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思绪还是很混乱,记忆也很模糊,但是我百分之二百的肯定,很久很久以前,我和这个男人相遇过,我们互相纠缠,彼此折磨,一下子想不起事情所有的细节,但是许多痛苦的,甜蜜的,悲伤的,还有快乐的感情像洪水一样在身体里泛滥,每一种感情都是如此的强烈,互相冲撞,像锤子一样敲打我的胸口,像绳子一样拧绞我的心房,迫使我笑着流泪,哭着欢欣。笑是庆幸,千年以后还能再与你相遇,泪是感激,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天还能再与你相拥。 他半醉半醒的探出舌头与我深吻,嘴里还残留着很浓的酒气,又混了些咸的泪,这种沉醉在酒精和欲望里的感觉何等的似曾相识,在某个时空,我和这个男人一定不止一次的喝到酩酊大醉,然后失去理智的相拥......接吻......缠绵......。我突然明白了为类为什么愿意花钱买酒喝到傻,因为,当傻子的感觉是如此美好。我喘息着含糊不清的叫出了梦里两个男人的名字......徐曼卿,他是我前世的魔障,徐沐,你又是我今生的谁...... 我钻进被子里,覆上他火热的身体,我正在发情期,刚才的吻已经足够使我热血沸腾,至于他,和我所了解的一样,人类发情似乎很容易,丝毫不受季节的影响。同性间的暧昧对我来说一点也不稀奇,因为在我的世界里,只有母猫们有权利挑选情人,僧多粥少,得不到垂青的公猫就只能找个同病相怜的来平复烦躁的心情。 这种事情对我来说却是第一次,因为我这方面的运气总是出奇的好。在最后的关头,我犹豫了一会儿,毕竟那些感情都是我自己的回忆和梦境的碎片,而和我吻得不可开交的这个人根本什么都不记得,只是在单纯的发情罢了,这对他来说也许是幸运,对我来说却是悲哀,可是我已经没有时间让他慢慢回想或求证了,这是我的最后一夜,我不想伤害他,也不想让自己留下遗憾。 反正我也活不过明天,多痛一点算得了什么,我只希望你给的痛能刻在记忆里,变成一个秘密让我下辈子再去发觉。 第 3 章 醒来的第一个感觉是--头痛欲裂,第二个感觉是--头皮发麻......因为我的手摸到一个光溜溜的身体,而这个身体不是我的,还有谁在我床上?! 扭头一看,更是倒吸一口冷气,确实有个人睡在我身边,吓我一跳的是一个一头白毛的后脑勺,庞克?外国人?还是白化病?他的睡姿也很奇怪,很少会有人趴着睡吧,而且是双臂交叠,把头枕在上面,看不见脸,很像是我学生时代趴在课桌上睡觉的那种姿势。 轻手轻脚的拉起被子张了一眼,果然,我们两个都是一丝不挂,而且我的手臂还暧昧的环在他的腰上。这些都不是问题,真正问题是,从身形看,他好像是个男的!我怎么不记得我有这种奇怪的癖好,我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说现在许多女孩子也爱剪短发扮中性,一边把手往上摸,反正看这样子肯定是不清白的了,再多摸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其实我隐约记得昨晚的"春梦",只是没想到春梦也会成真。 平的! 我先是全身石化掉进冰窟然后五雷轰顶,这二十五年,我一直是好孩子,乖学生,上进青年,体贴情人,真是做梦也想不到某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不但搞了一夜情,还搞同性恋!这也太跳脱了,电影里都找不出这么狗血的情节来啊。 我就这样僵着一动也不敢动,然后在脑子里拼命回忆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前些天惠惠又和我闹分手了,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根据我的经验,女人说要分手并不是真的要分手,只是在提醒男人"你很久没有送花给我了"或者"你很久没有陪我逛街了"。我捧着一大束粉色的香水百合守在惠惠公司的门口想给她一个惊喜,惠惠说过送玫瑰太俗,百合才是高贵的花,我不懂花,但只要她高兴,不就是多花个百来块钱的事儿嘛,工作关系,我太明白诚意和金钱的关系了。 