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尉迟一家人道别后,欧阳靳撑开借来的伞,踩着沉重的脚步踏上归途。 「啊…到家了…」 他从来没有抱着这么复杂的心情遥望家门,很想回去解决胸口的郁闷,又害怕实际面对… 欧阳靳突然发现,一辆陌生的豪华轿车停靠在位于公寓一楼的家门口,夸张地占去半条马路,一名穿着整洁西装的男性,恭敬地打开后座的车门,并贴心地打开伞,似乎正准备迎接某人进入车内。 「这是干嘛?」 欧阳靳疑惑地加快脚步,只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从家门口走出,弯腰跨进车内。 「小策?!」 听见欧阳靳的呼唤,原本半个身体已经埋进车里的欧阳策探出头来,转头望向欧阳靳站立的方向。 两人四目相望的瞬间,欧阳靳对于自己鲁莽地出声感到后悔,因为光凝视着那双充满魔性的瞳眸,梦中那些煽情淫乱的画面彷佛就在眼前重演。 感觉到欧阳靳的视线开始飘忽,欧阳策只是微微一笑,向他挥挥手,旋即毫不迟疑地转身坐进轿车后座,当欧阳靳回过神来的同时,车子已经发动引擎扬长而去。 「你要去哪啊?」 低声嘟囔着没有人回答的问题,欧阳靳回忆起欧阳策留下的笑容,才发现那是一个刻意淡然,却流露些许苦涩的微笑。 欧阳靳抱着一肚子疑惑,只想回家问个明白,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满面愁容的方臻。 「咦?小靳,你回来啦!」 「老妈,小策要去哪里?」 「去哪?…他要回家啊!」 意识到自己说了「回家」,方臻苦笑着提出解释。 「回到他真正的家。」 「他要回董事长家?他不是要在我们家待上三个月吗?」 怎么算现在也才过了一个多月而已。 「他今天早上才突然跟我们说,有两个哥哥从国外回来了,董事长要他这一个礼拜先回家住,好像下礼拜六他们家有什么重要的晚会,他也得回去准备。你知道,他们这种企业家族常有许多盛大的场合要应付。」 听了方臻的话,欧阳靳这才想起来欧阳策真正的出身,是和自己家截然不同的上流社会,也才想起来,欧阳策也是别人的儿子和弟弟。 其实这些人才是他真正的家人啊!为什么他老是一副天涯孤雏的可怜相? 方臻惋惜地叹口气,连肩膀都垂了下来。 「唉…我还想说今天要带他去菜市场咧!」 「菜市场?」 欧阳靳难以将到处都是婆婆妈妈、充满吆喝声且凌乱拥挤的菜市场,和欧阳策那样白净慧黠的小公子连想在一起,那是连自己都尽量避免被拉去的地方。 别闹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猫儿的确常在菜市场灵活地穿梭留连… 「前几天他帮我洗碗的时候,还兴高采烈地说想跟我去菜市场开开眼界。」 「洗碗?」 怎么越听越离谱? 看欧阳靳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方臻肯定地点头。 「是啊!你不是每天都要参加读书会吗?有时候他先回来,就会来帮我洗碗、洗衣服什么的,已经好几次了呢!大概他以前在家都没做过这种事,光是看到沙拉脱的泡泡,好像就很新奇地盯着看了好久,他那个样子真的好可爱喔!」 想起欧阳策伫立在洗手槽前,像猫咪一样盯着盘子上的泡沫,欧阳靳的唇边也忍不住露出笑意,的确很可爱… 「如果当年我没有流产的话,那个和你无缘的弟弟,应该跟他差不多大吧!」 听到方臻落寞的低语,欧阳靳不禁为她感到心疼。 当时自己才一岁多,什么事也不懂,后来才听老爸说,当时老妈意外流产之后,就被医生宣告无法再生育,一直遵守「两个孩子恰恰好」这个老标语,又期盼为独子添加手足玩伴的她,心里的失落可想而知。 但方臻很快摇摇头,让自己脱离低迷的情绪。 