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琳她......一直不能原谅洁法拉，说是她害死了姐姐......」
「洁法拉是好人！」听到这里忍不住为洁法拉辩驳的是年纪最小的棕发少年。
老奶奶闻言赞同地点点头。「洁法拉的确是个好女孩，但爱琳就是太固执了，也太
......脆弱了！唉......要是不找个对象来憎恨的话，她可能会承受不了那麽多的悲伤吧！
」
「人总是要学著接受痛苦的事实的。就算会痛苦，会难过，人还是要活下去的啊！
」一直沉默的神官突然开口，然後像是下定决心似的霍地站起来往爱琳的房间走去。
「达尔！」神官的小跟班也立刻尾随而去，他得跟去好好看著达尔才行，谁知那个
色鬼会作出什麽失礼的举动来呢！
老奶奶有点担心地也想要跟著达尔，但奇洛却温和地阻止了她，蓝眸中写满了对自
己同伴的信任。
「没事的，达尔会有办法的。」
※ ※ ※ ※ ※
「爱琳？」站在『门』外的达尔试探性地叫著，因为──其实房间之间根本没有所
谓的门，所以房内的一切其实是一目了然的，但是基於礼貌，神官还是先打个招呼。
「什麽事？」在自己裹在被单内的爱琳闷闷地应著。
「我可以进来吗？」
「是我们！」後面的苏忙不迭补充了一句。
「随便你们。」小小的声音听起来自暴自弃的。反正又没有门，她又不能阻止他
们。
白发神官无视於後面那个碍眼的存在，迳直步入房内。
「爱琳！」神官走到塌前，语气认真地喊著。
「怎麽啦！」爱琳不耐烦地探头出来，却被神官可怕的神情吓得噤声。
「洁法拉现在人在隔壁房间。」简单的一句话，让爱琳的表情瞬间改变。
她立刻跳下床，一副想要找人算帐的样子。达尔眼明手快地拉住了她，将她硬是拉
回塌上。
「放手！」爱琳的眼中逼出了泪，恨不得冲出去把害死她姐姐的人赶走。
「爱琳！」神官严厉地吼了一声，爱琳惊得呆住了，只有泪水独自默默地淌下。
「爱琳，」这次达尔放轻了声音，语气却依然强势。「你恨洁法拉吗？」
听到这个问题的爱琳愣了一下，从没有人如此直接地问过她的感觉！她突然觉得有
些无措起来。
沉默了一会儿後，她轻轻地点点头。
「不要只是点头，清楚地将自己的感觉说出来！」巨大的压迫感无情地袭向那小小
的身躯，在一旁的苏都看得有点不忍了。
爱琳的泪掉得更凶，她颤著声音哽咽道：「我......我......恨......」无论如何，她就
是无法说出最後的一个『她』字。
「那麽，你的希望是什麽？」
「我、我......」爱琳被逼得无法言语，脆弱的内心逐渐崩溃。
「希望洁法拉也陪著你姐姐去死吗？」挑衅的语气扯断了爱琳心底最後的防线。
「......不──！不是！姐姐......呜......姐姐......」
啪的一声，五指手指的红印清晰地浮现在神官优雅俊美的脸上，苏的手心火辣辣地
抽痛著。「你太过份了！达尔！你根本没资格当神官！」
一说完，苏便转身跑出房间。
达尔茫然地抚著隐隐作痛的脸颊，然後在爱琳的悲恸哭声中悄悄地离开了。
※ ※ ※ ※ ※
『给洁法拉：
当你在看这封信的时候，或许我已经没办法在你身边了吧？
不知道为什麽，即使像我现在全身无力地躺在床上写著信，可是每当我想起以前在
亚拉费古奇的生活时，就会觉得好幸福。
虽然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不过，我真的想对你说声谢谢！你对我的照顾已经超
出我所期望的了！有时候我会想，换作是你生病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如此无怨无悔
地为你付出？
我常常看著窗边的天空想很多事情，像是现在爱琳她们过得好不好啦，还有......我
什麽时候才能回家......
我们两个就这样凭著一股傻劲就跑来真莱顿，说实话，现在觉得自己真的是好笨喔
！结果，还是什麽都没得到......
洁法拉，若是我死了，请你把我带回流师楼好吗？
我还是忘不了......那片浩瀚的黄沙。
那是我们的故乡啊！即使过得很艰苦，但是大家都还是在一起。
你会觉得我很傻吗？
到现在才发现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其实，还有一句话我想对你说，但是......
算了，还是觉得很难为情！就让这个成为我最後的一个秘密吧！呵呵......
你要答应我，要幸福地活下去喔！
术兰』 你到底想对我说什麽呢？术兰......我也很想对你说，我根本一点都不坚强......如果
没有你，我......我......
术兰......我还未对你说......
