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娘娘心甘情愿?宁可委屈自己。 我还是不懂,无法明白娘娘话中含义。 三殿下的到来让梓明殿一下子明朗起来,像是冰雪融化后的春天,绿意昂然,充满了生气。 殿下思念自己的母妃,空着暖阁一个人住在偏殿,暖阁内的物件一律照旧陈设,每日都派人清理打扫,就像娘娘还在宫里。 陛下有了理由,经常来看望儿子。尽管如此,殿下却不准陛下靠近暖阁半步,几次对峙,殿下像是怒张的刺猬,对父亲毫不退让。 陛下对这样的儿子很是头疼,可是含笑的眼睛包含更多的是对孩子满满的期待和喜爱。 陛下确实偏爱三殿下,因为喜欢所以选择了最宠爱的娘娘作为母妃,想子凭母贵,顺理成章。 不愿意入主中宫的娘娘没能帮陛下达成愿望,反而惹上了王昭仪的事,连玄冰公主的死也牵连在内。 处处为陛下着想的娘娘这一次没有达到谅解,只因为陛下子嗣少,又没有女儿。 想到这里,我不禁忧愁,很善良的娘娘,一个人在宫外过得还好吗?已经很久没有消息的娘娘,会不会已经知道,陛下要立后了,十岁的太子将正式入主东宫。拖了许多年的事情终于定了下来,而新皇后就是那个总是以仇恨目光注视着娘娘的徐贵妃。 □□□¤□自¤由¤自¤在□¤□□□ 陛下要立后,宫里人都挺高兴的,拖了许多年的事情终于要办,即使对象是那个在宫人中间口碑不如娘娘的徐贵妃。 三殿下不高兴,我也高兴不起来。陛下真的把娘娘忘记了吗?真的不再等娘娘回来?还是他已经放弃,知道那人不会回来。如果连陛下都要放弃,那是不是说我永远无法再看到娘娘? 殿下与陛下争执了许久只换来一纸禁足令。殿下被关在梓明殿,连老师都不准见,每日只有我还有几个老嬷嬷打点住食。 陛下圣心已定,徐贵妃册封皇后,她的儿子万俟麓子凭母贵入主东宫,正式袭了太子之位。 册封大典前陛下携贵妃来看望儿子,殿下与父亲赌气不肯迎驾,徐贵妃笑得讪讪,劝说陛下不要与孩子计较,那张扭曲的脸怎么看也是在强忍怒气。 "南儿,你说母妃就真的不会回来了吗?"明灯高悬,已经是深夜,怀里的孩子却始终无法入睡。 "这事奴家也不知道,殿下还是早些休息,明日要早起。"抱着殿下,我也有些惆怅。 "父皇明明说过要册封的人是母妃,凭什么是那个女人!"明亮的眼睛闪动,像星光一般。"我知道你们暗中都说我是舍不得太子之位。太子什么的,我才不要!我只要母妃回来便好!都是父皇不好,总是欺负他才把母妃逼走了!" "殿下!"我急急地止住他,才几岁的孩子,谈论这些事总归不好。"殿下还是早些睡吧。" "南儿,你脸红什么?"像个小大人似的,殿下睁大了眼睛,混着小孩子特有香味的鼻息甚至已经喷到我的脸上。"莫非......你喜欢父皇?" "殿下不要乱说,奴家哪有那份胆量!" "那是......母妃?" "殿下!奴、奴家不敢!" "我说中了吧!我也喜欢母妃穿男装。如果我是父皇,才不会将他锁在身边,我要给他全部的自由!"向往地看着窗外,殿下慢慢陷入思考而安静。 "大概是每个人爱人的方式都不同吧......"低声回答,为殿下掖好被角,我起身离开。 "南儿......你要留在我身边哦,我只有你了......"幽幽的传来殿下的声音,我转身,床上的孩子已经熟睡。 扯扯嘴角微笑,只有我了?大概吧,我会一直留在您的身边,在离开这里以前。 第 16 章 明日就是册封大典,普国欢庆的日子。 殿下睡不着我也睡不着,娘娘您呢?您能安然入睡吗? 从殿下房里出来已是夜深,我提着宫灯,独自一人走在冷清的回廊上。梓明殿的宫人都被调到中宫殿帮忙,只除了我和几个负责照顾三殿下起居的老嬷嬷。所以殿下才会这般依赖我吧,是姐姐,还是母亲呢? 冷清的梓明殿,我突然想起那只被娘娘遗弃在宫里的秃鹰,如今娘娘挣脱了枷锁逃走,只剩下它,孤孤单单的仰望天空。 掉转了方向,不知怎么的,我就是想去看看那只巨大的生物,虽然我还是是很害怕它。