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你可认路？"陆小凤嬉笑着大量眼前一处假山。
花满楼微微一道，"认得。"
牛肉汤奇道："怪不得没人来迎我们，原来早知道我们这儿有个认路的。"
陆小凤伸手在假山上仔细摸着，摸到一处机关，正要进去，却被花满楼拦住，"陆小凤，这里交给我。"
陆小凤朝里望了眼，拉过牛肉汤就要走，牛肉汤问他，"诶，那我们去干嘛，花满楼神神秘秘的做什么？"
"我们去拜个死人。"陆小凤一句话把牛肉汤给噎着了，别说花满楼神神秘秘，这陆小凤更是神秘得不得了。
花满楼进了那处机关，循着石子小路走，那阵熟悉茶香若隐若现，花满楼试探道："小华姑娘。"
"花公子，好厉害。"小华边笑边从凉亭里走出来，她笑盈盈地拉着花满楼的手，要引他去凉亭休息。
花满楼不作声，被她引着走。
"花公子，夫人吩咐了，要您在这里歇息会儿。"小华给花满楼沏茶。
"老夫人才厉害。"花满楼顿了顿，改口道；"不，应该称呼副红雁副前辈才对。"
"小华就此告退，两位倒可以趁此好好叙叙旧。"小华放下茶盏，冲凉亭里表情严肃的两个人欠了欠身道。
花满楼静静品茶，茶盏里的碧螺春飘出阵阵香气，花满楼低头似是苦笑，沉声道："怪不得西门庄主流连在此，有这等好茶，换了花某也是来了就不愿走了。"
西门吹雪要去握他手，却被花满楼躲开，西门吹雪这才开口道；"花满楼，你不该来这里。"
"是因为这里很危险还是因为你怕我打扰到你与别人比武？"花满楼见西门吹雪不回答，又道，"你什么都不和我说，我怎么知道我是该来找你还是该在哪里等你。"
西门吹雪起身，走到他身后，轻轻搂住他的肩膀，"花满楼"西门吹雪的声音柔软下来，他的动作也一起温柔了，他将花满楼搂进怀中。"让你......担心了。"
西门吹雪还是头一次对别人这么说话，声音里透出紧张，花满楼叹了口气，道："你还有什么要让我担心的事现在都一并说了吧。"
西门吹雪将他搂紧了些，低沉道："江远山要与我比剑，就在今夜，蓬莱山庄。"
"躲在玄空屋里那人果然是江远山。"花满楼道。"那日是他掳走了小华？你便追了出去？"
"没错。"西门吹雪肯定道。
"不过，为什么他要带小华到蓬莱山庄来？"花满楼不解道。
西门吹雪刚要开口，只听机关启动的声音，西门吹雪警觉地握起剑，立在花满楼身前。花满楼也站了起来，侧耳听去，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老夫人好。"花满楼没等那老妇开口先行招呼道。
"花公子也好。"老妇人似乎心情不错，招来身后一身利落打扮，束着马尾的女子道："带两位去大厅休息。"
那女子扫了眼两人道又对老妇人欲言又止道："师傅......"
