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一手扶著池岸,仰著头问。 「嗯。被我家老爸电话挖起来的。」今天的笑容,是很轻松的那种,「你吃了没?我好饿喔!」 「来比赛,赢我就请你吃饭。」他伸长湿淋淋的手臂邀约。 「可是我饿得没力气了耶~~~」 冷不妨,伊藤晟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往下拉,一时重心不稳的绪方泉硬生生跌落泳池中。 绪方泉很快找到平衡,探出头来,双手拍击水面,制造大量水花飞溅。 「来偷袭的?真是过份喔!」 伊藤晟浅浅一笑,吸口氧气,很流畅地转身,潜进水里,顺势也将绪方泉拉进水中。很明显的,他要较量谁在水中的闭气时间长。 先放弃钻出水面的,是被拉下水的绪方泉,他皱著眉,输得很不甘,「你又没说要比这个,我一点准备也没有就被你拖下水,不公平。」 「可是你输了是事实。」 「唉呀!我赢你,你请我吃饭;我输你,就让你请吃饭。这麽说定了,走吧,吃饭去。」服了他能脸红气不喘地讲完这一长串。 「好,先换衣服去。」伊藤晟又被他逗出清亮的笑声。 「风呢?」绪方泉跳上了池畔,脱下那湿黏的上衣。当然他是不会忘了伊藤风的存在。 随後上岸的伊藤晟,双手撑住池岸的动作停了两秒,「出去了。」 「上那?」 「去办很重要的事,晚上才会回来。」欠冢井士度的人情,得靠他去还呢! 「这样呀~~」有些失落表现在绪方泉面上,虽然只有一瞬间,可是一清二楚尽落伊藤晟眼中。 「就别管他了,我们去疯一疯,就你和我,两个人。」特别强调最後的六个字。他不想再有一个人横阻在他与他之间。 虽然没有异议,但绪方泉的心彷佛剖分了两半,一半留在伊藤晟身边,另一半飞至现在不知在何处的伊藤风身上...... 没有目的地,红色法拉利上了高速公路。开车,是为了享受速度的刺激,享受疾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的快感。 一手按著方向盘,一手将冰冻的可乐交给左侧座位的人。「要吗?」 「嗯。」迎著风,接过可乐,绪方泉开心地一口气解决了半瓶。 望著他,愉悦的心情漫上心头,笑意就上了眉头。伊藤晟笑了。 「所有烦人的事都暂告段落,我预备好好休个假了。」 绪方泉猛点头,「嗯嗯!你早该好好休息了...有打算到那度假吗?」 「你觉得呢?你想上那?」伊藤晟将空出来的那只手,搁上绪方泉後面的座椅垫。 「这不应该问我吧?你该自己决定。」 「我希望你陪我去。」 仰起头,绪方泉望著天空的万里晴朗,耳际的疾风持续地吹,「风,也去吗?」 紧接尾音之後的,是任谁也始料未及的紧急煞车! 就在路肩,疾行驰骋的红色法拉利狠狠划出一道长长的煞车线,然後静止不动。 没让讶异的表情跃上脸部,绪方泉保持著一贯的优雅与笑容。 「小心成了连环车祸的罪魁祸首喔!」他风轻云淡地笑著。 他不愿掩饰内心的怒火,又不得不尽全力克制怒火的高温燃烧。他可以想像自己此时矛盾的表情是多吓人,尽管他极痛恨自己以这样的面孔面对绪方泉。 「难道就不能让这个名字别再出现了吗?」就让无处发泄的火都寄拳头往那方向盘去了! 将半瓶的可乐递到他嘴边,「别拿无辜的方向盘出气,喝点冰的降降火。」 就是他这样的个性,总让伊藤晟无以应对。第一次,他真的感到无力...... 第四章第二节《无心伤害》 脱下黑T恤,上半身已呈裸露的伊藤风摊倒床缘,调整著紊乱呼吸。 让冢井士度伸出援手的交换条件是,他得在事後与冢井士度管辖下所有格斗选手战上一回,与之周旋一天,共计一百五十七名。