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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在西藏----西门某烨——

时间:2008-09-26 00:46:12  作者:

我偏过头,恢复了表情,不肯道歉。
迩亚跑过来,在一旁抹把汗:"跟见到鬼似的......"
我迅速接口:"我真的见到鬼了。"
迩亚一个激灵,退后一步,仿佛我才是那鬼:"你不是存心吓我吧?"
丹英一言不发,早已转身折向另一条道,却原来是方才我慌不择路,走岔了道。
迩亚吐吐舌头:"不好了,丹英生气了。"忙拉了我追上去。
我低头踩着迩亚的脚后跟慢吞吞地走,正想问他丹英生气了会有什么后果,比如会不会狂性大发杀人灭口之类,就听得前面有细若柳丝的脚步。迩亚咯咯笑着,跳过去,扑在那人怀里:"师父!"
我猝不及防,撞在丹英的后背,捂着鼻子直呼痛,丹英却跟没事儿一样,擒了我的手腕,拖到苏冥面前:"人带到了。"转头看着迩亚,"你跟我走。"
迩亚哭丧着脸:"师父,我不要回去......"
苏冥把他从自己身上扒下来,道:"回去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呜......冷血的师父!"
迩亚发出鬼哭狼嚎的哭喊,无济于事地被丹英扛在肩上,扔进车里,匆匆消失。苏冥负了双手,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离去,继而转向我,唤道:"小非,跟我回去吧。"
月光下,他白衣如雪,儒雅得有如古时私塾先生,或是传奇里的羽化飞仙。久违的温暖。我恍惚想起当年遭遇一夕背弃后,唯有他千里迢迢赶来身边,头一句话便是,小非,跟我回去。无数的因与果交织成年华的循环往复。隔着遥远的时光,不知道是谁的记忆覆盖了谁的真实,层层叠叠,既是遗忘,也是回忆。
我走过去,嘻嘻笑道:"免费住宿,我求之不得啊。"
说着,便进了院子。却不似一般的藏族民居。百平米见方的两层楼,碧瓦朱甍,雕漆墙垣,前有花草后有幽径,俨然一派古典风格。进屋的时候,我不忘摸着花纹繁复的门框念念有词:"这里真适合金屋藏娇。"
苏冥一拍我后脑勺:"所以才把你藏在这儿啊。"
我嘿嘿笑道:"要我住金屋,值啊!"我环视屋内,艳羡得两眼放光,直嚷嚷,"你可真是有钱啊,买了栋这么,这么金碧辉煌古色古香的房子......"
苏冥把我按在椅子上,失笑道:"我怎么可能买房子?这是丹英的,我借住而已。"
我咽了咽口水:"果然是土匪,就是有钱!随便就把这么漂亮的房子给人了。"
他递给我一杯水,道:"我救他一命,他敢不给我一间房子住!"
我一听,顿时来劲,也顾不上喝水:"英雄救土匪?原来这里面还有典故的?快快详细道来!"
苏冥道:"没什么好说的。不就是他奄奄一息时我路过就把他送进医院,还能怎样?"
我苦着脸,失望道:"可他是土匪啊,怎么说也应该是这样:他被另一群土匪包围了身中数弹,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你舍命冲进去挡在他面前杀光了那些土匪。然后他对你感激涕零和你称兄道弟成为生死之交......"
他无视我的天马行空,把我踢进卫生间:"赶快洗澡睡觉,无聊的想象力留在梦中发挥去吧!"
我满腔兴奋无处发泄,只好对着热气腾腾的花洒唱起歌来。苏冥忍无可忍,在外面砸门:"这里是高原!你尽管唱,唱到缺氧溺死在水池里可别指望我来救!"
我噤声,其实是真的头晕眼花了。拣起他预先准备好的睡衣,匆匆套上,找到卧室,连晚安的话都没力气说完整,就疲惫不堪地倒在床上。
踏上西藏这片圣域,途中偶遇迩亚丹英,与苏冥重逢,这一切如同一个暗喻,轻易就净除了我的愤懑与阴晦。那些追逐的惧怕的,统统在这片福海里丢盔弃甲。
于是一夜无梦。

 



