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你觉得呢？那个"小森森"恐怕我是认识的吧？呵呵呵呵～～"看着她自信的笑脸，我知道瞒不住了。
"......"我沮丧得说不出话来。"呵呵，别这样嘛～反正我都知道了，你就接受现实咯！"
"......"这回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放心吧！我不会乱说出去的。"
"哦～谢谢！"我心宽了一点，理智也跑回来了，连忙随便写了几个字放回文件袋子，又把巧克力放进去封好，把送信人打发回去了。 然后就是一场漫长的审问。
"你们怎么在一起的？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为什么你会喜欢他？怎么我都不知道？"芳芳一连串地发问。
我眼看大势已去，唯有坦白地告诉她，因为上次我被乡下的女朋友甩了，森来安慰我，然后我们发现对方才是最适合自己的那个，两颗寂寞的心越靠越近，最后终于擦出了火花...... "哇！好浪漫～～我实在太感动了！！"芳芳一脸梦幻地说。
"？？你就这反应啊？"我奇怪地问，一般人知道身边的人是同性恋都会狠狠吓一跳吧！
"呵呵！不然还有什么反应啊？我在英国的时候还参加过支持同性恋的游行呢！"芳芳得意地说。
"呵呵....芳芳你真是.....真是不简单啊！我太佩服你了！！"我保证这句话绝对是真心话。
"谢谢！嘿嘿～我还有几个朋友也是gay的呢，lesbian的也有，要不要介绍你们认识？"
"呵呵，不用了！不用了！谢谢！"
"你这人真没趣～哼！"
..... 要女人保守秘密是不可能的事，特别是当那个女人名叫林芳菲。不久后穆远也知道了我和森的事，不过也再没有其他人知道了。我和森仍然和平时一样生活，只是多了两个常到家里来蹭饭的损友。 ......记得胡兰成和张爱玲结婚的时候曾说"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其实我和森对生活的终极追求也不过如此。 15
森其实算是个性张扬的人，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平淡无奇的我在一起久了，渐渐也变得平凡起来，每天一下班就往家里赶，聊天的时候开始向我抱怨公司的大小琐事，也开始抱怨我做的菜不够好吃，偶然睡懒觉被我吵醒了也开始黑着一张脸半天不说话，偶然和我有点小争执的时候也开始据理力争，不再一味忍让着我。我一直偷笑着见证他的变化，越笑越开心。
真的，生活本来的样子就应该是这么平凡又琐碎，太完美的人让我觉得不够真实，太幸福的生活让我觉得危机四伏，怕一觉醒来一切已经烟消云散。所以，我宁愿平凡一点，这样会让我心安理得。 平淡的日子慢慢淌过，偶然回头俯拾的时候发现每天竟是过得如此相似，就像一个模子铸出来的硬币，每一个都刻着"满足"二字，我像个刚买了新的小猪扑满的小孩一样贪婪地收集着这些属于我和森的纪念币，心中不断祈祷扑满永远没有装满的那天。 转眼就到了年底，穆氏一年一度的圣诞舞会又来临了。
听森说今年穆氏的收益不错，决定大肆庆祝一番。我听完只是哦了一声，反正我只是一个小人物，要怎么庆祝是森他们这些高层操心的事，我只管出席就够了。芳芳很抱歉地告诉我她今年要和她男朋友一起出席，不能陪我了。我连忙理解地告诉她没问题，叫她尽管和男朋友狂欢去吧。森也说他要和几个高层一起主持舞会，可能走不开来照顾我了。我也笑着叫他忙自己的去吧，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用不着照顾。 所以到了舞会的时候，我又成了孤家寡人一个了。
