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写在前面,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人还记得这篇,不过既然只剩下一个尾巴就把他结了,让他画下句点。 总之接下来剧情会进入超展开阶段。(所以当初卡文了)orz「您的电话目前未开机,请在嘟一後留言。如不留言请挂断……」 果然没开机。 钧泉挂断手机,靠著墙,仰头望著医院白色天花板发呆。手腕上的绷带是五分钟前才包扎好,医生还警告他,这韧带拉伤得很严重,这一个月最好不要拿任何重物。如果不听话被他发现,下次复诊就会打上石膏。 只是个手扭伤就要上石膏,说出去不笑掉一堆人才怪!钧泉暗自反驳嘟囔。德汶站在一旁,用指尖顶了顶有些下滑的眼镜,瞥了眼伤者後,默默转身走向长廊尽头的投饮机那买了罐柠檬汽水。 「没开机?」 德汶走回来,将饮料递给钧泉。 「嗯……」钧泉将饮料在手中把玩。「不意外他没开机,不过这种不明不白的出局宣告实在是让人不甘心啊!」 「这样吗……?」 「我想等会我会打电话给雅燕和汉栩,他们可能会知道琛守的去向。」 其实他并不怎麽想打电话给他们,尤其是雅燕,他甚至可以预见雅燕怒火绘会地狱烈焰般的将他吞食。可是能知道琛守下落的,除了他们外,他想不出还有谁。 钧泉这才深刻的体认到,他真的对琛守一点也不熟。他不知道琛守的背景、也不知道琛守的为什麽生病的理由,他从来没有问过琛守关於琛守的一切。 他总是以为未来才是重要的,过去的种种不过就是个纪录,可以不予理会。可他错了,没有过去就不会有现在的琛守,而他却忽略这最基本的理由。 还来得及补救吗? 钧泉低头看著手上饮料罐。 只是就算不能补救,他也希望琛守能给他一点讯息,哪怕是佯装过的都好。 轻放下饮料罐,钧泉重新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 「呐,小守,会不会紧张?还记得之前爹地说的吗?拉琴的时候要先求准、求稳,再求快哦。」 女人捏了捏年仅六岁的男孩脸颊道,然後转过头,像是寻求证明般的向身旁男人投以热烈眼光。 「你妈咪说得没错,音准与手稳才是最重要的,当你这两项都练好,速弹就没想像中的困难了。」男人将琴交给男孩,细长手指上因长期练琴的长满了手茧,一点也不漂亮。但男孩却觉得能从男人手中接过琴是种骄傲,他,林琛守,是小提琴家林皓彰的儿子,同时也是被外界力捧的接班人。 他年纪还小,不懂什麽外界称呼他为林皓彰的接班人、或者是小提琴界新星到底是什麽意思,不过他清楚知道对他而言能在父亲身旁练琴是他最快乐的一件事情。虽然时间很长,每天都要练上七八个小时,但只要能在父亲身旁就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父亲手上那把琴是练习时的专用琴,而男孩很喜欢那个声音,很温暖,就像在春天。他不只一次问他父亲有没有机会拿那把琴上台,而他父亲总是对他说:等时候到了这琴就是你的。 他不知道到底何时才是所谓的「时候到了」,直到今天。当他父亲从琴匣中拿出了那把琴,交到他手上时,他颤抖的接过琴,抬起头对上父亲温何的笑容,墨色双眼不受控制的涌出泪水。 其实在前些日子,为了这场比赛他早已是拿这把琴练习,可是在今天正式从父亲手上接过琴的感受又不一样。 他慌忙的拿袖口擦去眼泪,深怕泪水滴到琴上。 「小守你也真是的。」女人宠溺的笑著。「既然拿了这把琴,就要拉出跟爹地一样能够温暖人的琴声哦。」 「我会的!」男孩破涕为笑,他知道这是他母亲鼓励他的方法,也是对他的期许。 比赛胜负对他而言毫无意义,他有绝对的自信能获得冠军。 因为男孩明白他的冠军奖杯已经握在手里。 