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与庞将军跪在地,神色凝重,低下头领命:"臣等惭愧,愿接受责罚。"余光之中,悠暮看见一双脚,摆明了现场还有一人。疑惑的抬起头望去。难道他在做梦?水蓝色的袍子衬得肤质白皙。一头墨发整齐的披在肩上,由一根雪玉簪子挽起一屡头发,可以用干净和清新来形容。 丞相闻上头怎么没了声,好奇的微微启头,见皇上定定的望着他们的身后,心中明了。虽然他们为了皇上找回那人,却没有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放任百姓们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罪过、罪过。不管如何,错的是他们,他甘愿受罚。默默的再次低下头来。 悠翠从踏入门槛之前就已倒抽一口凉气。三年不见,悠暮消瘦了不少,下巴削尖,颧骨高高突起,眼眶陷下发黑。手指骨骼细长,像是有一层皮包着骨头。疼在心中,怨他怎么不好好对待自己。直到视线相交,这才觉得悠暮黑白分明的眼珠略显光泽。悠翠脚不受控制的向他走去。悠暮呆呆的望着他。悠翠轻笑出声,拔去他手中的朱笔,假咳两声: "瑶丞相、庞将军听令--。" "喳--"底下两人恭谨的弯下身子。 "罚你们尽快解决水灾问题,并从粮饷中各自抽出几百两发放灾区。如何,对我发表的决策服不服?"悠翠挑眉,谁叫他们先惹他的,拐他上京,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臣等服苍凌王的决策,我们甘愿受罚。" "那你们下去吧!"悠翠的话让跪着的俩人睁大牛眼,他是觉得他们在这碍事了吗?又瞧了瞧皇上,悠暮点点头。两人顿时无来由的受到打击,哎~得、得、得。他们不就是为了他们重逢嘛。虽没有惊天动地,起码皇上的惊讶表情可说是全看了干净。无奈钱是身外之物,惜百姓受苦了。 "皇兄...。"食指点在他的唇上,不让说。悠翠摇摇头,扳过他的身子: "你怎么瘦成这样?没有好好吃饭吗?别告诉我他们虐待你......。"悠暮满脸黑线: "他们没有虐待我。" "哎,我当初做的决定是不是错了呢?"悠翠怜惜的神情望着他。他突觉心跳快了几步。连忙稳住心神,直直的瞅着他的眼睛。就在悠暮想移开目光时,被悠翠拉离了坐位。悠暮不想看到他眼中的同情。他不可怜!他自愿这样做,即使朝中臣子劝他休息,他也不听。因为他一停下做事,就会漫无目的的去想他。相思犹如煎熬。后宫佳丽三千,也引不起他的兴趣,把所有的时间放在国事上,消磨待尽。 "我们是去哪里?"悠暮被悠翠拖出了上书房,洋洋洒洒的光圈打在俩人的身上。悠翠也不说,拉着他拐七转八。俩人来到了御花园。早春的季节,有许多鲜花正含苞待放,视野看起来显得格外冷清。 "我还有奏折还没批呢...。"悠暮疑惑的说。悠翠则根本无视,拉着他,寻了棵桃树坐下。 "我...我......。" "别我了!出来走走,晒晒太阳对身体好。老搁在屋子里,不透气,瘦得像个猴子似的。"说罢,一手握着他臂膀想比画,却发现他真的骨瘦如材,一手就能握紧,并且有余。猛地悠翠千头万绪,心如刀割,环上他的腰去。悠暮吓了一跳,连连向后靠去。脸上的红晕悄然声息的荡了开来。 "你、你你....。"话都说不清了,悠暮心又扑通扑通的不能自己。悠翠抬起头,垮着脸大叫:"怎么瘦成姑娘似的,粗腰变成了小细腰,真怕他一折,就那样废了。"悠暮拉开的他的手,唯唯诺诺: "这用不着你管,身子是我的,我怎么折腾是我的事。你回来干什么?"听那语气,悠翠不免撅嘴皱眉。什么叫不管他的事!他们的关系可大了!他是他的皇兄(虽然是假的)、他与他有血缘关系(身体的原本主人与他是兄弟)。又接过吻(恩?!这个不算)反正就是有关系。想赖是赖不掉的。 "不就是你的得力部下,死活要带我回去见你。见着了,我就准备走了。"