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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瑞者——

时间:2008-11-16 04:17:50  作者:

丁壮端起药碗,正待喝,忽地想起落水时的情形来,便问道:"是谁救我回来?"

"还有谁,不就是你那小相好锦月,吵得满园子的人都听见了,才有人赶得及把你从水里捞出来,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小心,自己不小心便算了,可别连累我们这些下人......你发什么愣,还不快把药喝了。"玉竹倒记得为着丁壮不好好吃饭而挨了巴掌的事,就怕这回又被连累了。

丁壮喝了药,继续发愣。锦月?竟是锦月!原来是锦月救了他的命啊,心里头一阵迷惑后,却渐渐开心起来,这园子里,总还有一个对他好的人,想到这,竟不由傻笑一声。

玉竹收拾药碗,出得屋来,猛瞧见院子里有道人影,一袭白衣,竟是爷,心头不禁一跳,忙行礼喊了一声:"爷!"

苏寒江将他挥退,缓步进了屋,一眼瞥到丁壮脸上的一抹傻笑,却是他头一回瞧见这男人的笑,憨憨的透着一股子傻劲。

丁壮一看见苏寒江,笑便没了,脸也更白了,站了起来,嘴唇抖了几下,才哑着嗓子低低地唤了一声:"爷。"若说他伴着这恶魔这些日子最大的改善,便是身子不再发抖,不是不再害怕,而是已经习惯,他在熬,熬到这恶魔对现承诺的那一天,媳妇儿还在家等着他,便是这个念头给了他每日面对这恶魔的勇气。

苏寒江看他的笑容没了,脸也沉了,明明是炎炎夏日,屋里却像放置了冰块,热气迅速冷却了下来。丁壮打了个寒颤,终是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却不料苏寒江竟上前两步,到了他的面前,伸出手来探入他敞开的领口在他胸口捏了一把。

"有长些肉了。"

丁壮倒吸了一口气,下意识的抓住领口,他实在不明白这恶魔没头没脑的在说些什么,却察觉自己此刻便如待宰的羔羊。苏寒江的心思,便是跟在他身边多年的玉松都琢磨不出来,又怎是丁壮能明白的。同吃、同行、同住,在旁人眼里的宠,于苏寒江来说,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念头,便是要让这人身上长些肉,摸起来才舒服些,仅此而已。还有,他不喜欢有人见他跟见鬼一般,便要这人习惯待在他身边,现下的情形果是好多了,这人也不再抖得跟筛子一般。

苏寒江心里是满意的,只除了一点,这人刚刚是为谁而笑?反正绝不是为他。那也没什么要紧,他要的不过是这具令他沉瘾的身体而已。长了肉的身子,摸起来感觉果然比先前皮包骨头的时候要好得多,有多久未曾一夜独眠,他却是不习惯了,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人已走至这偏僻的院子里来,现下,又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手已将这人身上未曾系牢的衣服扯落。

"爷!"丁壮惊呼一声,仓惶着后退,却忘了身后是床,一屁股坐在床上,又惊跳起来,现下......现下是大白天......

苏寒江的手顿了顿,忘了带催情香来,这人又不肯配合了,实在扫兴。虽是扫兴,要他停下来,却是不能了,这人半裸的身子,已足已勾动他的欲火。当下伸手一带,便将想要逃跑的人压回了床上,缓缓抚过他身上的每一处敏感点。

丁壮惊喘着吸气,不敢挣扎,身子却渐渐软了,他的身子,早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即使是在这般不甘愿的情形下,即使是在没有催情香的作用下,也无力抗拒那恶魔的抚摸,欢愉的感觉,在清清楚楚的神智中一波一波的袭来,直至沉迷。
  
下晚的时候,丁壮仍躺在床上歇着,那恶魔今天不知为什么特别兴奋,竟不顾他的身子要了一回又一回,直教他浑身酸软到现在也起不了身。晚餐后,玉竹又送来一碗药,他喝了后便昏昏欲睡,就在半醒半睡间,忽然听得门口传来一声大响,把他生生惊醒了。睁眼一瞧,从门边扑进来的,竟是湛星。
  
"救救锦月,求你救救锦月......"这个素来清冷待人的秀美少年此刻鼻青脸肿,像是被人打过一般,跌跌撞撞地向丁壮扑来。
  
"锦月?锦月怎的了?"丁壮听得一惊,撑着床沿坐起身来。
  
湛星喘着气,断断续续道:"有人说......有人说看到锦月把你推下了荷池,报到了弱红夫人那里,弱红夫人派人把锦月拿了去,要用家法......"
  
