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的宫殿外无人把守,静静地跳跃着火焰的光和影。力量至高的人往往会很自负,不需要守兵或许正是恩利斯自负至极的表现。但这自负又常常是致命弱点。确定宫殿内外确实空无一人之后,奥斯维德悠闲从容地进了恩利斯的宫殿。 依靠圣骑士残留的记忆,奥斯维德过长廊走上楼梯。但在打开恩利斯寝室大门时他还是犹豫了。这也未免太过顺利,自己都站到了这里,恩利斯没有理由还没察觉吧。还没有等他考虑清楚,手竟然自作主张推开了门,汹涌在心中的念头不是即将到来的危险,而是迫不及待地想见门内的一年前不见的旧相识。奥斯维德将之解释为决战前的冲动,不作为统帅而只是单独战斗的话,奥斯维德向来很纵容自己的好奇心和冲动。 一室昏暗,除了满地月光。 洁白的光线中一个人影躺在床上,不知道在做什么好梦,呼吸都是绵长平稳的。 "明明是龙,却喜欢变成人形,你的趣味还是和过去一样啊。"奥斯维德说,说话声在静谧的夜里有些许回音。没有人回答,连呼吸也没有变乱。"不要和我说你真的睡着了,恩利斯。"他一边走近,一边握紧神剑。阴险狡猾的火龙什么诡计都使得出来,宁可相信地精也不要相信恩利斯,这是一千年前的警世恒言。 床上的人影动了一下,然后坐起来。同一瞬间室内的灯被点亮,两人的影子长长地拖到墙壁上,随着火光摇动。 "欢迎光临龙的故乡。我等你很久了,奥斯维德--王子殿下。"床上的人说。红色的眼睛将他上下打量,自己则满是破绽地躺着,不像是大敌当前,倒像是接见深夜来访的客人。 奥斯维德优雅地微笑道谢。"恩利斯,你这样客气会令我不好意思。收起你那套对付矮人的虚伪斯文吧。我可不是来搞外交的使者。" "那你想要怎么样呢?殿下?" "一千年前的战果造成的大量死亡我们都亲眼目睹,我没有耐心再打那么久的仗啦,我们换个简单有效的方式来决定摩尔的统治权吧。" "呵呵,听起来很诱人,确实我也不愿意像一千年前那样失去大多数的部下。那么说出你的条件吧。" "你战胜我的话,我从此不再过问你在摩尔上的任何作为。" "我好像会吃亏那,亲爱的王子,即使没有你,深渊之眼也很让我头痛。你就不能再多给一点我有兴趣的奖励吗?" "你倒是很有把握战胜我?" "你知道没有人愿意面对同一个挑战失败两次的。" "我想不到你还会对什么有兴趣。" "如果你输了,就留在龙之谷做我的部下如何?" "哈哈,这倒是个不错的建议。那么我也要求额外的奖励--如果你输了,与我定下契约做我的坐骑如何?"奥斯维德摊开手耸耸肩,"你知道有一条龙做坐骑是很威风的事情。" "有意思,我答应了。" 恩利斯话音刚落,奥斯维德便拔出剑冲了过去。恩利斯以不输给对手的速度在周围布下防御结界,红色的光球瞬间将恩利斯包围起来,奥斯维德的剑砍在光球上发出一声轻响。神剑竟然无法破坏那个结界。结界内恩利斯眯起细长的眼睛嗤笑,奥斯维德用力向下压去,光环碎裂,恩利斯闪身从床的另一端跳下,石床被砍成碎片轰然飞溅。 "不要破坏我的房间了,重建很麻烦的。到我的密室去吧,那里是我修炼的场所,比卧室结实得多"恩利斯说。 2007-10-2 终章 黑暗中的梦 [Page Ⅲ] 奥斯维德跟在恩利斯身后走下楼梯,恩利斯在与楼梯相连的墙壁上用力一推,一扇暗门打开。从门的厚度来看密室的抗打击效果确实很好,闪身进去之后暗门无声地闭合。进入密室之后明亮几倍的光线令他瞬间眼前发黑,过了几秒才适应了光明。 密室中陈列着的都是魔法物品,还有书籍和卷轴摆在地上堆积如山,地上画着的咒符发着绿色的荧光一明一灭地闪耀着。 恩利斯伸出手,龙焰仗出现在他手上,红色电光缠绕着纤细的仗身,能量气流将披风和长发吹起,恩利斯笼罩在红光中。 奥斯维德再次看见记忆中那抹火焰般艳丽的身影,修长的身体像雕像般完美,高傲又邪魅。