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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雪集——梅香涟漪[下] (下)

时间:2008-11-15 12:21:05  作者:梅香涟漪[下] (下)
冰翎羽手拿碧杯,冰冷的视线正缓缓划过正围绕在他脚下瑟瑟发抖着的众人,缕缕茶香围绕着他脚下发抖的众人,诡异的平静无疑是暴风雨来之前的预兆,没有人敢说话,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吭一声。
[沁夫人究竟如何?]他冷冷的问了一句。
[禀......禀王爷,沁夫人自那日见到那枚王爷遣人送去的玉戒后就一直茶饭不进,滴水不沾,加上之前所受的风寒尚未痊愈,以至于......]那回话的丫鬟匍敷在地上,只说到一半就听到冰翎羽一声冷笑,不由骇然,后半句再不敢说下去了。
[你们,倒是把沁夫人照顾的很好。]他缓缓的放下手中的杯子,眼神却冰刻如刀,[既如此,留在世上何用。]
一挥手,月飞即刻便现于面前,低声道[来人],于是一群侍从鱼贯而入,将已吓得软摊在地下的众人统统拖了出去,[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惨叫声顿时不绝于耳,随着众人的身影渐行渐远,终至缈无踪迹。大殿的门重又关上,一切又回归平寂。
一旁的夜孤梅的眼中暗暗的划过一丝不忍,神情却依旧淡然平静。
[你该明白,本王需要你做些什么。]冰翎羽重又庸懒地靠在太师椅上,神情冷淡,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在下自会为王爷诊治夫人。]夜孤梅亦也淡淡地回道。
冰翎羽若有所思的凝视着他半晌,方才从书案前站了起来走到窗前看向窗外,以至于他无法看到冰翎羽此时面上的神情如何。气氛一时之间竟有些诡异非常。
夜孤梅的眼神从冰翎羽的身上暗暗地掠过他书案前的书画, 只见上面布着一张白纸,显着两行尚未全干的字迹,从字体上看, 气韵生动,磅礴悠远,柔中见刚,飘逸中带着遒劲,足见下笔者在诗画方面的过人造诣。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
到此之后便是一片空白,像是尚未来得及写完,又仿佛是写到这里思绪停滞,下笔者因某些缘故竟不肯继续.
他微微凝神,果然发现那最后一个"可"字有些微的零乱,若非如夜孤梅这等细致谨慎的人,普通人根本不可分辨,尤其那最后一笔,更可见下笔者心中的矛盾与煎熬.
他在心中淡淡一凛,将神线从上面移开,面上依旧平淡优雅
冰翎羽却已转过身来,语气却是极为冰冷的说道 [你需要多久,方可达成本王的心愿。]
[此事必循序渐进方有成效,何况在见到夫人之前,恕在下无法给出王爷确切答复。]
闻言,冰翎羽眼神一凛,目光直逼夜孤梅,后者则坦然自若地回视。
[本王不喜欢别人含糊其词。]
[欲速则不达,相信王爷自然明白。]夜孤梅悠然回应道,仍旧回答得儒雅从容。
眯起眼,冰翎羽俊美的容颜愈加冷冽起来,眼睛里的黑眸深邃的不见底,[好,那本王就等你的结果。只是,为本王做事的人,如果失败的话,下场如何你应该已经看到了。]声音中充满着令人惊惧的冷酷与深沉。
[在下明白。]他亦也微微笑道,神情未变半分,转身从门口走了出去。
却让冰翎羽凝视着他的背影暗暗地眯起了眼。
这个傲梅公子,的确不是泛泛之辈。
******************
[公子,请这边走。]
夜孤梅随着领路的侍女一路向内而去,知道这已是沁夫人所居住的院落,抬眼望去,只见院内古朴典雅,亭台水榭,古木苍翠,宁静舒适,景致宽敞幽雅,花木扶疏,温馨中更弥漫着一股恬静
步入室内后,他环顾四周,看到这里的摆设更加精致柔美,连熏的香气都是极为名贵的龙诞香,紫色的纬帐和屏风上绘着花纹繁复的隶棠花,隐隐泛着流丽的光,房间的另一恻的架子上更摆放着各种炫烂夺目的琉璃玉器或奇世珍宝,美不胜收。
看来这沁夫人的表面身份虽和静王的其他妾室同等,但是光这院落的布置和房内的修饰与摆设,便可知其在静王心中地位了。
[公子!]两位丫鬟模样的女子见他来了,朝他福了福,更引着他朝里间而去,只听见屏风后传来几声细不可闻的咳嗽声,他缓步进去,看到月牙白色的流金床帐上,正倚靠着一名清灵如水的女子,一袭青色的缟素衣被掩在镶着银边的云绸暖被下,脸似出水芙蓉艳,腰如杨柳舞......澄澈的眼神温柔得仿佛可以漾出水来,只是那白如脂凝的脸上却带着哀戚与悲恸的神情,眉宇间似拢聚了沉重的哀愁。见到夜孤梅的到来,依旧只是淡淡的点头示意,几不可见的叹了口气。
[在下夜孤梅,见过沁夫人。]夜孤梅彬彬有礼地说道。
[公子请坐。]她开口缓缓道,声音清丽曼妙,却仿佛因多日的悲伤哭泣而略有些低哑。
夜孤梅从容的在一旁的椅子上落坐,眼神却定定地落在分站在床头两边的两个丫鬟身上,淡定地说道
[两位不知该如何称呼?]
