好!"谷清绝没有多说。当下把乔志远扶起来让他盘腿坐了,自己也退了鞋坐上床榻。 气行周天,渐渐引导真气集於双掌。掌心贴上乔志远後背时,谷清绝明显感觉到了乔志远的虚弱,担心自己的气太强会伤到他。 乔志远觉到真气贯入身体後明显减弱,猜到谷清绝顾虑,於是道:"谷前辈不必担心,晚辈相信钱先生的医术,照他的话做就是了。" 果然,谷清绝听了後便催动真气,再无手下留情。 直至二人头顶上白雾轻笼,乔志远面色赤红,谷清绝才收了手。乔志远当下身形一晃,谷清绝伸手将他扶正接著助他运气,以确保所有经脉皆畅通无阻。 乔志远随著引导的真气自己也运功催动真气,觉得丹田渐渐盈满,真气源源不绝向四肢涌出。当下再无乏力的感觉,胸口也无气滞迹象。之前就这两种病征让他整日卧床,现在却完全好了。 "前辈,可以散功了。"乔志远喜道。 "小兄弟可是玉山弟子?"谷清绝收了掌沈声问道。 "正是。晚辈正是玉山掌门韩静山的徒弟,不过数月前已被驱逐出师门。前辈如何知道?"乔志远如实回答,这些时日并不是他有意隐瞒身份,不过谷清绝没问他也没有主动说起罢了,现在谷清绝突然一说他觉得奇怪。 "看你内力行法便知是玉山派。韩静山......真的死了?"谷清绝最後一句话问得犹豫似在试探。 "谷前辈想说什麽?家师被妄人陷害致死,晚辈倒真希望恩师尚在人间,谷前辈有何疑问?"乔志远孝顺师父,当日听到韩静山死讯自己在房间了对著玉山方向足足跪了两个时辰,直至下定决心要向萧颖文学艺。此时听到谷清绝话中之意生怕师父没死似的,心中极其不悦。 "不,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小老儿我本名谷一心,若你真是韩静山的徒弟应该有一把剑要交给我。"谷清绝赶紧澄清。 "你是谷师伯?!"乔志远扭过身,诧异地看向谷清绝,没想到在这里能听到这个名字,他本打算尽快去寻找的人竟然就在眼前。 谷清绝缓缓地点了点头,"没错。" 乔志远见状,立即跳下床,跪倒在地,重重磕头三下,道:"师伯,侄儿无能。师父要侄儿交给您的沈香剑被萧颖世夺去。请师伯惩罚。" "啧!我还说你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子,怎麽到头来也这麽迂腐。跪什麽跪,起来!" 谷清绝"起来"二字似含怒气。乔志远听了乖乖站起来,低著头站在床榻边,谷清绝身侧。 "一把破剑算什麽?!你的功还散不散?人还救不救?"谷清绝双手撑在盘著腿弯曲的膝盖上侧头瞪向乔志远道。 "散、散!"乔志远连忙跳上床,背对谷一心,看看身边躺的萧颖文脸上浮上一层暖笑。 "让驱出玉山派?也好。"谷清绝自己轻声自言自语道。 "师伯,你说什麽?"乔志远听不清谷清绝说什麽,问到。 "我说,你功散了,可就跟玉山派没什麽瓜葛了。"谷清绝双掌贴上乔志远後背道。 乔志远沈默片刻,才开口,"有师伯在,侄儿便还是玉山派弟子。" 谷清绝听了到没有回答,只猛地催动内力,助乔志远把内力导出。 散功时,内力逆冲经脉,全身剧烈疼痛,各支经脉要爆炸一般鼓胀抽痛。尽管有谷清绝帮著疏导,乔志远依然疼得冷汗涔涔,面色发白。这样的疼痛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又一鼓的时间,就在乔志远觉得快要抵不住的时候,谷清绝突然撤掌。乔志远後背没了支撑,斜斜软倒在床上,险些压住在身侧的萧颖文。 谷清绝收了内力,打坐调息。他刚才如同一根疏导线,让乔志远的内力从自己的身体流过,尽管乔志远内力不深,却也让谷清绝一时难以把突来的数年功力融入身体。 待一切恢复平静,天已大亮。 