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望撇撇嘴,不以为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不变应万变。季总这可都是你交我们的。" 季闻之见他表情丰富,自己愣了一会儿,突然间失笑:"你素来也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处理事情手段也够圆滑。我怎麽突然间发现你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秦望嬉皮笑脸:"在人面前不装一装,我怎麽升职加薪?"他看季闻之火气慢慢退下去,道:"其实,你们说的那个阿风,应该也差不多有好几副面具的吧。" 季闻之坐在办公桌上,双手撑著桌子边沿:"不错。我们最开始发现他的时候,他是一个乖巧可爱热情的同学,等我们跟他说了让他做玩具,他立刻变成了一个狂暴的豹子,还狠狠地揍了永松一拳,等发现自己跑不掉了,又变成了甘地,来非暴力不合作。永松跟他处久了,竟然慢慢动了心。" 秦望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还真像小说情节啊。那陈永松可要吃苦头了,那个阿风只怕恨死他了。" 季闻之见他颇有点幸灾乐祸,想起陈永松也是通过威胁他的家人胁迫他就范,黯然道:"我们那时,谁也不懂怎麽去爱别人。" 秦望看他神色黯然,安慰道:"你现在不是很好吗?我听说你已经和周家小姐订婚了。" 季闻之见他竟然还能说点人话,又好笑又好气:"是。严浩和阿章两人在国外,也没什麽。可是当年永松用情最深,伤得也最深。"他低头道:"一次他喝醉了,说他也跟阿风说过以後一直在一起的话,而阿风竟然答应了。他当时高兴得要发疯,没想到第二天阿风就自杀了。" 秦望眨眨眼,放下杯子:"咦?那个阿风还真的喜欢上了陈永松不成?" 季闻之诧异地看著他:"你说什麽?" 秦望耸耸肩:"那不然他干吗要死?再怎麽恨一个人,也没有恨到要杀死自己的地步吧。除非是本来很恨,後来却又爱上,所以连带著把自己也恨上。" 季闻之呻吟一声,伸手捂住了脸:"天,这是笔什麽乱帐?!那永松他如果想明白了,还不知道要怎样!他当年就寻死觅活......" 秦望插口道:"他肯定知道。不过我觉得吧,他现在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季闻之恨不得拿根针把秦望的嘴给缝上。 秦望喝完茶,心满意足地把杯子放下:"那现在的问题是,你刚才已经说了我和阿风相差了十万八千里,那为何陈永松会发神经,盯著我不放呢?" 季闻之心念一动:"秦望,你觉得你有可能喜欢上永松吗?" 秦望瞧白痴似地看了他一眼,季闻之觉得自己的手简直不受自己控制地伸向了秦望的脖子。 秦望倒乐了,语气中也带了点真诚:"你倒是真的挺关心他。老实说,我不恨陈永松。"他耸耸肩:"因为恨一个人实在是太累,陈永松待我也确实不错。但是,我也想不出我会去爱他,会和他一直在一起。你知道的,我还要赡养父母呢,我老妈最近不停催著我去结婚。最好这件事尽快了结,我赶快找个女朋友。"他定定地看著季闻之:"如果你想要找个能够解开陈永松心结,让他快乐起来的人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 季闻之看著他,秦望忽然笑道:"再跟你说一个秘密,我和陈永松在一起的时候,其实还是挺好的。但是,我会待我的妻子好,尽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一家人和和睦睦地过一辈子。"他垂下头,"我不想让父母受到伤害。" 季闻之恍然大悟,秦望笑得没心没肺,阳光灿烂,可是笑容里却也藏著无奈和忧伤。 ∷∷∷z∷∷y∷∷z∷∷z∷∷∷ 4 醉里秋波,梦中朝雨 夏日午後,花园浓荫,微风徐送,高高挂在两棵树间的吊床上,秦望穿著汗衫短裤睡得正熟,一只胳膊垂下来,在半空中晃荡。季闻之和陈永松走到树下看了他一会儿。秦望睡著的时候特别的安静,他本来又长著一张娃娃脸,均匀呼吸中,睫毛微微颤动,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抱一抱,亲一亲。季闻之皱著眉毛,板著脸走到一边的凉椅上坐下。 陈永松看他本来心情大好,见了秦望之後便晴转多云,打趣道:"对他这麽不满意,怎麽还专门升他做你的私人特助?" 季闻之恼火地说道:"这样才能把他看紧点。永松你可不要大意──这家夥最擅长的就是扮猪吃老虎。"他想起秦望的睡相,用一只小肥猪来形容倒也不为过,不由地忍俊不禁。 陈永松见他满腹牢骚,知道他在秦望的伶牙俐齿前吃过大亏,不由地也笑了笑。 季闻之见他笑意不明,却是眉梢眼角里蕴著快乐,叹气道:"永松,这麽一个人留在身边也没有什麽意思。你就算有心跟他过一辈子,把心掏出来给他,他只怕也不会多瞧上一眼。" 陈永松微笑道:"就和阿风一样,不是吗?"他顿了顿:"留他在身边好处还是很多的。"说完露出一个是男人就明白的暧昧笑容。 季闻之一口茶差点喷出来:"那家夥真的不跟你争?" 陈永松偏著头想了想:"眼见为实,你待会儿自己看吧。" 两人正说著,秦望一觉醒来,顺著软梯爬下,睡眼惺忪,晃晃悠悠地走到陈永松身边。像小孩缠住母亲一般,自己也爬上凉椅,非常自然地抱住了他的脖子,轻轻吻了他一下,把头枕在陈永松宽阔的胸膛上,闭上眼睛,身体却轻轻地蹭著陈永松。 秦望的骨架长得匀称,穿上西装又显得成熟,如今他胳膊腿都露在外边,细细弱弱,看上去完全像个还未发育成熟的少年,而且还是个绝美的少年。季闻之看著陈永松眼中明显的宠溺,长叹一声:"永松,你真是中毒了。不过这家夥,也真是。"他平日受够了秦望的毒舌,心中一时还把西装革履浑身是刺儿的秦望和眼前这个爱黏人的秀美少年联系不起来。 陈永松见季闻之满面愕然,微笑:"所谓食味知髓。闻之,君子非礼无视,你可不可以稍微回避一下?" 季闻之斜眼望去,秦望虽然将醒未醒,脸上却慢慢泛出阵阵潮红来,双臂也更紧地箍住了陈永松。 季闻之见这两人光天化日之下,当著观众便旁若无人地亲昵,可是看著二人的笑容,却觉得毫无不当之处。交缠著的两人的幸福,就是旁观者也能够感觉出。若不是他深知其中内幕,还真会以为二人是亲密无间的爱侣。他点燃一支烟走开,看著烟雾缭绕,盘旋著上升,眼前总是陈永松宠溺的眼神。 季闻之晚饭时分见到秦望时,只见他神采奕奕,双目顾盼生辉,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季闻之皱眉,凑过去悄声说道:"被滋润够了?" 秦望熟练地打开一瓶红酒,呷了一口:"1982年的帕图斯,滋胃润肺。要不要来一杯?" 季闻之抢过酒瓶,瞧了一眼,大吃一惊:"你就这麽糟蹋永松的收藏?" 秦望扬杯一饮而尽,再倒一杯:"很好喝的,而且红酒养颜,当然要多喝一点,不然怎麽样固宠?" 季闻之转身上楼,冲进陈永松的房间,陈永松正换了一套外出的衣服。一见之下,季闻之倒把自己的本意忘了,脱口问道:"你要出去?" "是啊,秦望昨天升职,我带他去蓝沁庆祝一下。" "蓝沁?!" "是啊。对了,你刚才怒气冲冲地是什麽事?又被秦望气著了?" 季闻之冲过去抓住陈永松:"永松,我真没有想到你是这麽个重色轻友的家夥。帕图斯你只在阿章他们回来的时候才舍得拿出来一瓶,现在竟然让秦望那小子当水喝?" 陈永松穿了一件黑色的无袖衬衫,对著镜子扣好扣子,镜中人身材挺拔高挑,神情坚毅,他仔细打量自己,回头笑道:"酒算什麽?他要什麽我都会给他的。" 季闻之恼火道:"他根本就不知道那酒的珍贵!你在街上随便买一瓶5块钱的只怕他也喝不出来有什麽不同。永松,秦望他不会理解......" 陈永松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季闻之後半截的话咽了下去:"我知道。