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第一条路走不通,他还有第二方案! “季婶儿!”严鑫谄媚地趴在柜台前。 季洋妈妈放下手中的帐,抬头看是严鑫,立刻笑了。“你怎么来啦?吃饭啊?” “我这不想您了嘛!”严鑫甜甜地说。 严鑫他妈一直很看不起季家是暴发户,更不理洋洋。但季家对严鑫却很好,优等生谁不爱啊。 “少贫嘴,干吗啊?” “没事,我这不刚从上海回来嘛,想请洋洋吃个饭。结果前两天把手机给丢了,洋洋新换的号我又没记住。”严鑫猜到洋洋肯定是为了躲他换号了,他又不敢说洋洋没给自己新号码,怕季妈妈怀疑。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不小心啊,哎,现在小偷太多,别是让人偷了吧。”季妈妈一边说着,一边掏手机翻号码给了他。 “是啊是啊,我就是太不小心了。”不小心把人气跑了…… 严鑫先把号码记好,又开始套季妈妈的话。“洋洋搬家了是吧?” “是啊,说孙子要结婚,房子就不租了,害得我家洋洋大过年的赶着搬家。” “真是,怎么这样啊。新家还住的惯吗?他以前那房子挺好的。” “还行,我去过一趟,地点好着呢,就河西那边。” “河西哪啊?柳林也算河西,远着呐!” “哪有那么远!就人民公园后门,XX里知道吧,多热闹的地儿啊!” “呦,那可好。我今儿也没事,要不我一会就找他玩去。他家几号楼啊?” “你给他打电话问啊,我也记不得几号楼了。” 严鑫心想,我问他,他接不接我电话都是回事呢!“他那脑子能记得几号楼?他最路痴了,问他我指定得迷路。阿姨,您就跟我说怎么走就行了。” “也是,这孩子就是不记道儿。我跟你说啊,你就从下瓦房那下了车,然后……” 季妈妈详细地给严鑫讲解了路线,彻底诠释了“引狼入室”这个成语。 严鑫满足地离开了,临走前还捎了两个菜回家。进了门才发现他有多明智。老妈在跟人煲电话粥,看来一时半会没有做饭的打算。只是他没有注意到妈妈放下电话后一直很冷的脸色…… ∷∷∷z∷∷y∷∷z∷∷z∷∷∷ 重逢 阿贵已经五个月大了,季洋早晚都会带它出去遛一次。自从有了阿贵,季洋这个宅男也终于走向户外了,每天两次的散步使得他的气色也变好了很多。 “阿贵!”蚊子的车刚停好,他就从上面冲了下来,冲着正在花坛边玩耍的阿贵大叫。 “汪汪!”阿贵听到他的叫唤,立马冲了过来。 一人一狗仿佛电影中久别重逢的场景一般抱在了一起,阿贵把前爪搭在蚊子膝头,蚊子搂着它的脖子揉它的毛。 虽然这样的戏码几乎每天上演,洋洋还是有点不习惯他们的夸张动作,不禁满头黑线。 另一个男子从蚊子的车上慢悠悠地下来,笑着看着他们。 “嗨,安达。”洋洋冲他打招呼。 洋洋在搬家后的第一个周末见到了安达,开始他还没有闹明白这两个人的关系,以为是好朋友好哥们。可后来安达每个周末都会过来,蚊子与他同进同出,两人言谈话语和动作表情中总是带着默契和温馨,那种感觉是骗不了人的。 季洋想,他们也是同道中人吧。 “吃饭了吗?”安达问。 “吃了,带阿贵遛遛。你们去外边吃的?” “刚从他爸妈家吃回来。” 这两个人平时感情有多好自不必说了,安达每次回来都会去蚊子家吃顿饭,看样子蚊子的爸妈似乎也认可他们的关系了。哎,真是羡慕啊。洋洋不禁感慨。 陪阿贵玩了一会,安达问蚊子要不要上楼,蚊子还有些依依不舍,安达就自己先上去了。 蚊子抱着阿贵说:“好阿贵,你要是我们家的多好啊。” “喂,你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我要让阿贵当我弟弟!” “噗!”季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你没事吧,真那么喜欢狗,你自己也养一只啊!” “不行。”蚊子难得严肃地说:“我跟你这弹性工作的不一样,平时上班把狗丢在家里一天,它会寂寞的,这样对它不好!要养就得负责到底!” 季洋没想到平时少根筋的蚊子居然有这么强烈的责任感,倒有些欣赏他了。怪不得他和安达能够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不论是两地分隔,还是父母那一关,他们都挺过来了。 就在他们聊天的时候,严鑫从远处走来。他看到洋洋在和一个男人说话,表情那么轻松愉快,心里不禁有些嫉妒。可是一想到自己是来求他原谅的,态度立马软下来不少。 季洋也看到了严鑫,先是一愣,随即脸色沉了下来。 他们第一次分开那么久,加上之间的僵局,季洋可以说没有一天不在想着他。但是想又怎么样呢?每次想到他,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这样的想念,不要也罢。 蚊子也感觉到气氛不对,看了看洋洋,又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去。