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认识你父亲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赛斯亚纳不恭地看着矮自己大半个头的领主，既不施礼也不避让，一点儿也不像斯·莱印象中温文尔雅的他。
赛斯亚纳后面的话虽然没有出口，但莱菲笛猜得出他是想说"现在连你也老了"。
"呵呵。"莱菲笛用贵族们习惯的腔调自我解嘲地笑了笑，然后直插主题，"我没有时间跟你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我只希望能在我还活着的时候看到你实现自己的誓言----"
"我知道！"赛斯亚纳粗鲁地打断他，"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努力寻找！你尽管守住你的命，等我的消息吧！"
"我可不像半精灵那么长命～"莱菲笛的脸腾得气红，"我的父亲、我的祖父都在等待你的消息中慢慢老死，他们的遗命被我背负起来，可是我没有这个耐心！我不想同样在这冰冷的地方慢慢死去！"他每说一个词就用拐杖狠狠戳打地面，客厅里回响着"咚咚"声。
"哼。"对于领主的怒火，赛斯亚纳完全不屑，他双手抱胸，"如果你只是想过得舒适一些，完全可以把这里恢复原样，不要总是以我为借口----实质上你根本就不关心祖父的遗愿，但是又不敢打破他们定下得规矩罢了！！"
见莱菲笛气的长大了嘴，赛斯亚纳继续往下说："你是个自私的人，你就承认了吧！这房子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你的生活是你自己的，用什么样的方式随你便！而我会遵守我的诺言让那个人复活----这是我对你祖父的誓言，一定会遵守！不过，就怕那人复活时你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哼～"
"你说得太过分了！"卢克呵斥道。
一群仆人围了上来扶住因为气愤而开始剧烈咳嗽的领主。
"我只是没有见过他这样假惺惺墨守成规的人！本以为只有精灵才会那么顽固～"
"赛斯～～～"斯·莱低声提醒他，虽然自己不清楚具体原因，但是赛斯亚纳这样的表现实在让他失望。
看见斯·莱皱眉，赛斯亚纳闭上了嘴。
仆人们忙不迭地给领主又是扇风又是递水，看他们忙的热闹，赛斯亚纳碰了碰斯·莱说："我们走。"
"等等～～～咳、咳、咳～～"莱菲笛挣扎着叫住了他，"这次，这次我派卢克和你一起去......卢克，卢克......"
"大人。"野精灵来到他身边。
"你是我祖父的挚友，咳咳......"莱菲笛死死揪住卢克的衣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祖父拜托你照顾我，监督我，现在我也快成了老头子了，我想请你帮我，咳----"
"我明白你的意思。"卢克用精灵的方式对莱菲笛施礼，"我愿意和赛斯亚纳一同前往！"
"什么？？"卢克身后传来赛斯亚纳的尖叫。
§3·乔纳克斯·
◎砂珥nimisha◎
做为一个野精灵，卢克离开自己的同伴生活在人类当中已经超过一百年。不过他并没有被人类的风俗人情同化，他依旧用精灵的眼睛在观察人类、了解人类。斯·莱觉得他和自己很像，也正是因为这个斯·莱对卢克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感。卢克喜欢谈自己的过去，更喜欢讲他在希尔德家族里的遭遇。一路上斯·莱细心聆听着，从他的话语里搜索和赛斯亚纳相关的点点滴滴。