那两个丫鬟一个高挑修长,身形几近男子,另一个则娇小伶俐,见傲梅公子问话,便都答道,[奴俾雪莲和冬莲,是沁夫人的贴身侍俾,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吩咐倒也不敢当。]夜孤梅淡淡的说道,[只是在下希望两位可以回避片刻,以防干扰我为夫人诊治。]
[这......]两个丫鬟面面相觑,说道,[奴俾们有照顾夫人的职责,不敢擅自离开。]
[你们难道不知道,我傲梅公子就医时,从来不喜他人在场.]他冷冷的看着她们,神情极为平淡,但眼神凌厉。那两个丫鬟被他的目光看得忐忑不安起来,略一思忖,便福了福,说道[那奴俾退下了,公子有事,尽可以随时唤奴俾。]说着也朝沁夫人微微侧身福了福,退了出去。
待她们退出门外后,夜孤梅露出了一个优雅从容的淡笑,对着躺在床上的沁儿说道
[在下在为夫人诊治前,有一个问题想直接询问夫人。]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她微微点头示意道 [公子请讲。]
[不知夫人是想生......还是死。]
闻言,她楞住了,抬头看着他温和微笑的脸庞,一时之间,竟无法回答。
[我虽是王爷派来为夫人诊治的,却只尊重夫人自己的意见,若夫人一心求死。我亦会有能力让夫人安然离世,不留半点痛楚,若夫人想生,我也会尽全力帮助夫人,一切,就看您的选择.]
[我....]她低头又看了眼手中的玉戒,灿然泪下,痛苦地咬了咬唇道,[若能死,我早如此了,只是......]
淡淡地笑了一笑,夜孤梅依旧温和的说道[我明白了!]
她心中一痛,神情悲戚起来 [自己的命运尚不能选择,何况生死。]
言罢,泪如泉涌,半晌,深吸口气镇定下来说道,[公子既是王爷请来,我也很清楚该如何做,否则只会害了公子。]
[夫人不必为在下忧虑,想必夫人自己也明白此病乃是心病,非心药医不了。]
他淡淡说道,声音却是波澜不惊。
说话间,他的身后便骤然出现了另两个男子,一个俊雅邪魅,一个惊艳绝伦,虽然都是俊美绝世的美公子,却仍令她不由大惊。
[夫人不必惊慌,这两位乃是在下的朋友,可以助夫人寻得心药。]他微笑道。
她又是一呆,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夜孤梅微微展开折扇,带起一缕幽凉的香
[夫人可愿信我?]
她的心突然有瞬间意会了过来,[公子的意思,莫非是让我离开这里?] 她的眸中似有一似光芒闪过,随即却又神色暗淡了下去,[不,若被王爷发现,只怕会连累公子,更何况,我离开王府并非小事,恐怕只消片刻,王爷即会知晓,到时必出大军追捕。]
夜孤梅以扇掩口,幽黑的眸子带着神秘的笑容,[夫人不必担心,自有人会以夫人的身份留在此处,以避过王爷的耳目。]说着,他的目光朝慕容雪瞥去,后者被他的眼神看得心头一凉,闻到了一种危险的气息,睁大了眼,再看看一旁的冷枫竹,见他亦也用含笑的眸子注视着自己,心头即刻不安起来,[你们的意思是.....我?]