森站在璀璨的主席台上讲话，瞩目得像一颗最亮的星星，我站在台下的一方角落静静欣赏着他盛满自信的眉梢眼角，觉得自己在做着一个奢侈华丽的梦。最后森举起酒杯开始祝酒，我也微笑着向他举杯，不过他怕是看不到咯！ 森仍然举着酒杯，眼光慢慢扫过人群，然后落到了我站着的角落，然后落到了我的身上，然后他笑了起来，眉目弯弯，虎牙尖尖。我知道用一笑倾城之类的词很老土，所以我也不准备这样形容，我只是想说，至少他的笑倾倒了我。为了报答他能发现角落的我，为了报答他的笑，我发誓我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 晚餐结束后照例是舞会，森是主人之一，自然不能落空，每一场都要和不同的名门淑女或是穆氏的女强人共舞。我看着他笑容自若地跟舞伴在场中旋转，心中暗暗猜想他这用了三天恶补回来的蹩足舞步会不会把人家的脚踩肿。
舞会还在长流不息地进行着，我作壁上观了一万年，直到双眼酸涩，森还在和第n个舞伴翩翩起舞，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推门出去。 依然是去年的那个花园，依然是那条小路，依然是那些庭院小灯，依然是那个月亮，只是今晚的空气比去年要冷冽，深呼吸一下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一股冷气深入五脏六腑，再缓缓流进每个毛细血管。 我坐在去年森坐过的公园凳上看着月亮发呆。很久没有这样看过月亮了，心中缓缓飘过一缕寻不着来源的惆怅，我知道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哭的理由了，只是眼泪还是很习惯很离奇地流了出来。 "我的灰姑娘，你又逃了？还没到12点呢！"面前的人说。
我流着泪对他微笑，他果然来了！我在心中默默感激上帝实现了我向他许的第一个愿望。
"王子，怎么不回去跳舞？那些淑女找不着你会哭的喔！"我笑着说。
"哼！你还好意思说！"森把我拉起来就吻。 凄清的月亮和冰冷的夜晚，莫名的眼泪和热烈的拥吻，这一切加起来，居然让我生出一丝绝望的味道，好像下一刻就是世界末日似的。
吻了一个世纪才分开，我闭上眼睛把头搁在森的肩上，两人依然抱在一起，轻轻地挪着脚步我们的第二次共舞了。 "彬，快放假咯，我们去哪里玩？"森问。
"嗯～你想去哪里就是哪里咯～"我懒懒地说。
"怎么又是我决定？你就给点意见啦！"
"你想去的地方我都想去。"
"懒鬼！你想想有哪里是你一直想去的？"森不耐烦地摇晃着我， 我嘻嘻笑着睁开眼睛，又闭上，再次睁开，慢慢调整焦距，这回真的看清楚了森的哥哥，站在离我们不远不近的地方，他一动不动地站着，好像他本来就是从那里长出来的一样。距离让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所以我想他也看不清楚我脸上的恐怖。 我恨今晚的月色如此明亮，明亮得让我们无所遁形，我恨我一时任性跑了出来，出来让人家抓个正着，我恨我爱上了森，森让我即将面临重重的困难，我也恨森爱上了我，我不存在的话他也不必面对不久后会压到他肩上的无数重担了。 只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怎么想也是多余的。我僵在原地不能动弹，心脏狠狠撞击着森的胸膛。 不知情的森还在继续说着，
"想好去哪里没有啊？"他问。
"......"
"喂！拜托你想一下好不好？"
"......."
