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混吃混喝也不容易啊。" 叶飞抓起筷子尝了一口:"还行,哪儿带的?" "就一小店,朋友自己开的。" "朋友开的还不多带点?你小子混不出头了。" "我不是想着苏意要在家做吗?就没多带。" "他是给你做饭的?" 汪亮可是会捏七寸的主,很是谄媚地说:"我不是跟着哥你沾光吗?苏意把你照顾得多好,多体贴啊!我就是跟着尝尝甜头。" 这话摸在叶飞心上很是舒服,他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可是就这么放过汪亮也不符合他的习惯,于是另找了个茬。 "苏意是你叫的吗?叫哥,知道吗?" "他才大我多少啊?" "那也得叫哥!" "是是是,哥......"汪亮拖长了音在心里腹诽,叶飞满意了,转一圈,踹一脚汪亮:"拿两盘子把菜装出来,搁冰箱,别待会儿闷着走了味。"汪亮爬起来装好菜,然后一脸奴才相地站在沙发前:"哥你还有什么吩咐?" 叶飞想了想,他现在实在心满意足得很,所以暂时想不出什么事来折腾汪亮,就摆了摆手。汪亮乐得自在,屁颠屁颠地过去开大音量,正播球赛呢,他难得这么正大光明自主一回。叶飞也跟着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几个破人把个破球抢来抢去。汪亮很开心,笑得直乐呵,叶飞浑身的劲没处使,又在屋里晃悠了一圈,也没人说话,见汪亮在那儿手舞足蹈又不高兴了:"再去叫两个菜回来,今天别让苏意做了。"汪亮无奈站起来,一摊手:"哥你就不能让我看完啊?我这几天忙着给你们换灯改线路,一点儿都没歇上。" 一说灯叶飞立马想到下午的美好时光,笑得就可亲多了,汪亮打蛇上棍,紧赶着问一句:"哥那灯的效果不错吧?" 叶飞尽情回味,很大方地点点头,这一回味忍不住又要上楼,再想苏意估计一会儿醒不过来,就决定放过汪亮:"行,你先看,待会儿叫两个清淡的。"上了两步台阶想起来,回头表扬汪亮:"看来你也没尽混日子,学了点真材实料,还行。" 汪亮目送他老人家上楼进房,自己嘀咕:"可不是还行,这效果比伟哥还强。" □□□¤□自¤由¤自¤在□¤□□□ 日子就这么过,除了苏意有点辛苦倒也其乐融融。其实快乐都得有个东西比着才觉得出味道,苏意不用说,汪亮反正一天到晚都是快活的,就是叶飞一直衣食无忧的,也能体味出别样的幸福来。他姨妈来的时候把话都说开了,严规禁令又重申了一遍,可是叶飞胡闹不是一天两天,哪是她三言两语管得了的?其实叶飞姨妈也没那么多心思管,只是这次出了格,提起来都丢人,更要紧的是叶飞表姐夫马上就要上调。李怀南的背景叶飞姨妈清楚,到时候来那么一两句有了杂音怎么都不好听,更何况万年沉默金口难开的叶飞姨夫这回出门前都留下话:"小飞也该管管了。"、 叶飞姨妈管不了,唯一能镇住他的老爷子一走,那真是天不管地不收。叶飞也没别的坏,就是这么个事,关键就在是个丑事,而且李怀南还牵涉其中。单刀会的盛况王东雷只字未提,大院里的你来我往叶飞从不陌生--原件还在人家手里捏着,王东雷的分量已经够足,那就是说已经不是明面儿上的事情。叶飞现在一心一意只要那原件回来,他开车去找李怀南。 李怀南这个人物,颇有名气。半路出家的和尚,电信房产却都占足了一份,不比叶飞无所事事暴殓天物。论嫡系,叶飞外公余荫泽厚;论亲疏,派系不同各有千秋;只是李怀南手上把的是实利,又是裙带关系,和叔叔伯伯们看着长大的叶飞比起来,微妙得多。 办公室的采光很好,鸟瞰全城。