想知道在如此寂寞的日子里它是不是也会感到孤单。 扭转方向,循着微弱的烛光,我快步朝偏殿,也就是以前的暖阁的方向走去。 远远地就可以看到暖阁亮着灯,黑夜像一层软纱,让人看不清楚。 使劲搓了搓眼,不敢相信,这个时候什么人会在暖阁里?隐隐地有种喜悦的感觉浮上心头,扔下宫灯,我急急地闯了进去。 "娘娘!您回来了?!" "佑儿?" 屋里火也不光亮,蜡烛已经快要燃尽,我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人影从黑暗的深处踱出来,同时飘来的还有浓浓的酒的香味。 "佑儿,是你吗?"是陛下的声音在屋里回荡,脚步繁乱,想必已经大醉。 来不及让我反应,男人的身影已经压了过来,强行将我拉入宽阔的胸膛。 第一次与男人近距离接触,竟会让我有种不自觉的依赖。陛下的怀就像是父亲,温暖可靠,似乎终于有些明白了,离开如此温暖胸膛的娘娘,需要下多大的决心。 用力抗拒逐步收紧的手臂,陛下的呓语尽收耳底。 "你终于回来了!我不敢去找你,怕你躲地更远......真的不可以吗?留在我身边让你那么为难吗?你记得那个时候你说过什么吗?你说只要我把这个国家治得好就不欠你什么了,你要看着我啊!为什么还是要走......" 不是朕,而是我! "陛下......"发现我不是那个让您魂牵的人一定会很难过吧?忍不住抬头,陛下的脸与我离得如此近,伸手就可以摸到,俊朗的面容此刻满布憔悴,与白天截然不同的陛下。 原来没有了娘娘,陛下会如此折磨自己。 "您喝醉了,陛下。南儿扶您上床歇息。" "南儿?不,你是梓泽!我认得你身上那股味道,我认得!" 仿佛在证明什么一般,男人将我的手臂捏住,用力咬上我的颈项。我吃疼,却已经挣不开陛下的怀抱...... 我看到漫天的星辰近在手边,我看到那人的微笑如月光一般温暖。 梦一样的人生,人生如梦。 躺在身边的男人如婴孩一般睡去。那个人,他是君王,是这个国家的主人,而我不过是个宫人,挥即可去的宫人。 苦笑,耳边回绕的不是娘总是念叨的远离君王,而是娘娘温和无比,暖玉一般的嗓音,总是轻轻的喊着南儿,南儿...... 娘娘,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呢?你会原谅这个男人吗? 手不自觉得握成拳头,咬咬牙爬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偏殿。我能做的大概只有把这件事永远埋葬在心里吧,为了娘娘,为了我娘,也是为了我自己。 陛下在册封大典的迟到让徐贵妃出尽了洋相,尽管如此,徐贵妃仍是顺利入主中宫。 三殿下心情不好,陛下许诺一个月后到骊山行猎,随行的除了三殿下及几队近卫军外,竟意外地带上了身为宫人的我。这到底是怎么了,我想不明白。 我一直猜一直想,害怕陛下是想起那夜的事,要在宫外解决,战战兢兢过了几日。 但是三殿下很开怀,说这是陛下这段日子做的唯一能让他开心一点的事。 我稍宽心,以为是巧合。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陛下的此次狩猎之行,竟是娘娘再度回宫的契机。 第 17 章 听宫里人说,陛下的功夫了得,因此以前就甚少带随从出行,只是在做太子的时候喜欢会带着个小侍读到处跑,管也管不住,为了这事不知受了还是娘娘的太后的责难。 尽管如此,做了一国之君的陛下仍是喜欢便衣出宫,动则去骊山行猎,后、德妃娘娘入宫,陛下就再也没有便衣出宫,更别说是去骊山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凡年事稍大的宫人都觉得德妃娘娘十分眼熟,皇帝不说,这里面更深的关系便没有人胆敢深究了。 宫里常有流言说娘娘是已过世的那位大人转世,是上天赏赐给陛下的。