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到狂遣说师父走了,都开始惊慌起来。狂遣刻意放大了声音道 「师弟们,不用惊慌,师父虽然走了,我相信无上师伯会继任掌门之位继续领导武当一派的。」 狂遣说完这句话,众人都安静了下来。狂遣看见众人已经安静下来又继续说道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大伙儿先帮着收拾,今天就先请师伯暂代掌门之位,我们再找个良辰吉日,让师伯正式成为武当掌门。」 说罢,众人纷纷开始行动,正在此时,君灵逍悠然醒转。性格较为体贴的三师弟赵均彤立刻走上前来 「大师哥,你就别忙了,好好照顾......灵逍吧!」 因为知道了君灵逍是灵虚子的儿子,众人对他的敌视开始稍减。 也知道现在的他受到如此重大的打击,必然情绪极为不稳,便让狂遣留下来照看他。 君灵逍张开眼睛,看见狂遣忧虑的眼神,忽然觉得其中的深情与关爱,是自己承受不了,也不该承受的。 轻轻挣开他的怀抱,走到君无念夫妻的前面,慢慢的整理起两人的尸身。 狂遣走上前去要伸手帮忙,君灵逍却拦住了他,摇了摇头后,又不发一语的撕下衣角,仔细的抹去尸身上的血污。 狂遣见他不肯让自己动手,只好主动去打了一桶水,好让君灵逍可以抹净自己父母的身躯。 君灵逍看了狂遣一眼,将手上的白布放入水中沾湿。 红色的血瞬间晕开,染红了一缸的水,君灵逍再也忍耐不住,两行泪无声滑落,放下手中的白布转身离去。狂遣大惊的问 「你要去哪里?」 君灵逍犹豫了一会儿 「我要设法通知大师兄他们,顺便去找来两口棺木,总不好让我爹娘一直曝尸在你们武当的大厅之上吧!」 狂遣急道 「我同你一块儿去。」 君灵逍没有回头,只摇了摇头拒绝 「不用了,不劳阁下费心,放心吧,我爹娘还在这里,我不会搁下他们不管的。」 说罢竟然自顾自的走了。 看着君灵逍的模样,狂遣急如热锅中的蚂蚁,却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然后在大门口不停的张望着。 结果,直至傍晚,太阳已经下了山,才看见八名壮汉抬着两口棺材回来,原来山路崎岖,马车到不了,只好顾人抬了上来。 君灵逍给了重金酬谢,然后不发一语的默默将君无念与柳袖的尸体打点好放入棺内。 狂遣知道武当山势险峻,不熟的人走夜路甚是危险,于是留了那八名壮汉过夜。见君灵逍已经打点好尸身,劝道 「晚膳已经好了,一起去吃吧。」 君灵逍遥了摇头 「我不饿,不想吃。你用饭去吧。对了,我已经设法让人联络师兄他们,约三天后他们应该就可以赶到了,所以,可能还要在这里叨扰三天了。」 狂遣见他如此生疏,心中难过,强笑着说 「说什幺叨扰不叨扰的,你同我还需要这幺生份吗?」 君灵逍楞了一楞,别过头去不看他 「是啊!你是我嫡亲的大哥,是不需要如此生份的。」 狂遣翻过他的身子,焦急的道 「不是的,你知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问过师父了,他亲口说的,我不是他的儿子,我的父母另有其人......」 话未说完,君灵逍立刻打断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与灵逍子道长......你知道吗,你比我更像他。从见到他的第一面起,我就这样认为了。」 狂遣摇了摇头 「不,你没有弄懂我的意思,师父说不是,那就表示,不管咱们是不是亲兄弟,他都答允了让我们在一起,所以,我们是不是兄弟根本不要紧,要紧的是要永生永世的在一起,永不分离。」 君灵逍眼中泛着泪光,哽咽着问 「都出了这样的事,还能在一起吗?姑且不论咱们是不是兄弟,武当的现任掌门与人联手逼死了我派的门主,我的父母,这样的血海深仇,还能在一起吗?