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半天没有想明白，连李轩以是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不过倒是记得他最后说的那句话。“不想再给冰冰带来什么伤害，你就好好对他，早晚有一天你会认清楚自己的。”
从地上爬了起来，从画架上把画取了下来，和若冰画的那幅并排靠在墙角摆着，想了想还是用布遮了。
轻轻走进若冰的房间，床上的人虽然脸上还有一些红潮，但是呼吸平稳。杨仲修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微湿的触感让他迷惘，顺着眉骨、脸颊一路摸了下来，最后停留在若冰的唇上。
难道我喜欢的只是这个身体？
收回自己的手，怔怔看了一会儿，杨仲修走到了门外。床上的若冰看着房门被关上，咬着被角哭了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
“刘嫂，我是杨仲修……冰冰他淋了雨有点发烧……是，已经叫医生看过了，没有什么大问题，打了针现在睡着了……对，已经退烧了……没关系，你不用过来，我会在这里照顾……就是要麻烦你煮粥了，最好是菜粥，我怕他醒来嘴巴里面没有味道……不，不用送来，我等会儿回来拿就好了……好，谢谢。”
进入洗手间把自己收拾清楚，摸了摸脸，李轩以这人下手一点都不心软，过了这么久还觉得有点火辣辣，刚甩上来的时候怎么就没感觉到那么疼呢？回到房间换了衣服，自己想了想还是写了张便签，有点担心若冰醒过来看不见自己会多想，却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很在乎若冰的想法。
进去放便签在床头柜上的时候，若冰的整个头都闷在被子里面。杨仲修过去帮他把被子掖好，发现若冰眼角带着泪。叹口气，帮他把眼泪擦了一下。若冰，梦里面你还在哭吗？
看了一会儿，杨仲修还是走了。
若冰睁开眼睛，摸着自己的眼角发呆，不明白杨仲修的想法。从枕头底下摸出几张纸来，这是Kooli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封信，特别长，长到让若冰完全明白了Kooli的心意。刚才李轩以抱着自己哭得时候，若冰也明白轩以这次是真的爱上一个人了，不然不会表现出这种孩童一般的无助。
Kooli给李轩以的信被李轩以带走了，若冰有点可以想象Kooli会写些什么。
掀开被子，拖着乏力的身子进了洗手间，看着Kooli给自己的信在洗手池中付之一炬，然后被水走。若冰觉得自己是该重生了。
镜子里面的自己衣衫不整，从宽大的领口可以看见锁骨上的斑迹，按照Kooli的说法这应该是杨仲修留下的。Kooli比自己勇敢也比自己坚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为自己争取到这么多的东西。恍惚间，若冰好像看见镜子中的自己笑了一下。
Kooli，谢谢你。两个人在公寓内浑浑噩噩过了几天，若冰的身体总算是完全恢复了。杨仲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想搬走，可每天在面对若冰的时候都是一种煎熬。
这是若冰！这才是真正的沈若冰！他总是这样告诫自己。
看见若冰有点消瘦的背影，他想把他拥入怀中，可是每次手伸到一半就会收回；看到若冰喝水时露出白皙的脖子和上下微颤的喉结，他想吻住他然后抚摸那性感的部位；甚至，在听到若冰和若雪打电话的声音时，他也会想起在情事时发出的销魂的呻吟声。
可是这些，都不是若冰和自己做的，都是那个Kooli！
每次有想法的时候，杨仲修一边努力抑制自己的渴望一边在心底骂自己怎么会变成这种色情狂的样子。
李轩以偶尔会来，若冰和他一起坐在画室中看着已经挂在墙上的两幅画，然后两个人一起流眼泪。每次在门外看见这情景的时候，杨仲修就觉得自己没法进入他们的世界。
若冰没有主动和杨仲修说过话，每次都是问什么答什么。火红色的头发已经很长了，黑色的新发长出来很扎眼，若冰把头发染回了黑色。第一次看见黑发的若冰，杨仲修的面前竟然出现了以前Kooli拉着自己陪他去给头发补色的情景。
难道自己喜欢的是Kooli？
杨仲修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到了。他开始晚回，每天工作结束之后都会到酒吧去买醉。
每次杨仲修晚归时，若冰都会在客厅的沙发上抱着抱枕等他，然后扶他进房间。
若冰觉得杨仲修看自己的眼神和奇怪，就好像是透过自己的身体在看另外一个人一样。
他看的是Kooli！若冰开始害怕照镜子，这样的日子他感到了彻骨的害怕。
离开！离开！这样的念头不断充斥着他。 “先生，你喝醉了，要不要我们为你叫代驾司机？”杨仲修摇晃着身体走出了酒吧，为他泊车的小弟立即上前扶住他并很称职地联系起了相识的司机。
被初冬的冷风一吹，杨仲修醒了一点，推开扶着自己的人，靠在一旁的门柱上喘气。
手机拼命叫着。杨仲修摸索着身上的口袋终于找到了。
“喂？”
“我是李轩以……”
“哦。”他为什么会打电话给自己？
一阵风吹过，杨仲修觉得自己的胃里在翻腾。