我听了独自发笑。 就在我们谈笑间,陛下突然单人匹马飞速冲了出去,留了一大队人马在原地面面相觑。陛下没有留话,也没有任何具体表示,只摆了摆手不准人跟去。 陛下不准人跟着,自然不能真的就不跟,只是不到半个时辰工夫,禁军就全部回来,说陛下故意在山林里七转八转的把他们都甩了。 当下众人都傻了眼。 李公公发起火来也不是一般的好惹,不但跟随的禁卫要降级,就连跟来的宫人也要降级,尽管这么做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三殿下在一旁冷眼看着,竟不如以往那般亲随。 没有人知道陛下要去哪里,而我也只是模模糊糊地记得,陛下说过,他与娘娘的第一次相见就是在骊山里,少年与少年的相遇,就是在这座山的某个角落。或许陛下是去寻找记忆了。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三殿下拍了板,众人先行到行宫,在那里等陛下回来。 这一等,便是将近一天,众宫人等得心里发慌,就连平日里最冷静的李公公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也没法再等,彻底没了方寸。只有三殿下仍是不做声色,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了事情的发展。才八岁的孩童表现出来的是与其年龄不相符合的镇静。 娘娘曾经说过,三殿下虽为人和善,却是几位年幼的皇子中城府最深的,也是与陛下最为相似的,大概是因为自小就没有娘的缘故,三殿下看似与人亲近,实际上却不容易相信人。可是这种性子的人才是最适合做一国之君的。 以前听过,我以为不然。今日看到殿下不惊不乱,才觉得娘娘看人果真有几分厉害。 就在殿下与李公公商量要通知大内调派人手搜山的时候,陛下竟然驾马回来了!只是这一次不是一个人,陛下的怀里,还坐着另一个人。 像是害怕被人惊扰的仙子,那人一身黑色的斗篷罩在身上,一直遮住了脸,只有些许长发露在外面,随着风飘动。 时值深秋,金色的落叶围着的两人竟有说不出的美丽和谐,让人转不开眼睛。就像是娘娘,总能在大堆人中吸引人的眼球,即使他其实并不是绝对的漂亮,即使那张脸上偶尔会摆出厌恶和无奈的神情。 可是像现在这样尚未看到容貌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却是从来没有的,或许是因为那人是在陛下的怀里的吧,我是这么认为的。 李公公冲上前去拉住了马,陛下点了点头,迅捷地下了马,未待李公公做出反应,已经扬手将尚留在马上的人抱了下来,如珍宝一般捧在怀里。 三殿下看到这般情景眉头一皱扭身就走,似乎是在生陛下的气。 陛下并不阻拦,应该说根本没有想要阻拦的意思,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怀里的人身上,无暇再分出半点去关注儿子的不快。 陛下一直不说话,也不准任何人碰他怀里的人,他怀里的人同样安静,应该是深知男人的性格而选择了沉默。修长的手臂绕在陛下的脖子上,虽然看不到脸还是可以理解为那人是因为害羞而将脸全部埋在了陛下怀里。 气不起来。看到这样的情景,我无法像三殿下那样的因为娘娘生陛下的气。即使肩膀上的明黄衣料已经被血浸红了大半,还不愿意放手,对怀里抱着的人满心的疼爱与怜惜,又狼狈又温柔坚持的陛下,我第一次看到。 盯着陛下离开的方向,李公公呆立了许久,最终才冒出来一句话,带着我所不能理解的喜悦与释怀,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他说,那个人是德妃娘娘,陛下带回来的是离开了将近一年的德妃! 