「不过再怎么可爱,小策还是别人家的宝贝啊!家境比我们好上好几百倍,而且他应该一个礼拜以后就会回来了吧!」 为了让老妈安心,欧阳靳也向方臻报以赞同的微笑。 是啊!他会再回来的,这个小恶魔应该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他们一家人。 他只是回去和久违的家人享受团聚的天伦之乐,这是件好事啊! 但是,为什么自己一再想起欧阳策最后回首时,那个难掩苦涩的微笑… 20 帮老师收好同学的作业,欧阳靳疲惫地回到座位上,准备收拾书包到体育馆练球,已经拎着书包等在一旁的尉迟正云,平常老是兴奋地说个不停,现在却看起来有点消沉,欧阳靳抬眼瞥了他一眼。 「你干嘛?」 「想到练球没有小策在旁边看,就觉得提不起劲。」 虽然想要吐槽,欧阳靳却无法开口,因为他也觉得生活里少了些什么。 一大早醒来,想要叫醒那只晚上老爬上他的床,早上又爱缠着他赖床的小猫咪,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望向硬塞进狭小房间的另一张床,也不见那蜷曲的纤瘦背影。 迷迷糊糊地走到餐厅,拿了一人份的早餐,游魂似地晃出门外,才被老妈叫回来,问他是不是忘了戴眼镜?还说了「这样很危险」之类的唠叨… 他匆匆拿了没有度数的眼镜戴上,独自走上通往学校的路,一切应该跟平常一样吧!但总觉得少了什么,耳边少了让他一早清醒过来的促狭笑语,眼前少了让他脸红心跳的可爱笑靥。 他才想起,让他感到若有所失的理由,是那个和他玩扮家家酒游戏的弟弟,已经不在了。 「欧阳学长!」 呼唤声把欧阳靳从沉思中拉回,一张张焦急的脸庞聚集在教室的窗口,他隐约记得其中有几个人,曾在欧阳策的班上看过。 摆出对外专用的万人迷笑容,欧阳靳亲切地向他们打招呼。 「你们是小策的同学吧?有什么事吗?」 「你知道小策为什么没有来上学吗?」 「他要请长假,下星期就会回来上课了吧!」 「啊?这么久喔?为什么?」 「理由的话…抱歉,家里有一些苦衷,没有办法跟你们说明。」 学校和老师那边似乎由董事长那边出面请假,理由他也不清楚,只好遵从家里的指示,一概无可奉告。 学弟妹们看欧阳靳充满歉意的苦笑,没有人会狠心地逼问下去,只是面面相觑。 「他要请假几天啊?」 「星期六就是校庆了,他会来吗?」 「他之前答应要来的。」 「他要是不来就糟了,有很多人都是冲着他才说要特地来捧场的,到时候我们会被拆店啦!」 听着学弟妹们你一言我一语,欧阳靳想起记得老妈说过,星期六那天欧阳企业有晚会,那么重要的时刻,他应该不太可能前来参加校庆吧! 不来也好,就没有人看到那对猫耳… 欧阳靳虽然松口气,但内心深处似乎有点可惜。 「欧阳学长,小策到底会不会来啊?」 这个问题他也想知道。 「学长可不可以帮我们问问他啊?」 如果问得到,他早就自己去问了。 「还有,替我们转达,我们不能没有他。」 「少了他,我们就像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啊!」 有这么夸张吗? 欧阳靳对于学弟妹们的哀嚎抱持怀疑的态度,还是含笑答应有机会就会替他们转达,即使他也不知道能不能遇到欧阳策。 然而,就算他摆脱这些走投无路的小朋友,好不容易回到球队练球,也得听队友们的抱怨。 『小策今天又没来喔?』 『队长,小策干嘛不来上学?』 吵死了!大家为什么都要跟他追问欧阳策的下落?连他自己也很想知道啊! 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是不是开心地和爸爸聊天说笑?是不是也会向哥哥们撒娇? 还是觉得回家很无聊,为了准备晚会精疲力竭? 会不会突然跑来看他练球?还是他回家以后,就会看到欧阳策坐在书桌前等他? 