“……冰冰……打伤……大哥的医院……抢救……快点……”李轩以在电话那头说着，可是呼呼的风声和头晕让杨仲修没有听到全部。
握着已经发出“嘟嘟”声的手机，杨仲修怔了一会儿，突然像是完全酒醒了冲出酒吧的门廊，在外面的马路上拦下一辆出租车就坐了进去，不顾泊车的小弟在后面死命喊。
“快，快开，去XX医院。”红着眼睛对司机叫到。
司机赶紧踩下了油门，车子飞快驶出。
到医院的门口，扔下钱就下车往里面冲，抓住个护士问清楚抢救室的方位，杨仲修跌跌撞撞走过去，越走越慢，越走越慢。
冰冰……冰冰，你不能再有事了……
抢救室外“手术中”的红灯还亮着，走廊里竟然有很多长相凶恶的人或坐或站，看见出现在拐角的杨仲修，一下子就转过头来看着。
“沈若冰！冰冰在哪里？”杨仲修抓住最近的一个人的，用快要哭出来的声音问。
被他抓住的人一头雾水。
有一个人从里面拨开发愣的众人走了出来，站到杨仲修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说：“你是说冰哥吗？他没事，和李医生去商量别的事情了？”
“啊？什么？”杨仲修没能听明白。
“仲修？”身后突然传来若冰的声音，这还是那次之后若冰第一次主动开口叫他。杨仲修放开手里被抓的人，僵硬着身子转了过来。
若冰站在那里，李轩以的旁边。
“冰冰！”杨仲修一下子就跑了过去，把错愕的若冰紧紧抱在怀里，“我以为是你，还好不是你，幸亏不是你，谢天谢地不是你……”
微颤着手去摸若冰的头发，然后是脸颊，看准了若冰的嘴唇杨仲修亲了下去。
若冰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应。
周围的人除了李轩以都被眼前两个男人接吻的场景震撼到了。
浅浅的吻作罢，杨仲修扶正了若冰的身体让他和自己对视。“冰冰，你仔细听好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就在刚才，我以为是你出事的时候终于发现自己已经不能没有你了，我害怕失去你，我不能没有你。看见你好好的站在我的面前时，我明白了。从一开始，我的眼里和心里面就只有你沈若冰一个，即使是和Kooli在一起，我的眼里看见的都只有沈若冰。也许这对Kooli很不公平，可事实就是这样了。冰冰，我喜欢的一直是你！” 第 30 章
李轩以站在一边，每听到杨仲修提一次Kooli的名字脸色就会更苍白一分，但他始终没有开口，因为他知道在感情的面前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包括自己。
周围突然静得可怕。
杨仲修一眨不眨看着若冰，他想用这样的方式让若冰明白自己的真心。
若冰低着头，不知道在考虑什么。
难道他还是不相信自己吗？“冰……”
就在杨仲修刚说了一个字的时候，手术室的门开了，原本一个个呆立的大汉们全都涌向了从里面推出来的病床前。
若冰扭了扭身子，挣开了杨仲修的手，也挤到床前。
病床上，胡胤文惨白着一张脸，在麻醉药的作用下还没有醒来，可是露在被子外的右手竟然紧紧攥着一只手。手的主人是一个同样惨白着脸却是站立着的年轻人。
“臭小子，你还有什么脸在这里，要不是你文哥会成现在这样吗？”
旁边有人不顾医生的劝阻大声对那人咒骂着，更是有人挥舞着拳头想要打他。
“你们都安静，这里是医院。”若冰的话让大家静了下来，“变成现在这样是胤文自愿的，一直抓着他的手也说明胤文怕他又离开，想在醒来的第一眼就看见他。你们也不过是手下而已，凭什么擅作主张，对他的处罚，胤文醒过来后会有自己的安排。现在，还是先让护士把胤文送进病房吧。”
在医生和护士感激的眼神中，胡胤文和那个一直低着头的年轻人被送进了电梯。那些手下也三三两两开始离开。
“冰冰……”杨仲修犹豫着该不该上前。
“仲修，我要说的话你也听好。我……需要时间来整理近一年来发生的事情，明天我就和轩以一起回日本，这样我们都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来思考。”
说着，若冰又走到李轩以的身旁站定。
“如果你还是保持着刚才那样的想法，我……欢迎你到日本来找我。”拉了拉李轩以的衣袖，两人一起走了。
杨仲修怔怔站在原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自己做了梦还是这根本就是一场闹剧？ 从带着职业微笑的机场工作人员手中接过自己的护照，杨仲修笑了笑，拖起行李箱走出了机场。
不知道是飞机起飞的气流还是本来就刮风，杨仲修拉了拉大衣的领子。
谁说日本比国内暖和？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杨仲修朝着那个方向快步走去。
李轩以裹了裹风衣，向前走了几步想要接过杨仲修手里。“不用了，还是我自己来吧。”杨仲修谢绝了他的好意。
李轩以仔细看了看这个男人，三个多月没有看见，瘦了一圈。除了前天打电话告诉他要来日本的消息，之前就一直没有联络过。这三个月，他是怎么过的？
“他没有一起来吗？”杨仲修环顾了一圈，带着淡淡的失落感。
“今天他被以前的朋友拉去拍一个服装品牌的目录。我……没有把你要来的消息告诉他……”