我却万没想到,这回是真的"狼来了"。惠惠穿了一件漂亮的小礼服跳上了一辆灰色BMW,开车的那个男人我认识,是惠惠他们公司的老总,英国名校毕业,回国后白手起家,十年挣下千万身价,真正的钻石王老五,惠惠不止一次的跟我绘声绘色的描述他们这位年轻有为、钱途大好的老总的传奇经历,并两眼冒着星星说什么样的女孩才能嫁给这样的好男人。看来这回她终于梦想成真钓到了金龟婿,留下我傻呆呆的盯着他们的车屁股目送了好久。 百合在垃圾桶里盛开,我不忿的坐在厨房里的地上喝啤酒,她用不着穿几乎没有后背的衣服吧,跟我约会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打扮得这么漂亮过。越想越不甘心,我去了她住的公寓,坐在门口等她回来,我要问个清楚。 她回来了,手里捧着一束......玫瑰,蓝色的。原来只有红玫瑰才是俗的,我真傻。 你喝酒了?她皱起眉头。 惠惠......我站起来,打了个趔趄,坐得太久腿都麻了。 你怎么醉成这样?今天先回去吧,有话等你酒醒了再说。惠惠的眉拧得更紧。 惠惠,我没醉,我一定得今天说。惠惠,我...... 我了半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问她为什么离开我吗?我不是都看见了,还有什么好问的,求她回到我身边吗?凭什么,人家是开BMW的青年才俊,我是交通基本靠走的小公务员,傻子都知道该选哪个。分手,我竟然无话可说。 我就是看看你回来没有,你早点休息。我颓丧的下楼,却听见惠惠在后面生气的大声说:"徐沐!你明明都看见了,装什么装?!我最恨你这个窝囊样儿,女朋友被人抢走了你屁也不敢放一个,我恨死你了!" 我惊愕的回头,只见门"呯"的一声关上了。隐约有抽泣的声音,我走回去敲门,得到一个带着哭腔的"滚!" 我是真的不懂女人,从惠惠家出来,我去了酒吧,我要喝醉,我要放纵,我不是窝囊废!然后我的记忆在第七杯蓝色天堂下肚后嘎然而止。 难道这个白头发的家伙是我在酒吧里认识的?可我想破头也想不起来昨晚在酒吧里有跟谁搭讪过。 这时候,他醒了! 他把脸在枕头上蹭了蹭,慢慢的转过来,刹那间我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闭上眼睛装睡?还是微笑着跟他说早?他也许是个外国人,或者我应该说英文古德毛宁? 结果我没来得及装睡,他就睁开了眼,似乎不太适应阳光似的,他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然后冲我笑了笑。是东方人的面孔,我可以不必担心我蹩脚的英语了。这时我才发现我的手还放在他的腰上,现在拿开会不会显得欲盖弥彰?我尴尬的笑笑,好像呆头鹅一样不知所措,他却突然错过身来......吻了我?让我本来就一团浆糊的脑子更不会转了。这时我才发觉他的眼睛乍一看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仔细看就会发现其实是深灰蓝色的,跟他一头的白短发和白晳的肌肤简直是绝配,很好看......我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我从什么时候开始会品评男人的容貌好坏了? "昨晚......是你送我回来的?"我努力的让心情平静下来,开始找话说,总不成两个大男人光着身子在床上大眼瞪小眼吧?刚出口我就后悔了,这话说得也太明知故问,不是他送我回来,难道还是鬼不成? "嗯,你喝醉了。"他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看我,眼神里很有点深情脉脉、或者说恋恋不舍的意思,我有那么招人爱吗?一定是昨天受的打击太打,我的脑子坏掉了,出现了妄想症,开始妄想全世界的男女老少都爱我爱得不行。 "谢谢你送我回来,改天......嗯,一起吃个饭吧,今天我还得上班。"话说得很客套,因为我还根本不认识他,但我是真的很感激他,酒后横尸街头的案例也不是没有,我只是失恋了,还没有对整个世界绝望。我装着去拿床头的闹钟看时间,技巧的把手从他的腰上拿开。