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弯残月,在西边,幽幽的挂在天上,天空碧墨如洗。没有风。 竹林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夜。 剑气和杀气一层层扩大,怪异的风在他们身边凄厉地鸣,无数的落叶在他们周围飞旋。 衣衫和长袖飞扬起来,周围仿佛变成了变成无人世界!只有杀气在凝聚! 箫声渐停,银光忽闪,白雪般地飞出一把剑来。 如乘云,如御风,迷离飘摇如魔神舞蹈,一进一出,洒出点点萧影,顺势将慕容雪的身形引退出战局之中,还未待他回过神来,对手便由慕容雪换成了夜孤梅,迎上了冰翎羽轻灵飘逸的白绫。 [你......]他神色大变,还欲出手,却被一旁骤移身形来到他身边冷枫竹按住了身形。 周围的侍卫脱离了南宫名剑的牵制,趁机虚势瞄准他们二人,一批紧绷的美丽的弓身弯成半月状,笔直的朝他们而去。 [怎么,连你也认为我这么不堪一击?我慕容雪闯荡江湖这么多年,难道就是吃素的了?]他不满地控诉着,一边顺手挥剑,化做惊虹挡下周围如雨般射来的箭矢。 [你以为你多年江湖闯荡,靠的便全是你自己一人的匹夫之勇么?]冷枫竹沉声道,顺手以内力劈断一旁的的树枝,并挥掌震成数段,当做暗器射向那些施箭的卫兵,顿时那发箭的数十人口吐鲜血,闻声倒地。 他的出手如此不凡,不但那侍卫首领,连慕容雪亦有些目瞪口呆。 转身看着慕容雪,他的脸上有淡淡的光影,那神采已是冷到极点,却带着摄人心魄的动人 [你的武功与资质确属江湖顶尖高手,但你终究生来性情直爽为人耿直,不擅应对他人的诡计,游荡江湖毕竟资历尚浅,若不是夜孤梅暗中动用寒云堡的力量时时地关心着你,恐怕今日你也不能这么潇洒自若。] 这些都是他以冷枫堡和南宫家的势力所查探出来的事实。 三年前,冷面玉狐在盟山会中打败了当时的青城派首领林长风,当夜林长风被暗杀,栽赃者将手法嫁祸于慕容家的剑法,本来他该遭到整个青城派的追杀,谁料事情竟在三日后便奇迹般的平息,凶手被发现竟是青城派的副帮主,为夺主位而陷害慕容雪,用心狠毒。 两个月后,慕容雪无意中救了武当派长老温月罗的小女,后者欲将其女嫁之为妻,刻意设下群英筵,当众宣布此事,谁料桀骜不逊的冷面玉狐竟然毫不留情地冷哼一声便挥袖而去,使武当派颜面尽失,其女更是在当日便自觉羞愧悬梁自尽。 温月罗勃然大怒,誓要让慕容家好看,谁知数日后,此事便不了了之。 温月罗大病一场,醒来竟完全转了性子,丝毫不愿再追究慕容雪的事情。 两年前,少林达摩首座背叛少林寺,暗自偷走易筋经及七十二绝技的武功秘籍,远避他乡,少林寺出动众人都遍寻不着,而那叛徒却在其练功走火入魔后遇到慕容雪后对其挑战,大败后重伤不愈而亡,然则少林寺却怀疑慕容雪将秘籍夺取并匿藏,于是全寺出动,要求完全不知情的慕容雪交出秘籍。偏偏生性冷傲的冷面玉狐完全不屑多加解释,更引得少林寺强烈的不满。 结果此事也在数日后尘埃落定。原来秘籍被叛徒藏在了一个极为隐秘之处,只是江湖上谁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帮少林寺找到了这些秘籍。 一年多前,飘雪山庄的柳纤纤钟情于已闻名于江湖的冷面玉狐,巧具匠心地设下"御雪论剑",引君入瓮,谁料对方毫不领情,夺冠后便扬长而去,将北方第一佳人丢在了脑后。柳纤纤不肯放弃,一路追随而下,甚至于将慕容家的二小姐慕容清软禁以逼慕容雪就范。 然后,柳纤纤不久便失去了记忆,完全忘记了慕容雪此人,慕容家与飘雪山庄的恩怨便也就此了解。 大半年前,因慕容雪擅自潜入了他南宫家的别院并不告而别,使他冷枫竹暗地里布下通缉令,这回傲梅公子终于坐不住了,亲自出面以断袖谣言将慕容雪激回自己身边,更布局使自己顺利潜入南宫家,他的本意也许是想亲自直面他南宫名剑,将矛头转移到自己身上,却未料到...... 引发三大名公子的奇遇。 