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啊！」自知道韩少宬的存在後，对「神鬼」之类的东西，早没有怀疑的馀地，也因此感受到的恐惧更深刻。
「太好了！我终於出来了！出来了！」比什麽都难看的鬼脸歇斯底里的狂笑不停，更显可怖。
被镇压了一百年的他终於重获自由了。那可恶的殷家臭小子竟然敢唆使人将自己压在墓碑下百年之久！
他要报仇！百年前的仇非全部连本带利讨回不可！
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後，鬼脸这才发现一旁早被吓得脚软跪地的梁子琛。
「是你踢破那墓碑的封印？」瞪人的血红突出鬼眼尤其骇人。「你刚才在说什麽韩少宬的？你认识他？还是一个姓殷的......？」
「我......我不知......道......」喉咙发不出一句完整的音、幸好一双软瘫发抖的脚还懂得配合往後退，虽然只是徒劳无功。
「你不用逃，我不会害你的。」
虽然那颗大鬼脸说得信誓旦旦，但光是那直逼而来的吓死人鬼脸，让「鬼话」完全没有说服力。
「你是谁？」退无可退，梁子琛背贴著棵大树干，冷汗如喷泉冒不停。
「我是和殷家有深仇大恨的人。」
要人毛骨悚然的鬼魅声音，吓得梁子琛的三魂七魄剩一半。
「我......我不姓殷啊......？」这鬼要寻仇也要找对对象啊！
「要怪就怪你要和殷家人扯上关系！」鬼脸更加扭曲可怕。
殷家？难道是凯凡！
他们家怎麽都和这些「好朋友」纠缠不清啊！他欲哭无泪。
「你乖乖的带我去找姓殷的！」直驱直上。
梁子琛叫天不灵、叫地不应，转瞬已遭到鬼魅之气侵占身体！
「我就是要藉殷家人的手除掉那姓韩的！哈哈哈！！」
阴森骇人的声音自梁子琛口中传出，恐怖的寒意由脚底冰上全身。「小凡凡，人家穿这件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手支著下颔，很受不了的语气。
不知他是不是因为太久没添购新衣，还是天生自恋到无药可医？真没见过这麽爱美的男人，活像个女人一样大玩「变装秀」的游戏，尤其今天还是假日，不用上学的殷凯凡更被他整天缠著强迫「欣赏」他的七十二变。一开始还会仔细打量，给个忠心的意见评语或赞美，但到最後失去耐性和新鲜感的殷凯凡连回话都变得敷衍十足。
「你敷衍人家。」韩少宬抗议地嚷著。
就算神经再大条，怎麽搞不清楚状况的韩少宬也都能感觉到他的毫无诚意。
「不！你真的很好看！无论从前面看、後面看、上面看、下面看、侧面看，拆开来还是都是组合起来看，都是美到冒泡、帅到放鞭炮。」殷凯凡当起虔诚教徒一样赞仰著。
这麽说他应该满意了！自己应该可以脱身了吧？殷凯凡暗中祈祷著。
他的眼角馀光偷瞄著桌上刚送来的热腾腾披萨，咕噜咕噜叫的胃都在闹抗议。
「真的吗？」
「真的真的！我敢发誓。」举起右手指天，增加说服力。
「人家就知道！」韩少宬沾沾自喜。要殷凯凡的出声「赞助」也不过是给自己锦上添花，就算殷凯凡说他难看，自恋心态根深柢固的韩少宬也不会当是一回事，只会当他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小凡凡，你都一直帮人家买新衣服，可是你自己都没有买，这样好吗？你不会羡慕人家吗？」总算韩少宬还有点良心，这回倒也关心起殷凯凡了。
「不会！我又不像你跟女生一样死爱美的！」殷凯凡睨了他一眼。
内心却暗自槌胸，他当然是看得心痒痒的！可是韩少宬出手完全没有「斩节」，殷凯凡要阻止也阻止不了，更惨的是，明明心已经因一再累积的信用卡债务不停淌血，却拿这兴奋的笑脸没辄，无法再对他说一声不。
「因为小凡凡没人家的美啊！」死小鬼还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妈的！
殷凯凡咬牙切齿，紧握的指节发出「嘎嘎」的声响，可是还是强摆著一张笑脸对韩少宬猛笑。