老妇人厉声道："还不快去！！"
女子只得领着两人出了机关，往大厅去。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花满楼边走边问道。
那女子不搭理他，花满楼似是觉察出什么，了然一笑。
三人不言不语到了大厅，碰上了有说有笑的陆小凤，牛肉汤还有小华。
"呦，西门吹雪，听说你今晚要和江掌门比武？"陆小凤拿了个桌上小盘里的点心意口吞下。
"哼。"西门吹雪冷眼看他，又退了出去。
"陆小鸡，西门大侠现在需要冷静，你别去打扰人家。"牛肉汤好意提醒。
小华只在一边笑，笑得好看，好看得陆小凤都舍不得移开视线。
牛肉汤也不生气，自顾自吃着点心。花满楼也入了座，一屋子的人瞧上去都乐呵呵的，却是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第十七章
到了晚上，小华点了灯，那老妇人也进了屋子，吩咐小华叫下人上菜，陆小凤对着门外的西门吹雪喊道："西门吹雪，进来吃饭啦。"
西门吹雪闻言，反倒施展轻功离开了。
"这怪人。"牛肉汤道。
"牛小姐，你那牛肉汤可还有，我馋得很。"陆小凤对牛肉汤道。
"你等等，我这就给你端来。"牛肉汤笑弯了眼睛，起身往大厅里面去，那老妇人见了，一个箭步挡在牛肉汤面前，"牛小姐，内室乃老妇起居之地，怎会有吃食，请回原位。"
"夫人，这就是您少见多怪了，我就是能从起居地方端出吃食来，对吧，陆小鸡？"牛肉汤呵呵笑。
"正是，正是。"陆小凤点头应和。
"既然，牛小姐执意要进内室，那便进去吧。"老妇人不再阻拦，拄着拐杖走到小华边上，耳语了几句，小华听罢，别了众人退了下去。
"听说今日在山庄里有比武。"花满楼忽然开口。
"正是，便是早同西门庄主说好的，不过提前了日子罢了。"老妇人客套道。
"不知西门庄主的对手是？"花满楼明知故问，陆小凤瞥了他一眼，摸着小胡子不言语。
"华山掌门，江远山。"
"看来夫人与掌门是故交了。"花满楼颔首。
"确实是故交。"老妇人道。
说话间，牛肉汤端着碗热汤从内室里走了出来，陆小凤赶紧迎上去接过那碗牛肉汤。
"趁热喝。"牛肉汤道。
陆小凤咕嘟咕嘟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喝去大半。
"怎么样，味道如何？"牛肉汤笑嘻嘻问。
陆小凤不回答她，倒是冲那老妇人道："副庄主，您也尝一口？"
老妇人不惊不诧，"多谢陆小凤好意，不过老身不是庄主，庄主前些日子刚从长乐茶楼跳楼自杀。"
"那不知该如何称呼？"花满楼接口道。
"丫头，去内院看看小华去。"进屋之后没言语过的锦衣女子听了吩咐大步迈了出去。
老妇人听她走远了笑道："老了，眼花脑混，到底比不过你们这些年轻人。"
"老夫人，言过了。"花满楼道。
"各位要是还记得副红雁这号人物，称呼我一声前辈便是了。"老夫人手拄拐杖慢慢站起来，她遥遥看向门外，似在追溯那些过往琐事。"他死的时候，只有一个心愿，便是寻回那本写了天下第一剑法的剑谱和他一起葬了，这么多年了，我也终于能完成他的夙愿了。"
"独孤前辈已经死了？"花满楼却有些吃惊，陆小凤不紧不慢开口道："花满楼，你还记得那天我被副前辈带到内室去的那一次吗？"
"记得，难道里面是？？"花满楼错愕道。
"没错，他就睡在里面。"那老夫人言语间展露出笑颜，她看向刚从内室里变出碗牛肉汤的牛肉汤，牛肉汤也冲她笑，笑着笑着那张原本俏丽的脸瞬间狰狞了起来，牛肉汤抬手一挥袖，甩出张人皮面具，那老妇人奇道，"怎么是你？？"
"就是在下。"
"前辈有所不知，这小贼从不讲道义，哪处好玩就往哪处跑，以后要办什么正经差事倒不如来找我陆小凤。"陆小凤抚掌大笑。