武林,从来便不是只靠着好身手便可以纵横天下的地方,这里无分正邪,鱼龙混杂,无论是英雄草莽,绿林黑道,还是名门正派,邪门歪道,统统都是混为一潭却又各行其事,弱肉强食。 所有的布局与其不解之处,别人不明,但是南宫家的少主南宫云又怎会看不透,怎会不明了。 就如当初云萧天所言,傲梅公子的才智,本可以使他更为名震天下,成为一方霸主,甚至名号与他南宫云并列也不足为奇。 他是个怪人,却也是个性情中人。 [若换成是我,恐怕也会这么做吧。]他突然自嘲地一撇嘴角。 其实他该感谢他,这么多年来,他给予慕容雪的保护与暗中的照顾,才能使他顺利的遇到了他冷枫竹,让他冷面玉狐能来到他南宫名剑的眼前。 他佩服傲梅公子,折服于他过人的气质与心胸,也感激他。 这一切,若说不是缘分,又该是什么呢? 慕容雪并不是笨人,他回忆着,思索着,沉默着,看着夜孤梅与冰翎羽交战的身影。 仿佛从梦中醒来般,突然莫名的伤感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聪颖过人,以为自己运气比他人好,以为自己凭着过人的身手才会如此纵行天下,肆无忌惮。 也许,是他高估了自己...... 犹记他无数次深情款款的注视,无数次无微不至的照顾。 以往种种,刹那间被风吹散的繁华涌上心头,过去一切的一切,都好似春夜之梦,犹如风中之尘。 怎不令人感慨。 冷枫竹注视着他陷入沉思的脸,亦也淡然地勾起嘴角。 若要以情敌的身份来论,他本不该将这些事点明给他冷面玉狐。 不过,他南宫名剑不屑以手段来得到心上人,否则他也不会与他同卧这么多日仍然放弃这大好机会了。 这短短时日的相处,不知不觉的,他发现自己对傲梅公子也开始萌生出那份兄弟之谊,手足之情。 他南宫云自认是个冷酷绝情,无情无义之人,父母在襁褓中便已不在世上,周围的亲人全都是自己的敌人,不杀人,便要被杀,他的冷酷与强势,使他年纪轻轻便成为南宫家的唯一的主人,更让他得以在整个武林傲视群雄。 但是如今,他突然发现,原来他可以不需要这么孤独与孤单。 他亦也可以有朋友,也可以有人了解他,平等待他,与他相知的知己。 他敬重傲梅公子的坦荡为人,亦也佩服他的过人机智。 显赫的家世、优雅的气质、脱俗的容貌及超凡的医术,与他一样,他仿佛也是生来就是注定要成为这样一个人人称羡的美少,成为众人的焦点。只是他南宫云明白,在那副温文尔雅的外表下,也注定是有着不为人所知的经历。 他们虽然表面上该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的人,却总是奇迹般的有同样的想法与智谋。 这是种什么样的缘分与际遇。 沉思间,周围蓄势待发的士兵么已开始聚拢了来,众人已重新整装聚容,人人神情严峻。 淡淡地一撇嘴角,他的手轻轻地朝慕容雪的肩上一拍,俊美如金童的脸上露出勾魂摄魄的笑容,[从今后,你的身边不会只有傲梅公子守护。] [你在说什么瞎话,我为什么要别人守护?]慕容雪终于回过神来,他眯起魅眸,唇角荡漾着一抹绝美的笑容,[我们三个难道不是好兄弟,不是知己?竟然小看我冷面玉狐,你们两个的罪实在不小。不过我现在终于明白......]他顿了顿,灵秀如湖水的眸子迸过一道奇异的亮度,[只要我们三人在一起,必定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我们。] 冷枫竹俊美的面容带着笑,让他本就过分的阴柔气质更添魅色。 他低哑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魅力[不错,只要我们三人一起,这世上便无人可以抵挡。] 言毕,他转身眯眸朝着周围的众人透出冷魅的目光。 顿时一股令人胆战心惊的凌厉剑气由他的周身扩大! 如此凌厉,这是只有南宫名剑才具有的杀气! [退开,难道还要再逼我出手么!]他的声音有着来自地狱般的幽森鬼魅,令众人不禁自心底油然恐惧空虚之感。 