见鬼了！他干嘛对这死小子这麽纵容？
「不过，人家真的好高兴！小凡凡真的对人家好好喔！」
原来他还知道感恩！还真是感谢老天有眼。
殷凯凡放松拳头的神经，脸上想咬人的笑容也柔和多了。
韩少宬到底还是知道看人脸色的，见殷凯凡这会是春暖大地的好心情，就变成小猫咪温驯地挨到人家的身边，仰头认真地问，「小凡凡，人家问你喔，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不会想我？」
殷凯凡睨了他一眼，存心作弄他，「不会。」
「为什麽？」韩少宬当真的大嚷。
「因为你很吵，吵死人了。」
韩少宬本想继续追问，闻言就闭上嘴，幽幽的飘到窗口，像个小怨妇哀怨地望著窗外没有月光的夜空。
这家伙当真啦？这麽经不起玩笑？
本是幸灾乐祸的殷凯凡见他这般失神落魄样，舍不得的心情不禁浮上心头。
「那如果人家学起沉默是金，小凡凡是不是就会想人家？」
「要我想你，下辈......」一张嘴就是不认输，可话才冲出口，殷凯凡突然发觉不对劲，「你这是什麽意思？莫非你......」
他真的要离开？不会吧？
瞬间，如被记闷雷击中。
「小凡凡别紧张嘛～～人家只是问一问嘛。」韩少宬摇曳著迷人笑容。
这无邪的笑容适时化解殷凯凡心中的疑虑，於是就不当回事，还往他小脑袋猛敲一记，一派的指责口气，「你找死啊？竟然骗我！」
知道他有多紧张吗？
「对不起嘛～～人家向小凡凡赔罪，小凡凡不要生气了嘛。」
说起韩少宬的撒娇本事，世上还真无人可出其右，被他一闹，天大的气也都会烟消云散。而殷凯凡明明一肚火都灭了，可是他却赌气地摆出毫不领情的模样。
「小凡凡，人家要怎麽做才能让小凡凡高兴？」这可换韩少宬紧张得紧。
他压根没发现殷凯凡眼中早没了怒火，还多了兜转的笑意。
这真是难得的机会！殷凯凡暗自欢呼。
指著桌上的外送披萨下令，「喂我吃。」
没想到此回他真的变成乖宝宝，很听话的喂他吃披萨。
「我要喝可乐。」
「我要吃苹果。」
殷凯凡得寸再进尺。
而韩少宬确实温驯的变成小猫咪让殷凯凡予取予求，帮他倒饮料、喂披萨、削苹果、又是搥背按摩的......聒噪的话语份量也删少一半。
这转变还真让殷凯凡有些不习惯，而韩少宬显得乐在其中，自己当然也不讨厌这样的转变，全欣然接收。
也许是见时机差不多了，韩少宬又怔怔地央求，「如果我不在了，你要想我。」
又来了！
「我不要想你。」面对他再一次的询问，殷凯凡无情断然拒绝。
闻言的韩少宬深凝著他的表情好久，确认找不到半点开玩笑的成份，一颗头就重重垂下去，下唇咬得紧实，十分懊恼。
「我要每天见到你，我光是看你都来不及了，那有空想你？」见他又当真上当，殷凯凡一副「你好笨！」的调侃表情，眼底蕴著十分认真的情愫。
「小凡凡......」韩少宬眼泪泛滥的扑到殷凯凡的怀里，那交杂的心情只能由坠入地狱再升至天堂可形容。
「少宬......你真的要走？」
他不愿去想这件事，可是他种种反常的举动偏偏让人不得不去正视这个问题。
韩少宬躺在他的怀里，没有正面回答，沉默已经持续很久了。
拥抱著他，是一种无可形容的奇妙感觉，似有无数碎片影像瞬间涌进脑海，跨越了百年时空的特殊感动，被揪住的灵魂几近不能动弹。
不知过多久，殷凯凡猛地回神，气势骇人地抬起韩少宬的下颔，吻住他的唇。
这个吻，是一种霸气也是温柔的宣告。
「不准离开我。」
就当这是一种习惯也无妨，习惯了他随时随地在身旁是事实，想呵护他保护他的心情是事实，要往後的日子永远有他的笑容相伴也是事实。卷入这不需回头路的感情漩涡更是事实！
颤动的睫毛，交杂喜悦的惊讶。凝著殷凯凡的双瞳不知不觉中蒙上一层水气，感动的一踏糊涂。
这是凯凡吗？真的是凯凡？
殷凯凡倏地拥抱住韩少宬，结实的拥抱带著火热的温度，持续燃烧著，在在透露著一个坚决的讯息──
不准分开！ 8-2