琛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这是他旧家的琴房,可在事件发生後,他就一个人搬到外面去住,至於像钢琴那样的高价品,早在当时他人还在医院的时候就被亲戚们以著为了照顾他需要资金而变卖,仅仅留下这只剩空壳的房子。 在当时他并不怕黑暗,他反而很喜欢黑暗。在医院时他也是会把病房的大灯全数关上,拉起厚重窗帘後站在病床上拉琴。 他记得那个时候的他是站在病床上拉琴,可却想不起他拉了什麽样的曲子。 直到有人一把抢过他的琴,对只有八岁的他大吼。「你发神经发够了没!」 那个人的脸他已经毫无记忆。 可是当那个人一把将病房大灯全部打开,抢过他的琴後,他却发现他叫不出来也哭不出来,在一片空白的病房里,他就这样站在病床上,傻楞楞地。之後他被那个人拖到医生面前,在沿路上他被拽得手腕发疼,但他只觉得抬头那排白色大灯很美。 然後他又什麽也不记得了。 窝在墙角,琛守双手环膝蜷起身子。他阖上眼,想起几个小时前他好像才狠狠的揍了某一个人,然後狼狈的逃到这。只是他想不起他揍了谁。 「应该先带提琴出门的。」 他将头埋在双膝间,喃喃自语著。 「我不知道小守人现在在哪里,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雅燕在电话一头冷冷的说。琛守最後的拥抱她还记得,那是个比平常还要温暖的拥抱,琛守最後一个微笑她也记得,那是她第一次看到琛守对她露出真正的感情。 她应该要高兴才对,毕竟琛守终於对著她露出非经计算的笑容。可她却高兴不起来。 她只能任由琛守松开手,对她微笑的说声对不起後转身跑走。 「小守别走,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啊!」 她哭著对琛守背影大喊。琛守并没有转身,而无视雅燕的狼狈逃开。 接著一个小时後,她接到钧泉的手机。 「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问题。但是我求求你,我真的很怕小守出事情,如果你真的知道的话拜托你告诉我,之後要打要骂要踹我随便你。」 钧泉在电话另一头急切恳求,雅燕听在耳底暗暗嘘了口气。原本想就此挂断电话,可她又舍不得受伤的琛守。 她知道她不可能是琛守的救赎,即使她很早之前就知道了琛守笑容背後的空洞。 「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雅燕徐徐说道,压抑住自己想要怒骂对方的感情。「不过我可以跟你说他可能去的地方,等等我传地图给你。」 「谢谢!!」宛如如获至宝般,钧泉只差没在电话一头对著电话三跪九叩。 「不要谢我,」顿了顿话,少女斟酌著字汇。「不过我不建议你现在去找他,至少,等你知道他是谁後再说。」 「他不就是林琛守吗?」钧泉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後,听到对方马上静默下来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不等电话一头开口,他抢先一步道歉。「……对不起。」 「……我开始怀疑我把这地址寄给你到底对不对。」 「对不起,雅燕。」 「算了。」电话这头雅燕敛了敛眼睑。「我会把地址寄给你,同时我也会去找他,找到了我再通知你。」 不等钧泉回应,雅燕自兀的挂断电话。稍微翻找一下手机记事本里的资料後,将它转寄给钧泉。 那里面有事件的发生地和琛守旧家地址。 这也是她唯一拥有的线索。 其实她在很早之前就知道琛守的秘密,要骇客到一般医院和学校的资料库对她而言轻而易举,就连旧家地址她也是在当时抄下来,以便日後有机会可以到那附近逛逛,看看养育琛守环境到底是怎麽样一个地方。 