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丐帮弟子个个将他奉若神明,只差没给他立个长生牌位了。 其实也不是没打算,主要是因为乞丐很穷没那么多的钱。 可瞧他那副德性,不知多久没有洗澡的身体早就臭得苍蝇也不敢飞过去,不知多久没有梳理的脑袋都乱七八糟得让蜘蛛在上面结网,不知多久没有清洗的脸面简直就要发霉得长出臭虫了。不过这在乞丐们眼中却是十分个性的模样,而且逐渐成为众弟子仿效对象,听说这样出去乞讨十有八九都能成功! "你要送饭给李兄弟吗?"门外传来小小的声音。 "是啊!怎么了?" "那你还敢穿蓝色的腰带进去?!" "不行吗?这可是我最干净的腰带了!" "笨!你没听说吗?李兄弟最最讨厌蓝色了!上回有个傻瓜穿了蓝色的衣服走进去,被瞪了一个上午呢!" "哦哦!谢谢兄弟提醒!我马上去换!" 搞什么啊......谁讨厌蓝色了啊......他只不过是看到蓝色的衣服发了一下呆,想了一下那个总是穿着蓝衫的人罢了...... 不知道他最近如何了...... 离开玉龙之后已近一个多月,功成圆满地用蓝门圣药为老帮主解了毒,也拒绝了丐帮分堂堂主之位。 喜欢说话的他却突然变得沉默了,是因为缺了个会静静聍听的人吗? 想知道他的消息,可偏偏就不敢去打听。 丐帮乃是天下第一帮派,没啥多,就是乞丐多,而且各个地方都有他们的踪影,要探听个消息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好吧,他是蜗牛。 连唐门的消息都不敢去打听。就缩在丐帮这个薄薄的壳子里,不肯把头钻出去。 每次一想起那抹蓝色的身影,心脏就像被乱刀剁碎了般痛楚难忍。 若是被骂了、被打了、被砍了还好,起码稍微还了一点利息,可偏偏那个人完全没有生气或者愤怒,连责备的话都没有。自责的痛楚不断地嚼著他的心...... 晚上常常会梦到背后的那双眼睛在那一刻会是怎样的神情,而每次每次,他都只看到孤独...... "唉......"把脑袋缩进草堆里,李浩然决定继续逃避下去。 门外突然传来噼噼啪啪的脚步声,许多丐帮弟子都一起跑了出去。 又过了一阵,只听见一把尖锐的女声在庭院高声呼喊:"李浩然你这只藏头露尾的贼耗子!!快给老娘滚出来!让我把你剁成九十、不,九百块做肉沫!!" "你这个女子好没口德!敢来丐帮总坛撒野?!" "滚开!叫李浩然滚出来见我!!" 听这声音有点耳熟,李浩然从草堆里伸出半只耳朵,终于听出来人居然是唐门蓝彩凤! "李浩然你给我滚出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本来已经挡不住风吹雨打的破木门被泼辣的一脚甚是惨烈地踹倒在地,苗条身影一闪而进。 门外横七竖八的躺着那些不知好歹阻她去路的乞丐,大概都被她用药昏迷了。 看见那个像条虫子一般缩在草堆里的李浩然,蓝彩凤长剑一挥,劲风到处碎玉断金。 "有话好说嘛......" "等你死了之后跟阎罗王再说!!" "你这个大姐真没道理......" "跟你这种贼耗子还说什么道理?!" 说话之间,蓝彩凤手中长剑已使出数十招狠辣杀著,毫不留情要取他性命。反观那李浩然,心不在焉东躲西藏,可偏偏剑刃就是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幸好屋内并无其他家具,除了那些被砍成碎末的干草之外没有太大损失。 蓝彩凤见无法伤他,银牙一咬就要放暗器。 李浩然怕再玩下去自己会控制不住出手伤人,连忙制止道:"大姐,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 "干什么?"蓝彩凤狠瞪他一眼,"杀人!" "杀谁?" 手指轻弹剑身:"还用问吗?" "......"李浩然沉默一阵,安耐着心中的不安,问道:"是......