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儿,你脸色不好,怎么了?" "不,没有。娘娘要沐浴,我先去忙了。"抽出被握在他手里的手腕,我向后退了退。"这里毕竟是陛下的地方,你说话还是小心些为好。" "公子都知道了,你和陛下的事......"再一次被抓住手腕的时候,他的脸上带了几分认真。"跟我走吧,连公子都知道了,陛下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可是......"一下子慌了神,我看着洛儿,有几分心动,想离开这里,很早以前就想离开这里!可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可是......我娘......" "又是这种借口!你就不能为自己想想,陛下一旦下手,谁都救不了你!" "这个我知道!"再一次推开抓住自己的手,我低头。"对不起洛儿,我......我不能走。" "难道那种事比你的性命更重要吗!娘娘在给你机会!你懂吗?谢夫人在宫里不会有事的!"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娘是......" "那种事情一点都不重要,南儿,现在就跟我走!" "不、不是那种事情......不是娘亲......"尽管知道这一次再放手也许那双手再也不会伸向我,我却固执地选择了留下,为难地看着洛儿,直到那双眼睛开始蒙上迷雾一般的东西。我也有我的坚持,有我绝对想要亲自确认的东西,洛儿你能明白吗? "是这样......我了解了。" 在许久的僵持后,洛儿最终还是放开了我,飞快地消失在夜幕里,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般。 强忍着想要吐出来的感觉,我竟然还没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起了奇怪的变化。 第 18 章 陛下与娘娘之间的事,总是无法说清楚的。 就像是现在,娘娘突然就回来了,还有伤地不轻的陛下,都没有办法说清楚,即使是跟在他们身边已有多年的李公公也是,我甚至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他能够那么确定的知道,陛下抱着回来的一定就是娘娘。 "南儿,你也辛苦了,快去歇息吧。"沐浴过后的娘娘,抱着已经睡熟的陛下,突然对我这么说。 摇头,我轻声走到御塌前,跪在娘娘脚边。"奴家还不累。" "你从以前就是这样......"稍做停顿,娘娘终于低下头来看我。"为什么不跟洛儿走?不怕我对你做什么吗?" 还是摇头,我将头压地更低,鼻间萦绕的是只有娘娘才有的淡淡的桂花的香气。 "三殿下也很想念娘娘。"找不到言语的我只能拿三殿下来搪塞。 "我知道,那孩子并不是生气,只是不会表达。"娘娘没有怪罪,反而接着我的话语,脸上露出微微笑意,看了陛下一眼有转过脸来。"跟炎烨小时候好像......南儿你觉得如果那孩子做了帝王的话......" "奴家不知。奴家只知道宫廷并不是娘娘该待的地方,这里不适合娘娘。娘娘为什么不走地更远些?远地让陛下找不到?为什么还要回来?" "南儿......"头上一阵温热,我惊讶地抬头,娘娘的手在我的头顶上来回抚动着,温柔无比。"你这孩子真的是一点都没有长大呢......" "娘娘?" "还记得吗?我对你说过的,有些话即使是最信任的人也不能说,记得吗?"看到我似懂非懂的点头,娘娘本来就微皱的眉头更加锁紧了。"你这个样子将来要怎么保护自己呢......宫里面的日子......" "那娘娘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呢?娘娘为什么不离开呢?" 因为我的话而发愣,娘娘还是第一次,良久地看着我,摇了摇头后他终于开了口。"我也说不知道......或许是缘分吧,就像我跟你一样。" 娘娘脸上带着笑,如孩童般天真。 "您就这么满意被禁锢的日子?被陛下锁在宫里有那么值得开心的吗?"我还是不懂,大概是因为没有爱过什么人,不知道那种只要留在他身边就满足的感觉。 然而娘娘的回答却有些不同,不是在笑我年少,他看了眼陛下,叹气。"有些事情我必须自己做,南儿,你也一样吧?有不得不自己亲自做的事情。" 莫非娘娘听到我与洛儿的对话?我心下一惊,不敢再回答,只得匆匆忙忙行礼侍侯娘娘歇息,离了主屋。 回到宫里的娘娘并没有搬回梓明殿,而是住在陛下的寝宫冥炎殿。陛下也没有告诉众宫人娘娘已经回宫,关于娘娘的消息被禁止在宫里传播,我也被送回梓明殿跟在三殿下身边。 那几日我只去探过娘娘一回,是三殿下到冥炎殿请安,顺便带上了我。 当时陛下不在,一身英气的娘娘正坐在暖塌上打理奏折,即使身着朴素仍是有几分帝王贵气,看到三殿下,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了便没有再搭理,似乎在忙着处理什么棘手事件。 与娘娘说不上话,三殿下便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娘娘发呆。