他不认识严鑫,季洋也从没有跟他提起过,但是仍能隐隐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有事。他知趣地放开阿贵,跟季洋告别,上楼去了。 严鑫看到蚊子走了,才走近洋洋,嘴开合了好几次,终于说出话来:“洋洋,还好吗?” 洋洋的手在身侧握成了拳,也开合了好几次,才开口:“还好。” 看来他们仍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冷静。两个月的分离,没办法让他们做到云淡风轻,芥蒂依旧存在。 “洋洋……”严鑫轻声唤着他的名字,却不知道说什么,之前设定好的说辞全想不起来了。 两人沉默良久,连阿贵都受不了这样的低气压,咬着洋洋的裤脚想回家去。 洋洋抱起阿贵,对严鑫说:“没什么事,我走了。” “洋洋!”严鑫一着急抓住了他的胳膊,却不小心揪了阿贵的毛,阿贵一疼,挣扎着叫了起来,怒视着他,不过基于良好的教养,没有张嘴咬他。 严鑫和季洋都吓了一跳,洋洋连忙安抚阿贵,严鑫也松开了洋洋的手臂。 他看出洋洋很不高兴,于是赶紧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 “你不是故意的,你没有错,你永远有你的理由。可以了吗?”洋洋打断他的解释,一语双关地说道,“你不用道歉,我不需要。” 严鑫被堵得无话可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洋洋上楼去了。 “他坐在那儿很久了啊。”蚊子趴在阳台上说着。 “行了,你别八卦了。”安达无奈地把他拎回屋里去。这个家伙永远那么长不大,看到那个陌生男人来找季洋,他好奇得要死,又不好意思明目张胆地在楼下,只能跑回自家阳台来偷看人家,谁知两人谈话很短,季洋很快就回家了,可那个男人却一直没走,坐在楼下的花坛边上发呆。 “你说他们什么关系啊?”蚊子仍然锲而不舍地猜想着。 “你觉得呢?” “我觉得他们可能是一对儿!” “你以为天底下的人都是啊!哪那么巧的事。” “可是……有那种感觉啊。”蚊子也有些不确定。 “你以为你是灵异第六感呀!” 蚊子刚想顶嘴,只听外边传来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吓得他们两个都一激灵,赶紧跑到阳台上观望。 一辆黑色的现代车停在楼下,车前倒着一个人,竟然就是那个刚刚找过季洋的男人…… 顿悟 蚊子和安达急急火火地跑下楼,车主已经从车上下来,站在那人身边看着。 “二哥?”蚊子惊讶地大叫。 “蚊子。”二胖哥看看蚊子,又不知所措地看着地上的人,“不是我撞的啊,他在我车前头晃悠,我按喇叭了,怎么躲都不行,结果他就倒了。我也不知道我撞着他没有。你说这是怎么闹的啊!” 蚊子看看躺在地上的人,直挺挺的闭着眼,也没看出有什么地方流血了受伤了。不会是碰瓷儿的吧?可看他衣冠楚楚的样子,又不像那种人。 “喂,你没事吧?”蚊子蹲在他身边问。 那个人没睁眼也没说话。 “喂,醒醒,醒醒。” 那个人还是没动静。 蚊子抓耳挠腮,不知道该不该把他送医院。安达拽了拽他,用眼神示意他过来,然后在他耳边小声说:“去把季洋叫下来。” 蚊子一脸疑问:“叫他干嘛?”后来一想,也对,季洋跟这个人认识,他在自家门口出了事,也该找他来解决,于是就立刻上楼找季洋。 “洋洋,那个人让车撞啦!”蚊子拍开门就来了这么一句。 季洋没反应过来,“怎么了?谁让车撞了?” “就是那个人啊,刚才跟你在楼底下说话的。” 季洋脑子嗡了一声,跟蚊子跑下楼去。 严鑫还挺在那里,一动不动。季洋走过去,蹲下来,“严鑫。” 还是没反应。 季洋仔细看了看严鑫全身上下,一滴血都没有流,躺的姿势也很正常,看来没有什么骨节错位。再看他的脸,眼睛和嘴巴都紧闭着,表情平静,没有痛苦。 季洋太了解他了,当下就明白了。他站起来,对蚊子他们说:“没事,拉到火化场烧了吧。” 蚊子和二胖哥都吓了一跳,不知道他怎么来了这么一句,特别是二胖哥,生怕有什么事,赶紧问:“哥们,这到底怎么的啊!他没事吧?要不咱送医院。” 季洋看了他一眼:“你要是真不放心,就把他送吴家窑看看吧。”天津的精神病医院就开在吴家窑那个地方。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也大抵知道没事了。二胖哥忍不住了,冲还躺在地上装死的严鑫说:“兄弟,行了吧,我又不认识你,你跟我闹着玩有劲吗?” 严鑫听他们识破了自己的苦肉计,也不好再装下去,可又有点下不了台,慢吞吞地站起身来。 季洋瞥了他一眼,面露不屑,“丢人现眼。”转身上楼。 看他一脸尴尬,蚊子也有些明白了,想笑又觉得不太合适,只好拉着一头雾水的二胖哥上楼,“二哥,你怎么来了啊?” “你这小子把手机落你妈家里,你还不知道呐?我正好上这边办事,就给你捎来啦!” “呦,我还真没注意。” 他们一边说着话,一边往里走,没人理会严鑫。 