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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照青山----妄起无明——

时间:2008-10-20 15:43:52  作者:

“达摩多罗。”
“为什么要戴?”
“他是专门保佑我们这些吃打饭的,就是你们说的土匪。”
孟清明在心里暗笑:荒唐,没听说过土匪还有神佛保佑的。
不一会儿索三爷就发出了鼾声。“三爷?三爷?”孟清明叫了两声,见他没反应,就轻轻地挪开他的胳膊。孟清明蹑手蹑脚地走下地,在屋里看了一圈儿,然后拿起一个花瓶,慢慢朝索三爷走过去。
他对着索三爷的头,把花瓶举过头顶,忽然觉得这花瓶有点儿轻,正掂量着要不要换个别的。“你确定那东西能把我一下砸睡了①吗?”孟清明吓得一激灵,花瓶差点没掉地上。
索三爷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油灯忽明忽暗的,照得他身上一道道的伤疤虚虚实实的。
“你把那玩意儿放下,过来。我告诉你我为什么要绑了你爹孟永泰。”


第八章

本文有些黑话和东北文化可能会让人看不懂,所以在每一章都做了注释。涉及的不是很多,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注释
①插了:东北土匪黑话,杀了的意思。杀人也叫插人。

我十一岁那年,八国联军打进北京城,我娘带着我和安和逃了出来,第二年到了关外。我们是想投奔安和在东北的老家。安和是我家的远房亲戚,也是我的伴读,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结果到了吉林才知道,八国联军进京的时候,俄国鬼子十七万铁骑,兵分六路占了东北。安和的老家早就没影儿了。我们辗转打听到他唯一幸存下来的哥哥进山当了土匪。
那年冬天雪格外的大,我娘把身上的首饰能当的都当完了。我们娘儿仨没吃没喝,也没住的地儿,就安身在一个破庙里。那天我娘出去想办法,要了两个馒头,自己一口没舍得吃,回来的路上饿晕了。晕在一个大户人家门前,正好那家老爷回家,从马车上下来,看见我娘,就给救了。
后来那位老爷给我们买了个小院,照顾我们吃穿。这期间安和找到了他哥安顺,就投奔他哥去了。我不能带着我娘上山,也不能抛下她一个人。
一开始,那位老爷一去,我娘就把我支出去,后来我学乖了,他一来我就走。就这样过了两年。那老爷到我们那儿的次数越来越多,呆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有一天很晚了,我回去他还没走,我就在窗根儿下等着。听见了他们谈话:
“我想娶了你,给你个名分。”
“我得带着宁儿。”
“我母亲不会同意我娶一个有孩子的女人进门的。”
“那就算了。”

第二天我在到我家的必经之路上等到那位老爷,我问他:
“没有我,你能八抬大轿来娶我娘吗?”
“能。”
“能给她名分?”
“我有正房了,但偏房也算名分吧。”
“你能永远对她好吗?”
“能。”
“能不让别人欺负她?”
“能。”
“那好,三天后,你来迎娶我娘。我保证你再也见不到我,除非你做不到,否则再见到我,就是你家破人亡的时候。”
“好。我答应你。”
这三天里我陪着我娘说了很多的话,我让她给我做了好多的萨其马,这是她唯一擅长做的食物。最后我留了一封信,带着萨其马上了青山寨。那年我十四岁。

你现在应该知道了,我娘就是你的兰姨娘,那个老爷就是你爹孟永泰。安和就是舒六爷,他哥就是舒郎中。

可我娘嫁到孟家不到五年就死了,我派人仔细打听过,她那几年过得一点儿都不好,你祖母处处为难她、刁难她,你爹在你祖母面前一个屁都不敢放。我真不该让她嫁给你爹。
我20岁那年当上青山寨的大当家。可你爹在青山镇的势力很大,当时我动不了他。我用了将近九年的时间,扩大青山寨的地盘儿,买通官府,与军阀合作,把青山寨发展到今天。
你有个表舅,又赌又抽已经把家败光了。几个月前,我安排赌局,你表舅又输了一大笔,他求我放过他。我让他去你家打听你爹最近的行程、路线、押货的人数。他知道我要绑你爹之后,要求我把赎金分一半给他,我说只要他办得好,全给他也行。
我把你爹绑上山的时候,让他自己选:是自杀,还是我带着人马把孟家大院平了。他选了前一个。他开枪之前只说了一句话:“小兰,我对不起你。”
我是在他死了之后把他的耳朵、手指头和脑袋割下来的,让人送到你家就是为了让你祖母痛不欲生。她死了,我就不想再管你们家的事了。可你表舅怕让人知道他做的事,用我给他的钱找人除了你哥和你娘,占了孟家剩余的财产,为了毁灭证据又烧了孟家大院。官府的人、道儿上的人都以为一切都是青山寨的人干的,没人敢过问。你要是没上山来,你现在是不是还活着还真不好说。
我这次下山顺便让人打听了你表舅的近况。他的烟瘾更重了,没几天活头儿了。你妹妹凤儿我已经找人买出来,另外安置了好人家,收她做女儿了。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原谅我,只是希望你心里能好过些。你爹是我害死的,是我害你家破人亡。你爹救了我和我娘,可他又害死了我娘,他死是他该还的,但我又欠了你的。咱们这辈子要是算不清,就下辈子继续算。