那个冢井士度,似乎是迷上了伊藤风在擂台上的超水准演出。那挥著汗的奋战英姿,就像电影中塑造出的英雄,是不败的传说,也是无敌的象徵! 虽是凯旋而归,但几近筋疲力竭。且一回来,竟发现经过这长时间的激斗,让未愈的伤势再度裂痕恶化,甚是渗出血迹。 门外急促的敲门声。「风,你在吗?我要进去罗!」是绪方泉。 伊藤风一回家门,一见他就往自个房间跑,他心中纳闷,不去关心关心怎行? 「等一下!泉。」有些措手不及的伊藤风抓起搁在床铺的上衣往身上套。 可衣服还悬在半空,绪方泉已推门而入。 面上微微浅笑,倾刻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是惊讶与心痛。 穿上衣服,伊藤风征征地望著闯门而进的绪方泉,无法动弹。 刚才怎会忘将门给锁上?他明知泉出入他们地盘,向来都是如入自个家门自由。 他该如何向泉交代,这身伤的来龙去脉? 没让讶然的情绪在脸上停留太久,旋即恢复那丝丝浅笑。绪方泉来到他面前,双手拦在他两旁的腰侧,「有多久,我没和你竞赛游泳了?」那笑,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伊藤风陷入无语的忖思中。是逃避回答。 「十年?好像不只了......也就因此......」绪方泉像是梦呓自语,而後仰起头露出难以言喻的诡奇笑脸,「我一直没机会剥掉你这件衣服。」 语音落,黑色T恤被霸道地撕扯开。这上身,已无所遁形。 那笑,怎麽也堆不出了。黑瞳之中,只馀下重重叠叠的纠结疤痕,几乎找不出一片完整的肌肤,分不清是刀伤?是枪伤?是锉伤?还是...... 为什麽他的心一阵阵不止的抽痛? 是被欺瞒的心痛?是为这躯体所承受的磨难感到心痛?还是为下手的罪魁祸首感到心痛? 「为什麽从不告诉我?」深深地倒抽一口气,欲碰触胸膛上的血痕,停在空中的手却不由自主颤动。 「没事的。」伊藤风很冷静地回了三个字。 会造成这样的伤势,绝非是一天两天,但是谁有本事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受到伤害? 是谁...... 他应该感到愤怒的,可是愤怒的成份竟被伤悲所掩盖。 非常罕见的,深沉的悲哀浸染了他澄澈的眼眸。 垂下首,绪方泉再也克制不住的情感,很轻很淡的一吻,承载无尽的爱与悲,烙在颈部的血痕之上。 「泉......」伊藤风由衷一颤,向後退了一步。 因为留下这吻的人是绪方泉,是他绝对绝对不能碰触的人...... 绪方泉欺上前,埋首於他肩上,是伊藤风难以承受的重量。「不问你,我也能猜出是谁下的手......」因为没人伤得了他,除非是他自愿被伤...... 伊藤风紧紧锁著眉头,「真的没什麽。」不愿看到泉的愁与悲,绪方泉的面容上,只适合出现一种表情......无忧无邪的真挚笑容...... 「离开这里,」没有抬头,语气很坚决,「离开晟,离开赤血组。」 「我不可能离开这里。」无论有任何理由...... 「但你非离开不可!」猛然抬头,直逼伊藤风的目光,很坚持很霸气。 不愿直视绪方泉的眼睛,伊藤风一个旋身,以背相对。 可不是逃避,就能逃掉问题。 他的身体由後方被紧紧抱拥著,他煎熬著,该不该挣开? 此时,肩翼有了异样的触觉。是湿漉的...... 「你......哭了......泉..........?」 在抱拥中,伊藤风转了身,他无法不正视......他的泪眼......... 眨著眼,不让泪水继续夺眶而出,绪方泉缓慢地向前挪移,吻,落在那因讶然而微张的唇上......... 