严鑫刚才神情恍惚,正好遇着二胖哥的车开过来,他一按喇叭,严鑫突然灵光一现,想用一招苦肉计换得洋洋的同情,便倒地装死。可没想到他这么不计脸面地演出,居然立刻就被洋洋识破了,还更加鄙视他,让他心情更低落了。 一路郁闷地回到家,他也没和父母打招呼,就想会自己屋里,结果一脚踢到碎了的茶壶,才终于意识到屋里的低气压。 “爸,妈……”严鑫惊讶地看着一客厅的狼藉。 严国成坐在单人沙发上,沈素梅坐在离他最远的沙发彼端,以前放在茶几上的茶壶、茶杯、花瓶碎了一地,沙发上的靠垫也无一幸免地散落一地。 “怎……怎么了……”严鑫试探地问着。 沈素梅站起来,抓着严鑫的手:“鑫鑫,这日子没法过了!离婚!我要跟他离婚!这个老不要脸的在外边有狐狸精啊!鑫鑫,他没良心啊!你跟着妈,让老东西死在外边算了!”沈素梅越说越歇斯底里,严鑫赶紧扶妈妈坐在沙发上,拍着她的背顺气。她的心脏不好,就怕一激动犯了病。 “妈,你慢慢说,别急。爸不可能这么做,你肯定是误会了。” “我误会个屁啊!全天津市的人都知道了,就瞒我一个啊!这老不死的啊!”沈素梅已经完全顾不得形象,口不择言起来。 严鑫宽慰半天,才终于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去上海这段日子,严妈妈生活一下空闲起来,便把注意力转向严鑫爸。谁知这一注意不要紧,发现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手机竟然还换成了双卡,另一个号码是严鑫妈不知道的。沈素梅学了很久,才会使用那种手机,趁严国成不注意,翻看他另一个号码的电话本和通话记录,终于发现了蹊跷。几番打听之下,终于确定严鑫的爸爸在外边有个女人,那个女人还不是别人,正是小有名气的女企业家耿玉,也就是耿倩倩的姑姑。沈素梅这下可气炸了,没想到这耿玉勾引她丈夫不够,还介绍自己的侄女给严鑫,看来是彻底要分裂他们这个家了。 严国成与耿玉之间时间不短了,他们的朋友对这件事都心照不宣,毕竟耿玉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手下的商铺和餐馆不下十几家,如果说别的女人会图严国成的钱和权,那耿玉则是个例外,跟她在一起,占便宜的反倒是严国成了。无论是经济上,还是政治上,她都能助严国成一臂之力,这样的外遇恐怕每个男人都巴不得碰上吧。 沈素梅好面子,发现所有人联合起来瞒她,让她更无法承受,毫不犹豫地提出离婚。 严鑫看他妈妈的脸色很不好,担心她的身体,劝了半天才让她吃了药,躺下歇会,他回到客厅与一直一言不发的父亲谈谈。 他们父子似乎很久没有这么正式的谈话了,又是这么尴尬的话题,实在有些难开口。 “爸……”严鑫酝酿了半天,勉强说道,“非要……非要……离婚吗?” 严国成身子后仰,靠在沙发背上,“你以为我想吗?”声音里带着叹息。 “那为什么……” “鑫鑫,到了我们这个年纪,没有人会想离婚的。即使外边的人再好,也不会想。毕竟那么多年了。可是你妈妈她……宁折不弯啊!” 严鑫被这四个字震住了。 宁折不弯…… 洋洋,也是这样的人。宁可遍体鳞伤,也绝不妥协,刚强而惨烈。 看到儿子久久不语,严国成叹了口气:“鑫鑫,遇到耿玉,我才知道什么叫遗憾。不能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遇到对的人,这才是人这辈子最大的遗憾。这么大岁数了,再说这些太矫情,可是……” “爸,我只问你一句。”严鑫打断他,“你和妈在一起二十多年,现在分开,你不觉得遗憾吗?” 严国成愣住,感觉像是有东西堵在喉咙里,无法成言。 在那个物质匮乏精神简单的年代里,他们也曾年轻过。扎着两条辫子的沈素梅是单位里最能干的会计,拨打起算盘来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听在他耳朵里,那是世上最美的音乐。 是什么让他们忘记了最初的悸动,忘记了相携走过的艰苦岁月? 是柴米油盐的琐碎,还是那无情的流水时光? “遗憾又怎么样!”沈素梅尖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时光在她曾经光滑的皮肤上刻上烙印,风霜染上乌黑的头发。即使她的眼睛里也有当年的美好回忆,仍抹不去背叛带来的泪水。紧握着门框的青白手指泄露了她内心的交战,终于还是斩钉截铁地说:“你跟那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二十多年的情分?你把我当什么!” 刹那间,严鑫仿佛看到了季洋,看到了他隐忍着泪水的猫儿眼,看到他疲惫地说着“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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