一口气说完,索三爷开始穿衣服。然后他从衣兜里掏出个东西塞进孟清明手里。
“这是手雷。你要想插了①我只有这一种方法,就是和我同归于尽,你舍得死的话我一定奉陪到底。”索三爷说完往外走,到门口又停下了。“你以后不要叫我三爷,叫我瑞宁。”
油灯烧灭了,月光撒进来。孟清明一直一动不动地坐着,许久,有东西滴到他的手上。眼泪很凉,象他的心一样。忽然想起兰姨娘,她很美,虽然祖母总说她来历不明,身份低下,可她的气质还是无人能及。孟清明很喜欢她,有一次她病了,孟清明偷偷去看她。她发着高烧,抓着孟清明的手说胡话:“宁儿,宁儿,你在哪儿?”
孟清明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跑去敲舒六爷的门。舒六爷刚起,把他让进屋,给倒了杯茶。
“二少爷有事吗?”
“你跟三爷认识多少年了?“
“二十多年。怎么了?”
“他的事你都知道?”
“差不多吧。”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能让人死心塌地地跟着他的人。”
“三爷是叫索瑞宁吗?”
“他不姓索。是索绰络.瑞宁。”
“是满姓?”
“对。”
“那你也不姓舒?”
“我姓舒穆禄。”
“他在京城的家是什么样的?你们怎么逃到东北的?”
“有些事情不需要你知道。你要实在想问,就去问他吧。我知道他昨晚去了哪儿,我带你去找他。”
“不用了。谢谢六爷。”孟清明恍恍惚惚地走出了舒六爷的院子。
 

第九章

本文有些黑话和东北文化可能会让人看不懂,所以在每一章都做了注释。涉及的不是很多,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注释:
①溜子:大股的土匪又称“溜子”。
②“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一向被并列为满清入关后的两大暴行。
③吉军:民国初年,吉林的地方军阀,由吉林督军孟恩远经营十余年。

转眼快到年关了。大雪封山,青山寨唯一和外界相通的路也很少有人出入了,曹八爷的人偶尔运送生活必须品。
这是雷五爷的崽子们一年中最轻松的时候,因为站岗放哨防的就是其他的溜子①来找事儿。青山寨的地形特殊,每到大雪封山的时节,在没有人带领的情况下,外人是不可能进入青山寨的。
上次索三爷跟孟清明讲完他和孟家的恩怨后,过了几天两人再见面时谁也没再提那晚的事。