想要抽身,绪方泉就像早料到他的反应,拥抱的手劲更紧了。 「泉,你不应该......」 「为什麽不应该?难道我连爱人的权利也被剥夺了吗?」 伊藤风最担忧的时刻还是来临了!也许他早知道,却不知该如何避开? 「也许......你该为晟想想。」你不可能体会不到......晟对你的感情...... 「那......谁要为我想?」或许,他已然决堤的情感,势不可,也不能再回收,既是如此,就让一切倾巢而出。 攫夺这太诱人心魄的唇,不再客气。吻的激烈,吻的霸气,吻的不留馀地,累积多年深藏於心的痴恋在这片刻完全释放。 两道纠缠的身影相互挣扎移形,纷纷坠入床第之上。 「你好像很为难的样子?」压在上方的绪方泉啃啮著他的耳际。那游移的指节每触摸一道伤痕,心都像被利刃狠狠刺了一刀般。 「......该停手了......泉。」事至此,他已对不起晟,再往下发展,更无颜面对...... 「我、不、要。」带点任性,带点倔强,绪方泉再度吻上他的额、他的鼻、他的唇、他的颈、他的前膛......掌心徘徊在锁骨附近,灵巧的解开皮制腰带扣,欲潜进隐藏黑裤内更深层的地带。 然後那只手臂,被另一只强而有力的手给紧握住。 「不行呀?」绪方泉带著挑逗的唇与他的耳紧紧相接。自他口中吐出的热气,教人燥热难耐。 伊藤风转开脸,「我说,该停手了。」 捧著他的脸,轻轻转回正面。「我也说了--------我不要。」 绪方泉双膝跪於他的腰际两侧,挺直上半身定定凝著他,澄明的眼似乎有望穿透灵魂深处的魔力------ ------令人想逃的魔力! 「如果是晟,就可以了......对不对......?」 闭上眼,伊藤风内心纠结一团。只要是他的意思,自己可以和任何人做爱,即使是不喜欢,即使是初见面的人,甚至是心所厌恶的人...... 截至今,与他上过床的,无论女人或男人,都不曾让他动过半分感情,当然,这并不包括伊藤晟。 但是唯有他------绪方泉,是他绝不能越过的禁地,因为他该是属於晟的......他心里一直是这麽认为。 所以,睁开眼,毅然决然抵住上方的那双肩,一个翻身,上下立场立见互换。 「到此为止,泉。」语毕,没让下方的人有机会开口,立即起身,旋身要离去。 始料未及的,右肩被紧紧擒住,近乎反射性的动作,伊藤风臂膀往後一甩,绪方泉的左拳已至。 「这不是你的房间?你还想上那?」那笑,既轻淡也悲。 这是一场很不公平的打斗,因为伊藤风只有守的本能,没有反击的立场。 他绝不能,也绝不愿出手的人,眼前的他就是其中之一。 因为对手是绪方泉,所以丧失了战斗的能力,也因为对手是绪方泉,所以他无法全身而退。那瞬间的空隙,伊藤风的右腕遭反制於背部,颈部则让绪方泉的左臂狠狠勒紧。 「除非你还手,不然别想离开这里;离不开,就得乖乖听我的喔。」是威胁,也是蛊惑。 伊藤风深深吸了一口气,「......就当是我...求你......好吗?」 没有松手,绪方泉将下颔枕在伤痕累累的肩头上,「难道你不知道说这种话,很让人伤心吗?对你而言......我就这麽不值吗?」飘浮不定的口吻,像极风中的棉絮,脆弱地随时会被风吹散。 「我也喜欢泉,可以为泉赴汤蹈火,甚至命也豁出,因为泉是最好的挚友......但,仅只这件事......办不到......我无法...爱上泉。」他心里比谁都明白,泉只能是属於晟的......也唯有如此,晟才会快乐...... 「仍是没变......你总是替他著想......」越来越薄弱,细如丝的声线。 随著越来越微小的声音,连身体的力量也一点一滴流失...... 可是.........我...爱...你......... 终於是弃械投降了,绪方泉从伊藤风身上离开。 坐在床沿,沉默持续了很久............. .........很久。
