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流!"古仪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皱着眉摇了摇头。 何依流轻轻地拂开那只手,目光坚定地朝着他们走了过来。在路过梁沫威身边时,他转头看向他。这一次他没有逃。在梁沫威炽热的目光下,他扯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 "依流。"梁沫威喃喃着,他真想立刻挣脱尹域的爪子。可是不行,还有子音,他这么做会害了子音。眼睁睁地看着心爱地人走入囚笼,他心如刀割,那痛远比腿上不断流血的伤口来得厉害。 人尚未走到跟前,龙希峰便已按捺不住,伸手一抓就将何依流纳入怀中。何依流重心不稳地坐到他的腿上,勉强支撑着两边的扶手以维持最后的尊严。 两边的护卫早已拔出了枪远远地指着他,那模样好象他随时会跳起来咬人似的。 相比之下,龙希峰的神情太过悠闲了。他轻笑着把齿间的半支烟抽出来,不顾何依流微微的反抗硬是塞进他的口中。隐忍着任由那呛人的烟味钻入气管,何依流的脸色由先前的苍白逐渐转为青紫。香烟被抽离的瞬间,他再也忍不住剧烈地咳了起来。梁沫威瞪着那边,心疼得像要跳出胸膛似的,可是除了忍他别无选择。 龙希峰眯着眼突然一只手卡住了何依流纤细的脖子,狠狠地将那单薄的人儿按在椅子的扶手上。香烟又一次强行滑进他的口中,来不及吸进新鲜的空气,口腔中就被塞满那讨厌的气味。胸口一阵沉闷地痛楚,何依流一张嘴吐出香烟,同时那一抹惊人的血红也流了出来。头发被揪起,血水顺着那有着绝美曲线的脖子缓缓流下。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难受的,可是他咬着牙硬是不发出半点求饶的声音。 古仪和方思凝暴怒地冲了上来,梁沫威也抬起胳膊肘只消一击就可以摆脱控制,但是他们的动作同时停在了空中。 何依流近乎哀求地望着他们,那凄然的眼神就算是石头人也会为之动容。他们都知道依流的高傲,不要说求,就算是要他低一下头都不容易,可是现在正是这样高傲的他正用一种在他们看来绝对不会属于他的眼神望着他们。他是爱子音的,为了子音他可以连自己最在意的自尊都不要,如果这一刻龙希峰要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像畜生一样光着身爬在他的脚下,他们相信依流会毫不犹豫地照做。世界上还有哪一种爱可以胜过父母对子女的爱? "啪"地一声重响,梁沫威好不容易忍下的怒气又一次被拨了起来。龙希峰看出了他们的顾及,更加肆无忌惮地虐待何依流已经面临崩溃的身体。那重重的一把掌打在了何依流白净的脸蛋上,也打在了梁沫威的心头。什么叫痛不欲生,他终于明白了。他宁愿龙希峰一枪崩掉他心爱的依流,也不愿意再看他受到侮辱。那么骄傲的依流竟然一声不吭地忍下了全部,为了他们的子音,也为了他! 别过头,梁沫威看到了古仪眼中的埋怨。或许该如古仪期望的,他应该立刻冲上去解救依流。可是他不能那么做,他了解依流的心,正因为如此,他绝对不可以让自己一时的冲动坏了全盘的计划。闭上眼,他紧压着那份让他窒息的心痛不去看依流惨白的面孔。 身体倒在地上,更多的血涌出嘴角。何依流虚弱地抬起头恰巧看见梁沫威闭起双目。不自觉地他笑了起来。笑容使他的脸痛得更加厉害,可那颗悬着的心却不再飘忽了。知他者,梁沫威也! 深深地吸进一口气,他合上那沉沉的眼皮。身后一阵冰凉,他感觉得到龙希峰的怒气。六年前是他欠了这个男人,如果这样可以把欠他的都还给他,那他都忍了! 那冰冷的气息在身边停下,厚实的手掌像是心疼似的抚过他的脊背。睁开眼,何依流看到的是龙希峰心碎的目光,胸口纠结着,那差点被他忘却的愧疚重新回到了心中。 "为什么要背叛我?你明知道没有你,活着对我而言就是种折磨。" 唇轻轻地翕动着,他一下子慌了神不知该应付这男人的无助。如果他只是骂他、打他,他还会好受些。 不知失措地伸出手想要抚平他的眉,身体却在毫无防备之下被冷冷地按住。