乔志远小睡片刻醒来之後,睁开双目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萧颖文俊秀的侧脸。看看屋内无人,於是又移身更靠近萧颖文细细端详。心想,难怪他会因为容貌跟人峙气打架。除了英气十足的剑眉,整张脸都线条柔和,比一般女子好看多了。白皙得不像男子的肤色让人不禁想伸手碰触他的脸颊,长长的睫毛向上卷曲著投下淡淡阴影,因为失血稍稍显得发紫的唇色依旧无损於优美的唇,微微上翘的嘴角总似含著轻笑,可惜这张脸却很少笑,乔志远想起他不经意的几次浅笑,也扯起嘴角露出笑容。 左手握住萧颖文的右手,轻轻揉搓,却触到手腕上的绷带。立即想起他身上的伤,乔志远翻起身解开萧颖文外衣。忆及他跟萧颖文受伤那日萧颖文穿著夜行衣,如今却是如往日一样的素白,显然是钱不一帮著换过了,心中有些许不快,乔志远明白那是一种叫做独占的心情。 解开萧颖文里衣衣带的时候,乔志远倏地满脸通红,尽管萧颖文闭著眼昏睡不醒,乔志远依然觉得心跳如擂。可就在目光触及那满身白色绷带的霎那,所有感觉都被抽去,剩下的只有满心满腹涨溢的疼惜。 轻轻地把细碎的吻落到萧颖文身上几处没有被绷带包裹的皮肤,无关欲望,只想浅浅碰触,确定这人还在身边,身子依旧是温热的。尤记得当谷清绝说"颖文他的身子只剩下一丝暖气而已"时自己窒息般的感受,乔志远心中默默感谢上苍,谢他没把萧颖文带走。 小心翼翼地帮萧颖文把衣带系好,把外服理整齐,又在他唇上落下浅浅一吻方才起身。乔志远此时明显觉得丹田空无一物,不过身子活动自如,不似前几日卧床半死模样。心中惦记钱不一说救萧颖文,便一路小跑去寻钱不一和谷清绝。 午後,乔志远独自坐在萧颖文身边,脸上犹豫难决的神色给整个人描上了一层薄薄的忧郁。原来钱不一之所以让他散功是要把萧颖文所有功力渡给他,只有这样才能让萧颖文内里的伤口愈合得更快,不会被自己无意识控制而四散流走的真气冲开正在长合的伤口。 如果这样,日後若自己离开,萧颖文该如何对付时刻想取他性命的萧颖世?乔志远抚上萧颖文头上黑发,手指顺著光洁的额头渐渐下滑直至唇瓣,拇指来回摩挲柔软又温暖的两片淡红。 "以大公子目前这样的伤,就是日後痊愈了,恐怕也再难习武。"钱不一的话断了乔志远最後的希冀,他本想著等萧颖文伤好之後再想办法把功力传回给他就好,可人怎能一切都算尽,恍然间竟毫无退路了。乔志远十分清楚萧颖文这个人平日虽然温和,骨子里却是骄傲的,他怎能忍受只能活在别人羽翼下的日子? "日後我就一直跟著你,你赶我走我也跟著你。"乔志远喃喃道,是自语也是决心。既然自己不愿放手干脆就不撒手、赖到底,就算被讨厌被轻视也要一直跟著他。下定决心,乔志远站起身,迈著轻快的步子去找钱不一。 替萧颖文把功力渡出比想象中容易,本以为会出现抽搐痉挛,但萧颖文只是脸颊通红再无其他反应,双掌贴著萧颖文前胸的谷清绝暗自长舒一口气。 乔志远这边显然麻烦得多,他双掌贴在萧颖文後背心处,靠谷清绝把萧颖文的真气引导流进他身体里,钱不一则要在同时打通他冲脉、任脉、督脉、带脉、阴维脉、阳维脉等八大奇经,其中除了任、督二脉有固定位置,其他六脉都附在其他经脉上全身游走,打通八大奇经的过程必须迅速且准确,若稍迟片刻或有些许差池,乔志远便会被突然而来的大量真气冲破丹田,当即七窍出血暴毙而亡,同时入他体内的真气会急速回转逆流,萧颖文身上的伤口也会在猛然回流的真气冲击下尽数裂开,最终因失血过多而死。 钱不一提了十成功力在乔志远周身各处用力拍打,待打通八大奇经,一向以江湖神医自居的钱不一竟然喷出一口鲜血後再无力气说话。22 谷清绝帮助把萧颖文的真气尽数导入乔志远体内之后,又助钱不一调息运气,待一切妥贴已经深夜,实在疲累便扶了钱不一歇息去了。乔志远本想询问谷清绝对玉山派突变有如何打算也只得作罢。 