娘娘偶尔抬头,他便是傻笑,与那日见到犀利果敢的殿下完全不同。 我们以为陛下回来的话可能会好些,至少能与娘娘说会话,但是陛下回来情况更糟,我们被直接赶出偏殿。 兴致冲冲的陛下回来看到三殿下在先是一惊,然后便是逐客令,说是有要事要与娘娘谈,娘娘这下才认真抬了头,看了我们好一会,要我们离开下次再来。 大概真的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我不清楚,但是殿下站在偏殿外不肯离开也着实让我头大几分,好不容易劝说了过去,突然听到屋内传来陛下与娘娘的争执,内容很简单,围绕着一个人,徐仪长,杀,还是不杀。 仪长,那是本朝一品大员六部尚书之首徐征的字,也就是皇后娘娘的父亲。 陛下说要杀,而娘娘不同意,甚至不同意贬谪为庶民,说要收权留名以安臣心。 隐约宫里要有大动作而有些不安,我与殿下对视了一眼。奇怪的是殿下不再坚持要留下,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 殿下说,母妃太仁慈了,果然不适合做皇帝。 这么说着的殿下慢慢踱着步子离开了,我却久久不能反应。那样说话的人,真的是三殿下吗?是我所认识的,才九岁的殿下吗?那个总是在晚上喊着要母妃的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成熟,那个总是要人抱这才肯睡觉的孩子,真的是他吗? 还是这才是真正的殿下,只是平日他藏地太深,我没有发现罢了。 短短的一个月,在娘娘回来的一个月之内,徐征便被削了权下狱,陛下一直头痛的钉子被连根拔起,与徐家有牵连的大臣一个一个被查办,就连内宫也进行了大清理,皇后娘娘被打入冷宫,太子殿下理所当然的被陛下废作皇子,关在如宵殿与皇后分开。 令众人不解的是,太子虽废,陛下却没有接着立三殿下为太子,娘娘也没有搬回梓明殿,而是作为新入宫的妃子住到了晓绣楼。 一年前娘娘离宫,陛下对外宣称娘娘身体不适被送往行宫休养,如今娘娘回来,为何却要以新妃的身份封位?还有三殿下,陛下不是一直希望将他立为皇位继承人吗?到了这个地步,为何又犹豫了? 这一切都太让人无法理解了! 陛下与娘娘似乎还有着其他打算,虽然我不懂,但是我能猜出几分,娘娘是不想让他的老师伤心,只是不晓得这是不是唯一的理由。 三殿下对此事也不甚在意,经常拖着我到晓绣楼看望娘娘,反倒是陛下不太去走动。娘娘有时候会寂寞,可是不太在我们面前表现。 如果是从前的我,会要求回娘娘身边侍侯,陛下也几次要调我去晓绣楼。 可是现在的我不愿! 我不知道会怎么样,如果让那么温柔的娘娘知道我有了陛下的骨肉会怎么样,我不想见到那张脸再露出更加寂寞的表情,每一次陛下有了新的子嗣,娘娘总是那样,寂寞地让人想要将他抱紧放不开手,也就是因为这样,陛下的子嗣才一直很少吧? 难过的娘娘我实在不愿意见到! 身体的反应已经很明显,我躲着管事的公公溜回掖廷,见了母亲一面。 后来才知道那是娘娘的特赦,说我如果要见任何人都不准拦着,所以我才那么顺利的见到了娘亲。 老态尽显的娘亲,见到我已经认不出来。 我流着泪告诉她自己怀了陛下的孩子,意外的是娘亲没有说任何话,没有我所预料的哭泣或是喊叫,而是剪开睡觉的枕头,扔给我一把匕首。 多年的掖廷生活已经让那张本该富态的脸像死水一般没了波动,娘没有说什么,意思却已经很明显,不是我死,便是要杀了陛下。 我揣着匕首回宫,那日下午请调晓绣楼。 如果说在宫里的日子已经不久了的话,我想陪在娘娘身边,最后的日子,想与娘娘一起度过。 这才就是爱吗? 所以我无法跟洛儿离开,因为我爱的人,其实是娘娘? 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在娘娘身边。 第 19 章 结果如我所料,陛下很快允了我的请求,指派了新的嬷嬷给三殿下,将梓明殿的人撤换一新。 只是,重新回到娘娘身边,却不如我想的那般美好,有些东西,终究是回不来了。 娘娘懂,所以不做声色,我也懂,所以装疯卖傻。 可是有些事情,总归还是要做的。 徐征的奏本因为娘娘与陛下的争执全部留中不发没有处理。 娘娘头大,陛下也头大,朝中的争议不休,就连宫人都时有传言。 那一日陛下来,却不是来与娘娘商量徐征的事。 陛下带来了一个人,一个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道人,看上去六十有几,却没有什么老态。 娘娘一看到那人便笑了开去,从心里绽放的,美丽无垢的笑容。 有几分得意的陛下却不那么高兴,坐在有旁板了脸面。 "陛下,我想跟大师单独谈谈。"言下之意是要陛下回避。 "朕警告你,不要跟娘娘说些有的没的事,否则!"本就不快的陛下更加火大,揪起老者的领口便是一番威胁。 娘娘吓了一跳,老人却镇定自若,先是看了娘娘一眼,然后看着陛下微笑。"陛下放心,贫道只是受人所托来探望娘娘,并无其他意思。" "陛下?"娘娘挑眉,陛下便软了弃械投降。 "朕知道了,佑梓泽别忘了承诺过我的事。" "陛下也别忘了正事要紧,再待在这里可要......" "知道了知道了,朕走就是,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从来也不会留留朕。" 