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陆小凤有些郁闷。 要是换了你,三天三夜被关在一个黑漆漆的大箱子里,没吃没喝,一路颠簸,你不郁闷?? 陆小凤也有些惊喜。 要是换了你,一觉睡醒就看见一个漂亮女人对着你甜甜的笑,你不惊喜?? "陆公子,失礼了。"那漂亮女人笑盈盈的朝箱子里的陆小凤递来一叠点心。 "我可不是什么公子,姑娘赏脸叫我陆小凤就可以。"陆小凤趴在箱子边上傻笑着去接点心。 "这是我家。"漂亮女人害羞地低下了头。 "好地方。"被一个漂亮姑娘都带回了家,即使这家环堵萧然,也定是个好地方,可这屋子还是个粉墙华室,它能不是好地方吗?陆小凤一口咬下点心,从箱子里爬出来。 "小华,小华!!"还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响亮清脆。 陆小凤循着声音看去,青天白日下一个锦衣女子正站在屋子门口,眉目俊秀,黑色长发束成一把,腰上配着把长剑。 "小姐,他醒了。"漂亮女人见了那女子,怯生生地退到门口,头低得更低。 陆小凤又捏了个点心送入口中,三天没进食实在饿得他够呛,那锦衣女子大步朝他走来。 "醒了就好,小胡子,你朋友都等着你了。"锦衣女子甩了甩头发,单手叉腰看向陆小凤。 陆小凤心里疑惑,这朋友是把他关箱子里运来的朋友还是也被关箱子里运来的朋友。出了房门,一路跟着那两个姑娘走,三人也不说话,只有那笑得很甜的漂亮女人不时会回头来看他两眼,走到一处假山前,锦衣女子转了个机关,假山向两旁移开,机关里飞出一人,朝着那女子就一个巴掌。 "夫人。"笑得很甜的漂亮女人忙跪了下来,朝着那飞出来的妇人猛磕头。 那妇人像是没瞧见似的,反手又挥出一个巴掌,响亮的打在锦衣女子脸上,两个巴掌印在她白嫩的脸上浮现,陆小凤在一边唏嘘,女人就是狠,要是换了他,对着这么个如花似玉是怎么也不忍心下这般毒手的。那锦衣女子被打了也没什么反应,仍是那么站着,挺着脊梁。 "你,进去!"那妇人转过来看着陆小凤。 "我?" "当然是你。"那妇人朝陆小凤而来,厉色道。 "好,好,我进去就是。"陆小凤乖乖迈进了机关里。 假山在他眼前合拢,他仍是一头雾水,想来最近没得罪什么山庄什么家族的,怎么又被人找了麻烦? 再看这假山里,刚从外面瞧,分明是一片黑,没想到里面原是别有洞天,这假山之内就是个大户人家的花园。 花园里有一个亭子,亭子里正坐着两个人,两个人都穿着白衣,亭子里还有张桌子,桌子上一把剑,一壶酒,三个杯子。 陆小凤想,这回他总算是找到朋友了。 "太慢了。" 陆小凤逛到亭子里,其中一个白衣人一边执起酒壶在一个空杯子里斟了杯酒一边笑道。 陆小凤不客气地坐下。 "迟了三个时辰还不慢?"那白衣人仍是笑。 "花满楼,他们也把你关箱子里运了三天三夜??" 陆小凤这一问引的那一直没说话的另一个白衣人盯着他看了许久,随即冷哼了一声。 "难道,西门吹雪你也是三天三夜没吃没喝被运来的??" 此话一出,陆小凤没听到肯定的回答却听见了花满楼的笑声,笑声大有停不下来的意思。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章 "花满楼,你就别笑我了。"陆小凤尴尬地举起杯子,刚刚听完花满楼的一席话,说实话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确实好笑,这花满楼是被人用请贴请来的,西门吹雪是被人用战帖请来的,就自己是被关在箱子里没吃没喝的给运来的。 "我问你,那几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知道。"花满楼摇了摇头,他心里也奇怪着,他虽然是收了请贴,可来的时候也是有来了人领了他来的。 三天前,花满楼正在小楼里喝茶,一支飞镖裹着张纸嗖地扎在他门框上,那纸上的字是用木刀刻的,刻字的人功力不弱,纸面上显出字形的凹凸却没将纸刻穿,上面只九个"字"。 "三日后,望花公子赴约。" 三天后,中午时果然来了辆马车要来接他走,花满楼也不推脱,他心里清楚,江湖中的约哪里推脱得了。 在马车上颠簸了两个时辰,车夫招呼他下了马车,便有一个女人出了迎他,领着他继续走。花满楼虽然看不见,可他闻到了那女人身上的香味,不似花香也不似胭脂香,清清淡淡更像是茶香。那身上有茶香的女人带着他走了好一段,停在一处,扶着他让他坐下。 他坐下来后,那茶香便越飘越远,他才感觉到他旁边还有另外一个人。 那人很冷,身上散着寒气,也不说话,只是喝酒。 花满楼对他笑了笑,也端起酒杯,喝酒。 直到陆小凤来,那人才说了第一句话,花满楼这才知道他就是西门吹雪。 剑神西门吹雪。 "那你总知道吧。"