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神官的心意般不发一言。
棕发少年带点愤恨与幸灾乐祸的心情对著如今唯一没骑在马上的人丢下一句话：「
你自己慢慢走到亚拉费古奇去吧！」
面对少年的恶言相向，达尔只是感到无奈。
没想到刚刚才赢得少年景仰（？）的自己那麽快就受到唾弃......这难道就叫做『红
颜祸水』吗？
「奇洛、诺卡非！我们走吧！」苏故意忽略那位神秘女子，只对著两位同伴叫了一
声。
狠狠地甩了一下缰绳，苏的双腿踢著马的侧腹，黑马却没有如想像中的向前奔驰，
察觉到异样的苏往後一看──
一个全天下最不要脸的无耻宗教伪君子不知什麽时候已坐到他身後，正笑嘻嘻地对
著苏讪笑。
「你做什麽！快给我滚下去！」苏怒吼著，困难地转过身欲将神官推下马。
「哎呀，苏。」达尔悠?地将手杖搁在两人之间，双手得以空出来反制著苏的手，
接著更得寸进尺地从苏的身後环抱著他。「乖乖坐好嘛，小孩子一个人骑马不安全，我
是为了保护你啊！」
毫无羞耻心地胡扯著的神官竟然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的，反而苏因某种原故而红透了
一张脸，他尽力地反驳著神官，然而气势很显已消弱下去。
「你怎麽不跟奇洛或诺卡非共骑？哼！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真是烂的藉口......」 「哇，得了吧！要我跟那个红发恶魔在一起......一定会被杀的！」达尔将下巴搁在
棕发少年的肩膀，刚刚好的高度让他感到很舒适。「奇洛就更不用说，我大概还没上马
就要被恶魔砍了！」
苏睨了一眼肩膀上垂下的白色发丝，嘴巴动了动，却说不出什麽话了。
四匹黑马缓缓前进，神秘女子落在稍後的地方，默默地打量著前面的四位男子。
达尔难得地没有再打探女子的身份，可能是因为『寄人篱下』，不得不守规矩一点
吧。
「你......什麽都不问吗？」在好长的一段沉默之後，女子开口了。她说话的对象是
拥有一头及腰黑发的伦尔杰人，或许她已看出奇洛是四人中的领导人？又或许她只是单
纯地对奇洛抱持著些微的好感？
无论如何，奇洛温文地转过头，一贯的温柔笑容。
「我没有资格、也没有意愿刺探你的事，而你也没有义务要说出你的身份，不是吗
？」
「......」女子低头考虑了一阵，似乎正在努力消化奇洛其实没有经过大脑的话。
「不过，我倒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奇洛又是一笑，这种笑容深具化解敌意的魅
力。有时，诺卡非会想，要是奇洛是坏人就惨了，肯定会有一大票人会折服在这美丽笑
容之下。「我叫奇洛．塞地耶提克，伦尔杰人。」
「我是诺卡非．贝尔法索，是......撒玛族的唯一遗孤。」看到奇洛毫不避讳地暴露
身份，红发男子立刻跟进，就算有危险，他也不愿让奇洛一个人承担。
对於目前的诺卡非而言，能如此坦率与自然地说著自己的身份是以前他想都没想过
的事，他望向身旁的黑发男子，红眸又溢出难得笑意。
看到两人互相信赖的眼神，面纱下的女子似乎隐约露出一抹笑意。
「我叫洁法拉．欧．韦姆克。」
奇洛温柔得薰人的笑意漾起，看得连身为女子的洁法拉都有点醉了。「很高兴认识
你！洁法拉。」
对於初见面的人就直呼名字这种作法或许会令人反感，但由奇洛的口中说出来只会