"当年希尔德的爱子死在玫瑰毒刺之下，赛斯亚纳对晚年丧子的领主承诺：一定要让他复活。于是，老人下令将府邸所有鲜活的玫瑰一起拔除，只留下冰冷的壁画、浮雕做为装饰，为了不让玫瑰滋生，府里终年不生火，保持低温----‘只要儿子一天不苏醒，这儿就要继续萧条下去'老领主临死前这么说着。"卢克说道这儿看着斯·莱，这就是赛斯亚纳欠希尔德家族的东西。"
"哦......"斯·莱回头看了看赛斯亚纳，他脸色不好，不知道是因为卢克的话还是刚才策马狂奔的缘故----
大约三小时前，莱菲笛·希尔德领主送给他们三匹快马和一些随身物品，把他们送至城堡门口。说是"送"，实质上和"赶"没有两样。他急迫地敦促他们上马，并且要求他们从北部山路绕过精灵王国----这么做无非是怕他们半途遭遇精灵，给自己的堡垒带来麻烦----赛斯亚纳鄙夷地哼了一声就调转马头连道别都没有扬长而去，一旁的斯·莱只好拜托卢克带上行李，自己则飞身上马追了出去。
"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了！"没多久斯·莱赶上了他，将他扑下马，两人抱着滚进路边的草丛里。
"就算再怎么不乐意也要装的好看些吧？"斯·莱屈膝伏在他身上，双手支撑着地面牢牢框住不让他起身。
"为什么我非要忍受这些？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才不要假惺惺地满脸赔笑！"赛斯亚纳撇开头。
他也有如此任性的时候！
"你一碰到和那个人相关的事情就很激动......这不像我认识的你。"斯·莱心里发酸。
"也好，等那个卢克赶上来我们就不方便说了----现在我就告诉你我和那个人的所有事情。"
"不用了！你不想说就不要勉强自己，我不在乎的！"斯·莱说着低头贴近赛斯亚纳的胸口，快速的心跳声让他觉得不安，他怕听到谎言。
"你怕听？"赛斯亚纳用手指拨弄着他的黑发，"我就是不想让你有所顾忌才尽量不提那些事情......偏偏有人非要----"
"我是怕。"斯·莱抬头看着那双绿色的眼睛，"但是我也知道，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对未来不会造成影响。"
"不会造成影响"么？赛斯亚纳玩味这句话的含义。他伸出一只手贴在斯·莱光滑细致的脸上，眸子的颜色慢慢变得深沉："不一定哦......它可能真的会影响到你。"
"呃？"
看见金眸中掠过一丝慌乱，赛斯亚纳感到满足："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有多在乎。我对你说过，现在你我是一体的，我的负担就是你的负担。所以我想自己一个人解决这个问题......"
呵，原来他是怕自己介意才对希尔德家族的人那么粗鲁和暴躁！
"你是傻瓜......"斯·莱一下子扑近赛斯亚纳怀中，他把脸埋进他的脖子根，恨恨地低叫，"你的负担就是我的负担。就算你不说，这个负担还是存在的。"勾着他的脖子，"以后不许不说，听到没？"
"我记住了。"笑容又回到赛斯亚纳脸上，现在的他又成了斯·莱所熟悉的那个赛斯。
"斯·莱。"
"什么？哇～～～"
赛斯亚纳突然抱住斯·莱顺势翻滚将他压在身下："这是最后一刻的宁静了。"他边说边在斯·莱耳边呼出热气。
一股骚动在斯·莱体内升腾。他想做----什么？！
湿滑的舌头在斯·莱耳畔游走，赛斯亚纳的手也不安分地在他腰腹滑动。
"你！唔......"刚要开口警告他，双唇就被重重吻上，赛斯亚纳长长的睫毛点在斯·莱眼前，看他闭着眼很迷醉的样子，斯·莱身体软了下来，任由双唇绞合在一起，享受着舌尖挑起的小小肆虐。
悠长深远的吻牵走了斯·莱的意识，他只感觉臀和腰部都很热，是赛斯亚纳的手覆盖着那儿，托捧着他。
"呵～～～"一吻结束，赛斯亚纳的手却在继续下移，斯·莱本能的紧张起来蜷缩起身体。