我只是愿意给他。"说完自己走下楼去。季闻之趴在楼梯上,看著陈永松走下去,弯腰亲亲秦望的脸颊,後者笑嘻嘻地把手中的杯子端到他口边。一瓶帕图斯赫然只剩下了一半。 季闻之无精打采地跟著卿卿我我地二人一起吃了顿晚饭。饭後秦望问他是否一起去蓝沁,季闻之看著打扮一新,翩翩美男子的秦望,大皱眉头:"永松让你这样去?" 秦望笑答:"是啊,他怕我被迪安比下去。"5 看著季闻之在屋内长吁短叹、大吐苦水,大骂陈永松和秦望两个疯子,周雨颜安安静静地倚在沙发上。季闻之怎麽说也是少年得意,威仪风度不肯少缺,如此这般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的样子也实在少见。她和季闻之相处数年,订婚也有数月,向来觉得自己的夫婿冷静聪明的过了头。是人便总有脆弱的一面,他一直好好地隐藏著不让自己看见。闺中好友羡慕她有一个稳重睿智的人可以依靠,而周雨颜心底却隐隐以此为憾:爱一个人,应该是爱他的全部。所以,季闻之气急败坏、狼狈不堪的样子落在她眼里,便分外地可爱起来,她不由地微微一笑。 季闻之乍看她的笑容,绝望地举起双手:"老天,难道我的周围就没有一个正常人了吗?!" 周雨颜微笑:"闻之,你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陈永松什麽时候需要别人替他担心过?他什麽样的仗势没见过?他那麽多男女朋友,再难缠的人也遇上过吧,他可从来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前两年那个叫迪安的男孩子为他差点自杀,他不也处理得挺好的?他在那里和小男朋友卿卿我我,你在这边急得跳脚,岂不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再说了,这次的事情,不还是你一手促成的?你当时还很期望看笑话呢。如今这个秦望既然难缠,你不是应该高兴才对。" 季闻之长叹一口气:"你没看到永松那样子──他这次是来真的了。这麽多年,永松只认真过一次。" "那岂不是更好?陈永松也是老大不小了,安定下来,别再去祸害人间,那秦望还算是为民造福。" "可问题是那个秦望根本不把他当回事!那个小疯子,他明明白白地说他只是在玩游戏。这样一来,永松岂不是只有吃亏的份?" 周雨颜加重了口气:"闻之,我看你是情关己则乱。感情的事情,哪有游戏可言?你以为人的感情是像水龙头,想开就开,想停就停?照我说,陈永松比你聪明的多了。他是历经沧海的人了,他身边那些人,要钱的要势的他不是一眼可以看出来?那个秦望的为人,他应该比你更清楚。如果想要把他留住,动真心是唯一的办法。这样看来,他不是糊涂,而是选择了达到目的的最直接的方法。" 季闻之皱著眉头看著她,周雨颜笑笑:"如果你实在替陈永松担心,那就找个法子,检验一下秦望的反应。"她想了想:"下周米洛不是要来玩吗?如果秦望对陈永松毫不动心的话,米洛应该是他的最佳目标。" 季闻之吃惊,脱口而出:"米洛可是你表妹,你竟然用她做饵。" 周雨颜信心满满地道:"这个你就放心好了。米洛人虽单纯,但是绝对不笨。女孩子多接触一下不同类型的男人,对选择结婚对象大有裨益。" 季闻之想了会儿,走到周雨颜身边,弯下腰抱住她,眯起眼问道:"哦,那我是你千条万选之後选出来得罗?" 周雨颜仰起脸,微笑:"你是我的唯一。" 秦望随著陈永松来到"蓝沁"的时候已是午夜,正是蓝沁和流星街最火爆的时候。流星街以外的世界,在一日的喧嚣之後,慢慢归於平静和沈寂,而流星街却如一个刚睡醒的少年,开始活跃。 蓝沁实行的是会员制,门口制服警卫正在检查,陈永松走到门口,立刻有人恭恭敬敬地请入。陈永松挥挥手,示意他们不必跟随,拉著秦望熟门熟路地走了进去。秦望大奇:"你怎麽会认识这里的人?"陈永松做了个口型,让他猜。