悠翠存心气他,见他不说话,拿眼儿偷瞧。糟糕,悠暮苍白着脸,一语不发,好似一只被遗弃的小猫。那叫个可怜。 "你现在看见了,可以走了。"语气冰冷,微带颤抖。悠暮敛目的看着地上的草。悠翠觉得自己说得过头了,讨好似的扑倒悠暮。悠暮不领情的甩开他的手: "你可以走了,快走快走!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悠翠急了,敢情他弄巧成拙,伤了他的心,他也不愿他这样:"你听我说!我不是存心气你。" "我还有事要忙,你真的可以走了,我不会留你,也不会叫他们再来烦你,你还想怎样!咳咳咳....。"悠暮一激动,说快了引起肺部的涨痛。既然不想见就别见,为什么还要说些残忍的话。悠翠见他咳的难受,轻抚着他的背部,心中哀叹悠暮不济当年。 "躺下来你能舒服点。我这次同意回来,不是被逼。我有我的意志。没有人敢威胁。是我想回来看看你,都三年了,除了吃饭洗澡,我无时无刻不想着两个人。一个是秋耀,一个是你。"悠翠小心的把悠暮按在草地上。一股青草味钻入鼻子,平息 了悠暮心中的焦躁。 悠暮侧过头,端祥着悠翠的侧脸。此时他也平躺在他的身旁,极目望天。看来这三年,悠翠始终没有忘却过青苑秋耀,用情至深。心中空荡荡的,也没有妒忌的心情,只不过为自己难过,徒增了忧郁。悠翠说他也想过他,只当是欣慰罢了。悠暮不吭声,悠翠好似在叙说回忆: "秋耀曾对我说,我喜欢你犹如他喜欢我一样。扪心自问,我不懂他的意思。因为我一直认为自己是喜欢他的。直到他死在战场上的一刻,我也很明白自己喜欢的是谁。三年过去了,细想回来,我发现我喜欢的人不仅是他,而且还喜欢着另一个人,只不过我没有发现。从古到今,在我的理念里,爱是不能切割的,只能属于一个人。所以我把它给了秋耀...。" "你对我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是听你解释吗?明知我喜欢你,却不可以。你从不正面面对我们的感情,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孩童。彼此的血缘关系,更是不可以。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悠翠不敢侧头看他,他的低吼仿佛是拨开了陈年旧疤,不管是掀了几次,换来的还是血淋淋的一片。悠翠也不知道他所袒露的话语是否残忍,他只是想清楚的告诉他,不是隐瞒。他怎么看悠暮的,他也不知道。是属于疼爱。而今的怜惜与同情只会让对方去痛苦。他并不想用这种感情去面对悠暮。 "你说的对,从我认识你来,我是以兄长的身份对待你。别人说君王无情,深宫中哪来的兄弟、父子情。可是我却控制不住自己,想与你亲近。当年你剑指相对,我伤痛了心。我情愿你一刀劈了我,也不希望你不信我。那种辛酸我不想再去承受。你对我的放任与关怀,我不是不知道,是不敢。我不停践踏着你独有的温柔,一边却享受得意。"悠翠一古脑的滔滔不绝,显然他都觉得自己说多了,不好意思的转头望着悠暮。 悠暮惨淡的笑了笑,兄弟吗?能在悠翠的心中占有一些位置,他就已知足了。闭上酸涩的眼睛,风抚过脸旁很舒服,阳光也不烈。昏昏欲睡...想起这三年,自个儿都没好好睡过一次觉了。 均匀的呼吸在身边响起。悠翠等不到回应。侧卧着身,目光描绘着悠暮的眉眼。兄长吗?借口真俗。连他都不相信此刻的他看着他有种陌生熟悉的情感浮出水面。宠溺的伸手拨掉他头上的花瓣。嘴里喃喃:"秋耀...我可不可以...把另颗心分给他?"一阵风吹来,吹散了树上的桃花,花瓣儿纷纷落下。似景似画。 第 23 章 一星期来,悠翠像个保护小鸡的母鸡,他不许悠暮虐待自己。每天出入皇宫膳房,督促御橱针对皇帝的身体状况,烹饪出营养上佳的菜肴。悠暮国事操劳,早把身子给弄坏了,吃一点儿就扬手说吃不下去。这怎么行,悠翠找来御医,商量着有何药材能补体虚。 