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陛下已经知道了。" "什么!" 终于,我晕了过去,而且是很没形象的直接撞在宫柱上。 第 6 章 我知道这样不对,我是奴才不是主子,是宫女不是娘娘,可是我还是直接昏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来。 俞风儿在一旁笑地很阴险奸诈。 "娘娘要见你。"看我欲哭的表情她又加了一句,"放心,不会赐死你的,而且也不是现在就要见你。" 也就是说,我还有几天好日子可过。 "梓明宫的事有什么不懂你可以来问我,昨晚只是吓吓你,还有洛儿的事也是机密,如果你不想让你娘到梓明殿来领你的尸体,就闭上嘴。" "姐姐,"看到她要走,我连忙抓住她的衣袖,有话想问,却找不到开口的方向,沉默的看向她,俞风儿一脸了然。 "你是想问娘娘为什么做了妃子?其实我也不知道,娘娘原先不是住在梓明殿,是陛下亲自带他进宫的。我还听其他殿的老嬷嬷说过娘娘本是当朝重臣,只是这几年来,那些老嬷嬷死的死出宫的出宫,也没谁知道真相了。" 不是!我想问的不是这个。抓住她的手,我摇头。 "姐姐,我只是想问,娘娘是不是被赐死过?娘娘的本名是不是万俟梓泽?" 一出戏,快结了的戏,后续的部分竟然还有这么多?到底是谁,谁告诉我这些,那个人是谁? 我捂着头拼命地想,没想到会看到俞风儿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恐的表情。她的眼睛睁地大大的,像金鱼一样瞪着我。 "你!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娘娘入宫前的事我也是听死掉的老嬷嬷说的,是谁把这么机密的事告诉你的?" "不是的,你说的这些事,我好象本来就知道,很久以前就有人跟我提起过。" 是的,很久很久以前,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有人告诉过我,世间万物皆是缘,缘生缘灭都有定数,但是总是有人用些非常手段,以为瞒天过海,结果害人害己...... 那个人,他喜欢坐在一块透明的镜子前,许久许久地坐着,偶尔会微笑,偶尔颦眉。 那个人,他会温和的跟我说,不要靠那里太近,你的功力尚浅,容易被吸下去。 那个人,他的笑容很好看,爱穿浅蓝,一身仙风道骨绝世难双。 那个人,他是......他是...... 昏倒前我听到的是俞风惊慌的叫喊,可是我的头实在痛,太痛...... 我又看到金碧辉煌的宫殿,那是我小时侯常做的梦。四处弥漫着浓厚的雾,我穿着从未见过的衣裳在浓雾中穿行。我似乎非常熟悉那个地方,飞快的脚步,怎么也不会在雾中迷路。 最后我来到一所宫殿前面,华美非常的宫殿,我却看不清它横扁上的字,或许那本来就是没有字的吧。我这么想着继续往里面走,这么一直地走着走着,找不到尽头。 我要去哪里?我到底在找什么? 挣扎不过我猛地睁开眼睛,阳光普照,丝毫看不到雾的影子。 我回来了,还在梓明殿。不知道睡了多少时辰,似乎很长,又似乎很短。我抬眼周围看看,看不到娘那双忧郁的眼竟有几分哀伤。 "昭仪娘娘,德妃娘娘身体不适,请你过两日再来。"是风姐姐的声音,不卑不亢的言辞中带着一点冷漠,除了娘娘,恐怕她对谁都是如此。 "娘娘,请娘娘过几日再来。" 屋外的纷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掀开窗纱,娘娘的身影立刻将我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美丽的娘娘,虽然是男人却丝毫不减魅力的娘娘,抱着猫儿躺在树阴下歇凉,旁边坐着个十来岁大小的孩子,跟他有说有笑。我似乎有点明白陛下为何对他如此执着了。 