"家、家法?"
  
"就是杖刑,弱红夫人说要打二十杖,可不晓得谁多嘴在爷面前说了这事,竟又加了二十杖,锦月......锦月怎禁得住四十杖......你、你......爷一向不管园子里的事,却为你破了例,你去求求爷,放过锦月......放过锦月......我求你了。"
  
湛星说着,竟对着丁壮跪了下来。
  
"起来,你起来......救我的人不是锦月么?怎的......怎的......又说是他推我下去?夫人为什么要对锦月用家法?"丁壮听得糊里糊涂,想要下床扶湛星起来,却一阵气虚,差点栽下床去。
  
湛星却是极怕他不肯答应,竟磕起头来,苦苦哀求道:"锦月接近你,虽别有所图,可后来总对你还是付出了一片真心,不曾真的害过你,推你下水的,定不是锦月。昨日是我说话冒犯了你,可不关锦月的事,你莫怪到锦月头上,要打要骂都随你,只求你千万救救锦月。"
  
"我应你就是,你起来,扶我一把,我、我去和夫人说,没有人推我下水,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丁壮见他急得很,也慌了,想想锦月娇弱的身子,真要挨上四十杖,还不把小命给送了。
  
湛星听得丁壮允了,赶紧起身将丁壮从床上扶下来,丁壮勉强走了两步,脚下一软,便要倒地,湛星吃力地扶住他,急道:"不能耽搁了,再慢四十杖就打完了,锦月......锦月他......"
  
"我......我......"丁壮心里也是又急又羞愧,他这般样子全是那恶魔害的,锦月是园子里唯一能与他说得上话的人,平日里受人欺侮,他帮不上什么,便是今日这样紧急的时候,他的身子竟如此不争气,"湛星,我、我实在走不得路,你去把我的话和夫人说,没有人推我下水,真的没有人推我下水......"
  
湛星深深看了他一眼,猛地转身冲出了屋。丁壮望着他的背影,终稳不住身子跌坐到地上,手握成了拳头,用力地捶地,为什么自己连想帮一个人都不能?手捶得又红又肿,才停了下来,他坐在地上发了会儿怔,终是放心不下,勉强来到门旁倚坐,只盼着有个人能经过院子,他好问问锦月的情况,夫人究竟放了锦月没有?
  
可是直到夜色深了,也不曾有人从这院子外头经过,丁壮却倚着门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天亮玉竹来,大呼小叫地将他吵醒,丁壮心里记挂着锦月的事情,抓住玉竹就问:"锦月......锦月怎样了?"
  
玉竹一脸幸灾乐祸:"想不到竟是锦月推你下去的,又装好人救你,都叫他骗了,你还真当他是好人。只打了二十杖,还有二十杖竟被湛星担去了,两个小烂货这回可再勾不了人,躺在南枫院里起不来,活该。"
  
丁壮缩回了手,心里为着锦月和湛星揪得一阵一阵疼,待玉竹前脚一走,他后脚就出了院子,走得几步便要停下来,待腿上有了力气再往前,这样慢慢磨到了南枫院。南枫院里一贯的冷清,推开门来,却见两个少年倒卧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血迹斑斑,竟是挨了杖刑后被拖回了院里便再没人来搭理过他们。丁壮翻过两人的身体,探过口鼻,还有微弱的气息,赶紧连拖带抱的把他们搬进了屋里,望着两个少年遍体鳞伤的身体,丁壮的眼眶都泛起了红。
  
这时,锦月的身体动了动,竟是被丁壮的拖动牵到了伤口而痛得醒来,张了张口,只发出一声极低的呻吟,却惊动了丁壮,赶紧靠了过来,唤道:"锦月,锦月......"
  