为何李公公能够如此肯定那人就是娘娘,陛下肩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我站立在原地,想不明白。 如果那真的是娘娘,他为何还要回来?这样被陛下带回来的娘娘,真的是心甘情愿的吗? 李公公要我烧了水给陛下送去,说即使再久没见面,伤口总归还是要处理的,娘娘见了我应该也会高兴。 似乎终于了解陛下煞费苦心地带我来骊山的本意,并不是什么带三殿下出来散心,而是那男人,恐怕早就知道在这里能找到娘娘。 不由地心生埋怨,娘娘为何不躲地更远些,躲到那个人找不到的地方过安稳日子。 待我端了水送进屋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没有想象中的春光旖旎,屋里只点了一支蜡烛,摇曳着说不出的温馨。 脱了斗篷一身月牙白男装的人坐在床上,熟悉的面容熟悉的温柔,确是娘娘没错。与他面对面的是敞了衣裳的陛下,肩膀上的伤口已经简单地处理过了,裹着白纱,但是血仍是不停地渗出来,看似伤势不轻。 床上的人看了直皱眉,陛下却一直在笑,舒展开的眉宇间洋溢着幸福的满足感。他抓了那人的手,放在嘴边碰触。"梓泽,我不会是做梦吧?我好怕,只要眨眼你就不见了!" 床上的人嘴角一挑将手抽开了去,转了方向在陛下身上游走,沿着白色的纱布,一直滑到渗出血的地方,那样子说不出的诱惑,主动地不像是娘娘会做的事。 陛下显然也有些惊讶,看着那只在自己身上滑动的手,眼神微变。只是下一秒就有人痛呼出声。"哎呦!梓泽你做什么?!" "你还知道痛啊?"床上的人却笑得很欢,毫不留情地拿手指戳陛下的伤口。"知道痛还敢乱来!这么大的人跟个孩子计较什么?你没事倒好,若是有事,我怎么......烨?炎烨,你怎么了?" 刚才还笑着叫痛的陛下突然就沉默了,铁青的脸耷拉了下去,捂着伤口倒向一边。 "烨!"没了开玩笑的心情,娘娘去抓陛下的手,结果却是被陛下一把拽进怀里。 我以为很破旧的法子便只对娘娘有用,其他事情似乎都很精明的娘娘,陛下随便用什么破点子都可以骗住。有时候我也会怀疑,娘娘是真的被糊弄了还是想让陛下高兴高兴,总之骗人的人现在心情很好,像狐狸一样边搂着心爱的人边放肆的笑。 叹了口气,这样的场景我实在不忍打扰。放下端在手里几乎冷却的水,准备离开的时候从内间传来呼声。 "是南儿吧?去准备一下,我要洗浴。" "朕要与......"又有人呼痛,陛下的话尚未说完,娘娘的声音已经再次响起。 "陛下乱说什么?南儿快去。" "是。"领了旨意,我捂了嘴跑出房间。 为什么! 我不明白,明明那么地想见娘娘,明明那么地思念他,真正见到了为何没有一丝喜悦?反倒是悲伤,止不住地一直涌上心头。 "南儿?是你?!"回头,竟是一年未见之人,我俯了头擦干眼泪。 跑过来的人抓住我的手,我以为他会像过去一般意气风发,细看才发现岁月已在这张年轻的脸上留下了痕迹。"我留不住他......" 冷冷地瞟了房间的方向,洛儿的眼里宛如困兽一般哀伤。"明明已经被伤害了,陛下一来还是......" "洛儿......为什么不把娘娘带得更远些?带到陛下找不到的地方去。"意外的,我竟会如此说,没有经过思考,就这么地和盘托出。 "公子怎么会走......即使离开了这么一些日子也是为了陛下......"顿了顿,洛儿的表情有些不甘不愿。"况且那个男人也做得够多了,竟然想到把你也带过来了......" 当朝天子,在这个人的嘴里竟被称为那个男人,我带着几分茫然的看着他,一阵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从刚才就是,有什么东西在胃里翻滚。
8/10 首页 上一页 6 7 8 9 1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