这样的娘娘如仙人一般美好。 兴师问罪的女人大煞风景,怒目将原本娇小的脸蛋占去了大半,越发显得狰狞。 "不知昭仪娘娘来我这里有何指教?"放了猫儿离开,娘娘懒懒散散地抬了抬眼,又垂了下去,将坐在一旁的孩子抱入怀里。 "颐儿,你怎么又重了!"大惊小怪,根本没把来人放在心上。 "是您身体不适,儿臣可是一点也没长。"小小的脸上挂满了不快,"儿臣什么时候才能像父皇那样啊!您给我的食谱一点用也没有!" "怎么没用,你父皇也是吃这些菜式长大的,你看他现在不是挺高大强壮的吗?" "您不是说没见过少年时代的父皇吗?怎么知道他吃什么长大的?"小眼睛骨碌骨碌一转,挂满了疑问。 被晾在一旁插不上话的昭仪脸色越发难看。 "娘娘不用装做看不见我,也不需要用三皇子来压我,娘娘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你为何又霸占着陛下不放?"话终于说出来了,昭仪的脸还是病态的苍白。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霸占过陛下,昭仪娘娘是不是搞错了?"娘娘一脸释然,仿佛已是见怪不怪。宫里的女人本就是这样,患得患失,偏偏不肯承认自己得不到圣上的青睐,总是一味地责怪他人。 "陛下那日已经与我说好,为什么又来了你的暖阁?"昭仪以为自己有理,趾高气扬。 "那日?哪个那日?"娘娘不解。 "就是两天前!你这个丑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论样貌论论身材论才智我哪点比不上你?" 原来我已经睡了两日。 "大胆!"娘娘还来不及开口,躺在娘娘怀里的小皇子已经按耐不住。"你不过是个小小的昭仪,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我的母妃!父皇每年八月初七都在梓明殿是宫里人都知道的......" "好了好了,殿下为我说的够多了。好感动啊!"将冲动的孩子再次抱紧,娘娘及时阻止他把话说的更难听。"昭仪娘娘说的我都明白了,我会劝陛下多四处走动的。" "哼!"骄傲而愚蠢的女人,自以为高贵地离开,实际却是输地惨败。我也终于明白宫里人所说的娘娘好脾气确实不假。 "母妃就这么让她走了!"小皇子不服气,在娘娘怀里闹腾。 娘娘什么也不说,只是由着他闹,笑地很开怀。 碎碎的阳光洒下来,有令人陶醉的香味。八月,挂花已经开了。娘娘最爱的桂花糕,也要开始上市了。 后来我才知道,三皇子与娘娘感情虽好,过去却从来不肯开口叫他母妃。我知道娘娘本是男人自然不可以生育,这三皇子的母妃本是梓明殿的正主,后因罪被陛下贬为庶人,改由娘娘入主。 想必陛下是喜爱这个孩子,若是娘娘入主中宫成了皇后,他的孩子必定就是太子,陛下是为了这孩子的将来才让他跟着娘娘,只是,娘娘却不肯做皇后,坏了陛下的事。 当然这不过是我的揣测,娘娘和陛下的行事,之于那个年龄的我,都是不容易理解的。至少,我就不明白,为什么娘娘要留在宫中,很久很久以后,我也没有搞明白,为什么娘娘会心甘情愿。 晚上陛下差人送来了新制的挂花糕,娘娘心里高兴留着三皇子用晚膳,三皇子喜欢热闹,几乎把梓明宫翻了一翻,娘娘纵容着他闹,只是在送他走以后皱了皱眉,说这孩子怎么越来越像他父皇,一点正经样子没有。 再晚的时候娘娘召我入暖阁,这才是我进梓明宫第一次向娘娘请安。 娘娘怕冷,八月的夜晚就换上了小袄,坐在桌前对着食盒傻笑。 "奴婢谢南向德妃娘娘请安。"跪在地上我三磕头表示尊敬和感激,他笑笑,关了食盒。 "陛下送来的挂花糕,你要尝尝吗?" "小奴不敢。" "原本想等你多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才见你,只是,听风儿说,你似乎知道我不少事情。"娘娘说话的时候仍是注视着桂花糕,仿佛一眨眼,挂花糕就会自己长脚跑掉。 "你知道我入宫前的事?" "小奴不知道,似乎是有有什么人跟我提过娘娘的事,娘娘在奴婢心里很亲切很熟悉,好像原本就认识一般。" "好讨人喜欢的嘴,只是在这宫里对任何人都要防三分,知道吗?即使是至亲,未必就能说真话,即使是风儿或者我。"稍稍停顿,娘娘抬了抬眼,似乎并没有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而是在教育我另外一件事,他是说我太容易相信人了吗? 来不及细想,娘娘已经呵欠连翩,一副睁不开眼的样子,草草地伺候他上床歇息,我竟没有发现那双躲在被窝下偷笑的眼。 回过头才看见陛下不知道什么站在屋门口,一脸失望。 我吓地连忙跪下行礼,陛下却很幽闲地摆摆手,口里念念有词。 "今日怎么睡地这么早?每年送桂花糕来的日子都会等朕来了才睡,今天怎么......"陛下没有再说下去,裹在被窝里的人笑出了声。 陛下青着脸掀开丝被,娘娘抬头仰视陛下,还是笑,笑久了,才幽幽地问一句:"陛下怎么又到我这丑女人这儿来了,你后宫的贵妃娘娘们可是来替你打抱不平过了。" "又是谁招惹你了?每次总是把气出在朕身上,朕冤不冤!"在娘娘面前的陛下很放松随意,就像一般的男人,甚至像个孩子。 "不出在你身上出在谁身上?也不想想这是谁的错?"娘娘笑问,并不抗拒陛下抱他入怀的手。 "好了好了,是我的错行了吧?我从来就没有否认过呀!" 我见过在亚紫修仪身边的陛下,小心翼翼的保持距离,不会过分亲近,也不显得疏离。娘说这也是一种权术,皇帝的妃嫔太多,不管过亲过疏,都不是好事。 但是娘娘和陛下之间,似乎没有这段距离,他们说话的时候谈笑的时候散步的时候就像普通的夫妻,就连我这才进梓明殿的宫女也明眼知道。 陛下和娘娘的感情很好。 第 7 章 似乎确实是这样的。 至少在我眼里是这样的。 在梓明殿时时可见娘娘偎依在陛下身边的样子,娘娘将自己完全伪装成女人的样子,尽管在暖阁一个人的时候他从不着女装,每次换女装的时候也是满脸嫌恶。 可是陛下并不常来,一个月三四次,有时候整个月见不着人,来的时候风风火火,去的时候匆匆忙忙,而娘娘,静静地等他来,送他走,寂寞异常。 宫里的女人寂寞,娘娘比女人更加寂寞。 要守住一个秘密是难事也是易事,每个月都有宫女的尸体从梓明殿送出去,没有人敢问为什么,问的人有罪,答的人罪无可恕。 于是,我在梓明殿的第二年就有了自己的品阶,升做十品御女,直接负责娘娘的起居。 也是那以后,我看到了完全不同的娘娘,和平时温宛不同,我看到以刀抵着自己脖子的娘娘,哭着求陛下不要再为他杀人。 俞风儿跪在一边脸色煞白,我跪在她旁边,不明就里。 陛下脸色很黑,比我以往看到的任何一次都要难看。 "不是她?那你说是谁!朕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才把你的身份掩去,不是她!难道是你自己出去说的?近日内臣纷纷上书询问,朕最宠爱的妃子竟然是个男人,这种事传出去岂不贻笑大方!朕在国内外的威信何在!朕颜面何存!" 皇帝很愤怒,最心爱的妃子是个男人的消息一旦传出去是要贻笑大方的。皇帝是个要面子的人,娘娘也是,可是娘娘的面子大不过皇帝,所以只得让娘娘忍气吞声。 "既然如此!"娘娘的声音已经颤抖,咬着下唇掉眼泪。"陛下何不把我送出宫去一了百了,我也不会再让陛下心烦!陛下既然担心名声,当初为何要把我弄进宫里?" "梓泽!所以她必须死!为了我们!不是你一个人,是我们!为了我们!"陛下言辞具厉,不给所有人反驳的机会。"来人,带她走!" "不准带走!你敢动她的话我就死在这里!"娘娘急起来拿自己威胁陛下,只是他的威胁对陛下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我看到他捏住娘娘的手腕往床上一带,将颤抖的身体压入床中。 "梓泽,你的武功已经废了,朕是为了保护你,保护我们的感情,你能理解的。对不对?" 娘娘脸色苍白,瞪大眼睛看了陛下许久,仍是不愿妥协。 风姐姐的脸色比娘娘好不了多少,只是略微镇定,似乎早就知道自己的命运。 进了梓明殿,就要有随时会死的准备。这是俞风儿告诉我的,我想起娘的眼睛,不禁心里一寒,或许我的将来也会和她一样,而在风姐姐之前,不知道这梓明殿已经出了多少亡魂。 宫女的命并不值钱。 我明白的,一直都很明白。 可是看到俞风儿自己拿出匕首向喉咙刺去的时候我的心也是一痛,似乎灵魂也跟着被抽走了。 陛下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压制着挣扎不已的娘娘,仿佛面前不过是一出大戏,死的只是无关痛痒的猫猫狗狗。 我看看哭泣的娘娘,又看看地上汇集的血,一片茫然,人命果然脆弱。 之后我便被谴出暖阁烧水准备洗浴用品,陛下说一会要用。 再看到娘娘在第二日,陛下守了昏睡的娘娘整个上午,换来的却是爱人醒后的一顿怒骂。皇帝没有耐性,拂袖离开。 房间被清理地干干净净,弥漫着掺有特制甜粉沉香的香味。我端着热水站在门口,看娘娘只穿一件薄衣对着铜镜苍凉的微笑。 娘娘苍白了许多。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听起来很累的声音,娘娘以手撑头斜眼看我,满脸的无可奈何。"是不是觉得陛下不近人情,甚至有些冷酷?" "小奴不敢。"我走过去,拧了毛巾给娘娘擦脸。 "这都是因为我,炎烨以前,不是这样的人......是我把他变成这样的......"他伸出手让我擦拭,上面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咬的,还有捆绑过的伤痕。 娘娘的手上,竟然会......有这么多的伤痕,我以为他是尊贵无比的人,陛下如此宠爱着的他,手上竟然还有被刀刮过的痕迹,很深的伤疤一直蜿蜒而上,不知到何处才消失。 冷抽一口气,我将他的水袖稍稍折起,正要擦拭,他却发觉了什么似的猛地把手抽了回去。 "对不起,吓到你了吧......"娘娘将那只手护在胸前,撇开脸不肯看我。生就漂亮的人才会更加把身上的伤痕当作是羞耻,怎么看都是善良怜人,陛下竟让如此善良的人忍受痛苦,这是罪过。 "风儿当年看到的时候可是吓哭了呢。她跟了我许多年,从来没出过什么纰漏,不过是一点风声,他就如此......" 娘娘口里的"他"说的是陛下。他用那种温柔的充满爱意的声音讲述着陛下,即使前一晚他才与陛下争执过。 "陛下是不愿让娘娘受到伤害,娘娘应该比小奴更加明白陛下。对陛下来说,没有任何人比娘娘更重要。" 听的人一愣,我才惊觉自己失言,伴君如伴虎,如今陛下正杀红了眼,我半分不小心都会步俞风儿的后尘。 "你果然知道我与陛下以前的事......"娘娘沉吟一声,转过脸去。"那我是男人的事你应该也知道了吧?" 娘娘说的有些为难,我明白他不过想找个人陪他说说话,只是这个人绝不会是陛下。娘娘想说的话可以与任何人说,惟独陛下,不是可以说话谈心的人。 我点头。"陛下昨天说的。" "不,你骗不过我。你的样子不像是昨天才知道,是风儿告诉你的?" "不是。" "你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这是书里才有的情节吧?"没有再追问,娘娘打开食盒慢慢捏出一块桂花糕。"我本来赐死,醒来的时候却到了这个地方,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他一而再地救我,我本来就不想离开他,就算是这种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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