「洁法拉！你还好吧？」
「唔......」勉强睁开金眸，一张皱纹满布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让洁法拉不由得倒
抽一口冷气。
「怎麽了？作恶梦了？」老奶奶拿著毛巾替她擦汗。
「奶奶......」洁法拉尴尬地拿过毛巾自己擦，其实那些根本不是汗，而是泪水。
「唉。」老奶奶闭目叹了口气。「爱琳那丫头......」
「奶奶，爱琳没有错！都是我不好......」
「你就别帮她说话了，她那任性的脾性我哪有不晓得的？」老奶奶温柔地握住了洁
法拉的双手，眼神突然变得认真起来。「你别把她的话当真。」
金瞳女子苦笑了一下，被赶出来也是她活该！只是......没想到她竟然因为肚子饿而
昏倒！真是太没用了。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洁法拉。」
「好的，奶奶。」还不知道什麽事，她立刻就答应了。
对於身为孤儿的她来说，术兰的家人就是她的家人。
「我已经快八十了。」老奶奶的语气与其说是悲伤，还不如说是苦涩。「爱琳她还
小......」
金眸女子呆住了。
这句话的意思是──
「别哭，洁法拉。这没什麽好哭的。」老奶奶又笑了，洁法拉这才发现，这种笑容
跟奇洛的很相似，让人感觉很温暖。
温暖得就像是能将一切的不幸与悲伤都吸走般。
「奶奶，不要！你不能......」
「不用为我感到悲伤，真的。」老奶奶慈爱地拍拍洁法拉的头，脸上尽是坦然。「
我已经活得够久了。」
「可是......爱琳她知道吗？」
「要是让她知道，一定会做出傻事来的，那个傻孩子。」老奶奶想著爱琳的模样，
眼角不觉也湿了。
金眸女子双手紧紧地绞著毛巾，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第五章 鼓动的沙漠之鹰-04(完)
「哎，这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吧！四个人挤一间？」最喜欢发牢骚的神官真是本性
难移，一进到房间就抱怨个不停。
「有歇脚的地方就算好了，难道你想露宿街头吗？」红发男子颇不以为然地反击。 「哼，刚才一直都像个乖乖牌不说话，怎麽到现在才跟我吵？」达尔邪邪地笑了，
若是他没猜错的话，诺卡非该不会是──听不懂亚拉费古奇语吧？哈哈，太有趣了！
「我才不像你那麽没品呢！」感觉到一股寒意的撒玛族後裔赶紧转移话题。「对了
，苏跑到哪去了？」
「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吗？达尔。」在整理行装的奇洛插上一句。
「......」那脸上已消失的掌印彷佛又开始痛了起来，白发男子有点莫名其妙地说道
：「刚才打了我一巴掌之後就跑啦！那个臭小鬼！」
「呵，活该！你又做了什麽坏事啊？神官大人。」感到很愉快的诺卡非不禁调侃
道。
「才没有！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吗？哼！」
「达尔，你还是去找一下比较好吧？苏对这里不熟啊，万一迷路的话......」蓝眸男
子眼中带著担心的神色，身为『手下』（？）的达尔认命地叹著气离开房间。
※ ※ ※ ※ ※
「奶奶......」红肿著眼双眼走出房间的是有著一头金发的爱琳．桑古奏。
刚煮了东西给洁法拉吃的老奶奶从厨房里探头出来，看到爱琳狼狈的模样愣了一
下。
「怎麽啦？爱琳。」
「奶奶......对不起！对不起！......」爱琳刚风乾的泪水又再次决堤，她一边笨拙地
哭著道歉，一边向老奶奶跑去。「对不起......奶奶......」
爱琳冲过去抱住老奶奶，把眼泪鼻涕全抹在对方身上。
「爱琳，你不用跟奶奶道歉，这句话应该对洁法拉说才对啊！」老奶奶体贴地用手
为她顺了顺纠结的金色鬈发。
金发女孩抬起泪眼，晶萤的透明液体在绿色的眼眸里闪闪发亮。
「洁......洁法拉姐姐会原谅我吗？」哽咽的声音带著一丝的怯意。
「会的，爱琳。」老奶奶意味深长地补上一句。「因为你是术兰的妹妹啊。」
爱琳呆呆地看著奶奶，似懂非懂。
※ ※ ※ ※ ※
「喂，你是鸵鸟吗？」一走到外面，看到棕发少年好笑的举动，神官几乎要爆笑出
声。
小孩子果然就是小孩子。
蹲在地上的苏恨恨地回过头，燃著怒火的双眼直直地朝达尔烧去。
他只不过是想研究仙人掌的根部而已，什麽鸵鸟！真是狗嘴！
「真搞不懂你！你到底在气什麽啊？」达尔缓缓地走向苏，後者却全身都警戒了起
来。
「哼！色老头子！」苏．拜离又吐出一句让人摸不著头脑的话，达尔无奈地耸耸
肩。
「怎麽都好，随便你叫。不过，奇洛在担心你，先进去吧！」
「我不要！我要睡在外面，跟你睡在一起让我觉得好恶心！」苏有点自暴自弃地说
著，其实他并不是真的讨厌达尔，但是......他就是气他竟然那样对待一个小女孩！
失去亲人的滋味苏很能了解，所以才更不能原谅神官的残酷。
「你讨厌我？」神官淡淡地反问了一句。
「......」本来想说是的苏倏地与达尔的目光相接，结果话哽在喉头说不出来。
「你不用睡外面，我离开就是了。」神官抛下这一句之後，便转身离去。
苏不禁慌乱起来，他出声叫住达尔，但他并没有回头。
「达尔！」棕发少年著急地追了上去，什麽怒意、别扭都已烟消云散。现在的他只
害怕一件事──
害怕达尔就此离开他身边。
然而，等达尔绕到神官的面前时，却见他不可一世地笑说：
「哼，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唉，没办法，既然你求我的话，我就勉为其难跟你回
去吧！」
咦？不对吧？可是......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 ※ ※ ※ ※
数日後。
很幸运地，大家相处得很融洽。至少看起来是......