娘娘没有要我离开,所以我可以留下,虽然低着头,还是可以感觉到从门那边射来的毒辣目光,如果那是箭,估计我早就没命了。 娘娘似乎也发现了情况,淡然笑笑,吩咐我去煮茶水。 "陛下与娘娘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变呢。娘娘还是没有后悔吧,如果当年随老朽离......" "我从来都没有后悔,所以请您不要再讲这种话了。" 关上门前我听到这样的对话,那人似乎与陛下娘娘都很熟。 到偏殿烧了茶水回来,竟发现陛下扶着柱子靠在一边,似乎是坐立不安的样子,见到我回来,又有几分不好意思。 "陛下,你还没走?"故意上前去提高了音量,果不其然被捂住了嘴巴。 "南儿你帮帮朕,不要告诉梓泽朕在这里,你送你的茶水进去,你什么都没有看到。"碰见与娘娘有关的事,陛下的好奇心总是很重只是像现在一样,这么紧张的陛下实在难得见到。 推开门,只听到谈话的最后。 "那么,就拜托大师照顾她了。"娘娘笑得温和,意有所指。 "娘娘知道?"倒是那大师有点惊讶的样子,一瞬间的变化,很快又恢复了原样。摸了摸长胡子点头,了然的样子。 "我一直知道。"仿佛在打暗语,娘娘一直的话一直说得暧昧不明。"一直以来劳烦大师了。" "哪里的话。娘娘也该请陛下进屋了。" "南儿,陛下还留在外面吗?去请他进来。" 陛下进了屋,我便还是不能歇着, 陛下的喜欢喝苦茶,娘娘喜欢的则是甘茶,陛下的茶水要另外泡,这是惯例。 匆匆忙忙地离去又回来,竟让我听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话。 "梓泽你不要自责,谢进的事是朕的错......" 爹!说的是我爹,陈年旧事再被提起的时候,竟然是在这样的场合。我那没见过几面的爹,果真如娘说的一般,是那个男人害死的! 藏起刀的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难以相信,终究还是要走这一步,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这些事其实都可以不在乎,我以为娘被逼地走投无路时的疯言竟是真相,这个世界只能是这么的残酷吗?我真的不懂。 "南儿,怎么是你?你为什么要刺杀我?"我看到娘娘的脸上满是震惊,陛下在他一旁黑了脸色,和我第一次见到陛下的时候一样,要发怒的样子。 瞅着被打落在地的匕首,再抬头已经看到娘娘眼里暗含的波涛。 "你可记得谢进一家?" "你是他什么人?" 明明是再清楚不过的事却还是要问。 "我是他的女儿!如果不是你,我爹就不会死,我和我娘也不会......" "胡说!当年杀谢进的是朕,你是不是连朕也要一起杀!? "南儿,谢大人的事,我很抱歉,当年如果不是我的任性,他就不会......我一直在找你......" 娘娘似乎想解释什么,仍然在包庇那个男人。 "够了!说到底杀我爹的人就是你们!" "不!跟陛下没有关系,谢大人是自己......" "不!我娘说是你,是你逼死我爹,你这个杀人凶手!" "南儿,你听我说......" "够了!来人,拖她下去!"站在一旁的帝王终于看不下去,下旨。 "陛下要怎么处置她?" "梓泽,朕竟然让这么危险的人跟在你身边,朕实在......" "臣妾求陛下不要杀她,这件事请让臣妾自己做主。" 难得在陛下面前称臣妾的娘娘总是为了这种事像陛下低头,看到坚持的娘娘,陛下也不得不退让,只把我收了监。 第 20 章 那是我最后的记忆,在晓绣楼的,最后的记忆。 不知道过了多久,娘娘竟然一个人来看望我。听她的语气我才知道原来时间并没有很快就溜走,我收押的时间也不过就过了短短的三天。 "娘娘一个人来看奴婢,不怕陛下生气吗?" "说吧,你为什么要刺杀陛下?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想你应该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奴婢不知娘娘在说什么。" "你不用再狡辩了, 你的剑明明是指向陛下的,只不过拿我做做幌子罢了,胜浩只要碰到我的事总要冲动些,所以也被你蒙混过去。告诉我,是谁指使你刺杀陛下的,或许我可以饶你不死。" "娘娘,难道你就不想杀了他吗?你就愿意一辈子躺在他身下,男不男女不女的,就这么一辈子被人耻笑吗?!" "大胆!你胡说什么!"惊慌失措的娘娘,被这么点明身份,还是会感到威胁的存在,尽管只是我这种生死都不在自己掌握中的宫女。 "娘娘明明是男儿身,却要让陛下一而再的欺负......"我看看娘娘慌乱的脸继续笑,带着几分心酸揭娘娘的伤疤。 "住嘴!南儿,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私议大内是极刑。" "娘娘本是鹰,只是陛下折断了娘娘的翅膀,陛下要娘娘做女人,娘娘就真的做他的女人,在他身下偷欢取乐不知廉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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