"胡扯！"司空摘星箭步到了陆小凤面前，挑眉怒斥，"谁说她叫我办的是正经差事。"
花满楼听着两人抬杠摇头苦笑，转而问那老妇，"前辈，花某有一个问题不知前辈能否相告。"
"你不必问，我告诉你便是。"老妇向那门外走，"她与你已见了多次，只是不知现在是死是活。"双鬓斑白的老妇人回首神秘一笑，花满楼暗叫不好，慌忙冲了出去，待陆小凤和司空摘星追到门外，已然不见了花满楼。
第十八章
"陆小鸡，花满楼急什么？"司空摘星眨巴眨巴眼，十分不解。
"他急他的，管你什么事？"陆小凤斜睨他一眼，赶上亦步亦趋的副红雁，"前辈，难道你等了这么多年才对江远山动手就是等西门吹雪这样的人出现？"
"没错。"副红雁轻叹出一口气，"论武功造诣老身自然不是他江远山的对手，这么多年了，原以为再也没报仇的机会了，没想到江湖上出了西门吹雪这号人物，此仇可报啊。"
"那日小华是故意被江远山掳去的是不是？"陆小凤问道。
"江远山生性多疑，听到了我们找到剑谱必定猜忌，小华不被他掳走，怎么在他的‘威胁'下带他到这蓬莱山庄。"
"陆小鸡，这次你也被人算计了吧。"司空摘星双手抱在胸前，"别人借你陆小凤的名号在江湖上散播谣言，你也露脸啦。"
"你找司空摘星扮成别人原本是要来混淆我们视线的是不是？"陆小凤瞪了司空摘星一眼。司空摘星辩白道："早知道你这边比较好玩儿我也不会帮着她啊。"
"小华这丫头到底太嫩，想事情不周全，可我没想到这么快你就发现他的真面目。"副红雁行到一处洞门前。"不如两位随我进去观战。"
陆小凤推辞道："观战已不必，陆小凤对一事仍存疑惑，先行一步。"
司空摘星对观战的兴趣比较大，跟着副红雁走入院中，却见江远山对西门吹雪恶狠狠道："西门吹雪，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何苦帮着这老妇人老取我性命！"
一边西门吹雪长剑于手，眉心紧皱，冷声道："出招吧。"
副红雁听言，表情意外又得意，司空摘星见此光景一拍脑门，撇下副红雁脚下生风跑了出去。
花满楼站在那处假山机关里，只听得风声阵阵，满园春意略显凄厉，他似是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花满楼，等西门吹雪杀了江远山，我自然放人，你不用着急。"说话的正是副红雁的那个女徒弟，此时此刻她正一手扼住小华脖子，小华似是被下了迷药，此时已是昏昏沉沉，毫无反抗之力。
"老夫人有了一个小华作人质还不够，又把我骗到这里，好让西门吹雪认为我也被你们擒住了，是吗？"花满楼索性向后退了几步，和那女子拉开距离。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取了她性命。"
"其实，我本来还有些担心。"花满楼忽然笑了，"只是刚才离你那么近之后，我就不担心了。"
"你什么意思？"
"你们如此处心积虑逼出江远山，恐怕不是要取他性命那么简单，老妇人真正想要的是他的剑谱吧。"花满楼低低笑了。
"既能杀了他解师傅心头之恨又能拿到剑谱，有什么不好？"
"姑娘，你师傅是不是告诉你剑谱到手了之后就传给你？"花满楼的声音不大，却隐隐带着强硬。
"师傅年事已高，已不适合修习剑法，传给徒弟也是天经地义。"女子理直气壮道。
"如果我告诉你，剑谱根本不在江远山手上而在............"花满楼手伸向怀中，摸出本蓝皮薄书，"我这里，你会如何？"
"什么？？？"女子吃了一惊，可手却仍牢牢扼这小华，"那你还不赶紧给我，你想看见你妹妹死在你面前吗？？"
"姑娘，言重了，花某不过是个瞎子，看不见她死。"花满楼柔和地笑，"花某一进机关就中了这迷香，功力起码要一个时辰才能恢复，要是姑娘想得到剑谱，杀了我再拿走它也未尝不可。"
