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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凉雾——

时间:2008-09-26 00:46:49  作者:

敢情这人地方保护主义色彩还挺浓。
肖云气咻咻地笑,"你几千块的手表只要我们赔四百块?你好大方啊。"这含讥带讽的语气让那人颇为不爽,眼睛斜刁着望过来:"小弟娃,嘴巴莫恁个讨嫌。"
小林连忙推了肖云一把,眼含警告。双方正僵着,一个红袖章排众而出,恼怒地道:"吵啥子吵啥子?路都被们堵到了!"
肖云一看那个袖章上有治安二字,立刻说:"好,执法的来了。你来评下理--"那人手一挥,才不淌这趟混水,"你们的事我不管,扯皮到侧边去,莫堵路。"
那地头蛇笑咪咪道:"要得。我们是有公德的,把路让出来,师傅,派出所在那边,那我们过去说嘛。"
肖云脖子一梗,正要说句‘去就去',小林大力一把将他拉住--
傻子才会真的跟他们去。这红袖章明显和这些人是一伙的。这里好歹还是闹市当街,真要跟他们去了僻静处,被围殴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九十九。就算如他们所说派出所真在那边,但难道那儿还真的就是个说理的地儿?警匪一家这句话最先就是从驾驶员嘴里说出来的,这种事,他们走南闯北实在是见得太多了。
"用不着。"小林把肖云抓得死死,脸上居然还是笑着的。"好,我赔钱。"
肖云难以置信,瞪圆双眼。
"你给我闭嘴!"
小林生怕他管不住自己的脾气横生枝节,是以先喝住他。转脸朝向那地头蛇时却奇异地变了脸,笑了笑,以一种商量的口吻道:"不过大哥,我们这货是到简阳的,现在货还没下,运费也没结,身上的钱路上都用得差不多了。确实没剩好多,便宜点,两百。"
那人眉头一蹙。
"你不信我把罚款单子拿来给你看!"小林说得煞有其事。
那人也诉起苦来。"问题是我也有恁个多兄弟伙要喂的嘛。"
小林想了想,"大哥,那你就莫缠到我不放噻。抓紧时间你还可以做下一笔生意。"
那人想想也是。已近中午,差不多也该散场了,一散场,车子畅通无阻,要想再找个倒霉鬼那就又要等到下个赶场日,时间就是金钱呐。
那人搔搔头,"三百!再少就莫说了!"
"好好好。"小林估莫着这价再不能往下降了,掏了兜里的钱数三张出来递过去。"可以走了噻?"
那人挥挥手,示意让路。小林二话不说,拉开这边的车门先把肖云塞进去。关门时看到他一张俊脸不晓得是因为委屈还是憋着那一口恶气,竟是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双手也是紧紧握成拳头状,不由得愣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肖云,管好你各人。"说完,快步绕到那一边上车发动。
那人带了一干小喽罗懒洋洋退到路旁,眼睛瞟到肖云,不由咧嘴一笑,提高了嗓门,恶意地调侃一句:"小弟娃,学到起!"
肖云一口刚牙几乎咬碎,只是强忍着不吭声。直到车子发动开出一段距离,眼看前方已畅通无阻,这才突地探出大半个身子,一句在心底埋藏已久的短语伴随着激烈的情绪喷涌而出.
"我操你妈!!!"
小林差点一头撞在挡风玻璃上。一看后视镜,只见那些人在愣了一下后立刻叫骂着追了上来。追上之后岂有好果子吃?因此小林一踩油门,急遁。