连着两日折腾,乔志远此时虽内力充盈身体轻快,精神上却乏了,不久便缩身在萧颖文身边睡了过去。 不过到底是年轻人,经历充沛。天刚亮,神清气爽的乔志远已经拖了呵欠连连脸上蕴着怒气的钱不一到萧颖文跟前,一定要钱不一赶紧诊治。 "大公子只要内力散了不出三日一定会醒。" "那他现在怎么一点儿醒的兆头都没有?" "我江湖圣手妙手回春钱不一说三天就三天,一天提前不了,一天也晚不了!"钱不一十分瘦小,此时发青凹陷的眼窝和难以自控的怒火让他看起来有七分歇斯底里三分杀冲天。 "万一......" "没有万一!"钱不一气得吹胡子瞪眼,手往袖子里一缩,待伸出来的时候手一晃弹了一样东西进到乔志远嘴里。 还没等乔志远还没反应过来,那东西就已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烦死了。让你好好睡几天。"钱不一说完打了个哈欠,摇摇晃晃地走了。 还没等钱不一走出门,乔志远就已经昏昏欲睡,看东西有了几层重影,他清醒时最后一个念头是"要到颖文身边。" "我说老怪物,你给他吃的什么东西,怎么还不醒?" "吹灯拔蜡。" "......,那不是专门给发春爱闹腾的牲口吃的?" "你那师侄就是闹腾我才给他吃。" "那也不能连睡五天!" "钱先生,还是给他服解药吧。" 乔志远本睡得香甜,身边嗡嗡的声音让他恼得很,突然一个温润声音入耳让他所有的神经一下子全部清醒过来。 迫不及待睁开眼,正好对上萧颖文看向自己的眼眸,乔志远眨眨眼,看清萧颖文正靠着背后墙壁半卧,又把眼睛使劲闭上再睁开,终于觉到不是幻觉,一兴奋,完全不顾自己是躺在榻上,整个人跳了起来,"颖--" "文"字还没出口身子已经贴在地上。抬眼刚好能看到谷清绝和钱不一的裤脚,和从底下向上看去显得异常高大的身躯。 "老怪物,看来我的小师侄还没睡够哩。" 谷清绝微微探长脖子同情地看向脚下的乔志远。 乔志远大窘,嘿嘿憨笑几声,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站定还不忘拍拍沾到屁股上的灰。 "颖文,你什么时候醒的?!"乔志远地凑上前激动地捉住半卧在床榻上萧颖文放在薄被上的双手。 "你真的没事?那天你受我一掌,还有颖世一剑。"萧颖文担心的目光在乔志远身上来回巡视,根本没有听进乔志远的问题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双手正被紧紧握住。 "大公子,我钱不一的医术你还信不过?" "钱先生医术精湛颖文绝对相信,只是他一连昏睡五天,适才......" "哼!"钱不一冷哼一声结束了萧颖文的解释,"那是他自找的!" 萧颖文莫名地看向乔志远,乔志远放开萧颖文的手不好意思地摸着鼻头笑起来。 "好!好!都醒了就好。"谷清绝眉开眼笑,接着道:"老怪物,你跟我小师侄先出去,我有话问颖文。" 钱不一微微一愣,双眼眯起看看谷清绝,继而双手背在身后走了出去。乔志远见钱不一出去,也跟着出了屋子。 "大公子的内力现在全部都给你了,你下来怎么打算?"钱不一站在几根粗木简单绑成的篱笆前,听到身后乔志远跟来的脚步声突然发问。 "我以后都会跟着颖文,他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拼了性命也要保他。"乔志远答得丝毫没有犹豫。 "呵呵,年轻人--"钱不一背对着乔志远声音听起来似是感慨又似叹息。 "我乔志远说到必定做到!"乔志远以为钱不一不信大声说到。 "你......跟大公子到底是什么关系?"钱不一说到这突然转过身,细细打量站在不到三尺外的乔志远。"大公子说你们是过命的交情,真的是么?"