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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心三意----亚海——

时间:2008-11-11 01:39:21  作者:

二心三意
Before

那是个很像梦境的画面,五彩的气泡形成各种动物的形状在我身边飘浮,有狗狗、猫咪、白鹅、大象......我睁大眼睛看得出神。
我不敢去触摸这些气泡,静静地欣赏著。
忽然,在一瞬间,气泡全破了。
我诧异又茫然地看著四周,气泡消失後的世界是一片白色的荒漠,只有我一个人。
我不想往前走,独自蹲在原地,把头埋在膝前。
耳边听到丝丝声响,是女生的声音,非常小声,是我熟悉的声音。
『小郁......』
──是丽娜!
我开心抬起头,眼前除了丽娜以外,还有其它人,大家难得地都聚在一起了,这真的是很难得的一件事,我记得雀儿很害怕丽娜,伯母每次都要去抢拍卖,托比除了踢球以外是不会出现的......
可是大家都站在我面前,有的面无表情,有的神情哀伤,为什麽呢?
我不敢再多说话,也不敢接近他们,深怕他们下一秒就跟方才的气泡一样消失无踪。
『小郁......』平常声音高亢的丽娜弯下腰摸著我的头,轻轻地道。
『我们要走了。』
一时之间我无法动作,丽娜淡淡地一笑,拉起旁边雀儿的小手转身就要离去。
我见状连忙起身,『走......?走去哪里呢?我也要跟去!』
他们没有回头,迳自往前方走去,我也跟上他们的脚步,可是不管怎麽跑怎麽追总像在原地踏步。
他们的身影也渐渐地与白色的背景融为一体,我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这是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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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地睁开眼,颜色从白色换成天空蓝,我眨了眨眼才发现,那是我所熟悉的天空蓝,每个礼拜都会看到二次的天空蓝天花板。
因为觉得头有点晕,所以我坐起身紧闭著眼想让晕眩感快速度过。
「啊,你醒了啊。」熟悉的男低音由远至近,「怎麽了?作恶梦了吗?」
戴著画家帽的葛莱医生笑笑地问我,可是他的脸在我眼中是模糊的,我过了好一阵子才能集中精神看他。
「嗯......是恶梦......啊,葛莱医生对不起,我刚刚睡著了。」
我每个礼拜都会来看葛莱医生二次,这个温和的老心理医生总是对我说,别当成来看病,就当成来陪我聊天就行了。
「哈哈,没关系没关系──这种天气总是让人昏昏欲睡啊,」葛莱医生看著窗外雨後的景色,「你说你作恶梦,可以跟我谈谈吗?」
我笑著对他点头,可是想要诉说梦里的故事时,喉咙好像被东西卡住,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我的表情痛苦,心情突然糟得让人想哭。
那天我在葛莱医生的诊所里不停地哭泣、大哭、嚎哭,直到他们为我打了镇定剂才稍稍缓和我的情绪。
但还是在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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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礼拜我的眼睛一直是肿的,止不住的哭泣让我无法去上学,怕吵到隔壁的室友,我躲在棉被里哭,哭到嗓子都哑了还是在哭。
以前,只要我哭的时候总会有人出来安慰我,可是现在,没有人。
那不是梦,他们真的走了,远远地离开我的世界。
我是一个软弱又孤单的人,什麽都不会,就跟现在一样,只会哭。
连哭到累了睡著时,我想起被我尘封许久的可怕回忆,我又哭了。
太多梦魇在他们离开後一口气压在我身上,压得我心口好痛,痛到我绝望地想著如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曾对我好的人一一地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可是我却隐约地知道他们其实是不需要我的。
我的养父母,他们收养我之後才知道我有这种心理疾病,虽然还是待我不薄,但是看我的眼神变了。
其它朋友也是,总在表面上说「我们一定会跟你当好朋友的」,可是私底下完全无法接受我。
就连葛莱医生也是......我是......他的论文题目。
现在连他们也不要我了,我真的不知道我生存的理由是什麽。
我没有办法像动物们一样,只为了生存而生存......