是他派你来的?" "是我自己来的。" 心中的恐惧散去,他果然并非无情...... 蓝彩凤眼神一沉:"如果掌门还能下令的话,他绝不只是要杀你这般简单!!" "你说什么?!" 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也不顾得眼前是个女子,李浩然一把揪住她的衣领:"他怎么样了?!" "你还好意思问?!"愤怒的甩掉他无礼的手,蓝彩凤怒道:"你仅顾个人私利,何曾考虑过掌门的立场?!你以为他会平白无故冒了那么大的风险去取蓝家圣药吗?那是用来对付老夫人的救命灵药啊!!" "什么?你说什么......" "若说用毒方面老夫人比蓝掌门技高一筹,但若单单说武功唐门上下没有一个比得上掌门。服用那蓝家圣药之后,任何人都不会再受毒侵害,掌门是打算服用此药,虽然会同时化去身体内的血毒,但老夫人的毒再也无法控制他。现在可好了,不但没了圣药,连老夫人都知道蓝掌门打算反抗她......" 李浩然浑身打颤,那夜蓝梓晏从檀木殿内出来拼命吐血的情形让他极之心寒。 "那他现在......" "我不知道。掌门一回去就将我们蓝派的人都赶出了唐门,相信是怕我们受到牵连......" "我要去救他!!" 李浩然一跃而起,多日来的颓废一扫而空,拉著蓝彩凤就要离开。 "李兄弟,你要去哪里?" 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一个秃顶的中年乞丐带了一帮弟子堵了去路。 "我有要事要办,烦劳陆长老跟帮主说一声。" 陆长老瞟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蓝彩凤,说道:"李兄弟莫不是要跟这种邪魔外道一块吧?我们丐帮乃武林正道,怎可与唐门这些邪派同流合污?!还望李兄弟自重。" 还未待李浩然说话,后面的蓝彩凤已按奈不住:"是你们这些自命正道的人怕了我们唐门毒物!哼,像只打败了在远处叫嚣的狗!" "你这婆娘!!" 李浩然不想再作纠缠,一摆手制止了两人的叫骂,施然说道:"我已经被逐出丐帮,现在只是一个流乞,所以要去哪里行乞是我的自由。" 陆长老一愣,倒也想起了些什么,冷哼道:"哼。你因为修炼魔功被逐,现在我帮不记前嫌将你收留,你居然不识好歹继续与邪魔为伍!"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 "大姐,我们走。" 李浩然带着蓝彩凤,头也不会的离开了丐帮总坛。 抬起头,让朦胧的眼睛习惯着淡淡的光亮,可以注视那一眨一眨的星星。 蓝梓晏歪着脑袋,透过小小的天窗,仔细的数著天上明亮的星火,希望可以转移身体的痛楚。 到底过了多久了呢? 从玉龙雪山回来之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醒了就睡,睡了就醒,循环往复...... 有的时候,还真的不想醒来去感觉浑身上下那令人疯狂的剧痛。 无聊的时候,他会数著星星,然后为那一点一点的星星画连线,到最后,都会变成一张熟悉的笑脸。 那个人,不知道回去了没有...... 第一次,生平第一次想要陪在身边的人,却欺骗了自己。 或许,也不能算是欺骗吧? 他,本来就没有告诉过他什么...... 想起来,他只知道他叫李浩然,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或许,也只能算是欺骗吧? 江湖何其大? 武功如此了得的人,若非另有目的,又怎会如此巧妙的相遇...... 该生气吗? 可他气不起来呢...... 想起那个嬉皮笑脸的面孔,心里就只有平静。 "晏儿,舒服吗?" 柔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破了蓝梓晏的幻想。 "今天我把你最喜欢的花蛊带来了,呵呵......不乖的孩子,要好好的惩罚一下噢!" "......" 原来灭顶的痛楚是令人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的......
