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主人喜欢我弹钢琴。」 「喔~~这样不是很好吗?」 「...不是我的...是别人的琴。」 【人偶要做的,只有照指令行事。】 「连钢琴老师都放弃我了,他说即使我的技术再好,我的琴依然没有生命。」 「这不是废话吗?照别人希望的路走,怎麽可能有生命?」 「...」 「呐,现在它就在你面前,弹『你的』钢琴吧!反正我又不是人偶主人。」 「谢啦!飞。」 「谢什麽谢!你最好给我弹好一点,不要残害我的耳朵。」 钢琴美丽的声音,我,让我的手指恣意地在键盘上飞舞。 【这是属於我的琴声。】 【请聆听我的声音,尽管它不堪入耳。】 「月光阿~~这首歌不知怎地总是能吸引一堆悲伤的人呢...」 「咦?」 「我爸他喜欢,我喜欢,你喜欢,人偶主人一定也喜欢。」 「呵......因为我们都是一群无可救药的笨蛋阿。」 【就算是微弱的月光,我们仍然渴望它的存在。】 【只有光,能让悲伤的人们得到救赎。】 我们并不喜欢互舔伤口,只是,伤心的时候希望有人在身旁而已。 当晚,我和飞在钢琴教室里睡著了,月光陪伴著我们…… 半夜时,我听见飞说了句梦话,他说著: 『对不起,爸爸。请原谅我……原谅我……』 我不知道飞为什麽要道歉,但是我想每个人身上一定都有一段属於自己的悲伤吧…… 即使已经成为过去…那种铭心刻骨的感受仍然无法抹灭……章十 隔天,笼子里仍然感受不到人偶主人的气息…… 【她会不会就这样退出我的世界?】 「飞,我是不是做错了什麽?」 「阿?你没头没脑问什麽阿??」 「因为人偶主人她…没有回家……」 「那你就痛痛快快地忘记她的存在吧,这不正说明你的人生现在才要开始?」 「那我可以诚心希望她不会突然回来吗?」我无力地笑著。 「哈哈──你就别想那麽多了,打球吧。」 「嗯…」 接下来的一星期,我再也没踏进笼子一步,彷佛我生命里完全没有笼子的存在一般。 「阿雁,听说你最近都睡飞他家阿?」 「怎麽了吗?」 「没阿,你之前不是都乖乖准时回家吗?」 「干嘛?我不能跷家喔?」 「哈哈哈哈哈──我看你根本完全被飞带坏了吧?我可爱的乖乖牌小雁雁到哪去了??」 「喂阿董,你这样叫我好吗?你的甜心在你後面耶。」 「哇靠──不是,你听我解释…我只是在玩嘛~~喂──言制雁,你是不会早点说喔!」 「唉唉~~有个醋桶女朋友真是辛苦阿~~」 「你少在那幸灾乐祸,等一下就轮到你了。」 「我可没这麽倒霉。」 「喂,言制雁,你今天要回家看看吗?」飞走进我身边问我。 「啧,鼓励我离开那个家的人不是你吗?」 「你真的完全不在意了?」 「怎麽可能…我只是有点害怕…怕踏进那个家我就又失去自己一次。」 「你安啦!有我罩你!」 「真是没啥作用的保镖…」 「喂──你实在很欠揍!!」 「我今天回家。」 这条路,今天走起来特别沉重……,好像只有这条路是永夜一样,阳光完全被排除在外……让我想起不久前的我,那个被留下来的自己。 【还有那些无法愈合的伤口。】 「飞,不必等我了。」 「喂,你确定不会有事?」 「放心吧,我还有脑子。」 「只怕你脑袋突然报销吧,哈哈哈哈──。」 「哈哈──有时候我还真希望它早点坏掉。」 「嗯…那我先走啦,保重。」 「你以为你在演武侠片吗?还保重勒──」 「我好歹也是有文艺气息的好吗~~」 「切…掰啦!」 「嗯。」 章十一 【让我问你,你做过恶梦吗?】 如果这一切都只是恶梦一场,该会有多好,不管梦境有多恐怖,醒来时终究什麽也不会留下。 我拿出钥匙缓缓地打开笼子大门,走进玄关,迎接我的是───我想,枪林弹雨应该适合用在比喻现在的情形吧。人偶主人不断不断地将玻璃制品投向我,我根本来不及防备,就算用双手阻挡,碎片仍然毫不留情地划伤我的身体。 「妈?你……」就连完整的字句,我都快要说不出来了……. 「不准离开我───你别想从我身边离开─────!!」 人偶主人发怒的双眸,让我全身战栗,我从没看过这样的她…… 「你居然以为我没回来就可以脱离我?开什麽玩笑──!!外面那家伙是谁? 怎麽!?你喜欢上别人了吗?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吗?」 我无法理解,人偶主人眼里的情绪,和她说的每字每句……是什麽时候开始,我一直跟这样随时都会爆发的人相处?是什麽时候开始,我慢慢意识到自己只是傀儡? 