秦望站在入口处,细细打量了一番,嘿嘿一笑:"不要告诉我,这家Gay吧是你开的。"陈永松侧头吻了他一下,称赞道:"聪明。" 蓝沁规模相当大,中间的舞池可容纳数百人共舞,整个建筑有三层楼之高,舞池周围有数个高架,一方面可作表演之用,一方面也方便客人们站在高处渔猎。舞池正对面是一个高台,酒吧里提供各种表演。秦望他们进来时,音乐正震耳欲聋,屋顶上投下的频闪旋转灯光偶尔映现出舞池中挨挨擦擦摇晃著身体的众人。秦望贴在陈永松耳边道:"以前只在电影里见到过这种景象──你怎麽会开这麽一家店?"陈永松笑而不答,拉著他走到吧台,一个年轻帅气的调酒师正被多人团团围住,他一边与众人调笑,手下却动的飞快,一杯杯颜色各异,配著不同水果的酒不断地递到各人手中。陈永松一坐下来,那人扬扬眉毛,调出一杯深红色的"女神的复仇",丢下其他人,径直走到陈永松面前,把酒交给他,探过身子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阿松,怎麽这麽久都不来看我?"一边抛过来一个哀怨的眼神。 秦望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调酒师更加不依不饶起来,双手缠上了陈永松的脖子:"阿松,是不是找到新人就忘了旧人?我好伤心啊。"他挑衅般地上下看了秦望两眼:"他哪里比我好了?" 陈永松也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阿杰,别闹。给秦望来杯口味淡点的。" 阿杰站直身体,蓦然变得一本正经起来,很快端了一杯淡蓝色的酒放在秦望跟前,伸出手道:"你好,我是阿杰。" 秦望伸手跟他握了一下,道:"我是秦望。" 阿杰不断打量,张口欲言,却只笑了一下,又挨到陈永松身边:"阿松,你好久没过来,这次多待会儿。我新配出来的一些酒,你好好尝尝。" 陈永松朝另一个方向抬抬脸:"阿杰,你想讨好老板的心思我能理解,可是好员工不是在老板面前更要卖力干活吗?" 阿杰顺著他的眼光看过去,聚在吧台另一端的一些顾客已在不耐烦地拍桌子抗议,阿杰冲陈永松翘翘鼻子:"怎麽,你要炒我麽?已经有好几家酒吧找我了,我才不怕。"他拉起秦望的手,亲亲热热地说道:"你第一次来这里?多玩一会儿,酒水算我的。待会儿迪安会出来跳舞,一定要看了再走,迪安跳舞最好了。"等到秦望点头,他才小跑几步过去招待客人,仍然不时地向这边瞟上几眼。 秦望端起那杯"爱丽丝的忧郁",轻轻呷了一口,入口清爽温和,但觉口颊留香,不觉赞道:"好酒。"他凑到陈永松耳边:"今天是来见旧情人的?" 陈永松拍了他的翘臀一下:"怎麽,吃醋?阿杰从来不是我情人,他只是爱他玩笑而已。" 秦望又大大地喝了一口:"我才没说阿杰。我说的是迪安。阿杰这麽苦苦留你,是为了让迪安跟你见一面吧。" 陈永松顾左右而言他:"阿杰和迪安是蓝沁的两大招牌──你尝了阿杰的酒,待会儿再看看迪安的舞,也不枉来一趟。" 话音未落,舞池中忽然中爆发出一阵掌声。二人回头看去,开始在舞台上表演的人已经下去,站在舞台上的是一个略显纤细的面目姣好的少年,头戴蓝色牛仔帽,上身一件紧身短小敞襟小褂,下身则是低腰牛仔裤,聚光灯下他裸露出来的大片肌肤尤显白皙。音乐响起,他面带微笑,扬起右手,微抬下巴,舞池里便响起阵阵叫好声。秦望看著,只觉得那少年一举一动说不出的蛊惑。随著他身体的扭动,下腰,扔下帽子,除去上衣,舞厅内的叫好声和喧哗声也越来越响。音乐渐渐达到高潮,那少年解开裤扣,随著身体的扭动,裤子慢慢滑下,露出里边的白色内裤。秦望觉得叫好声简直都要把屋顶给掀翻了,那少年虽然极尽挑逗之事,脸上的表情却始终是淡淡的,偶尔眼神一扫,简直有勾魂摄魄之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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