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对手者,相互认可者;是才棋逢左右,秋色平分……) [三十一] 老人们说,西边的景色要比东南北三方更胜,因为他是逝者向往的安详之地。是阔大,孤寂,蔓延的;荒芜却广阔,避远却亲近。当初先父皇封自己为北疆王,是否有涵义呢?兄弟在东南为皇,自己在西北为王,他是真不知道,真不清楚,真正兄弟执信,还是有意试探,他是一国之皇,他却是这大西北实际的王啊~ 北疆王金玥宏智单手支额靠在太师椅里,一直盯着那封桌案上的兵权解调书。与惠廉帝一般无异五官配置的脸上,有一道旧疤痕斜过似为两人之间的区别码。儿子菁疆野心崇崇,如果自己真已放下一切旧事,或许该释怀了, 但,对菁疆的蠢蠢欲动睁支眼闭只眼是不是又算是一种放纵的暗示支持呢?琴吟~琴吟~~我该怎么做才好? “王爷——”精瘦的中年管家轻轻唤他:“左弥将军从皇都回来了,并奉小王爷之命,带了一个人来见您和王妃娘娘。” “哦——”北疆王饶有兴趣起身,儿子从小到大喜欢玩新花样逗他们开心给他们意外惊喜,不知这次有什么… 未吟几乎是被提着进前厅,视觉,嗅觉,听觉,感觉…全是组织不起来的恐慌的陌生,不知多少个日子,自己被木头一样被塞在车马里从一个不知晓的地方移往另一个不知晓的地方~~完全没有珺的气息,连他也不在,自己仿佛被单独放置在一个巨大空荡的黑洞里~~他死死拽紧加尼雅的手,加尼雅脸涨得通红,站在着大厅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名叫左弥的平头青年很毕恭毕敬的站立一旁,他右耳带着一个大圈耳环,单眼皮的眼略有疲惫,护送小王爷的爱人见双亲远比战场上血肉撕杀辛苦多了。他就像尊易碎的水晶娃娃,漂亮得让人无所适从也就不知如何放置,多亏了每日在他吸取的少量饮食里,下昏睡药才如此不堪顺利的带进西都。 帘起一刹那,若有千百道光影在眼前流转,穿梭。替自己翻开青涩少年情动的时刻——最是那回眸一笑,惹得百花争春早,醉里看云烟,轻波起;芳筒袖舞灿人间,纤指嫣拨,琴瑟箫,吟吟我心……北疆王爷身形一倾“琴吟?”显显失色失态惊了自己,惊了下人,更惊了对面帘动处袅袅人影,暗楚哀怨即刻从灵活的茶色瞳眸闪逝。 “王爷——”她的声音清脆悦耳恰不如她该有的年龄,拉回北疆王爷的目光:“听左将军说,是把咱们菁儿的小媳妇接来见公婆呢~~~” “媳——妇——?” 感觉有人靠近,未吟更加掐住加尼雅,加尼雅疼得呲牙裂嘴始终不敢出声。 “小将左弥见过王爷王妃。”左弥左膝跪地低首一个军礼,:“奉小王爷之命,带…带未来小王妃来拜见…拜见…公婆”左弥的眼不由自主瞥一眼未吟平淡单薄的胸,结结巴巴回完话。 雪菁王妃闪亮的眼已捕捉到他那一瞥:“左将军免礼。”细碎走到未吟身边:“别怕,先坐下休息。”示意加尼雅牵他坐下。 没错,是个男孩。虽然貌美异常,单瘦细小,却实是男生。转眸,丈夫直勾勾的眼神里,多少回忆在其中,心中不禁苦笑,情这东西,弄人不菲啊! “左弥将军,王爷面前,你怎能诳语,小王爷怎会叫你带个男孩回来拜见公婆?” “男孩?!!”一语惊醒梦中人。北疆王爷蔹蔹神细看——不是她,不是她,是像她,是似她,却不是她,而且…的确是个男孩,像她的男孩?莫非—— “是…是小王爷这么说的,他对小的说,你就说是带未来的儿媳妇回来拜见公婆吧!”左弥七尺男儿,也觉得委屈重重,他是你们的儿子,难道你们还不清楚他? “混——蛋——!!!!”北疆王爷一声大吼,扫翻了他一手横过的所有东西。 震——惊——!!这个以冷静斯文豁达著称的王爷黑了脸发了火…… 雪菁王妃一张悄脸唰的无色——不安阔散…… 感情的培养是否也需要一个坚实的基脚?否则,倒塌就在一念间? (别猜我心,别问我心,别扰我心……反反复复堆积,从来两难……) [三十二] 秋意金黄,年中秋,金月王朝267年,八月十五。 惠廉禅位,启萼登基。二十岁。 没有大庆,没有大赦,只有皇家广场钟声悠悠九响宣告天下新皇即位。 中秋该圆月,今年今日竟秋雨缠绵淅淅沥沥落满皇都。