就说是批奏章吧,悠暮起早贪黑的批,油灯伤神,也不练武强身,怕是再过几年也无用处。悠翠双目紧盯,要是超了时间他不休息,悠翠抽起正批改的奏章一把撕了好看。一开始悠暮大怒,皇上的样儿全翻出来跟他急。悠翠乐的端上燕窝封了他的唇。悠暮无奈被灌得急,两对眸子灼热的想在他的脸上烧出个洞来。喝完后,悠翠拿丝巾给他擦嘴。唇色腻亮,引的悠翠无比遐想的舔着自己的唇。悠暮抢去丝巾,有涵养的擦着小嘴儿,莫名地问道: "干嘛?" "我口渴。"悠翠尴尬的朝另一桌边的壶提起就灌。 "我是问你为何要撕奏章!" "怕你累着!"简短的回话让悠暮气短。悠翠的关心让他受宠若惊,刚要拿手边的另一本,被悠翠再次拦下。说是睡觉的时间到了。悠暮郁闷着自己好歹是一国储君,怎可让他人牵着鼻子走。死活不愿意。悠翠眼明手快的抄起一叠奏章扔地上乱踩。悠暮的眼珠都快掉下来了。他是从哪个村哪个山来着?竟学会此等耍无赖的伎俩,要说他苍凌王饱读诗书,满腹经纶,这等伤风败俗的姿态可不是皇家教出来的人。 "都亥时了,我好想睡觉。"悠翠撒娇道。 "那、那你先睡,我批完了再、再睡...。"悠暮结巴,只道是,悠翠捡起一本,做势要撕。 "一起睡嘛~明天是你寿辰,我可不想看见你个隔夜脸来出席在众人的眼中。"只听‘嘶啦'一声。截成两半的奏章瞬间报销。 "好、好好!你给我放、放下。小福子--。"悠暮只得唤了内侍,整理屋中的碎片,他则跟着悠翠出了门。小福子蹲着衣摆一边捡起满是脚印的文本,一边对悠翠竖起了大拇指。悠翠转头也做了个同样的手势。悠暮余光中把他们互相褒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也不恼,这希奇古怪的手势也不晓得是什么意思。走了段路,来到分岔口。悠暮习惯性的向坐拐去。悠翠跟着也拐过去。悠暮停下步伐: "你的宁祥宫在右边。"悠暮指了指。悠翠忍俊不禁,霁颜道:"陪你睡!"脸轰的一声,红到了耳根子。 "我不会偷偷起来批折子,你放心!"悠翠眨巴着眼睛,摆明了他不相信有前科的‘罪人'。看来在悠翠蒙混不过去了,只好赌气回寝。他的皇兄跳着脚的跟在后头。兴奋异常。 俩人脱了外套。穿着里衣,滚进大床。悠翠说是半夜方便内急睡在外面,他只好面墙而睡。别误会,他们可是分着被子睡,同榻而眠。 灯一熄,眼一闭。屋外的动静分外清晰。静静的,月光笼罩。纸窗儿掩不住月光的流泻。悠暮睁开眼,睡不着。记起前日遭遇刺客袭击。他正半夜就寝,宫女解着帘纱扣。忽听外面传来响声,他便要起身。一条黑影窜了进来,大门敞开,掌风一出,帘纱前的宫女相继倒去。悠暮也不慌,向前攻去。杀手身手矫健,可惜惊动了门外巡逻的精兵,他只能速战速决。悠暮起脚旋踢,倾身出掌。刺客拿刀身抵住掌风同发内劲,俩人被震退后几步。悠暮一出掌便知自己失了体力,又被刚才的内力相击,一时真气来不及长续,打出来的掌得不到应有的效果。士兵拿着兵刃冲了进来。 悠暮稳住身型,准备运起轻功。哪知刺客速度极快,双脚一蹬,借房梁之力俯冲下来,明晃晃的匕首朝他袭去。他向后退去,两脚跳起插开,呈八字,匕首扑了个空。悠暮翻身从刺客头上飞过,后脚踹向刺客的后背。刺客‘碰'的一声撞在屏风上摔了下去。刺客咬牙,掷出匕首。明明能躲过,一时眼前模糊犯晕。他忙集中精神,险险闪去。一戳黑发斩断飘地。一抹红丝从脸上滑落。 刺客见他杀不了皇上, 悲愤欲绝,起刀在自己的脖子上划去。悠暮扯下那人脸上的黑罩。竟然是个女的。并且她的身份在初看她的面容时,他就已认了出来--右丞相韩晋的千金。想不到她逃出了九族杀头之罪,掩在京城门下,为报韩家三百多口人命。可惜了她的花容年纪不知她爹爹通敌卖国,被仇恨蒙住了眼睛。 想着想着,悠暮又开始咳嗽出声。福公公交代了侍卫把尸体处理干净,随后扶着皇上上了龙榻,命门卫传太医。悠暮边咳边喝热茶。喉间一甜,忍不住的气血翻涌。悠翠闲来督促‘偷窥'(看看皇帝有没有背着他有开始批奏章)还没到门口,发现大批士兵。