"你确定是在这儿吗?" 一副家丁打扮的李浩然,小声地探问身边同样是如此打扮的蓝彩凤。 两人日夜兼程从汴都赶至益州,发觉唐门大宅守卫森严,撤换了所有布防的蓝氏门徒,全数换上唐门血族。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两人换上了家丁服饰,是夜偷入大宅。 蓝彩凤瞪了他一眼,如果不是怕惊动了唐门弟子,她一定赏他个爆栗! "我在这里出生。" "哦......" 囚禁著重犯的地牢就在老夫人所住殿堂附近,一个巨大的铁锁将牢门紧锁,拒绝一切未经批准的来访者。 "啧。钥匙恐怕在唐勇手上......"那个老头子可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李浩然嘻嘻一笑:"不用麻烦了!"只见他从怀里摸索了一个细铁丝,插入锁洞左挖右撩的,不消片刻就听"啪"的轻轻一声,看上去绝不可能打开的锁就这么被打开了。 "你这只贼耗子,还有这么一手......"蓝彩凤嘟喃一句,随即说道:"我在这儿望风,你快进去把掌门救出来。如果听到我学猫儿叫,就要快快离开!知道了吗?" "嗯。"李浩然答应一声,闪身进入地牢。 昏暗的油灯缺乏灯芯而忽明忽暗,差不多都要熄灭了般。 呻吟之声不停的从一个个密封铁门上唯一的一个送饭的小洞内传来,李浩然逐一地从那个小洞窥进内里,密室天顶的小窗户透下来的月光,让他能稍微看清里面囚禁的人。 可每一个人被囚禁的人,没有一个可以算得上是人。 轻者断了手足又或是全身腐烂,重者已经如同一堆烂泥,可偏偏又死去不得。 每察看一个密室,确定了躺在那儿的人不是蓝梓晏,李浩然吊到嗓门的心才稍微平复一点,可下一间的人绝对会更惨,令他不禁越来越害怕。 好不容易把所有的密室都察看了一遍,确定里面没有一个是他要找的人,他才感觉到自己呼吸好困难,大概是刚才憋气憋的。刚松了口气,可转念一想却又不对了,蓝梓晏并不是关押在这里的话,他会在哪里呢? "喵......喵......" 类似叫春的母猫的声音从地牢上面传来。 李浩然一听是信号,马上转身离开。 站在门前守候多时的蓝彩凤连忙低声问道:"找到了吗?" 还未待他摇头,十多个人影从四面八方跳了出来,为首者正是唐勇! 那唐勇满脸狡笑:"当然找不到。你以为他是普通的囚徒么?哼,蓝彩凤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夜闯唐门!!" "哼。"蓝彩凤见事情败露,也不再掩饰,"你们竟敢私囚掌门,犯上作乱!劝你还是早日回头是岸,求得掌门宽宏饶你们不死。" "到底是谁犯上作乱?!蓝梓晏违逆老夫人,还去寻那什么蓝家圣药企图反叛,现已伏法。你们蓝派早就被驱逐出唐门,我劝你还是不要再作垂死挣扎了!!" 一直在旁听他们对话默不作声的李浩然突然问道:"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呵,做什么也轮不到你这个乞丐啄弦!"唐勇脸色一沉,"快快俯首就擒,尚可留你们一个全尸!!" "大言不惭!"蓝彩凤双手一抖,牛耗细针如同暴风骤雨袭向唐勇。 只见那唐勇身形一闪,躲过细针,冷哼一句:"雕虫小技。" 他是躲过了,可站在他身后的唐门弟子可不好过,被扎中得像只刺猬一般,倒在地上哀号不已。 两人如同月下夜魅,身影闪动之出暗器如骤雨飞蝗,躲不过的弟子都被他们的暗器所伤,却也不敢上前帮忙。 "唐勇,你在吵什么?" 