靠,都快十二点了,还上什么班啊,全勤奖是没戏了。 "不必了,我也得走了。"他看上去有点不太高兴,掀开被子溜下床毫不避忌的就往外走,我一向没有欣赏裸体男人的习惯,可还是不得不赞叹他的身材真好,尤其是那腿......天啊,我竟然得了妄想症加变态狂想症,我绝望的狠狠掐了自己一下。这时我注意到他的大腿内侧隐约有些红色痕迹,掀开被子,床上也有......干掉的血迹和小蝌蚪。刚才我确实是因为怕尴尬而有意回避了这个话题,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天呐,昨天晚上我到底做了什么?化身怪兽吗?还是恶魔?等等,他为什么连衣服都不穿就往客厅跑?难不成我们昨夜像电影里演的那样,从街上就开始一边缠绵一边脱衣服,衫衣扔在路边,裤子挂在楼梯扶手上,最后飞出去的内裤正好夹在"啪"的一声关紧的门上?我果然是黄色暴力的电影看多了才会得臆想症,早知道平时就该多读些圣贤书才对...... 这时他突然又回来了,咬着下唇说:"你能不能借我一套衣服?" 听到这句话,我简直要疯魔了,老天啊,昨天晚上真的是我第一次宿醉,你犯得着这么惩罚我吗?一想到我家外面的楼梯扶手上可能挂着我的衬衫裤子,甚至裤头,我死的心都有了,这以后还能见人吗? "你自己去衣柜里找找吧。"我颓然的倒在床上开始想搬家的问题。 他准确无误的拉开我的衣柜开始找衣服,从背后看,他的腰身还挺纤细,一个问题突然冒上我的脑海,他多大了?我印象里,只有毛头小子才喜欢把头发染成奇怪的颜色作庞克打扮,而且他的脸看上去还真说不准多大年纪,虽然身材是挺高,可是现在的孩子营养好个个长得跟小树似的,他要真是未成年,我不仅得考虑搬家的问题,说不定打官司都有份,性侵未成年人,得上头版头条吧?难道我徐沐就这么着"名留青史"了? "你多大了?"我小心翼翼的问。 他想了一阵子,说二十二。 年龄还用考虑这么久?肯定有问题,而且他对我家好像很熟悉,难道在我睡着的时候探查过了?我知道这样猜忌一个帮助过我的人是不对的,可俗话说得好,防人之心不可无,要不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住哪?能把电话告诉我吗?哪天我好去谢谢你。"我需要多一些信息来分析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的回答很奇特,他说,"我没有。"没有什么?没有家还是没有电话?或者两个都没有? "那能告诉我你是做什么的吗?"他总有个职业吧。 "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这回他回答得倒很快。 这种回答明显是在逃避问题,他不想谈论他的职业吗?我给他一个"虽然我不相信但我理解"的表情。 他却回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说了句很让我费解的话,他说,"我已经活不久了,所以只想做些自己喜欢的事。" 呃?活不久了?和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深入关心这件事情。或许还是换个轻松点的话题比较好,我见他直接就往腿上套牛仔裤了,好心的提醒:"那个抽屉里有新的内衣,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穿。" "不必了。"他简单的回绝,迅速的穿好牛仔裤,又找了一件休闲T恤来套上,说我走了,脸上有些掩不住的失落。 与此同时,我把他的信息在脑子里迅速的整合了一下,好看的面孔,修长的身材,怪异的头发,毫不避忌的光着身子在陌生人面前晃来晃去,和一个醉汉发生性行为,不穿内裤,不愿意透露真实的年龄和身份,可能患有绝症(但愿不是我想的那种绝症,最好还是去做个检查),我们相遇的地方应该是在那条酒吧街上。我突然想起来,那天我去的酒吧旁边就是一家著名的同志酒吧,他该不会是......传说中的MB(MoneyBoy)吧? 可惜我搜集到的所有信息都指向这个结果:昨夜,我醉倒在路边,一个路过的MB送我回家并做了一单生意。 