醒来的时候,阳光爬满了东边的整面墙,带着高原独有的凉意,在我的眼皮底烙下金黄的灼伤。睁开眼,缓缓撑起身,伸了伸懒腰,望着对面发呆。
苏冥倚在床头,手中捧着被夕阳氤氲成橙色的书,一动不动,似化骨成石地守着,直到天荒地老。
若我也能这般天荒地老地睡去,不啻是造物主舍弃的恩赐。
指针显示,已过五点,我却想不到竟然睡了这么久,推推坐在身边看书的苏冥,嗔道:"怎么不叫醒我?害我虚度大好年华。"
他纹丝不动,只抬了眼,笑道:"只怕我叫醒你,你又怪我打扰你睡觉了。"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苏冥也!他早就习惯了我的厚脸皮,于是逢招便拆,一针见血,倒是作弄得我处境尴尬。
可是他小觑了我突飞猛进的功力。七年未见,管他魔怪妖精都会等级大升,更何况这万物之首的人?我继续胡搅蛮缠:"就算我怪你,你也要叫醒我啊,时间就是金钱,你让我浪费了多少钱啊!"
他叹着气,抚着额角,道:"你怎么还跟从前一样没长进,成天把钱啊钱的挂在嘴边?"
即便挂在嘴边,它也不属于我。一夜之间倾家荡产的落魄之人比比皆是,更不要提相爱之人顷刻间反目成仇彼此残杀。这个世界连物质和情感都保障不了,脆弱得一戳即碎,倒不如时刻发着白日梦,极其轻松容易地快乐着。自欺欺人的唯心,正因为我虚构我坚信不移,于是它存在它意义十足。
"习惯了,改不掉。"我哈哈笑着,掩饰般扑向他,"看的什么书?"
翻开一看却是我带来的金刚经。这人,莫不是遇到生死劫想不通,需要金刚经来化解?
就在此时,肚子不知好歹地唱了一曲空城计。我不得不揉着它,可怜巴巴地解释道:"我饿了。"
苏冥放下手中的书,笑骂:"醒了就吃,你猪啊?"
我看了看窗外那像颗蛋黄的太阳,吞了吞口水:"这可不能怪我,任谁睡了这么久,一醒来都会饥不择食的。"
他也不跟我计较,径自放下书,下楼去给我弄吃的。
我站起身,无可抗拒的意识如氧气般流入大脑,带来天旋地转的安定感。趿了拖鞋,去洗脸刷牙。即便是一夜休憩,我仍然无法适应这般贫血似的低压。镜子与灯光交织的璀璨,耀目得让人分不出白的究竟是我的脸还是我的眼白。为了形成对比,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嘿嘿一笑。
寂静一片。
妖怪啊......我在心里对自己那惨不忍睹的模样抚尸大哭。我一个上进的大好青年,与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完全不沾边的良好市民,怎么就被一趟旅行折磨成这副人模狗样了?
苏冥的唤声从厨房那边远远传来:"你在磨蹭什么,不是肚子饿嘛,怎么还不下来吃饭?"
我收拾心情,拖着沉重的步伐,边走边哭:"呜......我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症了......"
苏冥奇怪地看我:"你嘟囔些什么?"
"没,没什么。"我连忙摆手,露出一副笑容,嘴角还没扯上去,就塌了下来,"呜......苏冥,我可是为了你好,你不知道的好,这样就不会伤心了......"
苏冥盛了一碗汤,装在青花釉里红龙纹瓷碗里,道:"你自言自语什么啊?再不喝汤就凉了!"
微咸的香味扑鼻而来,我食指大动,身患绝症一事登时被我抛在脑后,只记得踞案割炙啖腥,大快朵颐。
我感叹:"好男人啊!谁跟了你真是幸福,可以每天山珍海味!"
苏冥哼了一声:"和你住了一年,也没听你这么夸过我。"
我长叹一口气,沧桑地抹着被美味感动出来的眼泪:"唉,曾经沧海,年少无知啊!俗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可我被学校的饭堂楼下的餐厅荼毒了七年,那都是什么垃圾啊!再好的千里马也不能给他们这么日夜折腾你说是不是,我可怜的胃啊啊啊......"
苏冥收了我的碗筷:"你的胃真该学学你的脸皮,练成铜墙铁壁刀枪不入,吃什么都不会出事。"
我摸着撑得像小山的肚皮,满足地说:"有你在,我还锻炼我的胃做什么!现在过的简直是天上神仙一般的日子啊!"看着苏冥洗碗的身影,忍不住再次感叹,"多亏你持家有道啊持家有道!"
我的危险意识随着温饱的被解决而慢慢湮没,于是当苏冥拖了剔红花鸟纹椅,掇在我面前时,钝厚的响声竟扎得我心头直颤,警钟长鸣。
现在才嗅到阴谋的气息未免太迟。我看着他毫不留情地坐下,跷着腿,直视我:"觉也睡足了,饭也吃饱了,你总该坦白了吧?"