因为小策说过喜欢他,所以,会不会就这样逃回他的身边? 『欧阳!』 在无心练球的情况下,欧阳靳不晓得听到教练第几次的怒吼之后,为了不让自己不稳定的状况影响军心,只好沮丧地收拾东西回家。 除非必要请假,他从来没有缺席过任何一次练习,不迟到不早退,明明比赛就要到了,他却落到无法练球的下场。 就算回到家,餐桌上也死气沉沉的,除了碗盘和筷子碰撞的声音,一切都寂静无声。 平常总弥漫着欧阳策逗弄两老开怀大笑的笑声,以前觉得相当聒噪,现在却相当怀念。 受不了莫名沉重的气氛,欧阳靳打破缄默。 「老爸,你今天也有遇到小策吗?他还好吗?」 之前听说最近调回欧阳企业大宅当警卫的老爸,曾和欧阳策不期而遇,但他们只能装不熟,互相点点头而已。 欧阳建华曾说过这种感觉很诡异,因为对方不久前还像自己的小孩一样。 毕竟知道这个游戏的人并不多,也不好大肆宣扬。 「有啊!他还是老样子…不过精神好像不太好。」 「是不是太累了啊?」 方臻担忧地问,欧阳建华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太累是不至于啦!他那两个回来的哥哥才是焦点,他们应该会接手管理公司,这才是晚会的目的吧!」 「由两个人继承公司?」 听到方臻的疑惑,欧阳建华摇摇头。 「他们俩不能说是继承人,欧阳企业名下有很多公司,但他们遵循古老的家族传统,尽管各公司分由兄弟姊妹掌管,但最终只有一个全家族都必须听令的继承人。这个继承人几个月前就已经宣布决定了,是他们家的长子,虽然身为长子,但年纪还很轻呢!不过决定时间已经算晚了,董事长应该在他们众多兄弟中考虑很久了吧!」 欧阳靳默默听着,他知道欧阳策从未被董事长视为继承家族企业的候选人,才会在欧阳策成年前就决定了继承人。 但他对这些兄弟姊妹间的权力斗争没有兴趣,他最想听到的是欧阳策到底为什么出现疲态,他以为那个小恶魔是从来不会在人前示弱的,而老爸支支吾吾的态度也让人感到不安。 几经考虑之后,欧阳靳还是开了口。 「老爸,你明天有轮班吗?」 「有啊!你要做什么?」 「那个…小策的同学想知道他的近况,也拜托我转达一些话给他。」 「好啊!我会告诉他的,他们想说什么。」 「不是啦!我想直接去找他。」 21 喀哒、喀哒… 修长指尖敲着窗棂,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各种噪音让宁静的办公室里弥漫一股烦躁的气氛。 「策…」 压抑怒气的低沉嗓音冷冷响起,充满了恐吓意味。 「我再说最后一次,给我滚回家去!」 「南炎,别这么无情嘛!」 欧阳策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像猫儿伸懒腰一样伸长了纤细的双臂。 「你明知道那根本不算是个家,一回去还要帮忙准备白痴派对,让我躲一躲啦!」 阙南炎看也没看他一眼,继续埋首于文件中,口气依旧冷漠。 「峻不是也回来了?你该想办法讨他这个大当家的欢心吧!不然你就等着被瑾和淳整死。听说这礼拜就要宣布他俩接手的公司…仔细想想,这样下去你就真的要无家可归了。」 听到哥哥们的名字,欧阳策收敛起不正经的笑容,心中五味杂陈,别过头望着窗外沉默不语。 终于得到片刻安宁,阙南炎抬头瞥了欧阳策一眼。 「要不就回到你扮家家酒的那个家啊!你不在的话,新玩具会感到无聊吧!」 「什么新玩具?」 「你称为『哥哥』的玩具啊!打篮球的那个,看起来很耐玩的样子。」 「靳不是我的玩具,我是…」 欧阳策咬着唇吞下差点冲口而出的话语,听出他话尾的迟疑,阙南炎嘴角泛起冷笑,深黑如潭水的瞳眸闪过一抹嘲讽。 「不用说了,那种情啊、爱的话,我一点也不想听。」 「我也没有打算说给你听。」 