第四章第三节《残酷攻陷》 一早,伊藤风驾著车,与伊藤晟驱车前往公司。尽量掩饰自己心神不宁的伊藤风忆著昨夜,在房里与绪方泉所发生的一切,泉一直到凌晨才离开。可是一直到离开前,他还是一直保持著沉默。 早上没见到绪方泉,晟则认为还是大清早的,泉肯定还在补眠中,所以就没去打扰他的睡梦。对昨晚发生的事,他还概不知情。 如果他知道了,会作何反应?他竟感到忐忑不安。 此时伊藤晟腰际的手机响个不停。 「冢井!有事吗?」他和这家伙之间的交易应该都扯平了才对! 「我还有个大生意要找你,今天我会去找你谈谈。」手机内,是冢井士度冷冷的嗓音。 「别那麽麻烦,在电话里说就好。」 「电话里怎说得清楚?如果你今天没空,可以改天。」 「好!下午二点,在我办公室等你。」 挂断手机,伊藤晟思忖了半晌,再拨了通电话出去。 「关机?泉还在睡啊?」收起响了半天无人接听的电话,伊藤晟自言自语低声道。 伊藤风不禁双眉蹙起。......只怕......没这般单纯...... 手机再度响起。 「是我,伊藤。伯父......泉已经回你那里了?原来如此......什麽!」 关掉手机,伊藤晟脸色倏地大变,「掉头!去泉父亲的公司!」 泉...这家伙......竟然又飞出了日本! 荒唐的是,这回竟,一声不响的! 「泉,他有没说要去那里?」一冲入绪方龙一的办公室内,当头就劈下一句。 「我那儿子早上三点多突然跑回来,跟我说他要去非洲。」坐在公文堆积如山的办公桌之後,绪方龙一只手杵著下颔应道。 「非洲?」 「他说他要加入非洲什麽丛林探险队的?总之他走得很匆忙。」燃起菸,其实他这儿子心里想什麽,他这当老爸的,从来没搞清楚过。 「什麽时候的飞机?」也许还来得及,把他拦下来! 「最早的那班,这个时候已经飞上青天了。」站起身,倒了杯热茶,「小子,要不要喝?」 「不了!泉走之前,有说什麽吗?」太奇怪了!他竟会连声招呼也没有,就这样无声无息离开? 「什麽都没说!反正他去那都不需要理由的。」吐著菸圈,默默笑著。上天会给他这个儿子,就是因为他看得开...... 「小子啊!虽然我家那不肖子爱当空中飞人,可是这次怎麽看都很不寻常,我不知道,也不想问到底发生什麽事。但是如果他因为这件事而有任何差错,而这件事又和你们伊藤有任何关联的话,他老爸我是不会坐视不管。......我的意思你一定懂的。」 可恶!到底出了什麽事?泉竟给他搞出不告而别这玩意? 来到地下停车场,当他看见在那等候的伊藤风,突然开窍了。 莫非......和他有关? 「泉他...离开了?」伊藤风也能猜个八、九分。 「你说,他为什麽会不告而别?」上了车,伊藤风气势阴冷地问。 「不清楚。」......原谅他的违心之言。 「真的吗?」眯成一条线的利眼,瞅著驾驶座上的伊藤风。 眼光透出的寒光,像X光一样穿透伊藤风的心脏。令他不由得一颤。 「昨晚,他去过你房里吧?你们说了什麽?做了什麽?」 微蹙著眉,他该怎麽回答? 「他只是问我昨天整天都上那去而已。」说谎,真的很难受! 「你从来没有任何事瞒过我、骗过我,这次,最好也没例外。」那锐利的眼神,就像利刃,足以将人的精神千刀万剐! 试打了几次绪方泉的手机,总是在关机状态。没有绪方泉的消息,这整个上午,他的心,都得不到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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