女子考虑了一会儿，送开小华，拔出腰中宝剑，直直就要向花满楼刺去。
第十九章
花满楼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剑尖离他脖颈不过一寸，那女子却停了下来。
"嘿嘿，没想到吧。"女子肩头被人握住，动弹不得，她回头看去，竟是牛肉汤单手搭在她肩上，一张人皮面具赫然在她另一只手上捏着。
"机关里的迷香？？"
"小华给我们拿来了解药了。"牛肉汤指了指高墙上，上面探出两个脑袋，正是陆小凤和笑得甜甜地小华。
"那他呢？？"女子看向花满楼。
"我确实没吃解药，确实没了功夫。"花满楼晃了晃那本剑谱，"这本剑谱当然是假的。"
"哼，我就猜到它是假的。"女子不服气道。
"只是你又希望它是真的，对不对？"花满楼将那本假剑谱交到她手中，"那就当它是真的吧。"
"喂，花满楼，你别走啊，这女人要怎么办？？"牛肉汤见花满楼渐行渐远，点了女子穴道就要追上去。
"牛小姐，别追了。"陆小凤拉着小华跃到地上，牛肉汤杏眼圆睁，陆小凤心里一咯噔，慌忙放开小华的手，小华瞧着他俩低头笑。
待到司空摘星赶到的时候，陆小凤已经在凉亭里喝上了酒，小华见了司空摘星，忙招呼他一起来喝酒，司空摘星觉得懊恼，错过一场好戏来赶这场好戏，没想到到头来两场好戏都给错过了。
"猴精，别管他们，来，喝酒！"陆小凤举起酒杯送到嘴边一仰头一饮而尽。
副红雁旁观着一场已经有了结果的决斗，她露出满意的笑，西门吹雪瞥了她一眼，忽然收起锋芒，副红雁大惊，在旁斥道："西门吹雪，你可是收了江远山的战书的！"
"那是你们逼他写的。"西门吹雪冷冷道。
"他堂堂华山掌门，我一个垂朽老妇怎么逼得了他！"副红雁见江远山踉跄着站起，慌忙要去拦他。
"你威胁他。"西门吹雪不愿多说，只朝洞门深深看了一眼，副红雁顺着他的眼神看去，竟是花满楼，那个原本应该被困在机关中的花满楼。
"当年江掌门和玄空大师遇见闯入少林后院的独孤前辈，想是见他有走火入魔的征兆，索性就取其性命拿了剑谱，在下不才，猜想江掌门的剑法约是那剑谱上来的吧。"花满楼站在原地，娓娓道来。
江远山经历一场恶斗，身心俱疲，听闻花满楼将过去之事一一说来，深感羞愧，额上竟冒出冷汗。副红雁道："没错，当年我随他下山一路跟着他，见他入了少林也跟了进去，谁知竟看到他们，他们......"副红雁念及过往，不觉落泪，"什么名门正派，通通都是道貌岸然的败类！"副红雁恶狠狠瞪着江远山，江远山自知有愧，不敢直视副红雁。
"独孤一绝夺人血肉伤及幼童就是大仁大义？"西门吹雪的声音似是灌了冰雪，落到地上掷地有声。
副红雁长叹一声，"花公子，你已与小华团聚，老身代独孤一绝给你陪不是。"
花满楼闻言，赶紧上前扶起副红雁，"前辈，多年前的事情还计较什么。"
副红雁一怔。
"花满楼。"西门吹雪行到他身后，脸上微愠。
"看不见自有看不见的好，是不是？"花满楼回头冲他笑，西门吹雪仍是不满，自行跨了出去，副红雁看了看花满楼，又看了看江远山，"过去之事无从计较，今日之事也权当是蓬莱梦境吧。"
江远山暗暗点头，也从洞门走了出去，副红雁握了握花满楼的手，"花满楼，你与他，保重了。"
花满楼道："前辈，您也多保重。"
副红雁笑了，皱纹在她脸上随着笑容绽开，她已经老了，老得不愿再去想再去管其他事情了。
"花满楼。"花满楼刚踏出这间别院就被西门吹雪拽进了怀里。突来的接触让花满楼一下羞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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