你可以不计较外人的风言风语,不怕人说咱们大逆乱伦,我却不能不管这个仇。」 狂遣的眼中露出惊惶的神色 「灵逍,你这是什幺意思?你要离开我了吗?」 君灵逍垂着泪,无奈的说道 「大哥,醒醒吧!咱们本来就不能够一块儿的。」 狂遣大叫 「不要叫我大哥,我不要做你大哥,跟我走吧!咱们不是说好的,要一起归隐,找个与世无争的地方过日子吗?」 君灵逍动摇了,看着狂遣的眼睛,忍不住正要脱口答应,却传来上官云一声焦急的呼唤 「大师哥,你要丢下我们了吗?」 上官云原本是要来叫两人一同用饭,因为两人正好在说话,一时不敢打搅,只好在外边听了一会儿。 却听见狂遣打算带着君灵逍一起远走高飞,不问世事。 灵逍子刚刚离去,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若是狂遣又走,那众人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所以,一听见两人说到要紧关头,立刻出声打断,生怕狂遣果真就此一去不回。 狂遣看着上官云,登时想起了师父的嘱托,自己真能拋下这些师弟们,与君灵逍双宿双飞吗? 眼中不由得出现了豫色,君灵逍看在眼里,知道狂遣终究是一时冲动罢了,不可能放下自己的责任。 忽然想起了母亲对自己的告诫,果然这些自居明门正派之人,遇上了紧要关头,还是弃自己而去了。 脸上不由显现鄙夷神情,哼的冷笑一声起身离开。 狂遣看着君灵逍的表情,知道自己的犹豫,已然刺伤了他,正起身欲追,上官云急忙拉住他的衣脚,露出乞怜的神色 「大师哥,你不可以丢下我们不管啊!」 狂遣看了两人,心中好生为难。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抹白色身影消失在厅门之外。〖自〗 第二天,狂遣欲同君灵逍说明白,却始终碰不到他。 就算碰到了,也必然是在众人面前,无法单独说话,很明显的君灵逍是在刻意躲避他。狂遣又是无奈,又是焦虑,却是无法可想。 又过了一天,天才微微亮,君灵逍一夜未眠,赤燕门人如果脚程快一点,今天应该就可以到武当,至晚明天也可以到。 换言之,今天是他与狂遣相处的最后一日。过了今天,两人可能永无相见之日了。 正在暗自忧伤之际,门外却传来骚动,君灵逍好奇的开门拦住一名形色匆匆的小道人询问 「发生了什幺事?」 那名道人即道 「无上师伯被杀了,人头就挂在厅堂上,我要赶快去通报狂遣大师兄。」 君灵逍楞了一楞,无上道人不就是逼死母亲,才刚当上武当掌门的那一名道人。 此事非同小可,武当掌门竟然死于武当之内,人头还被挂在大厅上,摆明了具有挑衅之意,急忙的赶往大厅。 只见大厅中已经聚集了不少武当门人,无上道人的头就挂在厅堂的正面,旁边还用血写了四个字「死有余辜」。 黑红的鲜血,蜿蜒在无上道人怒睁双眼,面目狰狞的人头旁边,更显得诡谲莫名。 无上道人为人并不十分正派,甚且个性偏狭,自私护短。门中弟子也不顶喜欢这个师伯。 因此,即使已经贵为本派掌门,见到他被杀,除了他自己收的数名徒弟之外,竟然没有人为他掉一滴眼泪。只是纷纷议论,这墙上的「死有余辜」究竟所指为何? 狂遣接获通报,赶忙来到大厅。看见大厅上的人头,不由得心中一凉。不论凶手是何人,都是对武当的挑衅。看见门人议论纷纷,于是朗声道 「诸位先冷静下来,现下门中发生了这等大事,首要之务,便是追查真凶。」 接着便要二师弟分派众人,守住下山的信道,只许进,不许出,也许凶犯还留在武当也说不定。自己则带着数名门人,前往无上道人的寝房查看。 房门一开,只见尸身用被子盖住,头被割断时鲜血喷出,溅射于旁边的墙壁上,斑驳的色彩,使得景象更显诡异。