李怀南不动声色将叶飞打量一番:大院里够得上角色的他心里都有底,单叶飞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王东雷看来八面玲珑,但能让他为这种说不出口的事只身前来的人,想不出第二个。 人看起来无甚锋芒,懒洋洋坐在椅子里。李怀南故意让他等了一个小时也不见一丝怒气。本意等他先开口,此时见他与那些太子们不同,便笑道:"真是抱歉,难得一见,我不巧开会,让你久等。" 叶飞抬起眼皮,嘴角微翘,李怀南也不多说,单手浇一遍茶,坐了个"请"的手势。 叶飞扫一眼茶杯,坐着没动:"砸了你的场子,今天才来,会不会晚了?" 李怀南不以为意:"朋友有兴致开。正好我手里有点闲钱,好玩罢了,说不上是我的。" 叶飞点点头:"你真是大度,有人骂我说打狗要看主,我还过意不去。" 李怀南大方一笑:"做事的人不懂事,谁教训都是一样。只是我听说你受了伤,本来还托李叔的面子设宴请罪,没想到你伤得这样重。" 李怀南的话意思深。叶飞仍旧懒洋洋的:"李叔体谅小辈,他肯教导,我们跟着。今天我过来,就是做个了结。" 李怀南笑呵呵站起来,走到桌前抽出两张纸:"留着这个东西,不过是想借机会见一面,现在心愿得偿,物归原主。" 叶飞也站起来,接过来仔细看,苏意的签名在上面。 李怀南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其实这个东西,你要不要都无所谓。人在你那儿,一张纸有什么用?为什么一定要来拿?" 叶飞看他一眼。李怀南更觉得有趣:"我只是猜测,你会不会来,我也没有把握。" "行。"叶飞收好合约:"谢了。" "举手之劳,不足言谢。" "你误会了,我说谢,是因为你还真抬举我,费这么大周折。我一个混子,酒肉朋友少不了,多你一个不多。" 李怀南微微变了脸色,不过转瞬之间又是一派君子风度:"也许我们可以不仅仅做酒肉朋友。" 叶飞停下脚步,回过头:"这样啊?"李怀南不解其意,叶飞笑得真诚:"那真是不好意思,这王八要对眼,我还犯不上做绿豆。"第 24 章 叶飞窝了一肚子火回家,临进门深吸一口气,一进屋看见汪亮又拉着苏意在唱。 汪亮爱好很多,尤以唱歌为最,时常兴冲冲地借此讨好两位收留他的好心人,领情的当然只有苏意。苏意原来在家就是一些山调调,后来听的又都是些艳曲,这么怪腔怪调蹦蹦跳跳的歌还真没听过,感觉很是新奇。汪亮的表演因此更加激情四溢,三五天的开一次个唱,有时候也来点小惆怅的调调,走下忧郁的路线,这就哄住了苏意,坐在那里入迷。叶飞很喜欢看这个时候的他,可是看久了就觉得这个人不在身边抓不着似的,于是给汪亮下任务--教苏意弹琴。苏意摸着琴,手都不知道放哪儿好。 汪亮先看见叶飞,一骨碌爬起来叫哥,叶飞点点头:"学歌呢?" 苏意也放下琴准备给叶飞拿杯水,叶飞摆摆手:"别管我,你继续吧。" 苏意正在兴头,答应一声坐回去,这两天手磨起的茧子,按在琴弦上硬硬的生疼,也分外有感觉。汪亮刚教了他一首,苏意见叶飞坐下来就有些按捺不住:"我弹你听听?"叶飞笑起来:"好啊。" 汪亮抓住机会谄媚:"哥我跟你说,苏意哥学得可快了。唉!我本来是搞音乐的结果被音乐搞了,可要是能有苏意哥这天赋我早就是一腕儿了。"汪亮拍马屁的绝招这是才显露出来,一石二鸟。什么对叶飞最管用,他要住了这么多天还没看出来那就是白混了。 叶飞皱了眉头转过脸:"你就不能安静会儿?"汪亮乖乖坐好:哼,装,还装,我看你装,有本事两只眼睛别冒光。 苏意学得很用心,就两天的成果来说,是很不错了。最后一个音扫完,一脸期盼地抬头看叶飞,叶飞从来没见他这么笑过,一时怔在那儿。