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天意弄人,我们相遇了,我以为我不再是一个人,我以为从此会有那么一个人在烟雨的楼阁里,静静地侯我,细细地听我...... 你说:煜儿,杀了我,还有谁能读懂你的寂寞? 是的,杀了你,我就能永远地留下你,但从今而后将再也无人可以在寂寥的夜晚揽着我的肩让我流尽愁苦的泪水...... "你走吧。"我转过身,抓住围栏,支撑一身的冷,一身的凉。 如果邂逅你只是一场梦,我宁愿从来不曾醒来过。身后颓然一声叹息,你走过来,从后面抱住了我,轻语飘过耳际:"煜儿,跟我一起走吧......" * * * * * 《花月痕》之《永相随》 多少泪,断脸复横颐。 心事莫将和泪说,凤笙休向泪时吹; 肠断更无疑! 煜儿,跟我一起走吧......
我颤颤地回身,松开围栏的手指上滴落一颗热泪。阁楼外的雨不曾停过,可我的心却驻留在了某个瞬间。 一句永远不会成真的话语,一个跳不得的深渊......然而望进你执著的眼中时,我信了...... 伸出了手,仿若那年一般去期待一份依靠。我将半生的孤苦抛于脑后,只因为你对我说你没有走...... 然后在夜的清冷中,你紧紧地搂住了我,一遍又一遍地唤着我的名字。 你说:煜儿,跟我一起走吧。 你说:煜儿,我们以后都不要分开。 你说:煜儿,这一生有我,你不会再寂寞。 ...... 我哭了,很懦弱的哭了。让一世的泪水伴着一个千古地骂名流传百世。 这一刻我什么也不愿意去想,我只知道我是你的煜儿,而你是我这一生难以抹去的记忆。 迎合着你的吻,任凭你一件一件地褪去我的衣衫,将那份炙热散布于我每一寸肌肤。 你的承诺在我耳边化开,你说一生一世,我却泪如泉下,我无法告诉你那一刻荡漾在我心中的是怎样一种颜色,我只能拼命地抱紧你,不让你的每一点气息从我指间或是唇间悄然离去。 "不要留下我一个人......"身体被贯穿的刹那,灼热的泪滑落肩头,烫伤了我寂寞的心。 无尽地痛残忍地蔓延开去,我的指甲深陷入你的身体,黯红的血丝染上我的发梢......不知是你灵魂的颜色还是我的...... 意识被夺走的瞬间,我不自知地笑了。 身体契合,我以为这一生我已紧紧地抓住了你...... 多少恨,昨夜梦魂中。 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 花月正春风!
醒来,江南如丝的雨已散去,留下的是令人窒息的干涩和你身上灼热的气息,而你却并不在我身边。 "你醒了么?"青涩的声音忽而响起,我缓缓抬首,望见的是一个青衫的少年。 茫然地点头,在意识到什么的时候,我突然止住,静静地望他。 你是谁? 想问的话梗塞于喉间,出不得也吞不下,于是引来一阵剧烈的咳。身体牵扯,未消退的云雨之欢的痛楚令我脸色腊白,冷汗直下。 少年见状,立刻扑了过来,从怀中取出明黄的帕子,轻轻地替我擦去汗水。 "还是很疼吗?我去叫军医来。"言罢,身形就要飞出帐外。 我连忙抓住他,用力地摇了摇头。这种疼痛要我如何有脸让人去医? "可是昨夜......你流了很多血。"少年担忧地敛眉,悄悄抬眼望向我的身后。 半回首,不用细看我就已被那白色衣衫上触目惊心地血色羞得脸色绯红。 以身压住衣上的血迹,而少年亦知趣地转过身去。 "这是哪里?"喉咙疼着,却不及我的身体被抽空的痛楚。 "军营。" "军营?"我朦胧地点头,依然不知自己为何身在军营。许是金陵有变,所以林将军等不及我醒来便挟了我来此处。可是如此说来...... "你是谁?"陌生的檀香味漫于简单的营帐内,没有胤,亦没有林将军,万物皆是我所不熟悉的。为何会这样? 少年闻言转身粲然一笑:"叫我光义好了。" 脑海里嗡鸣一声,一个骇人的名字落进我满是苍白的思绪。 光义--赵光义...... 胤...... * * * * * 叫我光义好了。 少年粲然地笑着。于我却好似晴空一声霹雳,劈倒路旁稀疏的树,展开来的却是冷然的丑,孑然的痛。 明黄的帕子落入我眼,突然间分外刺眼起来。 "你说,这是哪里?"声音浮动,我仿佛听见昨晚七弦琴忽起的颤音,想起它断掉的弦割破我指时流出的嫣红嫣红的血色。 "军营--宋之军营......" 音未落,我已大叫着跳下床,疯了一般用力挥落桌上的檀香,掀翻桌子......将一切我所能见到的东西统统毁灭...... 柔软的心上好似被那断弦硬生生地刺了进去,不论我如何遮掩仍旧是滴出了黯然的血。血色弥漫,一发不可收拾...... 我听见缠绵的细雨里,你俯在我耳边轻轻地唤我的名字。 