我从床上爬起,认真地想寻找有什麽可以自尽的物品时,那项东西跳进我视线。
──一根枯树枝。
它并不能拿来自尽,但我却拿起了它,并停止哭泣。
它的另一半我给了一个人,他也是最认真对待过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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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回想起来,Friday你就是那一天出现的吧?」
Friday耸耸肩道,「是啊,刚好那天是礼拜五,你就跟鲁宾逊叫那个土著一样叫我Friday,不过幸好是Friday,因为我讨厌Monday。」
「咦?为什麽讨厌Monday?我喜欢Monday,因为Monday是一个礼拜开始上课的第一天。」
上课就可以研究动物的事、看动物的书,这些都让我沈浸其中,所以我喜欢上课。
「我就是讨厌上......啊,往台湾的班机可以登机罗。」Friday提醒著我。
「喔好!」
我拿起随身行李,两个人只用一张机票,登上返乡的飞机。

二心三意 1 - B-side
早知道就不要穿这麽正式出门了,台湾又热又闷的天气让我很不习惯,只能靠著骑楼旁的店家走,趁自动门打开的时候吹点冷气偷个凉快。
回到台湾後我先解决了养父母这边的事,与他们见面露个脸,装成他们所谓正常人的模样,养母还感动地以为我们的「病」已经好了,有点见外地说其实回来住也可以。
我又不是白痴──当然用有礼又可惜的小郁语气谢绝了他们的邀请,而且小郁想应徵的学校在市区内,对我来说,市区也比较多东西可以玩乐。
之後,我跟小郁一起到那间大学面试,原本是打算比较学术性的问题就由他回答,社交方面的就由我回答,不过看考官们还蛮喜欢我的样子,所以全程都由我回答了。
问答之中当然又有提及我们的「病」,我得意地拿出骗过葛莱医生而开到的证明取信於他们,为什麽人们总是那麽容易地被一面纸本所欺骗呢?我真不了解,面对面对可以确认的事却不如一张证明。
不过,这样才能让我钻漏洞。
几乎顺利地取得就职保证後,我们便开始在学校附近找房子、采购日常生活用品等,因为小郁几乎可以算是个没有基本生活能力的孩子,听说这些事在以前都会有人代劳,而现在只有我,只好一肩扛上了。
等到搬迁入住、添购家具、与邻居、管理员打好关系等看似不重要却严重影响到生活的小事都处理完毕後,我才有閒功夫来调查那个人。
没错,就是小郁回故乡的原因。
一个他暗恋很久的男人。
每次为了他,我都会差点跟小郁吵起来,嗯......正确来说是我单方面的发脾气,小郁他个性温和不会跟我吵,但却异常地固执。
最後我输了,为了小郁,我往後退一大步。
告别了热闹的美国,还有我的前男友跟前男友还有前前男友与临走前正在暧昧的艾尔。
花了对我来说极大的代价,我倒想好好地看看这家伙的庐山真面目。
幸好在这个时代找一个人出来还不算太难,而且这个小岛连美国的十分之一都不到,找起人应该更简单。
我打开笔记型电脑,接上今天刚装好的网路,即连上某大搜寻引擎,输入他的名字。
你有病。
......这可不能怪我乱打,而是这个男人的名字真的很奇怪,有机会的话非得问问来由不可。
我重新选字後按下输入键,照著这特别又稀有的名字跑出的结果不多,但每一笔几乎都是与他有关的资料。
大学医学系榜单、法医研究所榜单、社会新闻......等,我随意地点击资料观看,马上就注意到一则近期的新闻。
『......北检倪法医表示被害人是被勒毙後......』
北检不就在小郁上班的学校附近,也在我们的租屋处附近吗?!