"唉～那你想出国还是在国内玩？" "...随便吧。"我说，那个幽灵般的人已经离去了。也许他是来找森的吧，可惜不幸看到了不该看的情景，对他或对我都是不幸。不过我仍然感激他没有打扰我们，因为也许我们以后再也不能像现在那样静静地抱在一起了。 "又随便？！去欧洲怎么样？"
"哦！好啊！"
"你这人真是～～怎么都呆掉了？"森把我拉到他面前打量。
"这里冷，我们回家吧。"我说。
"嗯～我看你都快冷成冰棍了，我进去跟他们说一声，你在门口等我吧。"
"别进去算啦！反正都快完了。"我拉着他的手急急走向大门。
"也不用急成这个样子吧！"森莫名其妙，但还是任我拉着他走。 回到车上我已经恢复到平时的样子了，还和森讨论欧洲有哪些好玩的地方，他很得意地跟我说他一共去过多少多少个城堡，哪里哪里最好玩，这次我们一定要去哪个哪个地方。我不断地笑着点头，一直到下车回家，一直到临睡还在微笑着。 "彬，你今晚怎么了？"森跪在床上问我。
"没事，睡吧！"我关灯躺下，森靠过来抱着我，
"到底什么事？告诉我，嗯？"森的语气有点紧张起来了。
"森，刚才我们在花园的时候，被你哥看到了。" "............哦........"我感觉到他抱着我的手僵硬起来。
"怎么办？"我问。连我自己都觉得这问题太残忍了，但我能依赖的也只有森一个，不问他还能问谁呢！
".......知道了就知道了咯！还能怎么样？反正迟早都会知道的....."森把我抱紧一点，
"别胡思乱想啦！什么事都放到明天再想，ok？"他说。 "嗯～"
"彬，别担心那么多！我们不会分开的。"
"嗯～知道了～晚安～～"
"晚安～～"森亲我一下就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为了让他安心地装睡，我也静静闭上眼睛装睡，受了这种惊吓谁还能安枕无忧呢！睡不着又不想说话，只好抱抱了，因为，也许明天以后就没机会了了。 16 第二天我和森都带着黑眼圈去上班。
车开到我公司楼下的时候森紧紧地抱了我一下，
"别担心！一切有我呢！"他说。我也笑着回抱他一下就回公司去了。 该来的总是要来，所以我接到森的哥哥的电话时一点都不意外，他约我在我们公司楼下的cafe见面，我爽快地答应了。离开办公室的时候遇见芳芳进来，她问我要到哪里去，我没有回答，只是笑着问她我现在的样子怎么样，她帮我理了一下领带又拨了一下头发然后说你现在可以把穆森迷死了。我大笑着出门，呵呵，可以迷死森，可惜迷不死他哥哥呀！ 森的哥哥跟森长得有点像，只是看起来稳重得多，换言之他现在已经是个老狐狸了。我以前在电视上已经领教过他说话的厉害，所以我也只好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心想就算说话说不赢他在气势上也不能输了。 他开口了，先是说到了昨晚的事情，然后理所当然地提到他的弟弟的美好前程，他说他一直那么努力地培育着森，希望他有天可以独当一面，所以不希望看到森有行差踏错的地方，我想他的意思是说我就是那个把森教坏的大反派，于是我只好老土地跟他说森不会被我教坏，我们的感情问题不会影响到工作。 他于是说现在的社会还是不能接受我们这样的人，如果被人发现了的话森的前途就很难想象了，我笑着说我们会小心的，而且现在大家的眼光也不会那么挑剔了，那个叫XX的明星不是也公布了自己的同性恋身份嘛？大家都接受了他们啊。他说他们穆家一向都视名誉如命，绝对不允许有人做出败坏门风的事情。我轻轻地冷笑，心里说你不是早就养了个情妇还生了女儿吗？难道这个不算败坏门风？但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得罪他，所以没有说出口。 他看我没说话，以为我被说动了，于是跟我谈条件，问我想要什么，我说我要森就够了。他说可是森不是只有你就够了，他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又担负着那么多人的期望，怎么可能跟你就这样一辈子呢！我说我也读了好多年的书，我也愿意跟他一辈子了，公平得很啊！他恼羞成怒地说你是孤儿当然可以无牵无挂，但森是穆氏未来的继承人，不能毁在你这样的人手上。 我也生气地反驳说森就是喜欢我这样的人，就是要分也要他自己来说，轮不到外人来干涉。他冷笑着说好，那我就去让他跟你分手好了，到时候你别忘了自己说过什么。我说那当然了，然后趁他站起来的时候迅速把钱放在桌上叫人过来买单，虽然我们来了以后都没点过东西来喝，但我连一杯水的都不想让他请。