汪亮在一边颇得意地说:"怎么样?有味道吧?" 叶飞拍拍苏意:"学了几首?" 苏意看他样子就知道自己弹得不错了,有些兴奋地说:"四首,还学了几个练习曲,也挺好听的。" 叶飞一扬眉毛:"这就吹上了?" "不是,我是说歌挺好听的。"苏意赶紧分辨。 "行,我换件衣服就来。"说完叶飞径直上了卧室,换完随手扔在椅子上,看见苏意的衣服整整齐齐收在一个袋子里。扒拉了细瞧,都是苏意的两件旧衣服,再看抽屉,给他新买的都原封不动地放在里边儿,外套也套好了挂着。 "苏意?"叶飞开门探下身。 "嗯?" "来一下。" 苏意跑上来,叶飞指着袋子和衣柜问:"怎么都收起来了?" "嗯,还是新的,我们号差不多,应该你也能穿。" "给你买的我穿什么?" 苏意一时没话说,叶飞又问:"干嘛你的收在袋子里?" 苏意犹豫了一会儿:"......我想这两天回去。" "回哪儿去?" "回我住的地方。" "怎么回事儿?"叶飞听着不对劲。 "前两天想和你说的,汪亮可以陪你,还有," "我问你为什么?"叶飞越听越火大。 "不想再给你惹麻烦......" "谁说你惹麻烦了?" "......我想住在自己屋里,"苏意不知道怎么说。很乱,不离开什么都要乱,和叶飞越近越是乱,好像失常的钟乱撞;不由自主的秒针,在分针和时针间晃荡,无论撞在哪一根上都是自己更痛。他尝试着说出自己的想法,然而一开口就知道错了,叶飞的脸色果然很难看。 "我是说,"苏意抢在叶飞发火前解释,叶飞一言不发远远地站着。局促,慌张,苏意看着他冷冰冰的脸色觉得接下来的沟通毫无希望;他开始感到失望,失了解释的心绪,只求张嘴把话说完:"我......你对我......我不想......我想离开,我没想用过里面的钱,何鑫帮我取出来......" "你打算付钱给他们?" "合......总是个办法。" "你进的什么地方你明不明白?全给他们也不够塞牙缝!" "我不知道......可是,我会还给你。" "好,真是好,"叶飞气得浑身发抖:"你还知道从良计!那你知不知道怎么还?再去出台?" 苏意猛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叶飞。 "你还不如就在那儿,绝对比出台挣得多。"叶飞把带回来的合同扔在苏意面前,他做了那么多到底为什么? 苏意直直地站在原地,盯着那两张纸,那上面有他的名字,他认得。有什么挤到嗓子眼,快要挣出来,可又顺着喉管爬回去,激起一股酸涩的液体,倒流,和血液争抢细小的通道,大获全胜。 第 25 章 其实没有走多远,叶飞就坐在自家大门口,甚至还怀着隐秘的希望:下一刻苏意就会出来,无论是走还是留,他都可以找出让步的理由。 抽完第三根烟的时候他忍不住要进去,刚起身手机响了。叶飞扔掉烟头一接,王东雷三言两语说明情况,叶飞抬手拦下辆车跳上去。 "怎么样?"王东雷在门口等着,叶飞隔老远边跑边喊。 "刚出急救室,医生说还要观察。"回答的人也是一副烦躁的样子。 "怎么回事?" "不知道,他自己吞了安眠药,后来可能害怕给郑涵打电话,郑涵一听就叫了救护车赶过去。还好抢得及时,小尚也在往这边赶。" "怎么就跟他说了?"叶飞眉头皱得更紧。 "不告诉他也不合适,"郑涵和他女朋友等在特护病房外,两人见到叶飞也迎上来:"有些话诘君不和我们说的,应该会和他说。"王东雷随手往后顺了下头发,见叶飞还是一脸不认同的模样,又加上一句:"没事,我等人出来了才给小尚打的电话。" 