那是一个韩少宬与殷沧云一同出游的夜里，他们投宿在一家客栈内，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突来雷电交加，大地顿时陷入诡谲难辨的黑暗潮流之中。
「沧云哥哥，抱著人家好不好？」
从开始打雷下雨後，睡在内侧的韩少宬一直反覆难眠，一旁的殷沧云当然也注意到这一点。
「宬......你怕打雷？」
问声方落，韩少宬自动自发钻进殷沧云的怀里，寻求温暖的慰藉，难奈呜咽地回忆那段不曾提起也不曾忘记的往事，「那一天，整夜都在打雷，雷声大得吓人，雨下得好大好猛，淹水才一下子就淹过人的高度，而且雨还不停的下，下了好多天......娘和大哥还有妹妹都来不及逃出来，村里死了好多人......」
殷沧云心疼地环抱住韩少宬颤抖的身躯，希望用自己的体温传递令他心安的温度。
韩少宬平日虽爱嘻闹装可怜又假哭，可是这时淌下的泪水是毫不矫饰的流露无助与恐惧，让殷沧云整颗心疼得揪成一团。
再乍见泪眼婆娑的韩少宬，情不自禁地在那浓长的睫毛烙上一吻。
很少有男人能有这麽长的眼睫毛，还有那黑白分明的水灵眸子及皎洁如月的非凡娇颜，任谁见了都忍不住想疼疼他，哄著他，不忍见他受到点点委屈。
「沧云......我好怕......」
殷沧云抚搓著那柔软的黑发，细声而坚定的安抚，「不会有事的，外面虽然下著雨，可是不会危害到我们。」
「沧云......我是害怕......害怕你会离开我啊......」
「不会的，我绝对不离开你。就算雨下得再大，我都会在你身边，我会保护你，不会再让相同的噩梦重演......看著我，相信我。」加重搂住颤抖身躯的力道，给予更强力的保证。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嗯！我答应！答应！」韩少宬终於破涕而笑。
殷沧云好笑地揉著他的头发，「我又还没说是什麽，你就那麽快答应？」
「答应答应──因为沧云哥哥对人家最好了，沧云哥哥一定不会开出让人家为难的条件，沧云哥哥的条件一定是为人家好的。」
见他没半点怀疑的天真笃定口吻，让殷沧云既觉好笑又感动，再一次吻住他的唇，「我要你答应，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我。」 枕边是紧搂著自己丝毫不肯松手的殷凯凡，就如当日的殷沧云一样。
韩少宬一刻也无法合眼，适应黑暗的瞳仁瞅著这张与殷沧云八分神似的脸庞寸步不移。
沧云，你知道吗......？我越告诉自己不能把他当成你，我就越不可自拔地把他当成你......尤其是见到你的影子在凯凡身上越来越强烈时，我根本无力再去分辨，我知道这样太自私，他怎样也不可能变成你的......即使是同一个灵魂，经过了轮回，就是不同的一个人了啊！
他要多久才能真正明白？我还能有多少时间能等待？这一次的轮回，我能如以往逃得了吗？
颤动的灵魂没有心跳，韩少宬却能深刻感受心痛的反覆折腾。
「睡不著啊？」t
韩少宬讶然地望著以为已经是深睡的殷凯凡，他正也睁著一双眼瞅著自己。
「你也还没睡啊？」不过他随即收起讶异，微微笑问。
「你都还没睡，我怎麽睡得著？」语气中不乏责备的意味。
「我只是想著一些以前的事？」
以前......？殷凯凡自然忆起那流传在他们家族里的故事，一想到就有气，他醋意横生地问：「你在想我奶奶的奶奶？」
「不......」
耶？
「是你的奶奶的奶奶的妈妈......。」
呃？
他一直没跟殷凯凡讲说其实他根本就少算了一代。
殷凯凡惊觉自己长久以来皆算错时，恼羞成怒地瞪著看自己笑话的韩少宬。
谁知韩少宬继续不慌不忙地接口，「......的老公。」
嗯？耶？呃？哇？啊？
连续的问号助声词通通冒出殷凯凡愕然不已的嘴巴。
「不过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韩少宬故做轻松地说：「因为小凡凡实在和他很像，害人家忍不住想起沧云。」