头皮被揪起,像是要脱离自己般的挣扎着。忍不住一阵轻哼,何依流再抬眼时看到的却是龙希峰嘲讽的笑容。 "贱!有了我你还嫌不够吗?为什么要再找其他的男人?没有人抱你你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是吧?那么你敢用你的身体示人吗?" 心头刺痛,眼泪差一点就要落了下来。这个男人总能用他最在意的东西伤了他。六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扭过头,他为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心软愤恨。 "不要忘了,你的身体注定是属于我的!"龙希峰的冷笑声在气温极低的空气里阴沉地飘着。忽一用力,他的衣领被扯住。那只刚才温柔抚摩他的手正用一种令他浑身战抖的方式滑过他的脊背,最终落在他胸前的扣子上。 何依流咬着唇,指甲在青灰的地面上滑出一道浅浅的印记。他的心早已不能呼吸了。龙希峰要做什么,他是知道的。下意识地望向前方,梁沫威看着他,眼神冷得不能再冷。 心要撕裂了,六年前的痛又一次在他心上泛滥。他明白梁沫威是心疼他的,是爱他的,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愿意让他见到自己最不堪的一面。 猛然推开身上的人,何依流惊慌失措地拉紧了衣服步步后退,他的冷静就这样轻易地被这个男人撕碎。他好怕,怕自己一直以来掩藏的秘密被梁沫威看见...... 身体被粗暴地抓了回来,他被束缚在龙希峰的腿上不能动瘫。他拼命地挣扎着,不知所措地胡乱拍打着那具结实的身体。指甲划破了那个人的胸膛,眼泪浸湿了那个人的衣衫,他甚至不顾一切地用目光恳求那个人不要这么做。他不要梁沫威看见,如果......如果一定要羞辱他,那么请让那个他离开...... 龙希峰停下了动作,目光凄然地望着他。那么坚强的依流竟然哭了,仅仅是因为不愿意被梁沫威瞧见他心上的伤口。难道梁沫威对依流而言真的这般重要?不,他不相信,也绝对不会承认。眼中染上冰霜,他冷漠地笑了起来。 "你是我的,谁也不能从我这里抢走你!" 何依流呆住了,泪水在他眼睛里凝结。 冰凉滑过脊背,刹那间那遮住他身体的薄薄衣衫被强行褪去。 不要--他的心在撕叫,可是没有人听见。世界死了,他看不见也听不见。可是该死的,他就是知道有无数惊讶的目光正落在他的背上--那是他心的伤口,是他一直以来不愿意示人的地方。 梁沫威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他再也忍不下去,一脚踢飞了尹域手中的枪,接着强行夺下他旁边一个杀手的武器为自己所用。古仪和方思凝也靠了过来,几声枪响之后,他已飞身到了堂主的宝座前。范芸拔出了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可是他毫无畏惧,整个脑子里除了依流绝望的泪水,就再也容不下其他的。 终于,在几十人面前他抱起依流退到几米之外。怀中的人早已颤抖得不成样子,棕色的发丝盖住了他苍白的脸,但从那间隙里他还能看得出他混着血的泪水在不断流下。他一定觉得很羞耻吧!竟然被自己看见了这样的印记。 心疼地喘息着,他的目光再一次落到了依流那雪白的脊背上。 一只通体雪白的猛虎无情地仰视苍穹,它的爪下是一只受了重伤失去反抗能力的母虎。母虎的腹部已经被撕开,血液汹涌地流着。它无助的望着那只和它有着相同容貌雄虎,可是那雄虎眼中的决然却叫人心寒! 紧紧地搂着他,梁沫威小心地替他拉好衣服重新扣上扣子。他的手微微抖着,他生怕自己会不小心碰上那流血的纹路!那真的是纹身吗?虽是极漂亮的图案,但为何每一笔都是个泛着淡淡血色的"X"字?一笔一笔像是刻上去的一样......那是杀人的记录,是永远抹不去的心伤...... "MD,谁叫你们开枪的?我龙希峰站在这里,你们当我是假的吗?难道你们也想学人家背叛?你们有那个资格吗?"