开了老远才发现肖云抽抽噎噎地居然哭了。
这发现让小林吓了一跳,"嘿,用得着哭嘛?"
他不知道,肖云长这么大其实是没受过什么委屈的。他是老幺,又是家里唯一的一个男孩子,所以父母姐姐有意无意地都有些宠着他。他十几年的人生一帆风顺。上次被杜老大猛捶,那是他吃的第一个大亏。但因为心头清楚错的人是自己,所以虽然被打断了肋骨,却也不至于想不开。
可这次,就不同了。
他怎么想都想不通,这世道怎么可以这么黑?!明明自己没有错,明明是那人存心敲诈,明明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那表是狗屁进口货......为什么执法的人不管?为什么小林不据理力争?为什么要忍气吞声向恶势力投降?
总的说来,肖云还是有一种少年人特有的天真,所以他觉得又气又委屈,觉得真的很不公平......
"这就受不了了?"大约是看肖云太激动,原本也觉得闷气的小林倒忍不住笑了起来。
少年人,即使故作成熟,但对这世界也还是抱着比较达观向上的观感。他们还是很相信公理、正义之类的名词,所以一旦受到冤屈便不能接受。他摇着头,讪笑着肖云的天真,但内心深处却又对自己的老成暗自觉得可悲。
"弟弟,给你摆个事儿听吧。"
小林讲的那件事其主角肖云也认识,就是杜老大。
那是两年前了,地点,是在宜昌松树坪。
不晓得是哪个超高的车子挂断了高压电缆,交警紧急出动追寻。哪里追得到?刚好遇上了杜老大的车。那次杜老大的车子确实装得高,绝对超过了规定的四米。--对于超高,杜老大认罚,但一听说是挂断了高压线--开玩笑!高压线是什么价钱?!打死都不肯背这个黑锅。
他本来脾气就毛,几个交警也不是善茬儿,围着他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说着互相就说撑起来了。把个杜老大也是气得手脚发抖四肢冰凉。
最后交警一定要把车子押回交警队,甚至还派了个人坐到他们车上监督。杜老大那时情绪十分激动,不适宜开车,所以把车交给了搭档--那时他的搭档还不是陈亮,而是一个叫万勇的人。在这件事发生以前,包括杜老大在内,谁都不晓得万勇居然有夜盲症。结果那车开得叫一个惊险!在公路上大跳之字舞,甚至还差点翻下去。
那交警下了车,大怒,认定他们是存心报复。拒绝一切走后门的行为,坚持要他们罚款认错。
杜老大的车被扣了整整半个月。
半个月,要少装多少货、少赚多少钱?可是养路费、营运费、车子的贷款、还有被扣在这里的停车费,衣食住行,活动关系......活生生的现实把铁汉磨成水,杜老大前前后后花了四万多,找关系托人情,送烟送酒,每天一到吃饭时间就赔着笑脸请赏光,别人白眼一翻还懒待答理他......
"这种气你受过么?"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肖云的眼泪不知何时止住了,只是鼻子还是有点发酸,不时抽一下。
"听懂了就擦下脸,哭有个屁用。"小林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这时车子又进入了下一个场镇,人仍然多,只是因为已近中午,交通不如刚才堵塞得那么厉害。"看到外头,莫又中招了。"
"哦。"肖云听命,赶快拿帕子乱抹了一通,转头刚好看到一个老头旁若无车地擦过去,忍不住恶狠狠地叫道:"老头看到!"
小林听到,哑然失笑。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骂也骂了,哭也哭了,最后却还是要迁怒于别人。

 