红宝石一样的眼睛闪亮动人却带着冰冷的锐利,飞舞的红发像有生命的火焰般燃烧,苍白的脸上形状完美的嘴唇微微向上弯着,露出一个嘲弄的弧度。一千年前的奥斯维德胸口仿佛被钝器重重一击几乎窒息,他的剑刺偏了对方的心脏。 同一个错误不会在优秀的战士身上发生两次。奥斯维德握紧神剑自信地笑。法师和魔法免疫极高的圣骑士一对一的胜算其实不多,体质上的差异不说,光是需要时间念咒都是法师的弱点,往往越是高级的魔法其咒语就越冗长。尽管龙族的恩利斯几乎可以瞬间发出高级魔法,但是奥斯维德的身法也很快,加上手中专门为对付恩利斯而锻造的神剑,和恩利斯可以说是势均力敌。奥斯维德将剑横在身前,大步一迈,向恩利斯冲去。 恩利斯用龙焰仗在身前画圈,蓝色能量盾挡住奥斯维德的攻击,同时盾牌上一圈光芒化作流星射向奥斯维德,飞弹带着淡蓝色的流光有烟花般的绚烂。但现在不是欣赏这美景的时候,奥斯维德后退,剑锋一转将飞弹轻易击落。不等他变换招式,地上绕着他窜起起一堆半人高的火。奥斯维德将剑抵在地上划一圈,地上结一层薄冰,火焰熄灭。 在恩利斯念出下一个咒语之前,奥斯维德冲到恩利斯面前,遗憾的是剑锋贴着恩利斯的胸口擦过只砍落一段红发。奥斯维德闪过恩利斯同时发出的风漩球,风球在他身后的墙壁上打出一个深坑,而奥斯维德挥剑砍落的地上则出现一道深深的裂痕。 恩利斯站在一堆卷轴前,随手拿起一个卷轴展开,魔法卷轴用于记录极其复杂的高级魔法,拥有卷轴便可不施咒语瞬间使出魔法,其魔法的破坏力根据使用者的力量而定,虽然魔法的威力会打个折扣,但对恩利斯来说那种折扣根本无所谓。卷轴上的字发出冰蓝色的光芒随后无数冰箭射向奥斯维德,室内的温度同时骤降。 "原来这是你提议来修炼密室决战的缘故。"奥斯维德抿紧唇,这个狡猾的家伙实在太可恨了,即使是一对一决斗也不肯磊落一点。 "没办法,因为我实在不擅长水系魔法啊。"恩利斯无辜地说。 事实上为了克制火系的恩利斯,施加在神剑上的魔法都是水系的,面对同样是水系的魔法无法破解只能硬接。但硬接的结果只能是神剑被毁。奥斯维德不敢用剑拨开冰箭,只好不断闪来雨点般的攻击。没有击中目标的冰箭深深扎入地面或者墙壁。人类的身体没有精灵灵活,任他怎么闪避,还是有两支流失射中他,一支贯穿了他的左肩,一支贯穿右腿。身体被细小的箭射伤并不怎么觉得痛,但是深入骨髓的寒冷使得血液几乎凝固,他不得不用剑驻地来支撑几乎倒下的身体,并飞快地将冰箭拔出。同时恩利斯念完了另一个咒语。 光明一瞬间被黑暗吞噬,脚下的地板变成软软的沼泽,沼泽下有无数双手在扯奥斯维德的脚,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沉沦。身体每下沉一点,那些软绵绵黏糊糊的泥浆就涌过来一点,实在让人恶心得不行。这种幻术会令人在黑暗沼泽世界中他的竹简失去意识,最后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用神剑将沼泽劈开,被剑锋碰触到的沼泽沸腾起来冒着滚烫的气泡,被撕裂的空间瞬息又布满了泥淖,沼泽下冒出流淌着泥浆的触手向奥斯维德伸来,静谧的空间里泥浆滴落沼泽的声音分外清晰,连同那份泥土的腥臭也非常地真实。奥斯维德将伸来的触手砍断,断落的触手跌入沼泽中化作一滩泥浆。这个结界似乎无懈可击,然而下一秒神剑身上流窜着幽蓝的电光,剑光所到,沼泽被电光撕裂,黑色的空间瞬息从脚下散开,终于又回到充满光明的密室之中。 "不到一分钟,破解得真快呢。"恩利斯脸上非常诚恳的微笑,许多年前矮人就是被这个微笑欺骗,修建了死亡隧道。 奥斯维德持着剑,呼吸有些紊乱,背后已经被汗水湿透,额头上也湿润了,金发沾在脸上使得视线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在红光中浮动摇摆,恩利斯的身影也有些恍惚。人类的身体终究还是无法承受自己的力量,只是用了一点力量而已,就有种到了极限的感觉。 "我可是连十分之一的力量都没有用上噢,王子殿下。" 该死,恩利斯的挑拨令他又愤怒又难堪。如果能再多一点时间来习惯这个身体,并锻炼成能适应更高强度的战斗就好了。虽然很想向那个嗤笑着的红影扑去,但胸口翻腾的气息令眼前一黑,短暂的一秒内他似乎失去了对身体的操控能力,整个人软软地倒下去。 恩利斯来到无法防备的奥斯维德身前,正想扶起看似痛苦地蜷缩在地上的人,不了奥斯维德一手撑在地上勉强抬起身体,另一只手却举起剑,尽管握着剑的手明显在颤抖,但剑尖坚定不移地抵着恩利斯的咽喉,差一寸就能刺穿他的血管。 隔着剑的距离对望,彼此都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不要太轻敌哦,恩利斯。"奥斯维德依然优雅地微笑,尽管在恩利斯看来他的状态其实非常狼狈,但一点也不减损他的威严和优雅。 "战斗才刚刚开始呢。啧啧,形象全无啊,屠龙的英雄。" "是我失策了。我也没想到人类的身体这样不中用。" "的确是作为失败的非常理想的借口。" 奥斯维德没有反驳,蓝色的眼睛紧紧锁在恩利斯身上。这个魔君看上去不打算逾越剑的距离,也不打算退开,而是用一种带着笑意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看着半倒在地上的自己。奥斯维德缓缓地收回剑,恩利斯唇边的弧线画得更大了。 "这是认输了么,王子殿下。" "战斗不是才刚刚开始。现在起不管对方怎么样,找到机会就一口气把心脏挖出来吧。" "这个提议不错,王子殿下鲜血的美味,我其实非常怀念。" 奥斯维德吸了一口气,毕竟是自己转生的身体,虽然有着人类体质的局限,但是协调性已经非常好,刚刚因为无法承受力量释放而带来的不适感已经消退,而他也似乎摸索到这个身体所习惯的战斗方式。"无论如何,你真令我惊讶,刚刚的机会你却白白放过。接下来,或许你永远没有那样的好运了,恩利斯。" "但愿能如你所愿。" 恩利斯看着奥斯维德站起来,眼中的红光略有闪烁。"不过令你感到惊讶的,可不仅仅是这样呐。"并不想输,但也不想那么快地击败对手。愉快的战斗拖得越长,愉悦便更久更多,不是么。 龙焰杖横在恩利斯身前,释放出圆形的红色魔法阵,奥斯维德高高跃起,冲破魔法阵,手中的剑狠狠地刺向恩利斯。 火龙恩利斯的密室内,剑影和魔法相互辉映,交击出炫目的光芒。 2007-10-3
终章 黑暗中的梦 [Page Ⅳ] 长剑的攻势被龙焰杖挡住,但攻势的力度让红衣术士整个飞起,身体重重地被甩到墙上。虽然硬是接下了对手的全力一击,但也勉强得差点握不住手中的法杖。恩利斯强忍着胸中翻涌的紊乱血气,最终还是喷出殷红的血。 奥斯维德也好不到哪里去,气喘吁吁地站在原地,他的视线又开始有些模糊了。似乎达成某种协议,两个人都没有动手,默默并快速地调整各自的状态。 这时本该与世隔绝的密室却震动起来,脚下的地板发出怒吼般的轰鸣。房间内的一切都因为地震而坍塌,沉重而厚实的墙壁也快速裂开。依着墙坐着的恩利斯因为太过惊讶而没有察觉到他头上的石块摇摇欲坠。 奥斯维德突然对这个发着呆半天还没反应过来的人感到非常愤怒,扑过去一把将他拉进怀里,向墙角滚去。 巨石轰然落在恩利斯先前坐着的地方,另一边因为卡在墙角上而没有砸落。看着巨石悬在头上停下,奥斯维德才松了一口气。低下头,才发现怀里的恩利斯正拧着眉盯着他。 恩利斯挣了一下,被抱着的地方更痛了。这双像铁似的手臂不知轻重地用力,紧得几乎令他窒息,重得骨头碎裂般地痛。不过眼下的情况更令他头疼,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意外?龙之谷中谁能破坏他的结界击毁他的宫殿?谁背叛?为什么? 奥斯维德看着恩利斯流动着红光的眼睛,缓缓放松力度。