钱不一说完又欺上前一步。 乔志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愣在原地任钱不一犀利的眼神在身上来回扫视。 "哼,你说不说都无所谓。反正我早晚也要卷进他来,你好自为之。" 钱不一的话在乔志远听来前言不搭后语,很是莫名其妙。 "这是药方,谷老头略懂岐黄他可以采药。采来之后晾干,每日两次煎服即可。" 钱不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早已写好的药方递给乔志远说到。 "这......"乔志远犹豫着接过了药方,却不知钱不一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大公子的伤很重,至少要修养半年。你们可以安心待在这儿,这是我采药时候临时的住处。" "钱先生......"f 乔志远刚开口,钱不一便抬起右手止住了他要说的话,"我发现你们的时候,临时找了两个替死鬼把他们易容成你们的样子。在这儿很安全。" 钱不一的语气前所未有地认真。"你跟大公子说,我会传话给杨仲威,让他拖住萧颖世半年。就半年,你们来或不来都只等半年。大公子他绝对不会掷神教于不顾,所以希望乔少侠到时候不要阻止才好。" 23 乔志远不明白钱不一为何会对自己说这些,他从清醒到现在还没多久,根本没来得及考虑许多。但钱不一话说到这里乔志远不得不应承下来。 "好!乔少侠既然答应,钱某也可以放心了。" 钱不一称乔志远为"乔少侠",自有深意,即为"侠"便不能轻义,答应的事更不能随意反悔。 "钱某先行一步,请乔少侠代为转告大公子,请他务必於半年後到鬼蜮奇境。钱某告辞。"钱不一说完,後退一步,脚尖一点地面便至屋顶,再一点已落了离屋顶数尺外的树上,如此几次就完全不见了身影。 乔志远仔细看了看钱不一的药方,尽是些名字奇怪的药草,心中对能否顺利找到药草不免有些担心。 恰在此时谷清绝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著一直挂在腰间的酒葫芦。"志远,颖文有话跟......咦?老怪物哩?"谷清绝发觉钱不一不在,惊诧中话没说完便问乔志远。 "钱先生回鬼蜮神教了,这是他写的药方。"乔志远双手把药方递上。 "我看看。"谷清绝手拿药方仔细看著,又想起刚才没说完的话,"对了,颖文有话跟你说。" 乔志远听了立即大步走进屋子。 "师父说我再也不能习武,身上内力全渡给你了?" 乔志远尚未走进半卧的萧颖文便被发问。 乔志远又向前迈了几步,站在萧颖文身侧,看不出萧颖文脸上的情绪让他感到些许不安,小声道:"你身上内力不渡出来就会冲破伤口,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你现在完全可以替韩师父报仇,不必再跟著我了。"萧颖文目光平静,声音也丝毫不起波澜。 乔志远沈默了些许时候,才开口道,"师父的仇我会亲自去报,在这之前我会先陪著你把身子养好。" "你当初跟著我到瑞阳山庄不是为了练好功夫?现在已经达成心愿,可以离开了。"萧颖文眉头稍稍皱了皱,说话非但没有半点勉强、责怪,反倒像深思熟虑过才这麽说。 乔志远本以为萧颖文会说些气话之类,却没想到萧颖文依然如往常一般冷静,反而是自己心中著急脱口而出: "我跟钱先生说过,以後会一直跟著你。既然你的武功因我而失,那我就化成你的手脚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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