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捎信来,已经到家了,"看一眼珺,辰爾呐呐的:"因为伯父怎样也不愿做官,皇上就封了伯父为朱衣候享亲王禄,已经不知该如何回绝了."
"封_了_候!"珺啪的一掌拍向自己的额头:"这下完了!_那你呢?"
"我?"辰爾一下字焉了:"原本也是赏了东西可随伯父回家的,可那个大皇子,就那个在船上老跟我们别扭的家伙跟皇上说我精于园艺,可打理宫中园子不成问题,还要负责教授那帮笨家伙!"
"那我呢?"珺整理一直未尝理会的思绪.
"皇上一直都没提你呢,只说，待你伤势好转再诏见."
"这样吗?辰爾,你在宫里要小心一点,不要去太关注某事或某人只要做好皇上交代的事,尤其要小心那些特别关注你的人!"珺套上夹袄外套,定定的:"说到底,都是我惹出来的,不过,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大哥,你这是要去哪?"辰爾见他要出去的样子.
"去见个人.哦,你写信回去告诉家里,说我的确伤已经没事了,叫他们别担心,还有,要辰江和辰翼照顾好长辈."
"哥_"辰爾看着堂兄从未有过的认真神色,心里隐隐的不安:"哥,你是不有事瞒着我们?"
"不是瞒着你们,而是现在不能告诉你们!"珺故做轻松的拍拍堂弟的头.
"凌公子___"说话间,惠廉身边的贴身太监缪海拖着长长的嗓音进门:"哦,凌二公子也在呀!"稍一欠身,摆出个公式话的献媚笑向珺:"凌公子,皇上说估摸着您这伤也该无大碍了,宣您去梨园见驾,有事商量着!"
"知道了,有劳公公带路了!"珺伸出左手请他先.冲辰爾笑一下示意他别担心,跟出门.
一踏进梨园偏殿的大门,珺就对上了立在那里启萼的视线,他不示弱的回瞪.惠廉帝身着明黄袍子,斜卧在龙椅里.
"凌辰珺参见皇上!"
"哦,辰珺啊,平身吧!"惠廉起身表示出关切之情:"伤,好了吗?"
"谢皇上关心,已经没事了!"珺淡然扫过启萼没有表情的脸.
"嗯,那就好,那就好"惠廉手指微敲额头,似乎要思考着该说些什么.:"哦,那个,你们带回的那个药,叫,叫什么咖_"
"是咖啡,皇上."缪海接言.
"是是是,咖啡,那东西对朕的头痛很有效呀,嗯,不错,你这次给朕带回不少惊奇啊,朕该好好赏你啊,哦,对了,朕已经封你父亲为朱衣候,你也这么就没回去了,先回家看看吧!"
"皇上,"珺抬头郑重地:"请告诉我未吟在哪?"
... ...
"啊,这_"惠廉显然没料到他直切这个话题,不由的站起了身,在塌上度步,半饷,停住:严肃的望向珺:"他失踪了!朕已经找了他三年了!"
珺脸上一阵抽动,那股酸酸的味道又涌上喉头"你们一个个就这么轻描淡写说他失踪了,不见了,找不到了,还要担着是他的至亲名号,难怪他想逃离,为何自己那么傻,以为可以保护他,让他快乐,却是忍心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危机四伏的地方那么久,最该死其实是自己!"
"我会找到他的!"珺咽下喉头的酸痛,琉璃眼凛冽看向阶上那对如出一辙不可一世的父子.
"你知道他在哪?"惠廉瞥一眼启萼问.
"不知道,但我一定会找到他!"
"你_"看着他坚定的神色,惠廉欲言又止了. 长廊里.满园梨树只剩残枝瑟索在风中,全然没了春日了的丰嬈,花开总是嫌短啊!珺站在这里等着那高大的人影走过来,挡住他,四目相接.劲风起,刮过枯叶在两人身上,似曾相似的图景.
"把那个东西还给我."珺向他伸出手"那是未吟的!"
"你可真会装,明明痛的要死!"启萼淡淡开口,金眸不明含意的看着他.
"是你高估你自己的力气了,只有那样而已!"珺冷冷回他"对关在笼子里的老虎舞牙弄爪小狗,只能那样而已!"珺的皮笑肉不笑又回到了脸上.
启萼眯起了眼.
"把那个还给我!"珺重申.
"什么?"
"掉在你那里的水晶竖琴."
"那种垃圾,早就扔掉了!'
"______!"珺握紧拳:"你说你讨厌我,我告诉你,我也非常非常非常讨厌你!不过,这就算我们两人之间的事,不要牵扯到其他人,你想怎样都放马过来,我绝对奉陪到底!"恶狠狠咬牙切齿撩下一直就想说出的话,珺转身大步离开,再对着那张扑克脸没准自己又会做什么,当务之急是要找未吟.
"奉陪到底_吗?"静静看着愤怒的红色背影渐行渐远,启萼的手里捏住一截晶亮透向灰蓝的天自语出声,那亮亮的透明里瞬间就充满了轻淡的蓝色,连垂着的细弦也是.
(爱就爱就心甘情愿,总回难忘现在和以前;谁是谁非都不要亏欠,全心全意,天天年年...)
[十五]
入冬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整片整片覆盖在一眼望去无边无际的草原;全世界都是白色,白得纯净,白得耀眼,白得人心里空荡荡的.