“是吗？”杨仲修点了点头，随即故作轻松，“车子在哪里？这里挺冷的。”
“是，今年特别冷。我们快走吧。”
李轩以带头走在了前面，杨仲修拖着箱子跟在后面。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疾驰，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车内的空气有点沉闷。杨仲修摇下一点车窗，寒冷的空气一下子涌了进来，打在脸上却什么都感受不到。
终于，又能和他呼吸同样的空气了。终于，又能见到他了。
“我没有安排酒店。杨仲修，我是真的为冰冰考虑，你这次就听我的吧。能不能把他带回去，就看你自己的心了。”李轩以说。
车子开了将近半个小时进入了市区范围，李轩以轻车熟路拐过几个街口，在一幢大楼前停下。
“给你，还有这个。”李轩以递给杨仲修一个通行证和一个保温盒，“今天应该是在三楼的七号棚，进去的时候给保全看一下证件。保温盒里是给冰冰的点心，等会儿他们休息的时候能派上用场。”
“这是做什么？”
“你早晚会知道，总之是为你好。你的东西我先带回去，下午五点的时候我会再过来接你们。杨仲修，别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还有，机灵一点。”
站在大门口看着李轩以的车子绝尘而去，杨仲修看了看手里面的保温盒，转身向大楼内走，出示了通行证，保全没有说什么就放他进去了。
在等电梯的时候，有一个似乎是日本娱乐圈的男孩子，长着姣好的脸庞，化着妆，一直侧目看杨仲修。杨仲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那孩子红着脸转过了头。杨仲修有点不适应男孩子化妆，电梯一到三楼就快步走了出去，门关上的时候那孩子还在里面朝他看。
七号……
在一个标着数字“7”的门口，杨仲修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厉害，深呼吸了几口，推门走了进去。
宽敞的空间内十分昏暗，几乎全部的灯光都集中在一个拍摄布景那里。一个看不清脸的人在摄影师的要求下不断变换着姿势，摆出撩人的动作来展现身上的衣饰。
那张脸……那个身影……
杨仲修像是被什么牵引着移动脚步像那灯光聚集的地方走去。
正在拍照的若冰，感应到了一道熟悉的目光，精神一下分散了好多，目光开始在面前寻找，可是被耀眼的光照射着让他看不见任何东西。
“哎，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摄影棚内似乎出现了陌生人，助理和工作人员大声喝问。
若冰的心莫名揪到了一起，尽管看不见，还是将脸转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我来找他。”
四个字，日思夜想的声音，终于来了。若冰的脸上出现了欣喜、痛苦、期待纠结在一起的神情。
Dokito眼疾手快，对着若冰连续按下了快门，然后说：“大家辛苦了，先休息一下。Kooli，你辛苦了，休息之后换下面一套衣服吧。”
周围的照明一下消失了，有人打开了顶棚的小灯。在忙碌的工作人员中，若冰看见了直直站立在那里的杨仲修。
“仲修……”轻轻叫出了这个名字。
Dokito放下手里的照相机，从若冰刚才露出那样的神情之后他就知道来的人是谁了。这神情他太熟悉了，因为曾经无数次在自己和Chiyou的脸上出现过。走过去拍了拍若冰的肩膀，说：“现在休息室没人，Kooli，和你的朋友过去好好聊聊。”
Kooli？杨仲修惊了一下，随即又释然。是的，这里是日本，Kooli就是“冰”的意思，大家这样叫他是正常的，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再纠缠于这个名字了。
杨仲修走上前，对Dokito友好地笑了一下。“谢谢，请问休息室在哪里？”
Dokito惊讶于杨仲修的日语和外貌，稍稍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回来指了方向。
杨仲修点点头，走上前拉住若冰的手，和他十指相扣向着Dokito指的休息室走去。 第 31 章
进了休息室，杨仲修关上门，回身去看站在那里的若冰。
头发已经长长了，软软地贴在耳际和颈部，脸上化着淡淡的妆，让原本就好看的脸更加精致。奇怪，刚才在电梯里看见那个化妆的男孩子时只觉得怪异和不适应，可为什么若冰也这么做的时候就觉得舒畅和顺眼呢？眼神里面没有那股痞性了，忧郁的味道更浓了一点，这些都是我带给他的吧。
“仲修？你怎么会在这里？”若冰被杨仲修看得红了脸。
“冰冰，你说的。”
“什么？”
“欢迎我到日本来找你……冰冰，三个月了，足够久了，你还没有整理清楚吗？我辞了工作拼命学日语就是为了来这里找你。我还是当初在医院说的那样，你就是你，我的眼睛里面一直就只有你。即使是和Kooli在一起的时候，我看见的还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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