锦月依稀听得耳边有人在唤,勉强睁开眼来,迷迷蒙蒙中见着丁壮的身影,泪便弥漫开来。
  
"丁......丁大哥......不、不是......我推......推你......"
  
丁壮见他气弱游丝,心里为他痛得要死,只能赶忙点头道:"我晓得,锦月你不会害我......我们是兄弟......你不会害我......"
  
"救......救......救救湛星......"锦月听得丁壮竟是相信自己的,心里却是一松,偏过头来望着仍在昏迷中的湛星,泪却涌出更多来。
  
丁壮瞧着这两个弱势的少年,心里泛着说不来的滋味,轻手擦去锦月的眼泪,道:"锦月,你和湛星在这里千万坚持住了,我......我一定帮你们请来大夫......等我回来,记着,一定要等我回来......"
  
锦月见丁壮要走,伸手勾住的他的衣角,断断续续道:"丁大哥......你要......要小心......"他身上痛楚太甚,无力把话说完,昨日他去为湛星摘荷,远远地就看见两位夫人往荷池水榭去了,当然不敢过去惹那两位夫人的嫌,闪身躲到假山后的阴凉处一边纳凉一边等着,等得无趣,竟打起了盹,待醒来,钻出假山,临池的水榭里已无一人,却见着丁壮扶着荷池边上的栏杆背对着他,他见着丁壮心里高兴,便要出声喊来,却不知是谁竟在背后推了他一把,他站不住往前扑倒,正准的撞上了丁壮,丁壮翻身落池,而他却反坐在地上,呆愣住了,眼见着丁壮渐渐往池里沉去,吓坏了他,当即大喊大叫把园子里的人吵来,才将丁壮救了上来。丁壮不是他推下水的,而是有人借他的身体将丁壮撞下了荷池,他没有害丁壮,却是有人要害丁壮。他想提醒丁壮,却苦于无力把话说完,急得额上已见了汗。
  
丁壮轻轻擦去锦月额头上的汗,道::"别说话了,省些力气,等我回来......你和湛星都会没事的......"又看了锦月一眼,丁壮像是作出了某种决定,走了。

丁壮不知道该怎样去讨好那个恶魔,可他知道,要救锦月和湛星,却只有讨得那恶魔的欢心,他能用来讨那恶魔欢心的,只是这副不中用的身体而已。锦月说过,男人的身体是经不起撩拨的,丁壮原先还不懂,可当他在锦月的口中泄出欲望的时候,他却渐渐有些明白了,这是男人本能的反应,所以无论有多么不情愿,他也会在恶魔的身下应和呻吟,丁壮一直以来都用这个理由来宽自己的心,一心一意想着只要能回到媳妇儿的身边,他就又能做个正常的男人。可是现在,他要去讨恶魔的欢心,要学锦月和湛星那般作践自己的身体,他......再也不能回到媳妇儿的身边了,不,至少他还要再看一眼媳妇儿,不能误了媳妇儿一辈子,他要让媳妇儿改嫁......

当丁壮主动出现在清蟾院里的时候,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苏寒江面上也不禁出现了一抹惊愕,他似乎也知昨日要得太过,本想着今日让丁壮休息一天,不过既然自己送上门来,便没有拒绝的道理,当丁壮用从锦月那里学来的生涩手法试着取悦他,舌尖绕着他的胸前缓缓滑过时,他竟觉得有趣起来,这人倒也不是真蠢,开始懂得怎样去求取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你要什么?"情事过后,苏寒江的心情大好,难得的对丁壮有了好脸色。

"爷,没、没有人推小的下水,锦月......是冤枉的,他、他们伤得重,小的......小的求爷为锦月、湛星请个大夫......"丁壮忍着心中的羞耻感,终是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苏寒江盯了他半晌,声音变得冰冷道:"你是在保他们?"

"不......不......"丁壮慌忙摇头,"小的......小的只是不想冤枉好人......"