第 8 章
后来这件事被当作酒桌上的谈资,几个关系较好的驾驶员都知道了。
出来跑的人,谁没有遇到过几桩打落牙齿和血吞的闹心事。虽然嘴上都取笑着肖云流了马尿,但其实内心深处却都很理解他当时那种憋屈至死的心情。所以喝酒时大家都过来与他碰杯,纷纷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安慰他这只是小儿科。"想起老子那次......"说着说着,动起情来,俨然变成了诉苦大会。
楚大汉当时倒没有说什么,下来后却很是语重心长地批评了他。
以一个老江湖的眼光看来,肖云所犯的错,主要有三点。
第一,没有防患于未然。
当时肖云如果一早脑子里就有‘人多,容易出事'的警觉,在那人靠近车头时就应该大声喝止。
第二,出事之后,没有清楚地认识到当时的形势,不求冷静地解决问题,而是情绪化地发脾气,这无异于火上浇油。如果双方一言不和动起手来,人伤了不好,车子被砸了更是大损失。
第三,小林作为车老板,直接利益的损失者,发生这种事心里肯定比肖云还要郁闷。这种时候肖云应该开解他才对,但事情却恰恰反过来还要让小林来照顾他的情绪。
这就是不懂事的证明。
楚大汉这一番话,表情严肃,言辞恳切,批得肖云垂头不语。
"你呀,你要懂事一点......"楚大汉叹了口气,很感叹的样子。"小林真的不容易......"
长途货运是很辛苦的行当,但再怎么辛苦,别的驾驶员也还总有个帮手。只有小林,本来就没有家属,跑车、找货、结款、修车,什么都得自己亲身上阵,想找个得力的搭档分下劳吧,又被楚大汉塞了个肖云,当起保姆更得劳心劳力。
所以楚大汉有时候想起来也觉得有点对不起他,在装货方面能照顾的也就尽量地照顾一下。
"肖云,小林教你,算是很尽心了,你也要多投些心思。出门在外,有些事,他想到了你也要想到,他没想到的,你帮他想到,这才算是一个好的搭档。当然,你不用心,他还是会给你工钱,可是你愿意在别人心里把你当成一个累赘吗?"
这些话--尤其是最后那一句--对肖云的触动之大是可想而知的。
是啊,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帮不上忙倒只会添乱的搭档。这道理虽然他很清楚,但一想到小林内心深处其实并不高兴带他这个徒弟,也许还视他如一个麻烦,肖云就觉得满心不是滋味,有种轻微的受伤感觉。
从货运部出来,没精打采地回到楼上的旅馆。这里住的都是些驾驶员,因为路上辛苦,所以一旦歇下来他们就会尽量地放松。隔壁房间里传来搓麻将的哗哗声,如无意外,这种娱乐活动会延续到下半夜。而他和小林的房间里,灯和电视虽然都还开着,但小林已经倒在床上睡着了。
肖云关了电视,慢吞吞坐在床沿,有点沮丧地望着他熟睡的侧脸。
"......你也会觉得我是个累赘吗?"他哀怨地低声问,回应他的却只有呼呼的鼾声。
想到他会睡得这么熟是因为疲倦加上酒意,肖云的心情就更为低落。
因为今晚没打算上路,所以刚才吃饭时小林很喝了些酒。席上谈笑风生,但他是真的开心吗?还是有点借酒浇愁?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帮不上忙才会让他这么累吧......
......
很难说清肖云这一夜有过怎样复杂的心理活动。有些人,一辈子也长不大;而有些人,成长只在一夜之间。我们不能说肖云就一定属于后者,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在这一夜--
觉醒了。

一个觉醒的人,会有怎样的外在表现呢?
举止忽然稳重?眼神变得沉着?
其实不。
至少小林一开始根本就没发现到肖云有什么变化。
在他看来,肖云唯一称得上变化的就是他比以前更爱问东问西。当然,这是个好事。他会问,表明他有在思考,况且行走在路上,就是要有人聊天才不至于闷得发慌,这也是为什么司机特别能侃的原因。
转眼间,肖云加入这一行差不多有个把月了。固定的几条线路跑过几次后相对来说已开始熟悉,也会和小林轮换着担任驾驶的工作。但,古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可见常走在这路上,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事层出不穷。走得越远,见的越多。
这天晚上,肖云就遇上了他从业以来最让他目瞪口呆的一件事。