他还见着抹了脖子的女刺客。刹那间他想到什么,奔了进去。油灯很暗。但他还是看见了满身班驳的悠暮,脸上还有一条细痕,血未凝固。他咳的厉害,一只手遮着嘴巴。悠翠用力去扳。心惊手掌中的大片落血。紧紧环住他,用手在背上顺气。太医抹着汗珠赶来,看见皇上渐渐不在咳嗽,闭着眼,把头靠着苍凌王的肩上。 福公公打断了龙寝中的片刻安宁,拉着太医给皇上诊脉。悠翠拉开俩人的距离,轻轻的把悠暮的身子平躺在榻上,盖上被子。摸出一只手给太医诊脉。长须抖了几下,面色凝重。悠翠急切的望着太医的菊花脸儿,心神不宁。 "太医,他是怎么了?会不会有事?"太医老太龙钟的站了起来,悠翠跟着站起来,随他走了到门前。 "皇上的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事的。长年的积劳成疾,加上感染伤寒。没有好生修养。落下了病根子。现在身子骨单薄的很,加上长时间在案前作息,精血不畅,容易下盘虚浮。日子长了变会浑身无力,恶病缠身啊。我回去磨些草药、林芝给皇上做药引去。老生先告退了。" 悠翠在门前送走太医,没来由的心中一抽一抽。他转头望着榻上的苍白面容。咕哝着:"我该怎么劝你好呢。"他渡到悠暮的床沿。福公公帮皇上换上里衣后退了下去。留下悠翠独自照顾皇上。悠翠摸着他憔悴的脸蛋,不是滋味。心未平复,当时他见着死去的刺客,抖然心惊,他可不能出事啊。刚踏进去那会,他就闻着血腥味与咳嗽声,刻不容缓的奔至他的的床前。看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心疼的揉到骨子里,帮他顺气。为什么他的心那么疼呢?触目惊心的红,让他回忆起秋耀满身鲜血的死在他的怀里,情景相叠。这俩人,他谁也不想失去啊。 一早,悠暮醒来发现床头的另一个脑袋,吓了一跳。他轻抚着悠翠的黑发。温柔的眼神仿似能滴出水来。此刻悠翠是他的。目不转睛的盯着悠翠的睡颜,看都看不腻,他捂了下胸口皱眉。困难的咽下一口血水。却发现悠翠醒了过来,眨巴着眼睛爬 了起来,接着把他按下去,说是:"病人就该好好躺着。放几天假,不许工作!"还想说点什么,一碗黑腻的汁水伸了过来。 之后,他了无清净。他走哪,悠翠也就跟哪。并且呵护的实在过分。他身体都好了,为何不能长时间在案前批阅。就连吃东西都是逼着吃上好几碗。不怕他撑死吗?晚上更是说出脸红心跳,使他误会的话语。搞了半天,他就怕他挑灯偷批,监督来着。睡在床上更别提翻身,他睡得僵硬。两个大男人,什么也不做,安稳的睡在床上。不让他想入非非,就是生理不正常。可是他又不敢进一步做些有的没的。自知明天生辰过后,悠翠他就会离去。就当他胡闹吧。今后还是得回到从前,做自己该做的。 ∷∷∷z∷∷y∷∷z∷∷z∷∷∷ 翌日,皇宫里分外的热闹,红柱上挂满了鲜艳的红布。前殿的墙上挂着大大的寿字。满朝文武携带重礼供奉于皇上。进殿后人人一句祝福,而句尾都会带个万万岁。悠翠笑在心中,坐在悠暮的身旁凝神注视。一席黄袍衬得悠暮精神奕奕,龙光焕发。 从早上起开始鱼翅鲍鱼轮番上阵,舞台上歌舞声平,一直吃到圆月当空。悠翠只让悠暮小啄蜜酿,多饮不益。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昭。悠翠送悠暮一段伶人萧曲。悠暮更是连连叫好。举杯先饮三杯。料想皇兄这三年之中学会了吹萧。萧音圆润,迷音,拨动心弦。玉萧的身面光滑泛着莹光。可见悠翠时常萧不离身的练习吹奏。殿中大官小官都夸苍凌王吹了一曲好萧。在众人的赞美中,悠翠走下台坐回原位,瞅着悠暮的空杯,嗔怒。悠暮满脸红光的摆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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