冷眼扫过那群手下,龙希峰当下就抓过范芸手中的枪,砰砰几声之后,五六个人无声地倒地。 梁沫威面无表情地瞪着那犹如雄师般傲立群雄的男人。两人的目光很快相撞,迸发出战斗的火光。同样是强者,也同样爱着依流,甚至于连那份爱也近乎可耻地相似。 "知道他杀了多少人吗?"龙希峰冷冷地扬起唇,眼中充满了蔑视,"知道他用那具身体取悦了多少男人和女人吗?" "住嘴!"梁沫威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撕烂他的笑容。怀中的人颤抖得更厉害了,那是怎样的心伤啊? "我告诉你吧,他连自己的亲姐姐都上了,何子音那孽种就是他和那不要脸的女人生的......" "够了--"他不要听,他的依流绝不是那种人。即使......即使那些事真的曾经发生过,那也是依流无心的过失。 搂着依流的手下意识地加重了力道,却更清晰地让他感觉到怀中人越来越冰冷的颤抖。他心随着那无助的低泣声碎裂开来!老天究竟要让依流再受多少折磨才肯罢休?六年,六年啊,这六年来依流已经承受了太多太多。如果说做错事一定要付出代价,那么这六年来依流所受的苦,所受到的良心的责备已经够他赎自己的罪了。倘若这样伤害一个脆弱的灵魂尚且不够的话,那么他愿意代依流接受上天的惩罚,他只求老天不要连依流仅剩的笑容也一并夺去...... 再也不想看到依流的眼泪了...... 那边的暗门突然打开,一个哭泣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着。 "爹地,救我--" 怀中的人蓦地抬起苍白得不能再苍白的脸蛋,破碎的目光中是一抹让人痛到无力的血色. 第四十章
"爹地,救我--"哭泣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着,那边的暗门突然打开了。 何依流蓦地抬起苍白至极的小脸,目光中除了惊讶更有一抹让人心痛到无力的血色。 血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着,带着属于动物的野性。诺大的铁笼子里一个孩子无助地抱紧了一只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狼,而血正从那只被激怒的野兽身上不断流出。 面孔狰狞的男人又一次把插了电的铁棒凑到笼子边上,野兽愤怒地扑了上去......孩子慌张地要抓住它,可是那箭一般的身躯已经冲了出去,顿时更大的伤口烙上了野兽的身体。它被重重弹了回来,奄奄一息。 梁沫威下意识地加重了手臂的力道,怀中的人颤抖得更厉害了。低头心疼地望着他,却见到那令他心碎的乌血从何依流伤痕累累的唇瓣上溢出。 "依流......"他低叫了一声,但并没有得到回应。何依流不顾他的阻拦固执地站到地上,虚弱的身体险些因为这样简单的动作不支倒地。他就像秋天里最后一缕阳光已经没有了温暖的气息。 "怎么样?还要和我玩下去吗?"龙希峰从椅子上站起来,双臂环在胸前,目光中尽是嘲笑。何子音被他的手下揪了出来,扔在他的脚下。一脚踩着那纤细的身体,龙希峰笑得很可恶。异风在笼子里焦躁地低鸣着,尖利的爪子不断地划着铁笼。 何依流靠着梁沫威的身体急速降温,可怕的杀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梁沫威的心中生起了强烈的不安。认识依流至今,他何时见他失去过冷静?他知道龙希峰是故意惹怒依流的,那个男人想见到昔日的何依流。 用力压住他的肩,梁沫威生怕自己一松手何依流就会冲过去。掌下的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迅速别过头去,他的脸上分明写着羞耻。刚才被看到伤口的一幕让他揪心地痛着。 甩开那只牵绊住他的手,何依流目光决绝。他一步一步向龙希峰移去,豆大的汗水不住地滑落。他的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钻心地痛着。