使人陪感亲切，洁法拉轻轻颔首，像是承认了奇洛的存在。 第四章 昔日的荣耀-03 约莫走了一个半小时，已经转灰的天空开始飘起小雨。
奇洛一行人只好找了一处足以容纳五人的山洞，也顺利稍作休息。
四匹黑马被绑在洞口外的树干，蹄子轻踢松软湿滑的泥土。
「希望雨不会变大才好......」棕眸瞪得大大地凝视著暗淡的穹苍，不自觉地瑟缩了
一下。
坐在他身旁的神官难得地发挥爱心，左手将苏揽进怀中，让白袍覆在他冰冷的身
上。
「山上天气多变，谁也说不准的。」主张走这条路线的达尔不负责任地说道。
「没关系，应该很快就会停的。」奇洛的笑容足以稳定人心，他从行李中拿出一瓶
酒以及一些乾粮。「来，喝点酒暖暖身子吧！」
一说到酒，神官的眼睛便亮了起来。突然，他又像想起什麽地摇摇头说：「苏这个
小子不能让他碰酒！」
「为什麽！」不满的棕发少年抗议地叫著。
「我可不想再让你吐了我一身脏！你这个根本没酒量的假酒鬼！」达尔左手的力量
压住苏的肩膀，像年长者一样地不容别人反抗。
「你才是没酒量──」苏像个得不到玩具的孩子，执拗地想要为自己辩解。然而，
奇洛的行为打断了他的话──
「奇洛......」苏为难地看著奇洛递给他的不含酒精饮料──水，对於这位黑发的领
导人，苏是非常顺从的，因此他也只好乖乖地接过水壶。
「洁法拉，你也来喝一点吧？」诺卡非另外将一瓶未拆封的酒递给金眸女子，但她
只是淡淡地回绝了，然後从自己的行囊中拿出水壶解渴。
苏有点不以为然地斜睨了一下在场唯一的陌生人，下意识地往神官的怀里缩。
「洁法拉，你的目的地是哪里呢？」可称得上是百折不挠的亚拉费古奇人兴致勃勃
地朝坐在最角落的女子问道。
然而，洁法拉似乎对无聊男子的话充耳不闻，乾脆头靠在洞壁上闭目休息起来。
达尔自讨没趣地从鼻子里哼了声，恶毒之语不能控制地苏醒。
「哈，整天蒙著面纱的女人一定美不到哪里去吧！真可怜啊，徒有一副好身材！再
加上令人不敢恭维的怪脾气，恶！大概一辈子都只能当个老处女吧──」
「达尔！」听到这里忍不住喝止的是性情最宽厚温和的黑发男子。
跟同伴开开玩笑是无伤大雅，但对於外人，这样的话未免也太过份了。奇洛满怀歉
意地对洁法拉说道：
「达尔他就是口无遮拦，爱胡说八道，冒犯之处请你多包涵！」
「不敢。」金色的眸子半眯，外表柔弱的她此刻却散发著巨大的压迫感。「亚拉费
古奇的神官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对啊，跟普通的色鬼可不一样。」少年的声音闷闷地从神官的怀中传出，达尔愤
愤地在苏的头上敲了一记，这小子竟然和外人一起来对付他？
苏向神官扮了个鬼脸，不知道为什麽，看到洁法拉对达尔不屑一顾的样子使苏对她
产生了一些好感。
※ ※ ※ ※ ※
很幸运地，雨很快就停了。
众人整顿了一下行装，继续朝亚拉费古奇前进。
「你们要去哪里？」因为已经解除对奇洛一行人的戒心，洁法拉的语气也变得更平
易近人了些。当然，凡事总有例外，而这个例外就是队中最轻浮的白发神官。
不过，达尔似乎还不能接受因轻浮而被排斥的这个事实。若是他因此而被垢病的话
，他一定会头头是道地辩驳：『总要有个比较开朗的人嘛！要是所有人的死气沉沉的话
，不就太悲惨了吗？我不轻浮，谁轻浮？你们应该感谢我才是！』
他这种性格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那就唯有他自己才能判断了。