轻柔的女声突然插入二人的战团,随即一条白链从檀木大殿激射而出,破了他们的战斗。 "老夫人!"唐勇连忙跳出圈外,众弟子朝大殿跪倒。 "哟,是晏儿的朋友来了啊!"声音纤弱柔美,听上去该是位妙龄少女,"你是来见晏儿的吧?可是他现在睡着了耶......" 李浩然身形一动,却被人从后面拉住,回首一看,竟然是玉龙山的木氏父子二人。 木云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那女子似乎对有人来探访很是高兴:"不如我把他唤醒,让你跟他见见面好吗?" 话音刚落,只闻殿内传出男子闷哼之声。 "晏儿,你真不听话,你的朋友在外面等你哪!快点醒了啦......" 哪里还顾得上里面是否有刀山火海在等待他,李浩然脚尖一点,灵巧如燕地越过众人头顶,抢入大殿。 大殿之内,被各色各样的布幔阻隔,显得阴森可怖。 李浩然静心听那呼吸之音,顺着那方向寻去。 越过重重帐幔,终于在最里面的地方找到了蓝梓晏。 他曾经猜想过他所受到的折磨,可没有一样能比得上此时此刻入目的情景。 "篮子......" 赤身裸体的蓝梓晏被一个精钢打造的铁箍锁住脖子,上面拴着一条碗口粗的大铁链,身上各处胡乱的插着无数已经全部变黑了的试毒银针,左手在玉龙雪山手上的部位显然没有得到治疗,浓水血汁模糊一片惨不忍睹,强健的身体被折磨的骨瘦如柴,皮肤之下不时有蛊虫攒移的鼓动。可以说,除了脸部完好无缺,他简直是体无完肤。 李浩然缓缓走过去,搂起蓝梓晏的身体,好难才感觉得到那微微的体温。 "篮子诶,你稍微回答一下我好吗?......" "晏儿好像睡得很沉呢......我怎么都唤不醒他......"老夫人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 "你!!"眼中幽紫骤现,只见他一手扯下一条布幔,运力与上,本来柔软的布条瞬间变成开山劈石的钢鞭。布鞭虎虎生风,所及之处千丝万缕的布幔尽数被撕裂。 "啊--你干什么?!不要啊--不要撕碎帐幔啊--" 凄厉的尖叫让人胆战心惊,空气中一声翁响,无数暗器破空而来。李浩然手中布鞭一反,长条般的布幔瞬间展开变成盾牌,将暗器卷在其中。 "你是坏人!要把我的晏儿带坏吗?!我不答应!!" 躲于暗处的老夫人边尖叫着,边向两人发射剧毒的暗器,李浩然手中的布条哪里经得住利器戳刺,很快就变成一块破布,只怕再过片刻已不能抵挡她凌厉无比的攻击。 "打破......屋......顶......" 嘶哑得破碎不堪的声音从李浩然怀中传来。 "篮子,你醒了!?"见怀中人眼虽未开,但蠕动的双唇确实说了话,李浩然瞬间精神大振。只见他手掌一翻,手上布幔荡去再度袭来的暗器后将内力运在掌上,硬是将那团布变成坚石,往屋顶一送。 "嘣!!"的一声巨响,屋顶自内被破一个大洞,无瑕月色透洞而下,照得昏暗的大殿一片空明。 "啊--不要!不要看我的脸--啊......"顺着凄厉的尖叫,只见一个纤细的女子身影蜷缩在角落,拼命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可纤细的手指怎么也遮不住那张外露的脸,那张早已被毒物毁得丑陋不堪的脸。 如同来自地狱的夜叉鬼,李浩然那嗜血的神情令人毛骨悚然。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然后伸手一捏那拴住蓝梓晏的铁链,粗得砍不开的铁链瞬间如同废铜烂铁般被错断,铁箍也被掰成两段。危险的眼眸逐渐移向蜷缩在一角的女子,杀意毫不掩饰,恐怕下一刻那娇躯就要与那玉龙山上的尸体同一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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