忽然赛斯亚纳停止动作，拖着斯·莱站起。
"怎么？"
绿眸的主人不应，只是抬眼凝视他，炙热的眸子传达出的热情大胆又直白，似乎在告诉斯·莱，不论何时何地，只要自己愿意，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斯·莱被他看得脸颊发烫，这样的目光比他在自己身上抚摸揉捏更加撩人。他，他到底是怎么了？此刻的他太炫目、太煽情了，让斯·莱不敢直视。
伴随赛斯亚纳身体散发出的清香，斯·莱迷乱的心跳动不已，他仰起脸等待他慢慢贴近，可就在下一个吻来临之际，忽然听赛斯亚纳哼了一声：
"该死的卢克怎么就甩不掉呢？"绿眸看着斯·莱背后的小路，发出浅绿色的凶光。
斯·莱这才听到马蹄声，是卢克赶了上来。
"唉，所以说这是最后的宁静......"赛斯亚纳低声说着，强压自己吞下欲火，轻啄斯·莱的脖子，然后放开了他。
不知道卢克是不是看见了，反正三人当中只有斯·莱觉得不好意思，另外两人一个依旧眼神凶狠，一个依旧礼貌有加。
赛斯亚纳没有再策马狂奔，他紧贴在斯·莱一侧，对卢克冷言相对。在听了野精灵讲述老领主的事情后，他高傲地抬起下巴不理会卢克。
为了调和尴尬的气氛，斯·莱随意扯开话题：
"卢克，你的全名是什么？我这样叫你会不会太......"
"亲密？呵呵，不会的，这个名字是领主给我起的呢～在我年轻的时候就和领主成了朋友，后来一直跟随着他。"卢克笑眯眯地看着斯·莱，"赛斯亚纳的名字也是属于人类的名字哦！"
"啊，这个我知道，那是一种玫瑰的名字。"
"你见过比他更像玫瑰的人么？"
"什么？"气氛好像舒缓了，赛斯亚纳也没有回嘴，斯·莱比较高兴事态都在控制中。
"我认识一个比赛斯亚纳更适合这个名字的人！"卢克的脸露出从未有过的柔情。
"那么他是谁呢？"他跟随卢克温和的语调，附和着问道。
"他就是希尔德的私生子，那个死在玫瑰花毒下的人。"卢克蓝色的眸子转向赛斯亚纳，看着他一字一句缓缓说道，"因为是私生子，所以对外他的身份是来陪读的远房亲戚。那孩子非常可爱乖巧，但是在赛斯亚纳出现以后他就变得心猿意马，常常跟着他和市井之流混在一起----"
"是盗贼小偷，不是‘市井之流'。"赛斯亚纳铁青着脸打断卢克的话，"我不介意你谈我的过去，实际上这些我早就告诉他了。"虽然生气，可赛斯亚纳还是努力保持调侃的语调。
卢克转而看斯·莱的反应。
斯·莱礼貌的笑了笑，除了微笑还能怎么样呢？虽然很想知道关于那人的一些事情，但看得出赛斯亚纳在回避着，他不是一个能被好奇心驱使的人，何况现在自己夹在两人中间斡旋......非常无趣。
卢克和斯·莱的相对而笑让赛斯亚纳大为恼火，他很不满意那样细微的眼神交流，因为那里没有他的存在。他讨厌卢克自以为是的样子，讨厌斯·莱对他彬彬有礼，讨厌这"三人行"的旅行。本来他完全可以依靠龙羚轻松离开这里；本来他打算今夜继续和斯·莱欣赏月下美丽的玫瑰；本来他安排了很多节目要讨斯·莱欢心----现在他则开始考虑是否有必要换个地方做自己的龙穴？！
另一边，卢克继续对斯·莱讲述那个人的点滴："......他有一头棕色的卷发，总是带着微笑，大家都喜欢他。连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也就是正式继承人，也对他宠爱有加。"
原来赛斯亚纳曾经爱过的人就是这个样子。斯·莱的心有些不好受，可他还是
"您也很喜欢他么？"斯·莱不禁问。
"是的。"卢克毫不掩饰，"我是看着他出生，看着他死亡。某种意义上我觉得自己更像他的父亲。"
"这种奇怪的感情你我是不会明白的。"赛斯亚纳拨开马头，插进卢克和斯·莱之间。他看着卢克蓝色的眼睛，野精灵也看着他。
"呃，我想我们还是加快速度吧，不然今晚就要露宿了。"斯·莱说着拍拍赛斯亚纳。