剑气和杀气一层层扩大,怪异的风在他们身边凄厉地鸣,无数的落叶在他们周围飞旋。似海洋中的暗流,转眼就是山崩海啸! 刷的一道奇彩变幻的蓝光划破夜的世界,带着清越的啸声飞出,连月光也消失了! 南宫名剑出手了,他手中的剑似一缕风一般轻柔,他身未动,剑离手,仿佛只是瞬息之间,众人只觉得有阵微风抚面,像光透过纱帘,然后剑回到他的手中。 顿时血花四溅。凡是站立在那剑飞过的地方的人都轰然倒下...... 这一切竟然只是转瞬之间,而他嘴角的邪魅之笑丝毫未变。 真是美丽而又可怕的南宫名剑...... ******************** 银白如水的月光,莹莹洒落在众人的身上,落花似雪地飘游在天际间如无根浮萍,在月夜下漫飞了整个穹苍。 天空不见一丝云雾,只有铺天盖地的剑影迎面压来! 夜孤梅手中的长剑,就着月光映射出一阵虹光,多彩潋滟的光芒流曳在他四周的空气间,每一出剑,阵阵似风拂袭而过的剑吟声,如影随行地跟着他每一个劲、疾、重的动作,他的剑式,招招凌厉无比,却又不失柔绵曲折、以退为进之势,刚柔并济之道,完美地揉和在他的身上。 而冰翎羽手中的白绫亦也化为一柄宝剑,将夜孤梅剑锋所到之处皆原路击回! 犹如一条气势恢弘的白龙,似乎有生命般,无风自舞着, 白绫高高跃起,血剑高高扬起,银虹从天而贯,狂龙九天! 气如劈山,势如地动!汹潮狂涌,连绵不绝,大有气吞山河之势!让一旁慕容雪不由得看得有一丝慌乱!为夜孤梅的安危担着一把冷汗。即使他从头至尾嘴角都噙着那抹淡雅从容的笑容,优雅自如地挥洒着每一招。只是那笑容越平静优美,出手便越不凡卓绝,那如空山灵雨般的气质在静王摄人的气魄下也丝毫未减。 围绕着中庭的人潮开始像流水一样一批批地涌过来,延绵不绝,但即使如此,众人也只是对着慕容雪和冷枫竹出手,无人敢插手静王与傲梅公子之间的战局,这是冰翎羽的规矩,静王不愧为手握天下乾坤的摄政王,他出手时,便是他的猎物。即使他贵为静王,仍不屑于将对手假手他人。 而在慕容雪这边,无论多么凌厉的攻势和人流,冷枫竹一个人便已轻松抵挡,慕容雪根本无用武之地。 只要他一出手,冷枫竹必定抢在他前面一招解决他的对手,并丢给他一个含笑的眼神。 [只要有我在,你便不需出手。]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人质疑的坚定与沉稳。 这句话真正令他气结,却又无从反驳,故而只能阴沉着脸在一旁看着他一个人轻松应对着。 而围着的众人见到被围攻的冷面玉狐与南宫名剑不但丝毫不紧张地从容应对,而且其中一个更是从始自终都不用出手地以手横胸在一旁冷眼旁观时,不由地也心中戚戚然,到最后没人再敢冒进,只敢远远地看着,举弓搭箭地形同虚设地围观着。 [王爷!]突然一声恭敬的低唤打进了这一片混战中,奇异般的让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围绕着慕容雪他们的侍从自动的朝两旁让开,管家月飞出现在众人面前。他躬身行礼,[沁夫人有事求见王爷。] 随着话音,月飞的身后出现了一个白净纨裙的女子,那清秀如白荷的面容,在清冷的月光下更显得剔透玲珑。 剑光一闪,夜孤梅收回手中宝剑,微叹了口气,[夫人为何还要回来?] 他本想以他们三人之力牵住冰翎羽,是为了给她制造最后的机会离开。 谁料她竟还是回来了。如此一来,这最后的努力也是付诸东流了。 她带着歉意深深地看了眼夜孤梅三人,垂眸柔柔地说道[沁儿实在不忍心为自己而让公子陷入困境,这事终究是因我而起,也该由我身上终解。] 说着,她转头看着冰翎羽,声音平静地欠身道[请王爷高抬贵手,放过三位公子吧。] 杀气渐渐消去,剑光灭,白绫收。 白绫似水蛇般缠绕到冰翎羽的手臂上,片刻之间便消无踪迹。 他微敛心神,沉默不语,只是一经地看着她沐浴在月下的模样,那眉目如画的面容,晶莹灿美的眸子,滟滟地夺走了他的目光,飘飞在风中的长长发丝,缕缕的,像情丝,缠绕住他的心。 