艳黄袍子龙缠身,映照启萼白净的脸。雨,千丝万丝织就朦胧烟云几多情,雨声,丝丝竹竹如簧乐管奏;偌偌皇宫,冰水凉静。好象记得,什么时候,这里歌舞阑阑珊,皓月当空,有人,为自己歌喉轻舒,为自己舞袖长敛…… 抓在手心,或,放手放心,哪一种才比较轻松?天下已矣,人未泱。孰轻孰重?繁华落尽,铅华不再时——何人陪己西窗共剪烛? “吁——”不经意,有叹息出口。 “一叹去半世,皇帝,坐拥天下者,叹去半世,岂不可惜?”额布昆左手执瓶,右手执杯,挨进来:“敬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蓝眼模糊。 启萼金眸横扫他:“北疆王兵权解调令回复状来了吗?” “皇上您自己说呢?额布昆自顾倒酒喝。 “十一。”启萼若又若无瞪他一眼。 “尊旨,十一皇上!”额布昆今晚不知真醉还是有意,他似是而非的挑弄着启萼。 “中秋佳节,无月可赏,奇怪,难道…因为…人月两分吗?”额布昆仰喉一口酒。 启萼不知何时拿出一截残亮,把玩手指间。那是珺摔断在东宫预备送给未吟的水晶竖琴。额布昆蓝眼瞥瞥:“早知相思苦,何必悔情放空手!” 启萼干脆不看他:“你会把自己讨厌的人放在身边吗?” “我不会,但,你会任由你讨厌的人逍遥世上,倒让我思考很久。”额布昆再斟酒。 启萼毫无感觉似的再瞪他。 “十一,你不把自己的思想表现出来,没有人会明白,对皇上,对琴吟娘娘,对未吟殿下。对凌……” “祸从口出。”启萼恰似认真冷冷扫脱他的话。 “我酒吐真言。”额布昆没有理会他。 “起先,因为琴吟娘娘,我以为你也对未吟殿下……所以你对凌辰珺…但,你是憎恶弱者的……” “你已经放肆了!”启萼真亦假提醒他。 “结果…我们其实…一样啊!”额布昆感慨。 启萼手一转,把他手里的酒瓶口往下一顷,液体晶莹流出:“侍卫长,你又说错话了,朕是皇帝!” “是啊~~”额布昆懒洋洋笑了:“那不打扰皇上休息了。” “明天,叫兵库司再拟一道兵权解调令发往西都。”启萼躺上龙榻。 “十一,”额布昆蓝眼清澈闪亮,仿佛刚刚的醉意朦胧全不是在他的眼里:“你是要逼北疆王爷反吗?” “错!我是给他机会……反!”手里的残亮反射出龙袍的金黄,再反射入启萼没有表情的眼。 “眼睛怎么了?”未吟突的站起身,被这个堪是温柔的声音吓到,下意识的去摸索加尼雅的支靠。 北疆王宏智心一缩,这孩子这么容易受惊吓吗?因为酷似琴吟,所以他些些许许的躲避,那双无辜的玉眸,那样让人痛彻心扉的想需求光明,几可单弱的身子揭示他受过的苦楚…老天哪,你怎可如此待他,他是琴吟的孩子啊! “别怕,我叫金月宏智,是你父皇的弟弟,你的叔叔。”北疆王伸手想摸摸他的头,却终是不敢触及,怕什么?怕自己把他当做故人情不自禁? “恩——你…好好休息,”他潺潺一笑,缩回手:“这里种了很多梨树,走路要小心,别撞到。” “梨树?”未吟喃喃,难怪有怀念……果然是梨树啊~~~ 竹楼上,雪菁王妃目送丈夫落寞背影离去,怎堪无奈,此情何以…… 行转楼下,竹阁深处,布衫白衣人跪坐琴前。 “师兄?”轻轻唤他, “王妃?琴就调好了。”白衣人抬头,紧闭的眼睑上有汗珠噌出。 “上等焦木好琴,知音难觅。”沉音稍一拨琴回响幽决。忘了自己留在王府的初衷了。总觉得,只要等在这里,只要等在这里,或许会等到一个答案,小珺,你会再回来这里吧! “师兄,闻声者,皆可为知音啊~”雪菁网王妃仔细看这为自己牺牲了光亮世界的男人,如果自己了做他的女人,现在的自己又会是怎样呢?心年转烁间,也许…… “师兄,我记得,你曾要找前太子,未吟殿下?” 沉音寻音对住她,为什么突然——:“是的,我找他。” “他,现在就在王府里。”雪菁王妃觉得自己在做一些奇怪的事,说一些奇怪的话,怎么回事? “就…在王府?”沉音不由得站起了身,小珺—— (当我以为那是对的,却不是,当我以为那是错的,却,实是那样…所以我就不能按对错来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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