"坦白什么?"怪了,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三没欺骗感情我善良小市民一个,做什么搞得好像我是通缉犯一样啊?
他也不理会我的调侃,啪地把一个东西摔在桌上:"在我面前你还装?"
我仔细一瞧那物件,心一抖,大叫一声"我可怜的手机",连忙把它拾起揣进怀中,心疼不已:"摔坏了你要买一部新的赔我!"
他忽略方才我所说的,直逼主题:"现在还是上学期间不是?为什么你不带行李就这样匆匆来了?先前我没有多问,我想大概是压力太大于是出来旅游来散散心,这是你一贯的风格--"
我插口道:"我可是请了假的。"
他顿了顿,不为所动:"--今天帮你手机充电的时候才看到那么多短信,全是何牧云发来的。"我无意识地"啊"了一声,听见他继续说,"我回了电话,他说你莫名其妙地不告而别,既没有预兆也没有留言。他那时忙得脱不开身,后来一通电话才知道你来了西藏。我告诉他这里的地址,他说他尽快赶来。"
"尽快赶来?"我从呆若木鸡的状态中抬起头笑着,充满嘲讽,"何牧云难道没跟你说,他和薛挽玉结婚,原定婚期就在这两天?你告诉他地址要他赶来,这不是为难他吗?"
苏冥抱臂哂笑:"你也知道这是为难他?你玩失踪的时候恐怕想的就是故意为难他吧。"
我哑然失笑:"你想多了。纵然我任性惯了,也没必要损人不利己闹这种别扭。我确实是想出来找个地方清静清静,你到底担心些什么呢?"
他靠在椅背上,神色倦怠,低低地絮絮地说着:我担心什么?你从来不会有让人省心的时候。从前这样,七年之后变本加厉,疯疯癫癫,越发固执。你为什么就不能收起那些狂热,静下心来好好地过日子?你知不知道,每次当我靠近你,几乎要被你身体里灼热的大喜大悲烧伤。这种炽烈任谁都受不起,你偏偏还那样冷静,好像旁观者一样,全然不知你早被燎得溃烂。我悔不当初,若我执意留在身边收敛你的情感,今时今日你也不必伤人伤己痛苦不堪。
这话当真言重了。我笑。不掺一丝杂质的笑。真心的诚意的笑。他毕竟是曾经带给我家的温暖的亲人,无论怎样的口不择言,一切不过因为他的关心。
我想起当年我每晚回到栖息的地方,早早做完功课,待万家灯火之时,便与他蜷在穿藤雕梅枝纹卧椅里,或者看电视听音乐,偶尔聊天,更多的时候却是什么也不做,只是各自看书,我抱着苏枋绣枕,他捧着描金卷云纹茶盅,除了似有若无的人声,万籁俱寂,茶薰袅袅,带着芳香而糜烂的气息,我们仿佛身处无人的世外,安然休憩在那座繁华败落的窀穸里。
陵墓的石门訇然关上,将我锁在数载前的那一年。我被甩入朔风砭骨的洞穴中,黑暗里,我知道我有他陪葬,于是不至于发疯致狂。
那是短暂得好像梦一般的一年。然而在众叛亲离后,我孱弱的双手,几乎捧不住如此沉甸甸的情谊。他这样风般的男子,人生的时间大半用在路上,离开这里,前往那里,又从那里离开,前往另一个地方,四海为家,四海非家,他永远漂泊,不曾停留,我又怎会成为他的羁縻?
我摩挲着指尖,淡淡地保持着那个微笑。我说,苏冥,你太高估我了。我并没有你所说的那般饱含浓烈的恩怨情仇。那都是些过于奢侈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尚有大半数人仍陷于饥寒交迫的苦难,我能够平凡的活着,得到你们大家盛重的恩情,已是我今生最大的荣幸,谈什么爱恨生死,我不愿,也没有资格。人之欲所谓情。我并非要无欲绝情。只是,每个人都孤身一人来来去去,却不是所有人都一定能安乐。但若是舍了自身,融入万物,或许便能知道这一切的意义,享用那万分之一的宁谧吧......
年少时多妄念,你尽可以嘲笑我无病呻吟太过矫情。从前以为人生在世,若无法永垂不朽,至少也要轰轰烈烈惊世愕俗地去爱去恨。但爱情太短,而遗忘太长,人生转瞬即逝,那些不如意的伤痛被尽数放大,可若与这浩瀚宇宙相比,不过沧海一粟,又算得了什么?这个世界广袤无垠,既然一切只是浮游一梦,我也不求什么证明我来过的痕迹,只盼能在有限的生命里,随波逐流,安静地旁观它了解它,也就不枉我来到这世上走一遭......
苏冥,如今我只是还有些不甘罢了。燃烧太久的心无法完全熄灭,所以我不停地逃,想看看怎样才是大彻大悟的平静。我不知道那些被人们尊称为神的存在是否真的能够抚慰我,但是这般唾手可得的苍天,这般寂寥广阔的大地,即便它们沉默不语,也无一不在提醒我人类太过渺小。我想,在这样的顶礼膜拜下,相忘于江湖并不是一件难事......
或许这里就是我的终点也说不定......
......