「亚拉费古奇的最大沙漠──流师楼！」精神奕奕的苏大声回答。
「流师楼？」洁法拉讶然地重覆著，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我也是要去流师
楼！」
「真的？」苏高兴地大叫，看来他已经完全倒向美女正义的那一边了。
「没错。」洁法拉下意识地抚著垂在腰际的小袋子，眼神一暗。「我去找一个人。
」
「找人？你难道是亚拉费古奇人？」神官著实吃了一惊，想不到这个对他冷淡如冰
的女子是他的同乡？
洁法拉像是极不愿意回答达尔的问题似的偏过头，隔了好一会儿才说：
「我是住在真莱顿的亚拉费古奇人。」洁法拉的语气中似乎压抑著太多的感情，与
她外表的漠然形成一强烈对比。
没有察觉她异样的棕发少年闻言兴奋地拉著神官的手说道：「没想到真的遇上了亚
拉费古奇裔的人了！」
接著，他转头向後面的金眸女子解释道：「因为我们刚才就在讲说有关卡罗吉．毕
林洛的事──唔！」他未完的话被封在神官的手里，达尔戏谑地笑道：
「真是现学现卖的家伙！」
「什麽嘛！我又没说错！」苏不服气地仰起棕眸，逼视著那双灰色眼睛。
「卡罗吉......吗？」很明显地听得出面纱下的她冷哼了一声。「那家伙为了要并吞
亚拉费古奇真是不择手段！他现在还实行什麽『亚拉费古奇裔的真莱顿国民福利基金』
，用来笼络那些愚昧无知的人们！一旦真莱顿境内的亚拉费古奇人被同化之後，亚拉费
古奇就离灭亡之日不远了！」
「真不简单，身为当事者的你竟然能将事情看得如此透彻！」奇洛赞赏地笑道，一
方面是为了缓和洁法拉激动的情绪。
「可是一切都太迟了！」金眸里似是掩不住的哀伤，洁法拉捏紧手中的缰绳，突然
话锋一转。「刚才的那些盗匪，其实并不是亚拉费古奇人。」
「啊？」首先提出疑问的是身为亚拉费古奇神官的达尔．白月。「可是他们穿的衣
服明明是──......」
洁法拉冷冷地睨了他一眼，缓缓开口道：「难道每个人拿根手杖就是神官了吗？」 被讽刺了一番的神官讪讪地闭上嘴，这个女人真是他的克星！达尔不甘心地暗想。 「那是什麽意思啊？」心机不重的苏不懂洁法拉的意思，好奇地问道。
「那些是真莱顿人假扮的盗匪。即使服装相同，口音的差异却是装不出来的。」洁
法拉说得有点咬牙切齿的，很显然她非常不屑这种行为。「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离间亚
拉费古奇人之间的关系......卡罗吉的确是个不容小觑的狠角色！再这样下去......」
「喔！」苏搔了搔不太整齐的棕色发丝，对於大人世界的复杂心思感到乍舌。
神官默然。
没有东西是永恒不变的。
若是亚拉费古奇注定灭亡的话......那也是命运吧！
这种想法并不是说达尔是个任命运摆布的人，只是就国家来说，造成现今这种局面
的绝非单凭卡罗吉一人之力，那是在真莱顿内的亚拉费古奇人的安於逸乐、亚拉费古奇
地理上的先天缺陷、宗教的移入与根植......千千万万的各种因果才会构成『现在』。
而卡罗吉，也只是这世界洪流中的一颗小石头而已。然而，这颗小石头是否能激起
巨大水流，并不是它本身能决定的。
洁法拉抬起金眸，在群峰错落之间的夕阳令人顿生萧瑟之感。亚拉费古奇的命运是
否也像是这西垂的太阳，正悄悄地、慢慢地退出这历史舞台？
这个以宗教立国的国家文明，是否已走到尽头了呢？这个充满著乾土气息、变幻莫
测的沙漠之国......