身体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可这并不是让他心痛的原因。龙希峰,这个曾经宠他宠到失去自我的男人,此刻就像是得不到玩具的小孩,无理地将怒气发泄在其他人的身上。 高高的台阶就在眼前,只要跨上去就是那个人的世界。暗叹了一口气,他努力不让自己的目光接触到何子音满脸的泪水......然而那撕扯他心扉的哭声却让他不自觉地看向那边的孩子。心头一紧,他的脚下一空,整个人从台阶上摔了下来。 一只手臂蓦地横过他的腰身......在他差一点就要摔得后脑开花的时候,他被那双手臂揽入怀中。下意识地抓住对方胸口的衣服,他惊恐地张着眼望着那近在眼前的俊美脸庞。目光不自然地躲闪着,欲松开的手被那人紧紧抓住。 "傻瓜,没有我你要怎么走到终点?" 倏地地抬起苍白的脸,何依流的眼中融入的是梁沫威柔和的微笑。 心底有一股暖流升起,往昔在脑海中慢慢滑过。他忽然觉得眼睛有些湿,冰掉的心有些酸楚。他曾经做了那么多的错事,他能得到这个男人的原谅吗? 脸上覆上一双温热的手掌,他知道自己正被梁沫威捧在手心里,眼泪失控的滑落。他想到了那只猪宝宝抱枕,想到了曼特宁......每一次在咖啡馆里,他们点的都是曼特宁。他知道梁沫威不爱曼特宁,可是正是这样一个不爱的人却陪着他喝了无数杯曼特宁,只因为那是他喜欢的...... "笨蛋,哭什么呢?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走下去的吗?我们这么辛苦才走到今天,你却在快要到达终点的时候放开我独自前行......我说什么都不会答应的!" 心中瑟瑟地痛着,幸福是那样真实地存在着,他用右手捂着眼任凭泪水落下。手被梁沫威捉住、摊开,两个字从他所爱的人指尖流出...... 何依流仰着小脸,所有的坚强都在瞬间瓦解。那两个字是:原谅! "依流,我们一起走到最后吧!"笑容自那人的唇角化开。 他拼命地点着头,他还有什么理由放开这样一个疼惜自己的人呢?让泪浸湿眼睛,有了这一瞬间他已经不枉此生了...... 枪声在空洞的世界里响起,何依流尚未褪去泪水的冰眸里蓦地染上了血一样的红色。 龙希峰蹙着眉毫无生机地笑着,他手中指着何子音的枪正冒着淡蓝色的怨气。 大片的血涌了出来,刺目的红,惊艳的黑,每一寸色泽都像玻璃碎片扎在何依流的眼睛里。 没有颤抖,也没有恐惧,他有的只是对子音的担忧和对这个男人的心疼。倘若龙希峰对他不是那么执著的话,那么六前他的怒火就不会伤了他也伤了自己。六年了,他早已忘记了这个男人带给他的痛,也记不清当初他们共同拥有过的甜蜜。可是龙希峰没有忘,他还是那么霸道地爱着他,他的爱正在一点一点地切割着自己的灵魂! 该结束了,所有的爱,所有的恨都该结束了。何依流慢慢地走上前,身体却被另一具高大的身躯挡住。 梁沫威无畏地挡在何依流与龙希峰之间,他冲着那残酷的男人做出了"挑战"的手势。然而只换来龙希峰轻蔑的笑容,他摇了摇头,手穿过没有尽头的空间指向了梁沫威身后的何依流。是的,挑战!他要用这种方法来为他和依流之间的爱情游戏写出结局,可是他要挑战的人不是夺走他所爱的梁沫威,而是他从来没有停止爱过的何依流! 时间忽然间走得很慢,没有钟但那滴答滴答的声音却在每一个人的心中默默地响着。 "让我代替依流。"古仪一步跨到梁沫威面前,伸手护主。 龙希峰再次露出鄙夷的笑:"我要的是依流!" "混蛋,依流的身体怎么可能......"古仪咆哮出来,然而最重要的话被硬生生的截断。 不知何时何依流已走到了他的身边,他伸手阻止了古仪继续说下去。龙希峰要的是他,任何人,任何理由都不能使他继续逃避下去。 "你赢了,就放你们走;你输了就要留下,其他人都要由我来处置!" 何依流闻言淡然地笑了,他的手在空中慢慢地比画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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