翻开被子,眼前的景象不由让人倒抽一口气,无上道人的尸身竟然脱得一丝不挂,更使人不解的是,他的下身竟然一柱擎天的挺起。 狂遣不由得皱眉,无上道人是出家人,这要是传了出去,武当的丑闻可又多了一桩。 为了验尸,狂遣只好争眼细看。 上头竟然还有体液干涸之后的白屑残留,几乎可以断定,他是在处于某种特定的情况下,遭到杀害。这是否表示凶手是个女人?更大的问题是,这里是武当山,哪来的女人? 虽然偶有访客会携带女眷入山,但是,最近却没有这样的情况,换言之,最近的武当山只有男人。 狂遣正在思索着,旁边一同进来的上官云眼尖,已经先喊了出来 「唉呀!这是怎幺回事?师伯这样的死法,杀人的凶犯难不成是个女人吗?可是,会是哪个女人和师伯结下了如此深的梁子,竟然甘愿赔上自己的身子也要杀掉师伯哪?」 旁边众人听了,莫不深表同意的点了点头。宁可牺牲清白,也要杀掉无上道人,可见得这两人之间的仇恨是不共戴天的。 又有人附和的喊了出来 「就是啊!而且这人的武艺肯定不凡,无上师伯的武功这幺高,就算是使出暗算的手段,也要有相当的本事,而且,凶犯一刀就砍下人头,切口干净俐落,没有相当的力道,根本做不到。一般的女人,除非有一身的好武艺。」 「说得也是,武当入山之处都有门人把守,要无声无息的进来,完全不惊动守门的师兄弟,那幺,此人的武功恐怕非同小可。」 「不过,若是此人有这幺好的武功,只怕不需要色诱,也杀得了无上师伯啊!」 此言一出,众人皆点头称是,纷纷议论道 「那幺,杀人者究竟如何进得武当来的呢?」 忽然又有人道 「要不然就是这人原本就在武当。」 上官云皱了皱眉道 「问题是,师伯会和谁结下这幺大的仇怨?这恐怕是要父母之仇的大恨,才会让一个女人甘愿如此啊!」 一说到父母之仇,众人登时想起君灵逍来了,只有他符合所有条件,忍不住一齐看向狂遣。 狂遣在听见父母之仇的时候,心里也忍不住跳了一下,不由想到会是灵逍一时忍不住父母之怨而动手杀人的吗?看着众人看着他的眼光,忍不住浑身不自在起了。 忽然,众人都默不作声了。君灵逍是灵虚子的儿子,门人又对灵虚子十分敬重,若真是他的独生子犯下此等大罪,也不忍心为难他。 更何况,无上道人不只逼死君无念夫妻,也逼走了灵虚子,更当众揭发他与狂遣可能是亲兄弟的事,君灵逍对其恨之入骨,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再怎幺说无上道人都已经是武当掌门,也不能不去追究这件事情。 终于有人忍不住开了口 「会不会是君灵逍呢,这里与无上师伯结怨最深的就属他了。」 这句话说得狂遣心中一惊,虽然自己也疑心过,但若此事属实,那恐怕保不住君灵逍的一条命。心中虽急,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上官云见狂遣已经乱了心绪,一点主意也没有了,于是开口说道 「杀人凶犯,也未必就是君灵逍,还是先找到他问个清楚吧。」 众人觉得此话有理,心乱如麻的狂遣,只能任凭别人带到大厅去。 君灵逍站在堂前看着眼前的场景。
厅堂上还摆放着君无念夫妇的尸身,而逼死他们的仇人,却被人将首级高挂于厅堂之上,旁边还用血写了「死有余辜」四个大字,彷佛有一只隐形的正义之手,为着冤屈的死者复仇。 使整个画面看来诡异,更多了几份凄凉。 所有的仇恨、所有的争夺,煞时间烟消云散,不论如何算尽心机,人终究争不过天,终究敌不过一个死字。 想到这里,整个心彷佛都被掏空了,又想到自己与狂遣的过往,所谓的情爱,相恋时生死与之。 〖自〗 可是,还是抵不过上天。哪里还有永生不变,一切的誓言,不过都是痴人梦话。 正在思索间,狂遣已经带着门人又回到大厅来。众人互看一眼,彷佛有话要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终于,上官云先开口问了 「君公子,冒昧的请问一句,昨天晚上,你都在哪里?」 君灵逍不明白为什幺问他昨晚在哪里 「在我的屋子里。」 上官云接着又问 「你没有去找大师兄吗?」 君灵逍摇了摇头 「没有,昨儿个一整晚,我都自己一个人待在屋子里。」 