我只是对过去还有些不甘而已。

记忆若被抽成了真空,是否就只清晰地剩下不想忘记的一切极乐?往昔如浮云。我不应带走什么,尤其是那附骨扎根的感情。这样重于生命的东西,让我连转生亦艰难。哪怕经历的一切已隐遁远去,它们也足够超出我脊椎的承受。
于是那一晚,我不断地与失落已久的记忆重逢。千回百转中,这罅隙里的世界扭转变形,铺天盖地而来,仿佛是灰烬,或者是永远。

 




前一夜睡得很早,第二日起来时偏偏还活力四射,看见初升的阳光顿感灿烂无比。
果然年轻就是本钱啊!看着镜子里那张吃饱睡好后恢复人样的脸,我不由感叹道。几年没运动过的身体这么快就适应了高原的瞬变,我是打不死的小强吗?我搓着下巴想,是不是应该去挑战挑战业余攀登八千米珠峰的极限......
苏冥正好从外厅路过,不小心瞟一眼我,神色古怪:"你又露出那副白痴的样子想干什么?"
"作奸犯科啊!"我答道,眯着眼睛,开心地一指外面,"山抹微云,烟雾霭霭,正是出游好季节!"
苏冥抚额:"词虽好,却用错地方了吧?"
我嘻嘻一笑,道:"作奸犯科,自是随心所欲,哪还管它合不合时宜。"
苏冥淡然笑道:"你倒是坦然。"走至窗边,撑着窗棂,眼光悠远,"或许你说的对,浮生若梦,为欢几何。相守难,相忘亦难,倒不如纵情山水俯仰万物,化做宇宙一点尘埃,就不再患得患失了。"
春观夜樱,夏听虫鸣,秋赏月圆,冬临白雪。良辰美景绘在画卷上缓缓展开,不是鲜衣怒马的峥嵘,不是衣香鬓影的繁华,我要的,只是隽永的安宁。

难得的清静被一声怪叫划破:"师父啊--"
我奇怪地问道:"为什么他要叫你师父?难道你真的教他武功?"我迷惑很久了,决心这次一定要研究个水落石出。
苏冥淡淡道:"他在外地的私立学校上学,因为周围同学大都是汉人,丹英托我照顾他。"
我瞪大眼睛:"原来你有收养儿童的癖好!可你分明答非所问。"
他笑得有些无可奈何:"我的确有教过他一些古董知识,结果他就缠着要叫我师父,我也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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