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杀过的人太多了!为求生存比狠,泉是望尘莫及。 必须想个法子,可让绪方泉安然度过的万全法子。 此时二楼寂静非常。 而一楼的人声却由原本的鼓动变成没来由的大骚动! 火警响起! 不知起火点何处的火势迅速漫延,烟雾弥漫,人们四处逃窜,顾不得擂台上的战况如何了! 骚动延伸至二楼,五名主办人在随身保镳的护卫下,跑向了逃生门。心系绪方泉安危的伊藤晟火速赶至浓烟呛鼻、火势汹汹,一团混乱的一楼。 擂台之上,两人除了打斗,还多了争执。 「泉!趁现在,你快离开!」处境越来越危险了! 「不要!还没分胜负呢!」就像闹别扭的小孩,故意和伊藤风唱反调。 「先离开这里!以後你想怎麽打,我都奉陪!」说话的同时,还得横手挡下绪方泉的攻击。 「可是到时都没观众啊。」 「拜托你别闹了!」窜到绪方泉的後方,擒住他的手臂。 巧妙地回身,挣脱擒拿手,钻到了伊藤风面前,「答应我三个条件,我就不打了。」 天使般的无邪笑容,这时在伊藤风眼里,却比恶魔更难缠。 他望见急急赶来的伊藤晟。 「晟在下面,你先跳下去,千万不要碰到栏杆绳索。」 「你还没答应咧!」 「多少条件都没问题,你快下去吧!」 绪方泉这才满意地笑笑,欺身上前,在他的唇间轻啄一下,然後纵身跳下擂台,落地时就那麽刚好,稳稳地靠在伊藤晟的胸膛。 刚才那幕清楚落入他眼底,但此时也只能按奈不发作。 东方的火势已然烧至擂台处,火与电强力接触,霹雳啪啦的火花及凄厉不断。 「风!快下来!」绪方泉仰头忙喊。这会,笑意不再了。 三人很快地逃离火场,消防队与警车陆续来到出事现场。回望著将成废墟的竞技场,有些许遗憾,却也大大松了口气。 望见夹在看热闹群众之中,天野辰巳那志满的身影,三人互觑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第五章第一节《景物依旧》 整整两年了,整整暌违两年没有踏足的土地。 走出机场,苍穹还是一样地湛蓝,高照阳比不上赤道的严酷,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沈重。 爱穿白衣的习惯未变,历经风吹日晒洗礼的肌肤,明显变得黝黑而削瘦。蓄长的黑发凌乱披肩,两鬓有残留的胡渣。风尘仆仆与如焚情绪掩去惯有的无谓与悠然。 他所参与的探险队曾一度在雨林中迷失一百零四天,失去了所有的食物和水,差点命丧在瘴气之中,险险成为非洲猎豹果腹的食物,夜半狮吼令他夜不成眠,原始食人族的敌意更将他推进生死一线。他身上只有一把刀,两件衣服,两件牛仔裤,一个水壶,,徒步走过南非,东非,和北非。他学会与大自然搏斗的生存之道,独自登上终年积雪的非洲最高峰,奇力马扎罗峰,仰瞻过维多利雅瀑布的壮阔,也体验被上帝遗弃的衣索比亚这片大地的悲哀。 然後他,绪方泉,重新回到日本的土地上。 可是看不到他脸上有一丝兴奋喜悦,更没有无谓的近乡情怯,他只是茫茫地赶路。 一封飘洋过海辗转交到他手上的特急信函,急如十二道金牌催急令,叫他不顾一切立即飞冲半个地球回到久违的故乡。 .........他的车遭暗装炸弹,在高速公路上爆炸,波及前後车辆十数辆一同爆炸燃烧,连累了二十馀人的死伤。 而他,首当其冲。 不管你现在到底在哪里,立刻回来。 颤栗的手,推开那道沈重的大门,赫然跳入眼帘的,布满白绫的厅堂,香烛祭品中高挂的相片上无比熟悉的双瞳,直盯著他,凝出无以言喻的哀恸。那眼神冰冷无语,也炽热陌生。