上官云迟疑了一会儿,才又接着说 「我想,你也看见了,我们才上任的掌门师伯被杀了,而且,从墙上的留字看来,凶手必然与师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说到这里,君灵逍终于明白了,原来他们怀疑自己是杀人凶手,他忍不住看了狂遣一眼,狂遣却心虚的转开了头。 君灵逍的心登时凉了半截,原来连他也以为是自己下的手。君灵逍叹了一口长气 「我知道了,你们以为人是我杀的?」 众人不敢应声,但却也没有否认。 一股股的寒意直从脚底往上窜,让君灵逍忍不住颤抖着,抓紧了自己的双臂 「不是,人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了无上道人。」 上官云又大着胆子说 「可是,师伯的死诡异得紧,似乎是与人交合的时候,遭到暗算而死,武当山上又没有女人,所以,我们想应该只剩下你了,而你又与师伯有过节,所以......」 上官云的说法,暗示着自己是用身体色诱,好让无上道人放松戒备而杀了他,让君灵逍霎时白了脸。 脑中一阵晕眩,身子摇晃,似乎就要昏倒了,真是想不到,因为自己和狂遣的关系,竟然成为杀人的疑犯。他看着狂遣问 「大哥,你呢?你是我嫡亲的大哥,你也认为我是杀人凶手吗?」 〖自〗 说到「嫡亲的大哥」几个字的时候,还特别拉高了声音,听得狂遣胸中刺痛,却「我」了一声之后,就说不下去了。 上官云又道 「既然你是大师哥嫡亲的弟弟,如果人真是你杀的,就不要为难他了,毕竟师哥还有远大的前程......」 上官云还想说什么,狂遣却叫了一声「够了。」 上官云的话狠狠的刺中了君灵逍的要害,他看着狂遣,狂遣的漠然使他心寒,泪水顺着苍白的面颊滑落,滴在雪色的衣襟上。 心道,原来我还是比不上你的前程,想起那天夜里,狂遣要自己和他远走高飞,从此不问世事,自己还忍不住心动了。 真是傻,一切的一切,都让母亲料中了,如果不是自己耽溺情爱,也不会有这一切的发生,想一想,自己也算是逼死父母的帮凶。愧疚自责,加上狂遣的负心,忍不住对人世感到心灰意冷。 也罢,既然狂遣要的是前途,自己就成全他吧,他凄然一笑,含着泪说道 「好吧,如果这样可以帮得了你,那么,我认罪,人是我杀的。」 说完,身形一拔,就要离开大厅,众人当然不会随便放他离去,君灵逍却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君灵逍的武功原就不弱,先一剑逼退围攻的武当门人,而众人的私心也不想伤害他,竟然让他向外冲了出去。 上官云急得大喊 「他是杀人凶手啊!别让他跑了。」 君灵逍离开大厅之后,竟然是毫不迟疑的往后峰而去。 一株老松苍劲蝤结,临崖而立,君灵逍就站在松下,抚松沉思。 狂遣心里一跳,那日君灵逍受激冲出,自己就在这里与他缠绵了好一会儿,如今站在那里的身影,白衣飘飘,仿若一缕鬼魅,看得人忍不住发寒。 君灵逍看着松影,心里一阵悲凄,狂遣那日的甜言蜜语,犹在耳边,却已是昨日花黄,今坠泥埃。 狂遣已猜到他有意要寻短,又不敢上前去,怕他一恼就往下跳了,只能好生劝慰着 「咱们先下来再说好不?那里风大,莫要吹坏了身子,又闹头疼了。」 君灵逍看着他摇了摇头,已经红了双眼。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只说这些不相干的话,没有半分诚意要解决事情,让君灵逍简直寒透了心。 崖上风劲,啸啸狂响,倏的,君灵逍束发的头巾被吹了开来,在空中如鹞子般的翻了几翻后又飘向远处,看得人心惊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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