然后我趾高气扬地离开了。 一出大门我的气焰就不见了，连腿都有点软起来。人家有钱有势，我凭什么去跟他唱对台戏呢！我不过是一只威风凛凛的纸老虎罢了，能跟他对撑的其实只有森吧，不知道森会怎样反应呢？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森打电话过来说今天工作很多，他恐怕要很晚才能回家，要我先回去，不用等他吃饭了。我问他是不是被他哥哥教训了，他苦着声音说是，还教训得很惨呢！我于是笑着说那你就听他的话好了，森哼一声说我没良心，然后我们又说了两句就挂断了。 放下电话后我不禁心酸地想森真是可怜，他其实是很崇拜他哥哥的，可惜现在为了我和他的事闹得兄弟不和，唉～怎么上帝这么不公平呢！既然让他生来就是天之骄子，干脆让他一路顺风下去就好了，却偏要出这种难题来考验他，难道他也被我的倒霉感染了？ 我正神游太虚的时候芳芳过来敲门提醒我下班，我看看时间才发现原来已经下班半个小时了，于是胡乱收拾一下回家去。到了公司楼下很习惯地望一下，森的车不在，哦～他今天不会过来了。我慢慢走在人行道上，一边走一边想森现在在干什么，他哥哥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 走着走着突然被身边的人一把拉住，
"你想死啊！要过路都不看看现在是红灯呢！"我拉回神志看看周围，原来自己刚才差点就跑到马路中心被车撞了。我向那人道谢一声，乖乖地站着等绿灯，抬头看见对面马路上的交通警告牌上赫然写着：
"第一季本市累计发生交通世故2008起，死亡156人。"
呵呵，2008！森前几天还说要快点预定北京的酒店，到2008年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看奥运开幕式呢！ 绿灯终于到了，我匆匆走过马路，走到一半的时候想起原来我早就走过地铁站了，真够失魂落魄的！
伸手招了一部taxi过来送我回家，到了楼下又不想进去，怕一个人对着空屋子会发疯，于是坐在楼下的花园里发呆。
天色早就黑了，我看着眼前的花草树木从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到连轮廓都看不清了，花园里的小灯亮了起来，可惜穆氏的那些设计师都喜欢用一些装饰多于实用的灯，所以周围还是一片漆黑。 手机突然响起来，
"彬！你跑到哪里去了？怎么还没回家？！"森在电话里大声问。
"哦～我马上就回来！"我说着就跑进去了，一直跑一直跑，跑上了四层的楼梯，跑到家门前大力敲门，然后一下子抱住开门的人。 "笨蛋！你跑到哪里去了？现在都十点了！"森责怪说。
"...森，我现在只有你了。"我喘着气说。
"那当然了！"森笑着拍拍我的背说，"看你这傻瓜的失魂样肯定还没吃饭！现在只能叫外卖咯！"
"不用了，冰箱里有面包呢！"
"吃面包营养不够喔！你又贫血..."
"怕什么！一顿两顿而已！"我拿出面包一边吃一边看着他笑，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傻乎乎的。 森的脸慢慢红了起来，他一把抓起一个抱枕丢过来，
"快点吃啦！吃完去冲凉，我累死了，先睡了！"然后自己进卧室去了。
我冲完凉出来的时候森已经睡得很熟了，我轻轻爬上床，轻轻抱着他，听着他的呼吸，舍不得睡着。
过了一阵，森突然挣扎了一下，大声说了一句"哥！你听我说......"，然后低声咕哝了几句，又没声息了。 什么叫心如刀割？那就是我此刻的感受，虽然我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往后的几天也是如此，我和森都没再提到他哥哥，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知道事情离解决还远得很。森仍然经常说一些让人心疼的梦话，直到某一天他笑着跟我说"你昨晚说梦话好大声呢！把我都吵得睡不着了！"我吃惊地问他我说了些什么，他说你大喊着"森！不要走！"，我瞪他一声说你别臭美了，我才没那么肉麻呢！他哈哈大笑着，神情非常得意。这个恐怕是几天以来我们唯一的娱乐了。森的哥哥像块乌云似的覆盖在我们的天空里，压得我们透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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