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在那一瞬间会使出全力地护着他,深怕失去似的紧紧抱着不放。一种非常奇怪的情绪盘踞在他胸口。抱着恩利斯的时候,竟觉得这具身体非常熟悉,同时心中有种甜蜜和悲伤的感情。 "没事吧?"恩利斯被略带沙哑的声音惊醒,发现奥斯维德一手拦着他的腰,一手搭在他肩膀上,正抚摸脸上被划破的伤口。突然间无法面对这种情况,恩利斯低下头,一时间两人都不知说点什么好。 短暂的平静之后,头顶上传来闷雷巨响,大地再次摇晃。密室承受不住强烈震动,撑到极限的墙壁终于开始崩坠。天花板上的石头一块块地落下,砸在顶在头上的石块上击落大片大片的沙尘。再不做出行动的话被活埋是早晚的事情。 龙焰杖发出明亮的红光,冲击波将压在头上的巨石打成粉末,无数尘土扑簌簌地纷扬着,呛的令人差点透不过气。蔓延在四周的红光收拢到两人身边形成一个球状结界。 星光从一大片塌落的天花板上投入,坠落的石块撞击在包裹着两人的结界上变成尘土,沿着球状的弧线滑落。恩利斯搂住奥斯维德从灰烬中升起,从天花板的缺口飞出去。宫殿的断壁残垣曝露在星光下,巨大的阴影像一头伺机扑来的猛兽。半空中俯视到脚下一片火把的光芒点亮,黑压压的一支魔界军队包围着宫殿。摧毁宫殿的元凶--一头巨龙,还在用庞大的身躯撞击着宫殿仍然竖立的部分,须弥之后,恩利斯居住了上千年的"家"化作平地。 "班奈特,看来你的心情不是太好啊。"恩利斯的声音不大,却令包围在宫殿前的魔物骚动不已并齐刷刷地后退几步,与恩利斯拉开更大距离。 巨龙这时也看见了结界中的恩利斯,仰天喷出一口白雾,脚一跺,尾巴一扫,刚刚恢复平静的大地又剧烈的震动起来。 "我的心情好不好,你到黑龙潭地下关上一千年就知道。"巨龙说着,嘴里喷出的空气吹得地上乱石飞舞,几个躲闪不及的魔物被飞来的石头压成肉酱。其他魔物又不禁向后退了几步。 "是吗?我以为你挣脱我的封印出来,应该很舒畅呢。" "如果你在宫殿中化成肉酱,我的心情是会很舒畅的。" 恩利斯的红发在结界中无风自动,虽然一脸平静甚至是冷漠,但飞舞的长发说明他已经极度愤怒。唇边的血渍无损他的威严,红色的眼睛落在地上某一处,冷然问道,"曼利士,我将班奈特和龙之谷交给你看守,这一千年来龙之谷在你管理下非常平静,我从地狱回来看到这一切本是深感安慰。如果你要背叛,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 曼利士从阴影中走出来,化成人类的样子站在班奈特身边只有它小腿的高度。"我主,你对敌人有了令人难以理解的感情,我们无法追随一个立场动摇的君主。" 巨龙班奈特得意洋洋地大笑,啸声既尖锐又巨大,黑夜里的山谷被震得隐隐动摇。"恩利斯,一千年前你煽动魔族背叛我将我关押在黑龙潭的时候就该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受到相同的诅咒!当时你对我说的话,现在还给你:不要做无谓的挣扎,接受你毁灭的命运吧!" 奥斯维德知道班奈特这个名字,地龙班奈特曾是魔界最残暴的君主。在恩利斯君临魔界之前班奈特所统治的魔界虽然没有向摩尔大举进攻的动作,但那却是整个世界最混乱的时代,所有魔物都肆无忌惮地骚扰着摩尔大陆,那个时代的混乱造就了摩尔大陆无数英雄和伟大传说。本无交好的人类和精灵等其他各族,正是在漫长的共同对抗班奈特的战斗中形成同盟情谊。为后来共同抵抗恩利斯的进攻奠定了同盟基础。然而一千年前班奈特突然销声匿迹,在火龙蛊惑矮人挖掘了死亡隧道之后人们才知道魔界君主换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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