,伫立两侧的人马肃然无言,气氛沈寂地令人毛骨悚然。 还天真以为是一场梦,一场恶作剧,如今他不得不强迫体认,这不是梦,更不是恶作剧,是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那一刻,心跳彷佛停止跳动,忘了呼吸,忘了视线,剩下的是空壳。 第十三天,前往吊祭的同道不若早两天那样门庭若市,除了自家人之外,灵堂之中显得冷清。 第一个出来接待他的是横山胜平,他肃穆的神情,在灵堂诡异气氛下,显得阴森森,「绪方先生,伊藤先生正等著你。」 「风......」先是低垂的脸,死气沉沉的茫茫无神低喃,随即是悲极的至恸呐喊,「风───────」 横山胜平快一步抱住他的双肩,稳住那过份情绪宣泄下而显得摇摇欲坠的身体。 「快!快去请伊藤先生出来!」横山胜平朝身边的小弟命令吼道。 绪方泉没有流下一滴泪,他知道,他是没时间流泪和悲伤的。 他颓然低著头,心跳急促,加速再加速,冲破极限。他甚至不敢抬头再看那张照片上的面孔一眼,怕自己的泪,会不可自主的决堤。 急促的脚步由近而远,再由远而近。声声都加剧他的痛,无以言语的心痛。 终於他仰起头,视线越过横山胜平的肩头,来者还是那一身的黑,深沉的黑,墨镜遮去他的眼睛光辉。但是绪方泉却看到了,镜片之後的那一双眼,有伤恸沉淀之後的觉悟与沉著。 横山胜平很识相地移开挡住两人视线的身躯。 「你终於回来了...泉。」双唇微微开启,沉重依旧。 出事的那一天,绪方龙一即修书一封,千里追回自己的儿子。但在没有任何通讯器材,连邮差也没有的非洲,两年来他们几乎是断了音讯,只能靠著空穴来风的消息,可能有他踏过足迹的土地,大批人马带著复制信函远赴重洋分头寻人。 当那封带著噩耗的信交到他手上时,已经过了十天。 绪方泉强忍的悲恸只在他眸瞳中才能窥见。 「谁干的?」 「你刚回来,本该为你洗尘,但原谅我此刻没这个心境。」 「告诉我,谁干的?」 「找你回来是希望你能送他一程,剩下的,我会处理。」他不该卷入这场事非。 绪方泉揪起他的领口,「回答我!」 他的视线自他悲愤交集的脸上移开。 「你还欠我三件事,忘了吗?这是第一件,告诉我──」最後一句,近似歇斯底里的狂喊。「是谁杀了晟───」 第五章第二节《火燃之初》
幽暗静悄的灵堂,凝窒得连呼吸都变的小心翼翼。 入夜之後,偌大的空间独留两道深沉各有所思的人影。他们在第一排的席位并坐著。他们没有相偎著,却彼此在空隙中强烈感受对方的存在,因为他们同样恐惧不幸再降临,同样珍惜对方。 「那颗炸弹一旦车速超过180,就会引爆,爆炸范围扩及百公尺。」 「所以尸骨无存?」绪方泉接续他的话。 「那样的威力,没人逃得掉。」所有的悲伤都过去了,剩下的是了结。 「我回来可不是只有来吊丧那麽简单,」绪方泉咬著下唇,「我是回来为晟报仇的。」 伊藤风看著他的愤怒,心中慨然,「我会让杀晟的人全部陪葬,泉只要在旁看著就好。」 「你不必担心我。」 「我答应晟,绝不会让你再陷入任何的危机,受到一丝伤害。」 「你知道吗?我好恨你们老是说这种话!」好像他永远只是个需要人呵护的小孩,被伊藤强悍羽翼紧紧包围保护的幼鸟,「老实说,如果是两年前,我承认我没有胜你的把握,但是这两年来,我战斗的对象是野兽、饥饿、疟疾、是恶劣的环境。我走过来了,我战胜了自然,人,已无可畏惧,所以你无需再顾虑我。」 「泉,变了。」外表变了,内心更变得超乎他所想像的坚强。 二年来,他们怀著不同的心思,各自过著不同的生活,体验不同的生命价值。绪方泉挑战大地的绝望与希望,困境中共生共存;伊藤晟被困权与利与欲的牢笼之中,停止不了的追逐;未曾为自己活过一天的伊藤风,执迷不悔信他的真理。 