昔日的荣耀，就如沙漠中的海市蜃楼一样的虚妄啊！
奇洛始终以温柔的眼神注视著洁法拉孤独的背影，身为『宗教之都』伦尔杰人的他
同样也有著深深的感触。
不同的是，他是自愿舍弃一切而选择当个云游四海的旅人的。
他的过去、他的荣辱、他的悲痛早已埋在伦尔杰的大地上，而现在的他，不再是凭
窗仰望蓝天却无法获得自由的小男孩，也不再是无力守护重要的人的毛头小子......
他要连母亲的份，好好地用他这双蓝眸看外面的世界......
是的，他已不再是孤单一人。也不再寂寞。
第四章 昔日的荣耀-04(完)
「看到关口了！」给人感觉冷漠的洁法拉此时却忍不住低呼起来，不太稳重、却是
适合她年纪的举动。
「好兴奋喔！要到亚拉费古奇了！」一行人中年纪最小的棕发少年也跟著起哄，却
冷不防被身後的神官用手杖敲了一记。
「嘘！」达尔以慎重的表情阻止了苏的妄动，接著他轻踢马腹，驱马小跑步走到最
前面。
斑驳的灰黑色以踞傲的姿态俯视著这个『异国旅行团』的成员，关卡的墙壁上刻著
亚拉费古其古语『沙蒙』──涵意为『沙漠之鹰』。
在关口下站著几名卫兵，那是由居住在附近的居民所充当的。
在这个沙漠之国里，因为生活难苦，难以支付庞大军费，因此在与奥莫缔订和约後
，亚拉费古奇便实行民兵合一，以最低需要维持基本的军事力量。
达尔．白月策马经过卫兵时，右手拿起镶有红宝石的手杖，那是神官身份的象徵，
也是通过关口的通行证。
达尔以亚拉费古奇语跟卫兵交谈了几句，但苏居然听不太懂。不过，从神官的语气
及表情知道他在说後面的是自己的同伴之类的。
其实，拜离家族因为是以海洋贸易与金属矿业起家，因此苏对於其它国家的语言也
是颇为精通，但是他却从未听过现在神官所说的语言。
「达尔，你们说的是什麽话？」苏好奇地问道。
「那是神殿祈福时专用的古语，也是神官在通关时所使用的秘语。」白发神官笑著
为少年解惑，不知是不是因为回到故乡的关系，达尔那毒舌似乎收敛了不少。
「哇，看来你还蛮有用的嘛！」苏吐了吐舌头，然後将目光调回前方。
「你这小鬼......」难得地没有展开一番唇枪舌剑，达尔感慨地注视著眼前与山中迥
然不同的景色──这一片壮?无垠的广大沙海、他的故乡。
随後而至的奇洛．塞地耶提克、诺卡非．贝尔法索、洁法拉．欧．韦姆克也被眼前
的景象深深地振撼著，一时之间无法言语。
沙漠的迷人之处，在於它的美丽、它的危险、它的莫测、它的残酷却真实、它的坚
韧与冷漠。既虚幻又真实，在这片广大无边的沙漠上，埋藏著许许多多的生命与死亡，
是一种超越了人类所能掌控的存在。
「好美。」在黑夜与白天的交接之时，整片沙海笼罩在一片奇异的微光之中，沙丘
起伏的波纹悄悄地反射著天空馀光，彷佛是蜿蜒的彩带斑斓在单调的沙幕上。
红发男子偷瞄了发出赞叹声的伦尔杰人一眼，心中有著另一种赞叹。
「嗯。」
「既然已经到了亚拉费古奇，我也该告别了。」洁法拉俐落地翻身下马，左手轻点
右肩微一鞠躬，那是亚拉费古奇的传统礼仪，意思为──感谢。
「不一起走吗？」蓝眸的温柔为渐暗的天色增添了一抹温暖，但对金眸女子来说，
这样的温暖──是一种奢望。
「不了。」白色披风在暮色中像是一双振翅欲飞的翅膀，随著微风轻轻地鼓动著。
「有缘的话，再见。」
这样淡淡的道别方式的确很像她的作风，而且耐人寻味。
达尔有点茫然地注视著她的背影，对她先前在听到自己是神官时突然愿意加入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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