医生、理发师和长途货运驾驶员,要说这三个行业有什么共通点的话,大概就是同样的吃饭不能定时了。
这一趟,两人走的是下游的宜昌,全程六百多公里。风驰电擎了一整天,停车吃饭的时候差不多已是晚上九点。
吃饭的地方是在半山腰上一家鱼庄,门口的坝子用水泥铺得平平整整,方便司机们停车。小林先去了厕所,让肖云点菜。
肖云跟他了一段时间,对他的口味已算得上了如指掌。先点了这家的招牌菜,又点了个一菜一汤。因为还要赶路,没要酒。
"上菜要快点哈。"
那招呼他的是个打扮俗艳的中年妇女,嘴上麻利地应了,也大声地向厨房里报了菜名,但双脚却一直站在桌前不挪窝。
肖云有点疑惑,抬头看她一眼。两人视线一对,那女的就笑了,问他:"还要其他的不?"
"不,够了。"肖云以为她问是的还要不要点菜,那女的却暧昧地笑起来,眉毛挑着,隐含挑逗:"要不要鱼?红嘴鲤鱼?"
可怜肖云这么一朴实(?)的农家子弟,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说鲤鱼有红嘴的,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愣在那里。那女的一看就晓得这是个雏儿,更加来劲儿,笑嘻嘻地说:"鱼好,斤七八两,给你打个折?"
话刚说完小林回来了,正好听到这几句。忙道:"不要。我们只吃饭。"这才让那女的没趣地下去了。
肖云虽没遇到过,但想了想,这上下也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又吃惊,又好笑,隐隐地又觉得有些兴奋。迫不及待地问道:"她是指那个么?"
"嗯。"小林漠然地点头。大家都是男人,不用说得太明也知道所谓的‘那个'是代指哪个。
"这还有暗语呀。"肖云觉得很稀奇。"那斤七八两是什么意思?"
"就是十七八岁。"
肖云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感叹。"哇......"
这一声哇提醒了小林,他皱着眉头不得不正视这样一个现实:自己这个搭档兼徒弟的伙伴,正是血气方刚青春骚动的年纪。
"肖云......"他迟疑着,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才决定还是要问下去。"你,有女朋友没?"
"咦?"
"外头这种......最好还是不要沾染......"
本来,货运驾驶这个职业的特点就决定了他们长时间归不了家,先抛开男人本就爱偷腥这个问题不谈,其正常的生理需要也急待解决。试想这样一群男人,他们有这个需要、有这个机会、也有这个经济能力,于是,十个司机九个嫖,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可是,真的很不安全。
如果运气好,那就是个普通的一夕之欢,脱衣办事,给钱走人。但如果运气不好,不幸撞上了仙人跳--被其老公啊哥哥啊男性家属逮到那还算是轻的,最怕的就是碰到合法的敲诈:被勾结的派出所逮到。一个小小的嫖娼,就得交几千元罚款,不交走不了路,车子被扣着呢。所以碰到这种情况,你就乖乖的为我国的治安管理作贡献吧。
肖云一双眼睛睁得老大。"啧啧,真黑呀......"
小林嘿然一笑。
小朋友,大人的世界是很复杂滴......
"还有一种人,趁火打劫。你在里头办事办得翻天覆地,他在外头偷汽油偷得兴兴头头。等你出来,几百块的油全没了。这事有人遇到过。"所以归根结底,还是不要在外面瞎搞的好。
他不是老古板,尤其也知道肖云正是情欲旺盛对性精力无穷的年纪,他其实不怕他嫖,但关键是不能因此闯出什么祸来。所以干脆把这些是非利害对他一一讲透,免得遮遮掩掩的一昧不准、不行,更调动了他的好奇心。
事实上,但凡男人,对这种事就没有不感兴趣的。因为菜端上来的关系,这个话题虽暂告一段落。但等到两人吃完饭上了车,肖云又问开了。
"那有没有在路上......?"
"有。"以搭车为名义,上来后就问要不要做生意的也大有人在。这种一般是孤身一人,相对来说比较安全,但自然了,相貌也就别指望有多漂亮。
"哦......"肖云把一切都问得清楚透彻了,这才了然地点了头。过得一会儿,他瞅着小林,笑得有点搞鬼的样子。"林哥,你嫖过的么?怎么这么清楚哦?"
小林开车的当儿抽空白他一眼,"老子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噻。"驾驶员们聚在一起喝酒还能聊些什么?不外也就是交流路上的情况,这种,当然也算情况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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