[慕容兄真是聪明,小弟还未明说,就已经明白了。]夜孤梅含笑说道,
[放眼看来,我们三人里面,只有你大小长短最合适,而且又有扮女人的经验。你就别看了,是你的,终究是你的,逃也逃不掉。]
好你的夜孤梅,他恨恨的瞪着他,嘴唇紧抿,又设了个套子就叫他这么钻了,昨晚只是对他和冷枫竹说,今日需他们一起前来相助,却并未明说是何事,如今看来,只怕他早已预谋许久了。
[好,很好......]他的俊颜立即因为恼怒而涨成了猪肝色,暗咬牙,他稍稍将心头怒火压下去了少许,冷笑道,[要说演戏,我向来都比不上你夜孤梅,若由你自己直接上阵,我相信哪怕再过个四五十年,也都不会被王爷发现。]
[慕容兄难道忘记了?小弟是王爷召见来的,是负责为沁夫人就诊的,怎么还能再一身两用?] 夜孤梅看着慕容雪,优雅的笑容霎时闪过一抹狡狯,面上却依旧是哀伤感慨之情,[莫非慕容兄你真的就如此狠心让夫人继续煎熬下去?莫非慕容兄就真的忍心见死不救,连举手之劳也不肯出了?莫非慕容兄就真的......]
[够了,你给我住口。]这夜孤梅简直是步步紧逼,一句套一句的满口大道理,说的他差点是哑口无言,[就算你要帮沁夫人,我们这里也不是只有我和你。。。]说着他将目光朝旁边一脸冷傲的冷枫竹脸上瞥去,带着深之又深的眼神看着他,后者竟然一眼就看透了他的想法,直接回绝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他犹不死心的追问。
[不行就是不行。]简洁明了地直接堵住他的口,还是属于南宫名剑的老风格。
只是他说完这句,又偷偷地低声在慕容雪耳边呢喃了一句
[若你不答应,我就立即重演醉仙客栈外的一幕。你要不要试试?]
顿时,慕容雪变成化石。
北风那个吹啊~乌鸦那个叫啊~
人人都把他慕容雪当小媳妇欺负啊。。。。
[你们又在偷偷摸摸的说什么悄悄话?我不许。]夜孤梅突然一手将慕容雪拉进自己的怀里,眼中流露着十二分的不满,[在我的眼前还红杏出墙?眉来眼去?暗送秋波?]
慕容雪还来不及反应消化冷枫竹的话,就已经一番天旋地转又跑夜孤梅的怀里去了,恍惚间,似乎看到沁夫人的嘴角划过一丝惊讶。再恍惚间,又瞥到眼前夜孤梅一脸怨妇表情,那双"天真无邪"的还水汪汪的大眼睛就朝着他眨巴眨巴,脸上更是一片潮红,紧咬着下唇的一副委屈样儿。
哽咽地冒出了一句,[慕容兄,你真的不愿意帮小弟这个忙么?昨日你还信誓旦旦地对小弟拍胸脯保证说凡事有你,今日难道是要食言么?小弟真的好伤心啊。]
扑通一声,他这心顿时像掉进了腊月的冰湖里。
身体也为之一僵,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今日又领教了一回了。
一旁的冷枫竹不着痕迹地勾了一下嘴角。
[这么说来,我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了吧。]冷笑一声,他挥开夜孤梅紧巴着他不放的衣袖,干脆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慕容兄-] 就见夜孤梅继续维持着一副难过的样子,扁着鼻子,眼里还闪动着晶莹的泪光,可怜兮兮地说道,[小弟哪敢威胁慕容兄?再借小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说着他又凑上前来,一把紧紧地握住慕容雪的手说道,[知我者莫过慕容兄,相信你一定会理解我的,对不对?]