他紧抿嘴角,勾勒出一贯冷硬的面孔。 [若我放过他们,你便会服从我,永远在我身边?]他冷然地开口道,目光却停伫在她的身上许久,仿佛是想要看到她的眼里心里。 [......]她无语,却是淡淡的露出一抹苦笑的神情,[沁儿不是已回到王爷的身边?] [留不住心,徒留住人,又有何意义?]他冷傲的语气中掩盖不住一丝动容。 向前一步,他伸出手来,想抚上她的面,却被她扭头闪开, [王爷请自重!]她的声音骤然冷若冰霜。 那赤裸裸的拒绝就这样直接的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他深邃的眸子仿佛幽深的暗夜一般没有颜色,冷笑一声,缓缓道, [怎么?你想要本王放过他们,就没有一点表示么?] 她咬紧下唇,抬头直视着他[我不会忘记当初与王爷的约定,此番请夜公子相助并非为了逃离王爷,沁儿只是想出府见一个人,事后沁儿必会回来。] 闻言,他的神情变得冷冽起来,即使答案是他一早便料到的,只是听她如此诚实地说出来时,仍忍不住被那揪心的痛刺得说不出话来。 一种冷窒的气息围绕着二人,时间,仿佛就此停滞。 冷笑一声,他的声音冰刻如刀[真是好大的胆?难道本王身边竟由得你来去?] 他双目凛然地瞪视着她,上前一步便紧紧地扼住她的细白的薄颈,[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在本王身边亦敢如此为所欲为!!难道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他冷若冰霜的语调与神情看似冷酷无情,却又奇异般的带着一丝令人难以琢磨的意味隐含其中。 她面色苍白,秀眉微蹙,却仍倔强地在他的钳制下没有发出半点呻吟。 慕容雪不由皱眉,正要拔剑却被夜孤梅一把拦住了。 [慕容兄稍安勿燥!静王不会伤她。] 冰翎羽眯起深眸,冷冷的声音流泄而出 [不要忘记你的身份,沁夫人!!你是我的人,别妄想还可以和他有什么再续前缘,藕断丝连的机会。你是我冰翎羽的人!] 他一用力,一丝血迹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即使如此,她仍是没有发出半点哀求的声音,清秀的脸上,神情戚戚却依旧淡定,水盈盈的大眼只是深深地看着她,嘴角的鲜血就这么滴落到他的手上,刺得他的心异常疼痛起来,心中的不忍与痛楚正一波波地啃噬着他的心,他的神智,但是一想到她心心念念竟只想着逃离他的身边,他的目光变得愈加冷硬起来。 [还不出手么?]慕容雪愤怒地几乎要捏碎手中的剑,见到一个弱女子被如此欺凌却不能动手,真正有违他一贯的性格。 [慕容兄难道不明白?]夜孤梅道[他真正想要的,只是她的臣服。] 因为,他的眼中流露着的,正是对她的深深爱恋与......痛苦。 周围的众人无人喊出一声大气,连月飞亦也平静地垂手站立于一旁。 [你还是这么有骨气,沁儿。]他冷笑道,用手将她的脸硬按向自己,她无法拒绝地靠近,只得与他注视,他的眸中闪现着复杂的光芒。 似是怜惜,又似是痛苦。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凌厉如刀。 求我,求我原谅你吧,沁儿,他在心中呐喊着,眼神晦暗如墨。 [谢谢......王......爷......成全!]她展眸,笑颜如花,仿佛是听到了一项天大的恩赐。 那明亮的眸子里分明没有恨,有的只是纯净与泰然。 [我看不下去了!]慕容雪终于忍不住地一跃而起,脱离了夜孤梅的阻止,正想出手时。 却听见一声箭响破空而来,划过夜空,只见冰翎羽骤移身形地微微側身,将沁儿飞速地拉到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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