【就算遍布伤痕,也什麽都无法改变。】 「妈,你去了哪里?」伤口怎麽样都无所谓,只要……只要……. 【你依然认同我的存在。】 「我一直都在喔……一直都在…我知道你最近都住在别人家,也知道你跷课,我当然也知道你收到情书……我什麽都知道…….呵呵……」 我怔住了,人偶主人在试探我,她在测验我对她的忠诚度……为什麽──为什麽要这样对我,你大可骂我、打我……为什麽要让我做了几天美梦,却又无情地敲醒我…… 难道我连作梦的权力也消失了吗? 「你很惊讶吗?我只是关心你…要是你被哪个女人骗走…我会哭的,哈哈──。」 不,我知道你不会哭,你怎麽可能为了一个坏掉的玩具流眼泪,我看你连我叫什麽都忘了吧……. 【我并不是失去了作梦的权力,而是一开始就连作梦的权力都没有。】 「你那是什麽眼神!?」 人偶主人愤地抓起玻璃碎片,往我的眼球刺来,我抬起手反抗,可她非但没有停手,还将那一块碎片往我的手心扎下── 「唔──!!」好痛──── 我跪了下来…紧抓著我的手心,看著不断冒出的血液……还有人偶主人充满蔑视的眼神…. 【究竟哪里出了错?】 人偶主人蹲下来,凑近我的耳边告诉我: 「听说他叫做飞是吗?他以为自己有多大本事?想从我身边把你抢走? 如果你不想让他改天变成瞎子或是瘸子……你最好从今以後就乖乖的当个娃娃。」 【你最好从今以後就乖乖的当个娃娃……】 妈,你以为我当娃娃当了几年……就算再多加几年我也无所谓…… 但是若你伤害那个逃离笼子的我,我会不惜一切代价…… 为了我的朋友…… 为了梦中的自己…… 【我会杀了你,同时也结束自己。】 【让这一切错误停止。】 章十二 「今天晚上,你就跪在这上面忏悔吧。」 看著一地的玻璃碎片,还有图钉……我疲累地扯动嘴角,如果这是为了那个自己,如果这是为了我的朋友所需要付出的代价,那未免也太轻松了? 人偶主人什麽时候这麽宽宏大量? 「明天开始,我会去接你下课。」 【你别想再从我的身边逃走。】 哈哈哈哈…….这下子梦真的全醒了……完全变成人偶了呢……我自嘲地笑著。 这种被摆弄的人生,被安排的未来,就是我的罪……我到底造了什麽孽? 可恶──膝盖好痛阿…鲜血不断地渗出来……可是我的心更痛,好难受。 好想快点停止这样的错误,好想马上得到翅膀立刻飞走,就算被打死也不要紧,至少我得到了短暂的自由。 「喂,飞,为什麽我这麽蠢?为什麽我逃不了……为什麽……为什麽………」 这是第一次,我因为渴望自由而流下眼泪,因为明天也许见不到朋友而痛苦。 【为什麽我明明没有瞎,我的世界却这麽黑?】 【为什麽想要拥有的…我却总是连边都搆不著…?】 ※※※z※※y※※z※※z※※※ 清晨,我从来没有这麽厌恶过。 膝盖、手心、身上的血已经乾涸了,可是心口上的血,却如同坏掉的水龙头,完全没有停止流泄的迹象。 「该出门了。」 「是。」 「放学我会去接你。」 「是。」 「锁上门。」 「是。」 人偶主人挂著那张美丽的脸皮,虚伪地笑著目送我离开。最後还不忘补充一句: 「你知道我说话一向算话,我想你了解我的意思。」 阿阿──我现在的表情应该让人偶主人感到满足吧?她最喜欢看绝望的脸孔了,因为她只接受胜利,不允许失败。 章十三 一路上我接收好多炙热的视线,好像要烧穿我的身体一样……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一样… 都是『喂──那家伙几乎全身是伤耶……一定是打架了吧?』,搞啥?你们就不能再多点想像力吗?每个人反应都相同,真无趣…… 要不然那个人送我疑问句也好阿……有够无聊的…… 「唷──阿雁,你是想当木乃伊是吗?又是OK绷又是绷带的……是怎样? 你是遇到流氓还是被哪个怨恨你的女人打的?」 「噗──阿捷,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你真是太棒了!!」 「喂,我是知道我自己帅到爆,但我可不想跟你搞阿~~哈哈哈哈哈───」 「没什麽,谢啦,我现在心情好多了。」 「你身上的伤到底怎麽了?」 「你刚不是说中了吗?还问干嘛?」 「诶!?真的猜中了?我随便讲的耶──」 「靠!别在我耳边喊好吗……我快聋了!」 「谁这麽怨恨你阿?全身都是伤耶...还有你走路怎麽怪怪的?」 「哈哈哈──因为膝盖废了阿...对不起阿,今天不能打球了……我去教室了,掰。」 「喂──膝盖废了是怎麽回事阿?