「我们今天就要告辞了，真谢谢你们这几天的招待！」身为领导人──或者该说是
『训兽师』的奇洛诚意地向老奶奶告别。
「呵，不会。多亏你们让家里热闹多了。」
「哈哈......」奇洛有点尴尬地笑了，说是『热闹』，倒不如说是吵架来得贴切。
诺卡非跟达尔；达尔跟苏；诺卡非和苏的联合军对达尔。
反正，战火连绵不断就是了。
「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老奶奶有点为难地开口，眼神偷偷地瞄了一下站在
旁边的爱琳。
「老奶奶直说没关系，只要我能力所及......」
站在黑发男子身後的神官却皱了皱鼻子，一定又是麻烦事──一位老奶奶还能拜托
他们什麽事嘛......
咦？该不会是──
亚拉费古奇历代以来的传统──？
「请你带著爱琳离开吧！」老奶奶此话一出，立刻惹来爱琳讶然的目光。
「为什麽！奶奶！我不要走！」爱琳拼命地甩著头，被抛弃的感觉让她的眼眶充满
雾气。
「爱琳！别闹了！奶奶是有正事要办，才把你托给奇洛哥哥他们的！」老奶奶难得
出现严厉的表情。
「正事？」绿眸睁得老大，圆滚滚的泪珠停留在睫毛上。
「嗯，我有事要离开这里，等事情办好了我再去找你。」
「我不能跟去吗？」
「小孩子不能去的！」老奶奶依依不舍地抚著她柔软的金发，眼中闪著复杂的光芒
──一种只属於大人的深沉感情、一种身为小孩子的爱琳还不懂的感情......
「......好吧。」爱琳有点勉强地挤出这一句话，她希望此刻的自己能被奶奶称赞长
大了。「不过你要快点来接我喔，奶奶。」
「嗯。」老奶奶将目光调向奇洛，後者认真地点点头。
老奶奶像是放下了心头大石般笑了。
「洁法拉姐姐在一路上会照顾你的，要乖乖听话知道吗？」
爱琳闻言连忙点头，过了一会後又轻声地问了一句：「那......沙蒙可以跟去吗？」 看到爱琳小心翼翼的可爱模样，老奶奶不禁莞尔。
「当然可以罗！沙蒙是你的好朋友嘛！」
「哇！太棒了！」爱琳兴奋地对著肩上的秃鹰喊著。「我们要一起去旅行了！」
洁法拉站在稍远的地方，金眸夹杂著痛苦的神色。
爱琳......你知道吗？奶奶不可能去找你的了......
在奶奶八十岁的那天，她就得一个人走到荒漠上，没有水也没有食物......那是亚拉
费古奇的传统，为了控制人口，凡是年届八十者须独自前往荒漠，等待死亡......
奶奶......
为什麽你还能如此开心地笑著呢？就像术兰一样，到最後一刻依然是笑著迎接死神
降临......
或许到我死的那一天，就会得到解答吧？
※ ※ ※ ※ ※
出发的早晨是一片晴空万里。
六匹骆驼缓缓地在沙丘上前进，其中洁法拉与爱琳共骑一匹，剩下的一匹驮负著各
人的行李。
离开流师楼已一个小时，沙蒙活跃地展开双翅在碧空下翱翔，在烈日下挥动著燥
风。
听了达尔的话之後，众人的心情说不上是轻松的，在场唯一不知情的就只有爱琳─
─还有沙蒙吧！
「我们要去哪里？洁法拉姐姐。」仰著天真的脸容，爱琳怀著兴奋不已的心情问
道。
「名斯特。」洁法拉凝视著这与术兰相似的脸庞，不知怎的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希
望。
「很远吗？」
「不远......比起奶奶要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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