雪越积越厚,索三爷很少下山了。在山寨里,他让孟清明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孟清明总是默默地跟着。他每天都在想:是不是还要杀了索三爷?不杀?他始终是我的杀父仇人。杀?兰姨娘的死,爹确实有推不掉的责任。不杀?他不仅害死了爹,也间接害死了娘和哥哥。杀?他又救了妹妹。不杀?我又怎么能离开青山寨,难道真的跟自己的杀父仇人过一辈子?还要夜夜有床第之欢。杀?怎么个杀法?单打独斗不可能,动刀动枪更不现实,难道真的跟他同归于尽吗……
孟清明整日都在矛盾中挣扎,郁郁寡欢。索三爷可以让孟清明做任何事,可就是没有办法让他高兴。后来舒六爷给出了个主意:把跟老么学认字的崽子分了一拨儿给孟清明,让他教他们读书写字。这招儿果然见效,孟清明的脸上逐渐有了些笑模样儿。只是见了索三爷依然会变得沉默,索三爷就经常偷偷地看他给崽子们上课。
上课的地方在孟清明院子的正房里。有几次孟清明听见门外有动静,他以为是雷五爷的人在放卡子(放哨),没太在意。后来发现每次下课后门外又不见人影。
有一天下着大雪,中午吃饭的时候,么爷从他随身背的皮口袋里掏出一顶插了几根大山鸡翎子的帽子递给索三爷,“前些天跟四哥上山打猎,打了好多山鸡和紫貂,做了顶帽子。大哥你戴上,看合不合适。”正好冯七爷从他身边走过,在他头上搓了一把,“还是老么手巧啊。”
索三爷的头发是弯的,但被贴着头皮剃得很短,一到冬天就得戴帽子。他接过那顶张牙舞爪的帽子,试了一下,“嗯,是比我那顶灰鼠子毛的暖和。可是这翎子太张扬了吧?”雷五爷吧嗒一口烟,“不张扬,这才象山大王嘛。大哥,你要是不要就给我。”
结果吃完饭索三爷就那么戴着那顶帽子出去了。孟清明很是郁闷:五爷的话你也敢听。好歹你索绰络.瑞宁也是北京城里长大的,那帽子再暖和也得拔了翎子才能戴啊!
下午给崽子们上课,讲历史,正讲到清兵入关,孟清明又听见门外有动静儿,就走到窗户往外看,没等见人就看见明晃晃的几根大山鸡翎子。孟清明哭笑不得,心想:好!我让你听个够。孟清明一口气讲完了“扬州十日”和“嘉定三屠”②。听得索三爷这个心虚冒汗,抬脚刚要走,一个崽子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大当家的!大当家的!出事了!”
孟清明从屋里走出来,“哟,大当家的,怎么不进去听啊?”
索三爷用能杀人的眼神看了孟清明一眼,压低嗓子咬着牙说:“‘嘉定三屠’是吧?我今晚让你知道什么叫‘清明三屠’。”转过头对着来报信的崽子:“说,怎么了?”
“八爷出事了。昨天舒郎中说有几味药材快没了,冰天雪地的谁要着了风寒就不好办了。八爷说挺长时间没下山了,药材也不是啥贵重东西。就带了20个人和郎中一起下了山。刚才八爷是让人抬回来的,好象受了伤。大当家的快去看看吧!”
“操他娘的!谁他妈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的人也敢动。走,带我过去。”说着话,几大步迈出去走了十几米远了。那崽子赶忙撵上去。
孟清明一回头,十几个脑袋都挤在门口,十四五岁的脸上都是一付义愤填膺的表情。
“你们干什么?都给我回去!”
孟清明拿出一本书,塞给小地瓜,“带大家念。你最大,好好管着他们。”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在山寨里住的时间长了,跟大伙儿都有了感情,山寨里的事也都想知道。
赶上索三爷。孟清明放慢了脚步,静静地跟在后面。到了议事大堂,索三爷一脚踢开门——这是他最常用的开门方式。
曹八爷已经被人扶到椅子上,舒郎中在给他包腿,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重要人物都到了,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索三爷扳过曹八爷的脸,左右看了看,“怎么回事?谁干的?”
“龙项天。”
“什么?是那个龙虎坡的大当家吗?”曹八爷点头。
“奉系跟吉军③打的时候,他不是被我打出吉林了吗?”
“他当时好象逃到大兴安岭一带了。”
“他不是孟恩远的人吗?怎么还敢回来?”
“那我就不知道了。”
“怎么打起来的?”索三爷走到虎皮椅子那儿坐下了,孟清明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
“我们买完药材,就进了春风楼,想着大冬天儿的,下回山不容易,要好好乐和儿乐和儿。谁知道,一进去就被老鸨拦了,说春风楼让人包了。我就喊谁他妈活拧歪了,敢在老子的地盘儿包窑子?龙项天就出来了。我一看,上回让这孙子跑了,这好机会哪儿能放过啊。我一挥手,咱们的二十几个人就朝他扑过去了。他妈的!谁知道他一吹口哨儿,楼上楼下蹦出来一百多号人,都举着枪。他问我混哪儿的,我一看他没认出来我。赶紧装熊,我说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坏了各位爷的兴致。转身我就走。我他妈刚走到门口,不知道哪个裤裆里没夹紧掉出来的喊了一句:他好象是青山寨的!我他妈撒腿就跑。我们一路跑,他们一路追,我腿上就挨了一枪。要不是后来进了山,大哥,你就再也见不着我了。”
“脸怎么弄的?”
“跑的时候摔的。”
孟清明强忍着没笑出来。
“瞅你那点儿操性。其他人受伤了吗?”
“加我三个挨枪的,两个挨刀的。都没什么大事儿。”
索三爷托着下巴不说话。他是不怒自威型的,大家都不敢吭声。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站起来,“老四、老十,雪停后带二百人跟我下山。”说完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老舒,受伤的务必都给我治好,不能留下残疾。”


第十章

本文有些黑话和东北文化可能会让人看不懂,所以在每一章都做了注释。涉及的不是很多,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注释:
①灶糖:每年的农历腊月二十三(小年)的俗习是“送灶爷”,还要吃灶糖。灶糖是一种又粘嘴又粘牙的麦芽糖,把它抽为长条型的糖棍称为"关东糖"。真关东糖坚硬无比,摔不能碎,吃时必须用菜刀劈开,质料很重很细。口味微酸,中间绝没有蜂窝。
②鲍贵卿:张作霖的儿女亲家。1919年7月28日,孟恩远被迫表示自动下台。8月5日,鲍贵卿接任吉林督军。
③秧子房:就是票房,是关押人票的地方。管秧子房的叫秧子房掌柜,是外四梁中的一个。其掌柜的大都心狠手辣,催票时割耳朵、割鼻子,毫不手软;过期不赎票,也由他和手下人撕票。本文中的青山寨因为不绑票,故秧子房就是牢房,归秦九爷管。


这雪一下就是三天。孟清明这三天里都没见到索三爷。不知道他在哪儿。吃饭的时候也只有二掌柜的和舒郎中在。孟清明问三爷在哪,二掌柜的只说有事,忙着。就不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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