这样的生活还要继续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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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的寒流从东部吹入克斯塔伊尔大陆，居住在港口城市坎鲁贝尔的人们不得不收起自己的渔船准备过冬。一些商队则抓紧最后的机会结伴向奈尔费霍平原出发，他们要去坦帕斯赚取今年最后一笔，然后在城中的家里抱着妻儿舒舒服服渡过寒冬，等来年开春带着求购信息和新的资金再度返回坎鲁贝尔。
像他们这样的商队，被坦帕斯的居民称为"寒风中的金币们"，因为他们的到来预示着冬天已经不远了。
而对这些"金币们"来说，顶着寒风跑这一趟也不仅是回家过冬那么简单，因为他们还担负着坦帕斯和周边其他小城市的冬季粮食运输工作，所以他们除了能卖出货物赚取利润外，还能从领主那里得到相当丰厚的报酬。这么美的差事，只要没有特别事件，所有的商人都愿意干！
可是今年，商队来得特别晚（比以往迟了半个月），弄得坦帕斯的领主坐立不安。城中居民也议论纷纷说为今年冬天不会来了----但明明冷风已经越过卡斯奇山脉，此刻正肆无忌惮地摇动城墙上的旌旗，树叶一夜间纷落，清晨还下起了冰冷的细雨。
"今年是怎么了？我们预定的粮食还没有到。"守卫城门的两个士兵呵着冰冷的手在闲聊，武器被随意放在墙角。多年来太平的生活环境已经让他们没有了戒心。
"喂，你看那边！"另一个突然看到了什么，忙扶正脑袋上的头盔，冲上塔楼。
"怎么了？"
"好像是商队......"他在塔楼上喊道，"真的，是商队来了！快去通知领主大人！！"
没多久城里就炸开锅似的热闹非凡，居民们尤其是商店老板们夹道两边欢迎商队。
临街的领主府邸中，负责运输粮食的领头队伍成了座上客，领主奥伯隆·哈尔斯公爵亲自设宴为他们洗尘。
这些粮食对奥伯隆·哈尔斯公爵来说太重要了，比以往任何一年的都重要！大祭司站在领主身边，他知道为什么向来果断勇武的领主会如此紧张：如果派出去的战士再没有回音，今冬就无法避免一场腥风血雨----可怕的巫妖尼亚拉会再度袭击这个城市----战前的准备是非常必要的！
大祭司看向窗外。阴冷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云化开似的露出碧蓝的天，连太阳都出人意料的露出脸来。
"吾神培凯罗姆保佑坦帕斯！"席间有人举杯赞美太阳神，得来一片附和之声。
大祭司也跟着端起酒杯。
"伟大的培凯罗姆，请保佑我们吧......"他在心里默念。
岂料耳旁突然一阵哄闹，外面很多人在高呼----
"鲁斯卡尼寇娜女神惩罚坦帕斯！"
"大地之神震怒啦～～～"
"伟大的鲁斯卡尼寇娜女神庇护我们......"
"怎么回事？"奥伯隆·哈尔斯公爵站了起来，大祭司慌忙奔向窗口，从二楼窗户向下看：街上成群结队的人围在一个商人摊位旁争相领取些什么。摊位上高高站着一个中年男子，他身穿绿色的长袍，边喊边振臂挥动一面绘制奇怪树木的旗帜："女神惩罚坦帕斯----"
"大人！"一个卫兵闯入大厅，手里捧着一个东西，"大人，有人在街上散布这个----"
"什么？"奥伯隆·哈尔斯公爵拿起仔细一看，是块用木头刻成的圣徽，表层被染成了绿色。圣徽中间刻有一棵桦树，背面用通用语写着"鲁斯卡尼寇娜"，名字的中间插着一把桦木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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