伊藤风望著眼前蜕变之後,不可同日而语的绪方泉,他的嘴角勾起一丝欣慰的笑意,浅浅地慨然。 绪方泉指著自己的左胸膛,「但是这没变。」心,没变过。 「我也不会变,所以我不会让你插手。只要你伤了任何一根汗毛,我就是对不起晟。」 「可是你根本做不到。」绪方泉看他的眼充满强势,右手还是按在左心口之上,「这里早就被伤得支离破碎。」 伊藤风望著他的眼神有些不知所谓和讶然。 「而且罪魁祸首还是你。」 伊藤风原本正视他的视线焦距却失了焦,「现在不是讲这些的时候。」 「那就来讲怎麽行动?」他将伊藤风的目光转回自己身上,「先告诉我是谁下的手?」 「你还记得两年前的死亡擂台吗?」 「和那件事有关?」 「当时因为你父亲派人放火烧了会场,胜负未分,主办单位赌资纠纷损失万分惨重。其中的冯镇隆,五人之中唯一的中国人,因而甚至宣布破产,半年後抑郁而终。」 「是他的人干的?」 「他有一对儿女,冯常达和冯晨婕,一年前在六本木开设地下赌场东山再起,暗地从事军火买卖。手下招揽了炸弹专家,养了一群职业赌徒。这次事件和他们脱不了关系。」 「明天,我去会会这对冯氏兄妹。」 「泉,别妄动。」 「别紧张,我只是试试自己的手气好不好而已?」 「会打草惊蛇。」 「都说只是试手气而已。」绪方泉的语气转为神秘,「必要的时候,你们那个喜欢装神秘的家伙,也该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了。」 伊藤风眉头一蹙。他,蛰伏太久了吗? 「有仇,还百倍。我们可不能让他们太好过。」 绪方泉伸个懒腰,轻轻一声叹息。 「先去休息吧。这里,我守著就好。」 他温柔地看他一眼,再将焦点聚在那高挂的照上。「我们很久没见了,我想在这里多陪晟一会,有好多话,我都还来不及对他说呢。」 「现在说,他听得到。」他一直深切盼望著,能进到你的内心最深处。 「真的吗......」绪方泉将头轻轻枕在他的肩上,「可是我现在还不想说,我好困......想睡一觉。」 伊藤风轻按著他的肩,「你累了,我带你到别室去睡。」 绪方泉顺势拉著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往前揽,「我要留在这,你的肩膀借我就行了。」 「泉...」他低垂著头呆望著绪方泉被赤晒红的发。 「这里离晟近一点,也许梦中能见到他,他会告诉我,杀他的人该有如何的下场?」 伊藤风不由自主紧蹙眉头。不该让仇恨,盘据他的心啊...... 「从来,晟就不希望你沾染血腥,现在也一样。」他应该远离仇恨是非。 「他是大笨蛋,不希望别人往里钻,自己却一个劲地往里头跳。如果现在他站在我面前,我会先揍他个两拳。」他调整一下姿势,让头部找到更舒服的位置。 「这两拳,记在我头上。」是伊藤晟欠下的,他义无反顾照单全收。 绪方泉缓缓仰起头的角度看看他,又躺回他的肩膀,「你欠我的何止两拳......」微闭的眼眸,有闪烁的水光在盈盈晃动,「晟离开了......我可承受不了再有人的离去......」 连他的最後一面都来不及见到,他的骤然离去,是他今生无可弥补的最大遗憾......... 唯一能做的,让他的离去不再有空馀恨,让还存在的人,一生不再有悔......... 第五章第三节《赌性坚强》 六本木,半年前在这龙蛇混杂之地出现了一座很夸张的建筑。仿阿拉伯宫廷的建筑,大理石雕塑撑起的庭园气派,三层高的超级喷水池,成了此地新地标。 根本就是将拉斯维拉斯那一套直接搬来日本。 