只是她没想到会用在这种状况。 稍稍握紧手机,雅燕电话间一直压抑的情绪终於再次溃堤。她吸了吸鼻子,抹开脸上泪水後,深吸口气拨起另外一位琛守的友人。 「你说什麽?」汉栩在电话一头还搞不清楚状况。「琛守失踪了?他一两个小时前不是还在舞台上跟钧泉一起演出?你确定他不是只是在跟那小子闹别扭才搞离家记,过一会儿就会回来了?」 「你觉得他像这种人吗?」 「也是啦,这好像不像他的作风……」 「…更何况这是钧泉打电话跟我说的。说小守手机不开机,状况很差的样子。」雅燕避开她与琛守的最後接触这事件,避重就轻的对汉栩说。 「手机不开,这果然很严重。怎麽突然会这样……」汉栩嘟囔著,虽然他还搞不清楚状况,不过从雅燕口中多少也觉得事态紧急。「你那现在打算怎麽办?报警了吗?」 「拜托,人才失踪不到三小时警察是不给报的。你先到莒程桥那附近找找看会不会看到他,我去岩山那找。」 「岩山?你说那个高级住宅区?」 「没错啦,就是那个高级住宅区。」面对汉栩过多问题,雅燕显得有些不耐。「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总之先找到人,之後我再跟你说理由。」 「呃、喔、好……」听得出来雅燕口气中充满不耐,汉栩还是决定先把满腹疑问压下,到那座莒程桥那找找看。 「怎麽了?」汉栩身旁坐了一位正在画素描的少女,放下手上炭笔仰头一脸疑惑望著他。 「那个琛守好像出事了,就是那个你之前见过面,个子不高可是长得很可爱的男生。」 「我记得他。还好吧?」 「好不好要等找到了才知道……抱歉啦,小芊,原本答应你要一起吃晚餐的。」双手合十,汉栩很不好意思的道歉。 「不会。」绍芊重新拿起炭笔,正打算重新开始时,像是想起什麽再次仰头对汉栩说。「……那个要小心一点,没记错莒程桥十多年前发生过大型爆炸案,印象中死伤满惨重的,所以会有很多『那个』。」 「放心啦!我太笨了,那个缠著我也没用。」汉栩大笑,像对小孩般拍拍绍芊的红发。「这点你不是最清楚吗?」 「你的确是很笨。」噘嘴,绍芊单手压住被汉栩弄乱的发型。「反正小心一点就是……」 「好啦,我知道啦,那我出门了。掰!」 「掰掰……」 瞥了一眼汉栩背影,红发少女转回头继续那未完成素描。 少女盯著图发呆,企图想起汉栩口中那位「琛守」的模样,却发现自己自豪的视觉记忆失效,完全无法从脑海里拼贴出对方身影。 (二十) 钧泉和雅燕不约而同出现在琛守旧家大门,两人彼此对望一眼後变陷入深深沉默。 最後还是由雅燕打破沉默。「你是了解完他的过去才过来的吗?」 「没有。」 钧泉回答,换来雅燕愤怒颤抖的身子和怒吼。「你是笨蛋吗?!」 「要打要踹等会再说。我现在没空去寻找过去。那种东西一直存在不差这几分钟,但是我必须越早找到他越好。」钧泉静静承受雅燕怒火,解释他的理由。 「即使找到了是个无法沟通的废人你也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吗?!」 「那还是找到他了!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到他。」钧泉解释道。刚刚在车上,一直保持沉默的德汶还是开口向他稍微说明关於林琛守的过去,但是那不过是学校上的纪录,而他要的不能只有这样。「至於历史部份,我从现在、从五分钟後、十分钟後甚至一天两天一个月後再开始,那些历史都不会因此而改变!」 「……」 「这电子锁难不倒你对吧。」钧泉问。 放眼望去这里的确是高级住宅区,每户人家都是双层独栋还附赠一个小庭园,而第一道门就是电子锁。 「其实你们不用那麽麻烦。」 德汶从口袋里掏出电子卡,刷过大门感应器。而门在两人诧异之中应声而开。 「德汶,关於小守的事情你到底隐瞒多少?!」 