沧云？就是抢了少宬当年爱人的殷家祖先！
少宬怎麽会想他？少宬应该是怨恨他到极点才对！t
可是少宬提到他名字时，非但没有半点不悦的痕迹，一双明亮的眼眸彷佛围著一圈温暖的光辉，旁人都能感染到春风般的氤氲。
殷凯凡怎麽看都觉得不对劲！
「少宬！你老实说！你缠住我们殷家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麽？当年我们家和你又发生了什麽纠葛？」最重要的是......你和殷沧云的关系......？
「唉呀！那这不是考验人家的记忆力吗？」韩少宬微蹙起浓长的眉毛，「那麽久以前的史前事情，人家怎麽记得清楚？」
「少给我打马虎眼！说！」他就是这不正经样，总要问第二次才肯老实招来。
「沧云哥哥啊──他是人家最好的朋友啦！」
当年的少宬和祖先不是水火不容的情敌吗？他们怎会是最好的朋友？
「别用那麽奇怪的眼光看人家嘛！」韩少宬娇媚媚地笑道：「沧云真的是人家最好最好的朋友。我没有做对不起沧云哥哥的事，沧云哥哥也对人家很好，而且沧云临终之前，人家答应过他要照顾小希，还要照顾小希的孩子、孩子的孩子......」
泛红的眼光，泪水倾巢而出，「大笨蛋！你为什麽不早说？」
他果然是为保护自己而来的，殷凯凡激动拥著韩少宬，想起过去误会他那麽长久的时间，忍不住又是一番自责。
可是转念想到他是基於和祖先的约定才一直守护著殷家，守护著自己，那如果......如果当年没有这个约定，少宬还会这样守护著自己吗？
得不到解答的疑问在心头不停翻搅，一时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
见殷凯凡开始反侧难眠，想是百年前的实情和他根深柢固的认知有所差距，让他感到困扰吧？韩少宬也没多做其他解释，只是细声细语哄著他，直到他安稳的在自己怀里睡著。 8-3
窗帘微微在吹动，一袭鬼影穿墙而入，轻飘飘地来到床头。
韩少宬不愿惊动到好不容易睡著的殷凯凡，所以没有移动姿势，只是微偏过头注视那模糊的鬼影子。
鬼影子朝他比个往外头移动的手势，凝视他一眼确定韩少宬明白自己的意思後，先行穿墙而出。
韩少宬蹙著眉头犹豫该不该跟那鬼影而去？可是他会慎重其事特地来找自己，肯定是有重要的急事，韩少宬当下决定前往。
为防惊动到殷凯凡，韩少宬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双臂轻挪开自己的颈项，尽量不发出一分贝以上的声响。
韩少宬悄悄地离开床铺，深深凝睇睡梦中的殷凯凡後，就要尾随那鬼影而去。
「你去那里？」没预警的声音由後方传来。
韩少宬回首即见不知何时醒来，坐在床沿，双眉深锁的殷凯凡。
他轻描淡写地交代，「我有事得出去一下。」
「不要去。」殷凯凡双手抱胸，扳起脸孔厉声下令。
那番要自己想他的话在殷凯凡的心里投下一颗不安定的炸弹，韩少宬又选择在此时偷偷摸摸要离开，好像这一别，他们再无法有见面的机会。
「小凡凡，临时有朋友约人家出去，我不能不去的。」
「我不准你去！」殷凯凡跳下床，左右开弓的双臂硬是挡去他的去路。
「对不起，小凡凡，人家真的只是要去赴会，我会尽快回来，你不必担心。」
「不然我和你去！」殷凯凡无奈退而求其次，就是不愿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韩少宬颇是为难，「那都是我在那个世界的朋友，小凡凡不适合去的。」
「那你一定要回来！」他一定要得到他的亲口承诺。
「当然罗！我只是去找我几个老朋友而已，这是个重要的约会，我非去不可。但是这真的只是个约会，我一定会尽快回来......因为小凡凡说每天都要见到人家啊！」
11/13 首页 上一页 9 10 11 12 13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