[哼!]他甩开他的手,从怀里拿出块帕子,用力地擦了擦刚才被他握住的地方,[反正我知道,上了你这条贼船,总是没好下场,说吧,要我怎么装沁夫人,你可知道她毕竟是女子,即使面孔可以易容,难道身形还有嗓音就隐藏得了?再者,你待会又预备怎么把沁夫人运出王府?她可是女流之辈,又没有武功,也不可能叫冷枫竹一个大男人抱着她走吧。]
[这个慕容兄不必担心。]夜孤梅笑道,[小弟自有主意,这王府上下都知道,沁夫人体弱多病,很少出门下床,所以慕容兄大可以每日躺在床上,以被覆盖身躯,少言寡语也不会让人怀疑,再加上最近都是由小弟负责替夫人诊治,静王在我达成他所求之前,想必不会前来探视,过会小弟还会唤刚才的那两个丫鬟进来,并让她们中我的迷香,让其完全按照我的指示行事,我看那冬莲的身形和夫人较为相仿,我会帮夫人易容成她的样子,届时由真正的雪莲直接和夫人一起从大门口找个借口出去王府,相信不会引人怀疑。]

[你说的倒容易,那这房内少了个丫鬟,难道众人就不怀疑?]慕容雪问道。
[这也不难,这叫雪莲的丫鬟就麻烦冷兄吩咐王府外的随从,由冷枫堡的人负责接应看守照顾着,而新的雪莲么。]他突然低低一笑,说道,[自然是小弟义不容辞了。反正静王也吩咐了我最近几日都住在这别院里为夫人诊治,就近且便利,雪莲又是沁夫人的贴身丫鬟,更不会引人注意,再加上,冷兄也可以易容成小弟的样子,以备不时之需啊。]
刚才他已经观察过那个叫雪莲的丫鬟,发现她的身形比普通女子修长得多,而且颇有些武功底子,可见冰翎羽也是特地让她近身负责照顾沁夫人的安全的,光这份用心就可知他的心思用了多少。只是也便宜了他夜孤梅,如果易容成这女子,平日里只要低头弯腰垂首,大约身形也不会暴露。
[我看你这法子倒真是不错,只不过更多的只是为了替你们两人制造独处的机会吧。]
冷枫竹突然淡淡的挑眉说道。
[冷兄既然如此不放心,小弟大可以让你易容成那个丫鬟,冷兄以为如何?]
他故意说道,笑的肆意且优雅,眼中还带着玩味。这分明是在挑衅冷枫竹。
冷枫竹极为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不但未动怒,反而扬起嘴角,[不必了,这几日我和他已是朝夕相对过了,倒是看你盼了这么多天,就让你遂一遂心愿吧,毕竟只要是我冷枫竹的,谁也抢不走。。]说着他转身离开,临走丢下了一句,[我现在就出堡去安排,你们自己好好分派剩下的事吧。]
那沁儿虽然看了他们三人你来我往的言语一直没有作声,却也佩服夜孤梅慎密的心思,只是难掩眉目间一抹忧虑之色,勉强着下床,盈盈一拜地说道,[谢谢公子的恩情,只是,王爷并不是泛泛之辈,此计虽好,却只能瞒得一时,不能长久,只怕......]
[夫人不必多虑,天下人固然畏惧静王,但并不包括在下。]他淡雅一笑,神情中却带着自信与优雅。
[可是......]她还想说什么,却被慕容雪不耐地摆摆手打断了,[夫人不要多心,这家伙嘴上说是帮你,实则更多只是为了整我,夫人无论说什么,他也一定要这计划进行下去的,只怕谁也阻止不了。]说完他冷笑一声,瞥向夜孤梅,后者被他说得一脸哭笑不得。
转过脸依旧向着沁儿,夜孤梅温柔的说道,[刚才在下的计划中有一个环节还需要夫人稍加配合,夫人身子孱弱,即使易容了,恐怕也会支持不住走到大门那里,在下现在会为夫人先行针灸,以打通身体穴道,让你暂时恢复一时半刻的精神力气,以使计划顺利进行。]
[我明白了。有劳公子。]沁儿说着,朝着夜孤梅深深拜谢,[沁儿永不会忘记公子今日的这份情谊。]
[夫人多礼了。]夜孤梅立即将她扶住,微笑道,[天下人都知道,我傲梅公子向来只救美人和想救之人。夫人如此倾国倾城,在下亦是心甘情愿为夫人出力。]他俊逸的脸上荡漾着迷人的笑容,一旁的慕容雪却是不屑地一撇嘴角。
这个夜孤梅,除了嘴巴甜之外,只怕再也找不出其他的优点了。
****************
[冬莲,夫人想要喝热茶!]
[是!]
[冬莲,夫人想要吃些新鲜水果。]
[是!]
[冬莲,夫人想要喝汤。]
[是!]
整个下午,被迫躺在床上被易容成沁夫人装病号的慕容雪,就这么阴沉着脸看着夜孤梅指使着另一个丫鬟冬莲,这家伙颇有装女人的经验,扮演一个小丫鬟真是浪费了他的才能了,最重要的是,他竟然会仿声术,那声音和原来的雪莲竟然也有八分相近,根本令人不能察觉。
可冬莲不但没发觉到自己的同伴已经被掉包了,还居然忙得不亦乐乎,关键就在于,这个沁夫人因为绝食几天,所以一大票人已经跟着遭殃了,好容易今天下午终于肯开口吃东西喝水了,冬莲是感动得热泪盈眶,至少自己不会被王爷治罪了,就冲这一点,她就好想对着夜孤梅磕上几个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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