「这幢别墅是琛守卖给理事长,再从理事长手里买回来的。」 「为什麽不是他的亲人?」 「你刚刚不是要我跳过这段吗?」德汶推开门,自顾自的先走了进去。「琛守是天才,却没人想培育他,所以到最後辗转是由理事长代为照顾,拿房子做抵押当他的教育费和生活费。」 「没人想培育他是因为他有ㄅ……」跟在德汶身後,钧泉正打算开口问清楚原因时,猛然想起还有雅燕跟在身旁而收了口。 「黑暗恐惧症和无感症。这两个病症是他之後才变成这样的,当初事件一爆发的当下是另外一种状况。」雅燕面无表情的接话下去。最後她站在德汶身後等德汶开门。 「他的状况不像你所想得那麽简单。」 「雅燕,你花了多少时间在调查他?」德汶推开大门,对一位所谓後援会会长的女孩能了解那麽多感到讶异。 「不记得了,只记得资料如同滚雪球般越滚越多。而最後拼凑出来的结果颇让人心碎。」 「既然知道他状况有问题,那你还陪著他玩这扮家家酒游戏?」 「我以为只要耐心等他就会恢复正常。」 雅燕笑得苦涩,她不想破坏那虚伪平衡,因为她不知道打破之後事情会变得更好还是更坏,而她没有本钱承受所谓的更坏。但这个决定同时她也错失了接近真正的时机,直到钧泉出现。 不前进就不会有改变。 在钧泉的出现後雅燕才明白这句话的真理,可为时已晚。 钧泉在一旁等不及雅燕和德汶两人对话,一个箭步冲进屋里。依照雅燕的说词,琛守的状况似乎只会比当初遇到得还要糟糕,而这都是他的错。 是他太过自以为是。 钧泉打开一间又一间房门,而回应他的却是一片寂静,他甚至害怕起要是琛守自杀该怎麽办。平常的他从来不认为琛守是个会选择自杀的人,即使他对世界无感,但他一直给他一种还有著活下去的理由的感觉,虽然他不知道那个理由到底是什麽。 可几个小时前那惨然笑容让他完全改观,原来琛守的无感也是自身伪装的一部分,那是种无意识的折磨,扭曲感情到就连自身也不知道何者为真。 终於他停在一扇厚重门前,那很明显是为了隔音而设置的房间。一开始钧泉心想从门上玻璃向内窥探的结果是一片漆黑,琛守不可能待在黑暗中而先行掠过这房间。 但绕了一圈後都没找著对方身影,最後他只好把希望赌在这房间。 站在房门口一把推开大门,钧泉探个身子进入。「小守?」 没人回应。 房间内一片漆黑,让他有股打算拉开窗帘的冲动。他走到窗帘旁,正打算一把扯开窗帘前,突然有人扯了扯他的裤管,要他不要拉开窗帘。 「小守……?」 钧泉蹲了下来,藉著从窗帘缝隙中透出的光线判断对方身份。他捧起对方脸庞,而对方也仅是将双手环抱双膝任由他随意动作。 「小守,果然是你。」 然後他终於松了口气,将对方抱个满怀。因为那神情虽然狼狈,但仍然是货真价实的林琛守。 「小守对不起,让你一个人独自在这里。很可怕吧?」钧泉一股脑儿地道歉,等冷静下来在怀中的琛守没有他想像中激烈反应,仅是安静的让他抱在怀里。原本找到人开心的心情逐渐冷却,取而代之是另一种不安。 「小守……你知道我是谁吧?」 「嗯,我知道,你是杨钧泉。」琛守在他怀里平静的说。「那个,你有带我的琴吗?我想拉琴。我答应父亲要成为超越他的提琴家的。」 「小守……」 琛守的反应让钧泉明白什麽叫做没有最糟,只有更糟。他原本以为最多就是选择性遗忘他是谁,如果是这样他了不起一切重来。可现在不是这样,琛守记得他,也许也还记得他所作的一切,可这全部已经对现在的琛守毫无意义。 「你现在的状况没办法成为一流的琴手。」钧泉松开手站起身,打算一把拉起琛守离开这房间。「首先要离开这房间才行。」 「我要我的琴。」 琛守甩开钧泉的手,像个吵著要吃糖的孩子反覆对钧泉说著同样一句。 那天夜晚,男孩不负众望拿下儿童组和不分龄组双项冠军。
13/15 首页 上一页 11 12 13 14 1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