我跟小郁不同,是个想到什麽就做什麽的行动派,换了件正式的衣服便想直接杀到北检找他。
临走前原想叫醒小郁,可是又想到跟他说要一起去的话,他一定又退缩了。
所以我决定来个先斩後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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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膝盖想也知道地检署当然不是非相关人士可以进出地方,可是我的前前男友跟我说,公务员都是狗,只要你的头抬得比他高他便不会对你吠。
我便如法泡制地跟在一群人身後走了进去,原本看门的狗想拦我,我则微微用下巴往前指,意示我们是同一群的,他就不敢乱叫了。
不一会儿,我便找到他的办公处,向旁人问及他的去向,对方也完全没有怀疑地跟我说他在解剖室。
前往解剖室的路上,我脑中频频浮现以前曾幻想过的他的长相,小郁说他很温柔、又很有爱心,幻想中的他便长得帅气又带点斯文,温柔的语调轻唤著小郁的名字。
嗯,感觉还不差!
照著指标走到解剖室前,大门敞开,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我站在门外听著他们的对话。
「倪法医吗?我是来拿前天那个案子的解剖报告的。」
问话的人没穿白袍,应该是不是法医吧?
「前天...哪一件?溺水的还是刀伤的,喔,我想起来了,是那件枪伤的?」
答话的人穿著一袭泛黄的白袍,上面还沾著不明液体,再往上看是一头好像从没整理过的乱发,粗框毫无美感可言、几乎遮住半个脸的厚眼镜挂在脸上。
──一张让我完全无法产生好感的脸。
虽然很不想确认,但他身上的识别证就是写著那三个大字。
「是...就是枪伤那件。」
男人继续与他对答,但对方好像想戏弄他似地。
「怎麽办?」
「咦?」
那男人一脸焦急,哎,其实他还蛮可爱的耶,我最近也开始欣赏黑发的男人了呢。
「我还没动刀呢,你看。」
他往後退一步,让男人看尸体,我不敢看那种东西,所以转头曒溚rC「这...你问我我也...」
男人开始慌乱,法医却一派悠閒地帮尸体盖上白布。
「没关系,我还有一个不用剖也知道死因的方法。」
「啊?」
他向对方微微一笑,唉,连笑容也不太好看,这家伙零分。
接著他将手指伸向尸体旁散渗透出来的尸水,像是吃麦牙糖般轻沾一下,接著在我与另一个男人的注目下把手指往自己嘴里伸进去。
「法!法医!!」男人大叫。
我倒很冷静,因为我清楚地看见他的动作,骗人的小把戏啊。
「嗯--死因是枪伤没错...」假装嚐完尸水的法医还演起戏来。
我实在看不下去地出声道,「哎,你别被骗了。」
「啊?」
男人吃惊地转头望向我,法医也把目光放在我身上,但是没什麽表情,照理来说他看到我的脸应该多少会惊讶一下的,难不成......他忘了小郁?