"真的没人推你下水?"苏寒江从不关心他人生死,只有这人例外,在听到这人竟是被推下荷池的时候,他震怒了,四十杖刑,足以要了那人的命。

"没有,真的没有,是、是小的自己不小心......"丁壮回答得不敢有半点迟疑,这个时候他又怎么敢说有。等待了好一会儿,没见苏寒江有动静,不由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爷!"

苏寒江勾起他的脸,看了看,道:"还真是个老实人,这事你自跟玉松说去罢。"

丁壮见他应了,心里一块大石落地,爬下床,套起衣服,勉强走到玉松处,把事说了,待玉松走后,他才瘫坐在地上,只觉心中口中一片涩意,竟苦得让他抓着胸口呕吐起来。

有了大夫的诊治,锦月和湛星的两条小命算是保下了,只是两人都不是身强体健的人,这番苦头一吃,少不得在床上躺了足足十来天,才下得地来,却仍是不能自如走动,这还是丁壮又去求了那恶魔,给他们另派了个老实些的小厮照顾,才能好得这般快。

看着他们一天好过一天,丁壮面上高兴,心底却一日比一日死沉,在恶魔身边的日子越发的难熬了,若不是他心里还想着要见媳妇儿一面,怕早就熬不下去。那恶魔近来对他的态度与以往有所不同,竟是有事没事便要与他说说话,说话便说话罢了,无论那恶魔说什么,他只便应着就是,可那恶魔说的话有些他听不明白,便连应也应不上来。

那日在临池水榭,苏寒江随手画得墨荷一幅,大约是顺了手,兴致来了,竟侧头向垂手立在一边的丁壮道:"你看这荷,风骨如何?"

丁壮本望着一池的荷花发呆,听得恶魔向他说话,回过眼来,却是不答,啥叫风骨?挺白的一张纸,硬是叫这恶魔抹黑了,怪可惜。他这般想着,渐又飞走了心思,竟是不怕这恶魔就站在他面前。

苏寒江似是恼了,他带这人同吃同睡,便是要叫这人不再惧他,却不料这人竟开始无视于他,实是可恶,一伸手将墨渍未干的画撕成两半,然后一天没得好脸色。丁壮回得心思来,见这恶魔面色不好看,他自那日之后心中已是绝望,再无对这恶魔的万般惧意,但却怕连累了锦月和湛星两个,只得小心翼翼地跟在这恶魔后面。

隔天,苏寒江又心血来潮,竟要教丁壮认字,丁壮那一双大手,抓抓鱼杆,撒撒鱼网是一把好手,拿笔杆子怎么看也不是那回事儿,可丁壮仍是用上了心,苏寒江见他自来园子里后头回对一件事上了心,便也教得兴起,丁壮硬生生糟蹋了几十张雪白白的纸,才写出歪歪扭扭的两个字:二姑。

苏寒江先听着丁壮要学这两个字,也没在意,便教了,待丁壮会写了,才突然想起问道:"二姑是谁?"

丁壮正把这两字当宝贝一般摺好,放入怀里,猛听得这恶魔问来,顿时脸色就有些变了,本想支吾着过去,却见恶魔的脸越发的沉了,才小心答道:"是......是小的媳妇儿。"

"你在想那个女人?"

"爷......您、您应了小的,何时......会......会放小的回家......"丁壮垂下了头,他已无脸再见媳妇儿,可若是不能再见一面,他终是不能死心。

苏寒江面上的颜色更不好看了。

"这事日后再说,今晚你且回夜昙院去。"待丁壮前脚一走,苏寒江后脚就把面前的废纸全都撕得粉碎,只觉这人实是不知好歹之极,园子里吃好住好,他竟还一心想走。

丁壮回到夜昙院,想着离开时那恶魔不大好看的脸色,忐忑许久,仍是揣磨不出那恶魔的心思,只能稍稍庆幸今儿晚上不用再忍辱讨好那恶魔,也得松口气来,却是屁股没坐热,心头又不安起来,赶忙跑到南枫院瞧了瞧,见锦月和湛星两个好好的在院子里活动身体,才又放下心来。锦月看他来了,很是开心,拉着他要说话,湛星虽没怎么开口,却也不像以往对他不理不睬的样子。三个人坐在院子里随便说了几句,丁壮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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