喂──阿雁──」 阿捷在我脑後不断提出疑问,可是我不能告诉他事实,怕他们哪天都被人偶主人盯上…… 我不想让她知道,这是我现在唯一想做的事。只有我的朋友,人偶主人绝对不能动。 只有朋友,能够带给我快乐和精神上的自由。 「阿阿──跛脚走路真是超不爽的....!」膝盖完全使不上力…… 「怎麽?言制雁,你今天终於想上课了吗?」 我不发一语,回答这样的讽刺句,我没有兴趣。 「你最好别给我惹事阿!看看你身上的伤,绝对是跟卫止飞去打架了吧? 果然跟他凑在一起不可能有好事阿!!老师劝你还是早点脱离那种垃圾好,要不然哪天你後悔可就来不──」 不等那老头说完,我用尽残存的力气,跑到他的面前,掐住他的脖子──看著那老头脸上一阵青一阵紫,我内心有股快感,这种感受并不是因为我掐住的是老头,而是我好像在掐住自己的脖子…… 「飞他不是垃圾阿──真正的垃圾是你阿……哈哈哈哈───」 垃圾就在我眼前。我骂的不是老头,是我自己。 【真正的垃圾是我自己。】 抓住这个空档,老头他狡猾地往我膝盖踹下──「唔──!!」可恶──膝盖都已经千疮百孔了,你居然还踹它──真够狠──「言制雁,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就算你是全国第一名又怎样?我照样可以毁了你!」 「老师阿~~这真是令人期待阿…… 那就麻烦你动作快点,快点把我这种人渣毁掉,我好累…….哈哈……」 不管我如何挣扎,我还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是一只被蜘蛛网抓住的蝶,是一只只能在笼子里飞翔的鸟。 我已经厌倦这样的日子了─── 「喂?言制雁你到底在搞什麽鬼?」 「我能做什麽?我从一开始就什麽都做不了…….」 谁阿,不管是谁都可以,谁来听我说话。 飞──好想跟飞说话,可是,这样一来,人偶主人不知道会对他做些什麽…… 『如果你不想让他改天变成瞎子或是瘸子……你最好从今以後就乖乖的当个娃娃。』 如果我找飞的话,岂不是害了他?也等於葬送那个自由的自己…… 我不想看见那个被拆下翅膀的自己,我要的,是一个可以永远逃离人偶主人的自己、是一个勇往直前的自己。 「言制雁?你到底怎麽了?」 为什麽到这时候,你才听的到我的求救讯号?你难道不知道已经太迟了吗? 「没事,我可以去保健室吗?伤口裂开了。」 【已经太迟了。】 这样狼狈的自己,连我都想毁掉。 「喂──言制雁──?」 【你就保持以前漠视的态度,不要改变,这样我才会觉得还像以前一样。】 章十四 「报告。」 「请进,喔…你怎麽了?怎麽全身都是伤?」 「请帮我换药。」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 「那我自己换好了。」 「言制雁?你在闹什麽别扭?」 「我只是不想说原因。」 「不是因为打架?听说你跟卫止飞常待一起…」 「老师,如果你不愿意帮我换药,只要说一声就好,我马上走。」 「我难道不能关心一下受伤的学生吗?」 「不必了,只要帮我换药就好。」 「啧,真是败给你们这些学生了。」 拆开我手心的绷带,老师倒抽了一口气。 「这伤…?」 「我说过了别问原因。」 「言制雁,这伤到底怎麽来的?扎得这麽深…假使它再深几公分,就会伤到神经了阿,你到底在隐瞒什麽?」 「老师,我等一下还要上课,可以麻烦你快一点吗?」 「回答我的问题。」blzyzz 老师直视著我的眼睛,我讨厌这种感觉,明明之前什麽也不管的你们,现在装什麽大人?给什麽同情?我才不需要……你们实在太卑鄙了,非要出现伤口你们才会知道我们痛苦……才会知道我们正在烦恼…… 【伪善。】 「我要走了。」 「言制雁──?」 「我的伤口怎麽来的?干你什麽事?」 【我的世界就算全毁了,我也不需要你们同情我。】 章十五 「阿雁?你跷课阿?」 「教室待不下去阿…」 「真好呐~~我要是能像你这样跷课成绩还这麽好就好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想要变成我?别说笑了,变成我只有悲哀在等著你。」 「喂,阿雁?你真的不想说你伤怎麽来的吗?这实在有点过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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