未吟伏在挑开的帷窗边,任那飞舞的白色飘到自己身上,还没有感觉到寒冷.帐里暖意盎然,中心的火盆噼里啪啦的燃着篝火,紊乱的床,被褥皱折,昨夜的情欲倦潋的气味还微妙的弥漫在帐中的每个角落.
"哗啦~~"一个人影顶着厚重的帐帘冲入,裹进大片飞卷的雪花:"啊，好大的雪!"加尼雅把做燃料的干牛粪添进火盆看见未吟:"少爷,你怎么又坐到那里,会着凉的."又啪嚓啪嚓把未吟的羊毛袄给他披上,去整理床。
“谢谢”未吟轻声道谢。加尼雅总会不停的说话，不管自己有没有在听。添上袄子后半温暖了很多，自己原本是相当怕冷的，曾听母后描叙述过下雪“雪，是白色的，是天宫里的梨花掉落到人间了…”江南皇都的冬天是阴冷湿润的，几乎不下雪。现在下雪了，自己的眼睛却完全看不见了。“珺，我再也看不见你了，你知道吗？你知道吗？我再也看不见你了！你在哪？救我，救我，救我啊！”右手触到冰凉的琴座，就猛的揪动了心里蹦得最紧的弦。
三年前，出海的那个晚上，自己晕倒，梦里和珺乘帆踏浪去。醒来，却是另一个男人得偿所愿的笑脸。那天，第一次，被那个雄壮的男人整整抱了一个晚上。囫囵撕碎梦里的，再醒来，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了！
“嘘——”进帐的菁疆示意加尼雅别出声出帐去,不紧不慢走近未吟,猛的抱住他:"不准想他,我说过了不准想他!"手臂用力是未吟完全箍在怀里动弹不得,嗅住他纤长的发丝.
"放开!"未吟只能以声音稍表抵抗.
"不—"菁疆有点受伤的表情,吞嗤毫无心意情人的耳垂,喃喃:"你是我的,一开始就决定了,你是我的!"
"未吟,"脱起他的下巴,把那墨玉没有焦距的眼对上自己:"你只能看着我,想着我,在你三岁那年,第一次见你就决定了,你是我的人,你不要在有其他念头,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你都是我的人!"
"我只喜欢珺!"未吟突然冷静的脱口而出,是因为对菁疆独占宣言的潜意识抵触,还是基于对心里那火红温暖记忆的信任,未吟自己也不清楚,只觉得说出来轻松了:"他会来救我!"
菁疆木了一下,退到中央的虎皮椅懒懒坐下,大笑数声,然后，那招牌式的揶揄挂在嘴角:"我的小未吟,你真可爱!你从未曾怀疑过，也从未曾去想过吗？你以为这世界上就只有单纯的你喜欢你讨厌吗?根本不会有任何人来救你的."
菁疆的话越说越冰冷,越说越僵硬:"三年前,我潜进宫去带你出来时,迎面就撞上了你弟弟,广陵王,也就是现在的太子殿下,他看着抱着你的我,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而你那疼爱你父皇,你以为他真的找你三年都找不到？他找就知道你在我这了,因为要我替他守边,他是不会来要人的,你不过是他可以多次利用的鱼饵,你别忘了,可是他把你从你的珺那里扯开的;至于你那个心心念念的珺,他没有一点在乎你,在自己的理想和你之间他选择了前者,更何况,在他离开之前我曾经照会过他'凡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抢过来,否则就会失去,他还是丢下了你;这句话可是你父皇的名言,你难道从没听他说过,最重要的是_你的珺，他自身难保..."
有人说看不见的人,听觉特别灵敏,是的,菁疆的话不仅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且连脑袋里的嗡嗡声也是清晰有加.身上的袄子滑落...寒冷铺天盖地袭来... (你不知道吧,全心全意信任一个人是给他一种负担,会让人想逃避...) [十六]
北疆王,当今皇上的亲弟弟.驻守王朝整个的西北边陲,王府在西都.金玥菁疆,北疆王的独生儿子,王位的直接继承者,现在是西北大将军.
有种感觉,未吟就在那里.珺将返家的行程改为了西北.沿路打听未吟的消息,在路经上梁的时候却意外的遇上了春姐的舞团,三年了,大家都没有太多改变,只是又加入了不少新面孔.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起点.各自寒暄过后,春姐决定舞团也去西都,为了不让珺觉得愧疚,就要求珺依旧在舞团表演.今天,舞团到达了同城,从这里开始已经是北疆王的辖地了.从同城往北,要经过一小段一天路程的确草原才能到西都.所以决定在这里,过一晚明天上路.
城郊,天已经渐渐暗下;舞团开始扎营,越往北边,风就越刮的呼呼做响.同城里到处还被白雪盖顶,又不甚繁华,显得特别的清冷.
"小珺啊,别在那里发呆呀,帮忙扯一下绳子!"对面的金发男子把一根粗绳扔到他脚边,唤回珺游走的思绪.
"噢,知道了!"珺赶紧搬手.
入夜,扎好的营帐.珺围着燃起的柴火不停的走圈.
"哎,我说,小珺,你你不要在转了好不好?金色卷发的男子把自己团团裹在毯子里,一边东倒西歪的闪避团里玩杂耍的两个小孩的吵闹:"我头都花掉了!"
"小士,人家心情不好时,别火上浇油!"春姐把烟杆伸进火焰点火.
"啊,不好意思!"意识到自己情绪造成的困惑,珺连忙道歉.:"都是我不好,早知这样,当初就该带他走的远远的."一路没有未吟的任何讯息,珺有点心浮气燥,坐下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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