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信中写得简单之极,就是一句诗:"有花堪折须折花,莫待无花空折枝"。 日子是平静而愉快的,他们就是那一种很平常的恩爱夫妻,虽然曼然连嫁两次,名节上大大有损,心里却快乐了许多,毕竟身边这人总是全心全意地看着她,再无半点虚渺莫测。 这段时间,朝政有些动荡不安。皇帝老是生病,京城中弥漫着一些谣言。原相国叶严威重新出山,但他的作风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在朝中甚少开口,人称"石头宰相"。人们认为这位相国大人似乎对朝政不打算施加任何影响,只是简单地任由一切发展。不过皇帝年纪还轻,想必身子会慢慢好起来的,朝政也会慢慢安定下来。 曼然对政事不甚感兴趣,夫妻相处之际也甚少谈论这类话题。但赵虎对皇帝的有一个举措还是觉得奇怪,恒恩竟然在御座之旁特意做了一个绿纱橱,放上林奇伟带血的战盔。就算皇帝思念这位当朝权臣的功迹,这样的恩义却有些罕见。 他有次和曼然聊起,忍不住道:"夫人,我总觉得林大人的战盔怕是有些奇怪。" 曼然奇道:"什么?"她现在想到林奇伟虽是平静了不少,却还是有种难言的隐痛,极是不愿谈到这个话题。 赵虎道:"我听说那日皇上亲到林府迎取林大人的遗物,竟然伤痛呕血,当场昏了过去,所以才一病到了现在。你不觉得这战盔实在是邪气得很吗?" 曼然愣了一下,心头凄恻,低声叹了口气:"皇上吐血,倒不是为了那个战盔。我至今还记得那日的光景。当时我在为奇伟清理遗物,皇上驾临林府之时,我正好清出他姐姐的画像。皇上是看了那张画,突然面色大变的。" 赵虎挠了挠头:"那幅画可真奇怪。以前有人传说皇上心里喜欢林姓公主,看来竟是真的,听说公主失踪之时才十二岁,但是事隔这么多年,皇上还会为一幅画伤心成这样,可也少见得很,看来皇上也是个长情的人。" 曼然点点头,随即道:"何必还再说这些事。"心里想着林奇伟,泛起一阵悲伤,赵虎将她拥入怀中,笑道:"是啊,别人的事情都不要说了,我们的日子还要我们好好过呢。" 本来,曼然是有些疑惑的,那天夜里她虽没看太清楚,却分明觉得那画中人丰姿绝丽,应是二八年华,倒不象十二岁的模样。 "不过,画像上奇伟的姐姐,真的和他长得有些象呢。怪不得他要装上一部络腮胡子,大概不想因为容貌太美,被人轻视吧?唉,罢了,事情都过去了,还想这些做什么。"曼然看着丈夫憨厚黝黑的脸,微微一笑,把心头最后一丝迷雾擦去。 清风过处,吹拂起书案上一张信纸。赵虎给曼然说过,那是他远方友人寄来的信,信上只有寥寥数言。 "我遇到了多年失散的朋友,打算一起出海。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但我从未如此快乐。" 一庭花树的熏染下,那张信纸在风中轻轻起舞。云水迷茫,一叶扁舟在烟霞中穿行,舟中隐隐约约传来人声。有人一边轻轻咳嗽,一边笑着。 "你为什么总不说话?" "还在牵挂那些事情吗?都这样了,别管他们啦。" "你还想溜是不是?没用的,不管怎样,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那一夜......你......呃......吃了我,所以不可以不负责。" 另一个人似乎忍无可忍,终于微微哼了一声。 起初说话那人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是笑得很是欢喜:"嗯,你实在不肯认帐,就算我吃了你也行。那么--让我对你负责吧。" "扑通"一声水花响起,那人一个冷不防,被一脚踹到水中。他一边咳一边笑着爬上小舟,抱怨道:"唉,明知道我身子糟糕得很,你却还是这么心狠手辣......不过没什么,遇到你,我一定要祸害一千年才够......啊呜......" 他的声音忽然消失,原来是被人用一条大鱼塞住了嘴。 另一个一直沉默的人,忽然大笑起来。清朗的笑声穿破黎明的晨辉,惊起沙洲上的水鸟,翩然飞向远方,白色的翅膀在晨光中划出灿烂的金色。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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