仰望这一幢建筑,乍然出现的白衣男子脸上挂著笑,笑里藏了一把刀。 「先生,这里是会员制的,没会员资格的是不能进去。」那两名身材巨大的保镳严守第一道关口。 「这样啊?真可惜!好吧,我改天再来了。」挥挥手,穿白衣的陌生男子被拒进入,摸摸鼻子打退堂鼓。只枉费了他特地褪去一身的风尘,恢复原本的一派潇洒风姿。 谁料一只大手没经他同意,就搁上他的肩膀。 「绪方大少爷要去的地方,你们也敢拦?你们还想不想混啊!还不快开门请绪方大少爷进去。」 绪方泉的视线循著搭他肩的大手,往这帮他开路的男人看了看。 冢井士度,标准的赌徒。後头还跟了两个小弟。 经常性流连在各大赌场中,挥金如土的大金主。自身便是操纵著黑市赌盘的幕後老板,这几年在国际性比赛上让他刮了不少油水。 「谢啦!但你这是在破坏人家办事的规矩。」 「那麽久没见,我们进去玩玩顺便聊聊吧!之前最後一次见到你是什麽时候?我想想,对了!二年前的死亡擂台赛,你和伊藤老弟可让我赔得快脱裤子了。」冢井士度刻意的旧事重提,火药味十足。 绪方泉眯眼瞪著他。来翻旧帐的? 「我更遗憾,好不容易和伊藤有个分高下的机会,无缘无故被打断,你知道我多恨吗?」 冢井士度冷笑一声,「听说你去非洲了,这一次回来是为了吊唁老朋友的啊?」 「不不不。」绪方泉打断他的话,「是回来玩耍和报仇的。」 冢井士度大笑,「绪方老弟实在快人快语!」随即又换上寒霜般的眼神瞅著他,「那你来这里是玩耍还是报仇?」 绪方泉挥一挥手,「当然是来玩的。」 「既然是来玩的,我们进去赌一把吧。」冢井士度挑衅地勾勾他的食指。「伊藤生前可是很喜欢和我赌的。」 「呵!那我不就得代替晟把你杀个精光。要不,他地下有知,会骂我不长进,丢尽他颜面。」 「Busting(爆炸)!」绪方泉有些泄气地将手中的三张牌摔在台子上。一般人做这样的动作都显得粗鲁,而他却是优雅的自然。「显然我的好运用完了,该收兵了。」 「绪方老弟不是这麽就放弃的人吧?再来一局,我保证你必赢无疑。」冢井士度丢出手中的牌,总合十九点,与庄家平。 「牌是你发的吗?这般肯定。」 「因为你的运气很好,刚才玩罗盘,你每次都押相邻的五个号码,连这种被认为最不利的押法,不是都还连赢十次吗?」 「所以说,我的好运在刚才全用完了。换玩二十一点後,我可都还没赢过。」 「相信我,你稳赢的。」 牌局继续,而幸运女神似乎也回到绪方泉的身边。 「见鬼了!那有人能连续五局都Natural Black Jack?小子,你该不会偷换牌吧?」虽说自己吹捧他能转输为赢,但这风水轮流转的也太过份了!情势逆转,输家成了最大赢家。 (Natural Black Jack:第一次发出的两张牌即为A与10,或A与Jacker) 「这你就要问问发牌给我的那个人了。」用指尖轻轻推出翻开的两张牌,分别为黑桃A和红心10。上苍对他真是偏爱。「玩够啦!换点别的。」 「那就梭哈(Poker)了。」 绪方泉蹙眉,「那东西很伤脑筋的,不适合我。找点简单的,像那种不用动脑,只要下了注就行的。」 「你是看不起我吧?第二十一台那有位子,我们过去玩一把。」冢井士度自顾往二十一号台子走去。 绪方泉的笑带有很罕见的冰冷,跟了上去。 那有空位的台子却差了两步路,让一对金发蓝眼的外国男女给截足先登。冢井士度暗咒一声,迎面却见穿著清凉,浓妆妖的女侍者上前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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