你说我还没有走,我还在这里...... 你说和我走吧,这一生有了我,你不会再有寂寞...... 你说...... 你说...... 你说...... ...... 你说尽了万千种的可能,却惟独没有告诉我你就是那宋之国的君王。 耳畔不期然地响起你的声音。 "我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 是的,你是知道的...... 当烟雨江南的楼阁里,你那无情的巴掌落在我的脸上时,你就已经知道我是何人,你是何人...... 你故意被我抓去...... 故意对我说那句"我没有走"...... 故意在我下令要砍去你的脑袋时,了然地笑着问我"飞鸟和鱼,你是谁"...... ...... 夜夜箫歌,夜夜欢。你的每一句说词都是有心的...... 你抱我,你吻我,你霸道却也心疼地占有我...... 故意的,全是故意的...... 而我竟在愚蠢地献上自己的身体后,仍然心存感激地以为这一生我已紧紧地抓住了你...... 其实,无论是在那烟雨的楼阁里,还是在那醉生梦死的云雨之欢中,我都不曾......不曾抓住过什么...... 未干的清泪几乎又要破堤而出,我死死地咬住伤痕累累的唇瓣,让一世的寂寞腐烂心中。 帘帐挑起的那刻,我抽出了墙上的剑抵在喉上...... 林花谢了春红, 太匆匆,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 几时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四目相对,在帘帐挑开的刹那,我仿佛又看见了你心疼的目光。 然而世事皆已成空,一切的爱与不舍也不过是缠绕在我心头难以挥去的迷梦罢了。 合上眼,在脚步声近身的那刻,我颓然怒吼着后退了几步。 睁眼,望入你漆黑不见底的眸子,冰凉的血水顺着我的脖子滑落。 你说:放下剑。 我:...... 你:听见没有,朕命你放下剑! 我笑了,在众守卫嘲讽的目光中笑得不可自制。 "朕"?你终于也肯承认了吗? 相持着,更多的血染上我早已被羞耻的色彩浸泡的衣衫,我终于还是忍不住让一颗冰凉的清泪滚落。 你的眼神软了下来,你说:煜儿,放下剑。你要朕怎样都可以,只是别伤了自己。 我吼:伤朕......我的人不是我自己,是你...... 是的,早在我用利剑割伤自己之前,我的身体还有这颗疲惫不堪的心就已经流尽了血。而这都是拜你所赐......拜你--赵匡胤...... "煜儿,为什么你我一定要这样?"你蹙眉问我。 "为什么?为什么?"我仰天大笑,泪水混着血水黯然了白净的手臂。 你欲上前,我毫不退让地再次将锋利地剑压进伤口。 你止步,似无限心疼地望我。我撇过头去,却在那时听见你深深地叹息。 你说:"煜儿,和我走吧。" "去哪?" "哪里都好。只要你肯离开金陵,离开唐,离开你帝王的位置......" 话语未完,就被围守的守卫以一句"陛下请三思"硬是截断了去。 我冷然地扬起了唇。你望着我--近在咫尺,却又仿若天涯。 许久许久地沉默,许多许多的血...... 然后我独自笑了:"太迟了......你我今生再无可能......放我走吧......陛下......" 是啊,太迟了。 倘若前世你对我说这番话,那么今世即使逆天而行,我也绝不会坐这这帝王的位置。然,如今的你我是奈何桥两旁可相望,却不可相守的两条孤魂。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
"陛下三思"的劝慰之声犹在。你紧敛的眉缓缓松开。 "煜儿,如果今生不能永相随。那么黄泉路上,我会等你......" 遂然挥手,在去往金陵的路被打开的时候,你转身掩去了所有的神情。 剑哐然落地,溅起的是我早已忘却的清冷。 恍惚中,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那么一个声音柔和地唤着我的名。 他说:煜儿,这里,到这里来...... 踉跄地走去,在与你擦身的瞬间,我心的湖漾起血一样的红色。 最后一次望你,而你已不会再看我。惟有那萦绕在心头的生死约定黯然地回响在苍茫的天宇...... 永相随吗? 胤,倘若真有来世,请你,不要再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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