「他是用中指沾,可是伸进嘴里的是食指。」我好心地向被吓到二次的男人解释道。
他听了我的话之後,不知道该相信谁地来回转头看著我与法医。
法医用一种微妙的打量表情看我,直接开口问,「你是谁?」
我用食指指著自己的脸,微笑道,「你不认得这张脸了吗?」
「想忘也忘不了,可是,我不认识你。」
我喜欢这个答案,可是我不喜欢这家伙。

二心三意 2 - C side
我这个人啊,除了名字以外,总体平均值都落在正常人的范围内,身体健康、长相正常、人格正常、职业正常,只是稍微聒噪了些,不过我想那可以列为我的个人特色。
可是,在我的人生里,却常常遇见不正常的怪人。
比方说,当我还是个活活泼泼的小学生时,就遇到一个怪人,说得一口京片子国语,穿中山装,戴镜面永远擦不乾净的黑框眼镜,每天命令小学生一个个到他面前念注音,他若不满意便挥舞著那把像是把步枪枪管折下来的黑棍子,不但短小精干还招招见血。
延续著这种相处模式,我跟怪人度过了二个年头,原以为总算可以与他在凤凰树底下说再见时,过了一个暑假回来,我又在新班级的台上看到他神气地甩著棍子,自此立基下我与怪人的不解之缘。
上了国中後,我又遇到怪人了,那时的我发育不好,并不是因为父母不给我吃鸡腿,而是我每天都被怪人用大掌压著头,逼我拿出零用钱给他买糖,为了男人的第二生命(身高)著想,那段期间我每天都用$换取cm,其实想想还挺划算的,毕竟世界上没有卖cm的店家。
好不容易让我吊车尾上了国立高中,大概是看我跟怪人们的缘分不浅,我又被分配到班级中数字最大的班,怪人们会聚集在讲台前凑四人打麻将,有时候还可以凑二、三桌呢,而我只能坐在最後排,边吃便当边从麻将声中拚命寻找老师的声音。
之後还遇到明明长的不差、讲英文也很好听、但却老是被抛弃的怪人,就连我的大学室友也是个怪人,明明是个精英份子,却喜欢上一个国小男童,哎,我可没说他是恋童癖喔。
我的人生中曾与不少怪人打结,其中让我印象最深刻的却是他。
──一个拥有许多人格的怪人。
用比较简单的方法比喻,人体这个躯壳就像寄居蟹一样,一次只能住一只寄居蟹,如果照佛家的说法,如果壳不堪住了,寄居蟹会换新家,开始新的人生。
我在大二时认识的怪人,他身份证上姓名栏里印著「夏郁典」。
他的情况则是──在一个躯壳里住了很多只寄居蟹。
我觉得这种情况虽然让他变成怪人,但并没有什麽不好,因为壳破了、太重了,需要多一点寄居蟹来帮忙,若能在一个屋檐底下愉快地相处也不错。
不过,就是有寄居蟹不太合群,所以他们起了争执,我不知道有没有帮上忙地插手调解。
後来,他决定到美国留学,临走前来向我告别的是夏同学这只寄居蟹。
他穿著不合时宜的毛料背心,前额还沁出薄薄汗水。
短短的几句交谈中,我无从得知其它人格还在不在,就算在也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当好朋友的......
「谢谢你...」
他向我道谢完突然往我手中塞一样东西後就直往校门口跑去。
跑到了门口的他才转过头大喊著。
「那个给你,再见!」
当时我回过神来才发现,在手中的是根枯树枝。
现在每每看到书桌前的那根枯树枝,我都会後悔为什麽当时没用这根他给的树枝把他打晕,不让他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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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很多年,我顺利地当上一名正常的法医,每天解剖这些已经没有寄居蟹居住的躯壳,并找出他们搬家的原因。
因为我很正常,不会像我那些怪人朋友一样做出为了一个小男童当上律师之类疯狂的蠢事。
跑去美国找他,我只有想过,没有做过。
正常公务员的日子日复一日,正当我快被怪人病原体感染,重病发作到想请年假订机票出国时,不得不佩服自己怪人磁铁的吸力,他回来找我了。
斜倚在我的解剖室门旁,一副很嚣张的模样,但是他的面貌我经再三确认,是他的脸没错。
他拉开嘴角,嘲弄似地对来拿报告的侦查员道,「哎,你别被骗了。」
「啊?」
「他是用中指沾,可是伸进嘴里的是食指。」
若是以前的夏郁典绝不会这麽无情地拆穿我的游戏,不......搞不好他会被我骗到,若是丽娜搞不好会尖叫喔,佐藤大叔跟德国大叔的话我也多少学了一点......
重点是,眼前嚣张地操纵躯壳家伙到底是谁啊?!
我急欲想知道正解地开口问他,「你是谁?」
「你不认得这张脸了吗?」
他还装可爱似地用食指指著自己的脸,用这种脸做这种事是犯罪啊!盗用罪!快放下你的手啊──不要摸他的脸──我深吸一口气才道,「想忘也忘不了,可是,我不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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