欧阳策耸耸肩离开了窗边,即使阙南炎一再用眼神恫赫他不准靠近,欧阳策仍毫不畏惧地走到他身旁,刻意在他耳畔低声呼唤。 「南炎…」 看到阙南炎仍不动如山,欧阳策伸出指尖,划过裹着高级西装的挺拔背脊。 「让我看看你背上的朱雀吧!」 「你的脸皮和心脏都是铁做的吗?」 耐性已经用尽的阙南炎长叹一口气,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一把握住欧阳策小巧的下颚,碰地一声把他压上墙壁。 「你让我上一次,我就让你看。」 「喂!…很痛耶…」 突如其来的攻击全都发生在一刹那,欧阳策忍不出发出悲鸣,然而近距离望着浑身散发着野性气息的阙南炎,不由得心生恐惧。 他差点都忘了,这个男人有多危险… 但他知道,只有在裸裎相对的时候,才看得到那属于王者的纹身,是屹立于家族中心的继承人,才有资格拥有的象征。 他总是仰望着盘据在大厅顶端的艳丽壁画,绝美飞龙被鲜艳彩笔捕捉稍纵即逝的神采,以高傲霸气的姿态遨游天际,守护着崇敬他的欧阳家,炯炯有神的双眼凝视着渺小的他,彷佛在嘲笑他无论多努力,都无法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 他永远都不属于这个家,这是他早就说服自己接受的事实。 欧阳策挤出淡然微笑,拉开阙南炎的手。 「你不是对我这种未成年小鬼没有兴趣吗?」 「如果你一再挑衅我,我会为你破例。」 「就算你想,我也不想。我不想跟…」 「我知道,不跟喜欢的人做就没意义,是吧?这么愚蠢的道德观,八成是你那个新玩具教你的。」 阙南炎不屑地冷哼一声,单手就擒住欧阳策的双腕压上头顶,另一手扯开他的衬衫领口,刻意舔过线条细致的锁骨。 「那我就留些礼物给他瞧瞧吧!」 「你别白费工夫了,他根本就不在乎我…好痛!…」 颈部被报复性地狠狠咬了一口,欧阳策痛得皱起眉头。 「你来真的吗?」 「你说呢?我决定要得到的东西,从来没有失手的。」 阙南炎的口气依旧冷淡,但狩猎般的锐利双眸仍紧盯着欧阳策不放,让人难以分辨话里的真假。 欧阳策只是浅浅一笑,轻松自若地开口。 「你不会真的下手的,你要做的话早就做了。」 「策,你就这么想提早尝到男人的滋味吗?」 阙南炎冷笑着,大掌直接按上欧阳策的胸口,即使隔着衬衫,还是很快就找到胸前的突起,毫不怜惜地以指腹抚弄,敏感的突起一下就因刺激而紧绷,在衣物下明显地挺立起来。 「别…嗯…」 欧阳策扭动身体想要躲避,但双手被箝制住难以动弹。 看到他尽力挣扎,阙南炎漆黑的瞳孔仍平静如水,在这深不可测的目光下,欧阳策这才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会被侵犯… 他守身了这么久,可不想毁于这只千人斩野兽的下半身。 「南炎,放开我。」 「终于知道怕了吗?如果你哭着求我,或许我会考虑先用玩具让你习惯之后,再慢、慢、插进去。」 阙南炎用毫无机质的冷酷声音诉说他的恐怖计划,欧阳策的背脊瞬间涌现一阵寒意,双眸像遭遇危机的猫儿般,不断搜寻可以逃跑的途径。 这时,眼角馀光瞥见门口晃过一道黑影,而那黑影彷佛被黏住似地停留在门板底下。 一般人听见里面的骚动,不是闯进来阻止,就是转头就跑,但对方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似乎也不打算进来。 突然间灵光一闪,欧阳策了解到,原来门外的人就是「他」啊!… 「呜!…」 欧阳策偏离的思绪被强势拉回,隐藏在衬衫下的胸口敏感点,正饱受阙南炎唇齿的交互攻击,彷佛宣告一切才正要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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