叶飞脸色这才放松,又问郑涵:"你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吴诘君没有打电话给毕尚而是郑涵,有些说不通。他们几个虽都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但是吴诘君胆小,和叶飞王东雷玩不到一处去,郑涵是后来玩到一起的,只有和毕尚因为年龄相近又一直同学所以格外亲近。 郑涵摇摇头:"我估计他是怕和你们说,所以才打给我。"叶飞一脸疑惑,郑涵支支吾吾半天:"多半是和周沅的事。" 王东雷和叶飞互看一眼:"怎么说?"周沅他们见过,吴诘君的女朋友,同是大院里的,印象还不错。 "周沅和诘君闹过两次,我也是无意中碰上的,后来诘君就有些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开始整天怏怏的,后来又神神秘秘的,几次找他都得预约,问他怎么搞的他也不说。我前天上他家正赶上他和周沅吵了架,屋里砸得乱七八糟,一问他就哭。" 王东雷一拳捶在郑涵背上:"你他妈怎么不早说?" "这事我能早说吗?" 叶飞和郑涵女朋友拦下两人。叶飞把王东雷拉到一边,递他一支烟:"你冲郑涵发什么脾气?" 王东雷推开烟:"窝火!" 叶飞没出声,他心里也有些窝火。 "妈的!为个女人闹这么难看,真他妈值!" "等诘君醒了让小尚问问。" "还问什么?还不知道他?又情痴又软捏儿,他做这事儿,我还真不奇怪。" 叶飞点上烟,王东雷生气是有道理的。毕尚和吴诘君跟着他们一块儿长大,小时候胡天胡闹的事谁也少不了份儿,感情比别人更来得真些。毕尚有时候还和他们闹脾气,得哄着;吴诘君却是名副其实的乖乖儿,爬树都得逼着上的那种,跟在他们后面从来不多话,以至于他们常常忘记还有这么个人。但是怎样都是兄弟,一直都护在身边的,突然出这样的状况,一时心里都堵得慌。 他甩甩手腕,医院的墙刷得惨白,就怕人不知道是阎王殿,却也让他冷静下来:还是得让毕尚问问,怕有别的事夹在里边儿。 王东雷骂到这里气终于平了些,从叶飞嘴里抢过烟,闷了一口到肺里半天悠悠地吐出来: "叶飞,咱们几个在一块儿,有二十年了吧?" 叶飞另点一根,点点头。 王东雷弹弹烟灰:"也不过如此。"叶飞看着他,知道他伤了心,不好说什么,只能劝: "这种事,知道了也使不上劲。" "你怎么知道使不上劲?他要能跟咱们说兴许就不至于呢?总好过他吞了药连电话都不敢打。" 叶飞说不出话。 "咱们几个,我最大,我一直当自己是个哥,今天才知道我不是。"王东雷很颓地说。 "东雷,兄弟能穿一条裤子,盖不了一床被子。" "对!你这话说得太对了!"王东雷狠狠吸一口:"你比我明白,到底是过来人。" 叶飞这才晓得他连自己一起怪上了,掐了烟。 "我不一样,我那事儿没法说。" 王东雷摇摇头:"我不是说那个,我只问你,你这么多年折腾,有没有跟我说过一句掏心的话?" 叶飞不出声。 王东雷自嘲地笑一下:"我每次在外面和那些混账在一起胡混的时候都跟自己说,我王东雷跟他们不一样。他们是乌龟王八借了猴屁股做脸,我生来好命,有过命的朋友,还能讲几句肺腑之言。不过叶飞,你真没拿我当兄弟。" 叶飞要说话,王东雷拦下他:"你不用说,我明白,兄弟只能穿一条裤子--可是兄弟做到不知你在想什么,不知道你在哪儿,还是一条裤子吗?说实话,现在我们还能这样坐在一起,我觉得只是因为这么多年放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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