等等,我好像并没有付钱!我一边大声喊他一边手忙脚乱的找钱包,我并没有轻视他的意思,只是刚才看他走路似乎不太舒服,而我肯定他身上连给出租车的钱都没有。我不知道招妓是怎么个收费,但是这个男孩的眼神太过于有灵气,让我对他有莫名的好感,我决定把能找到的现金都给他。 他听见我喊他就回来了,站在门口看我要说什么,显得有点高兴的样子,尴尬的是,我连一毛钱也没找到,突然想起来,昨晚从酒吧出来以后,好像被几个小混混堵了......X的,我都忘了这事儿了,还得去挂失信用卡。 他还在门口等我说话呢,我挠挠头,"你......叫什么名字?" 他笑了,露出好看的牙齿,"小白。" 小白?这算什么名字?染了一头白毛就叫小白?他可以跟我上床却连名字都不愿意告诉我?这算怎么回事?! 在我发呆的时候,他走了,我听见门哐的一声带上了。我给单位打了个电话请了病假,继续回床上去睡了,女朋友跑了,钱包丢了,跟一个身患绝症的同性恋上床了,还有可能在邻居面前出了大丑,我决定放自己一天假,好好睡一觉,然后醒来发现这是一场梦。 最后我是尿急被憋醒的,看外面的太阳已经是傍晚了,掀开被子,弄脏的地方还在,不是梦! 走进卫生间,发现我的衣服全都扔在浴室的地上,一件没少。稍微松了口气,可以不用担心搬家的问题了。转念又一想,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我的衣服都在,那他的呢?难不成我昨夜变身急色鬼,在路上就把他的衣服都扒光了?下回要是再见了他,就算撇下我这张老脸也得问清楚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我听见门口有响动,从猫眼儿往外一看又没人,我没好气的拉开门,一定是那群孩子又在搞恶作剧了,不知道这回是贴了奇怪的字条还是塞了节肢动物的尸体。 结果都不是,门口只有一只雪白的猫咪和一堆衣服。 小白?! 我感动得差点热泪盈眶,抱起它忍不住亲了一口,还是你对我好,在我这么困难的时候跑回来看我,你是怎么知道我需要安慰的? 我又捡起那推衣服,是那个男孩穿走的那身,我纳闷儿了,这么快就跑回来把衣服还给我?为什么不敲门呢?还是敲了我没听见?对了,那个男孩也说自己叫小白,我看看手里抱的小白,捏捏它的耳朵,"他不会是你变的吧?" 小白抖抖耳朵,眯着眼有些无精打采,一定是我这个问题太无聊了,咱徐沐是相信科学的无神论者,这又不是在拍聊斋的电视剧。会有这种臆想,我是不是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我把小白抱进屋里,看了看我凌乱的房间,决定收拾一下,平时我是很少打扫房间的,反正我房子不太落灰,也可能是惠惠以前在偷偷帮我打扫吧,在我连帆不顺的时候,上帝派了这个小天使来鼓励我,让我知道我还没有被舍弃,我不能辜负他老人家的苦心,我徐沐,要振作起来,重新做人!齐家治国平天下要从打扫房间开始! 把厨房的啤酒罐装进垃圾桶,和蔫了的百合一起扔掉,报纸杂志收成一堆,脏衣服,脏床单被套全都扔进洗衣机里,小白也有帮忙,它从橱子后面找出了那包消失的方便面,角落里和沙发缝里藏着的零钱,还有床底下我的一只臭袜子,已经变硬了,犹豫再三,我还是决定尊重它的劳动成果把那只袜子丢进了洗衣机。然后小白跳上沙发,很乖的蜷在沙发扶手上看我整理东西,就算只是一只猫看着,我干活也特来劲儿,因为劳动有人欣赏,成果有人分享,这本来就是件愉快的事,我捧住小白的脸蹭了蹭它粉嫩的鼻子,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今天你的出现对我来说有怎样的意义,要是我以后娶个媳妇儿像你一样就好了。 等房子焕然一新,我已经饿到胃疼,小白把头放在前爪上,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但是我一走近,它就会耳朵一动抬起头来看。现在天都黑了,银行早关门了,我看了看我全部的家当,一包方便面和几个一块钱的硬币。
3/9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