陆小凤看向西门吹雪,收了请贴的不知道谁请的也不算怪事,这拿了战帖的人肯定知道是谁下的战书要来挑战吧。 "不知道。"西门吹雪也摇头,他确实是收了战帖,战帖上只说了两个日子,一个日子就是今天,早上的时候便有人在万梅山庄门口候着来领他来赴战,另一个日子是决战的日子,日子定在三个月之后。 "哈哈哈哈哈,这主人真是个妙人。" "确实妙。"花满楼单手撑着头,看向陆小凤来的那路。 路上走着一个女人,女人身上的茶香越飘越近。 陆小凤摇晃着脑袋也看向那条路。 路上的那个女人,笑起来很漂亮。 西门吹雪依旧喝酒,喝完酒壶里最后一滴酒,他站起来,提起桌上的剑往那条路上走。 "西门庄主,留步。"那女人开了口,"我这就带各位去客厅。" "好说好说。"陆小凤站起来活络活络了筋骨。 "夫人要请各位用晚饭。" 花满楼也站起来,夕阳洒在身上已经有些凉意。他闻见树上嫩芽的清涩,还有迎春花忽有忽无的暗香,从前路上远远传来。 早春三月,一切都是刚刚开始。
第三章 三人随着笑起来很漂亮的女人走,这院子极大又多小路,交错复杂。 "三位,里面请。"话是对着三个人讲的,可笑,却只冲着陆小凤一人。 西门吹雪见陆小凤半张着嘴三魂飞去一个半,轻哼一声,兀自走近厅堂里摆满酒菜的桌子,随意选了个位子坐下。 花满楼本来跟在陆小凤后面,谁想走到门口,陆小凤就不动了,他正疑惑着,听见女人的轻笑声,随即明了,绕过陆小凤往里走去,他也随意选了个位子,正坐在西门吹雪对面。 等花满楼坐定,正午时的那个妇人从后堂迈了进来,陆小凤这才从女人的笑里回过神来,摸摸胡子坐在了西门吹雪旁边。 妇人见三人都已坐定,抬起手里的拐杖敲了三下地,笑起来很漂亮的女人恭身退下。 陆小凤眼见着那女人走出了门,消失在了小路上,不觉抖了小身子,冷,实在是冷,这座位只有四个,他右边坐着寒冰样的西门吹雪,散发寒意,对面是个棺材脸妇人,这寒意更是雪上加霜,凉到心里去了。 幸好,陆小凤向左边看去,幸好,身旁还有个花满楼,会笑会说热乎乎的花满楼。 花满楼似也感觉到了气氛异常,清了清嗓子道:"花满楼今日为客,在府上逍遥半日,不知夫人如何称呼,他日也好让花满楼邀夫人前往小楼以表谢意。" 陆小凤在心里佩服,能把和西门冰块在亭子里坐一个下午称为逍遥,还夸得这么真诚的人,全江湖估计也只有花满楼有这能耐了。 "花公子客气了,只是老妇自十六年前就没出过门,这后几十年也不会出门了。"老妇人仍是绷着张脸,一板一眼道。 "老夫人,您不出门就把人塞箱子里运进家门,这习惯可不好。"陆小凤听拒绝,想起自己也是不想出门,却被她无缘无故运进里家门,心里不快。 "花公子是客自然用请贴请,西门庄主是对手自然用战书请,你既不是客又不是对手,除了运,老生还真想不出能用什么其他办法来请。" "花公子是客您请他来,西门庄主是对手您也请他来,那陆小凤既不是客也不是对手,您请我来做什么?"自从司空摘星跑进深山里进修,陆小凤已经三个多月没和人斗过嘴了,难得遇上人愿意搭理他,他当然愿意奉陪到底。 "你不是我请的,是我家老爷请的。"老妇人站起身,"你,跟我来。"朝陆小凤使了个眼色,就往里面走。 陆小凤向来死要好奇不要命,立马站起来跟着那老妇人走。 本就冷清的大厅里只剩下两个人。 西门吹雪从坐下就开始吃菜,等到陆小凤离桌他已用完,拿起剑也欲离开。他走到门口时看见给他们带路的女人笑盈盈看着他,细声道:"夫人说了,等陆公子回来,再带三位去休息。" 西门吹雪哪里管什么夫人妇人的,他吃饱了喝足了就要去休息,哪需要经过其他人同意,江湖之地,他想走便走,想留就留,世上还没人能拦得了他。 "让开。"西门吹雪冷冷地对那女人道。 "西门庄主。"那女人急了,一边是不能违抗的夫人的命令,一边是得罪不起的西门吹雪,要是放人走她必定受罚,要是不放小命必定不保。 "西门庄主。"喊西门吹雪的不是那吓得发抖的女人,而是花满楼,倚着门框柔和淡定的花满楼。 西门吹雪看着他朝自己走来,身上的白衫蒙着层浅浅的光,他和下午时一样对他温柔地笑。 西门吹雪当然不是第一次看见别人笑,他看过很多很多种笑,他看过美丽妖艳的女人谄媚讨好的笑,他也看过温婉多情的女人甜美的笑,他还看过孩童欢乐地大笑,奸人邪恶的坏笑,侠客豪爽地笑,只是他从来没见过花满楼这样的笑,他的笑带着浅浅暖意,安静柔和的绽开,看得人也想和他一起微笑。 西门吹雪也不是第一次看到花满楼这样的笑,下午时初见花满楼,他也是这样对着自己笑,他笑着坐下,自斟自酌,不声不响却让人无法忽略。 西门吹雪没想到自己会对一个笑这样记挂,挂念到想要拔出的剑已经没有了杀气。 "哼。"西门吹雪回到大厅,抱剑而坐。 花满楼觉他杀气渐弱才放心的回到座位上。 "为什么拦我?" 花满楼撑着头看他,他在想象他的脸孔以及他脸上的表情,下午来到这儿的时候,他并不知道旁边坐的是西门吹雪,只是感觉到那人身上干燥清洁的雪味夹杂着浓厚的血腥,还有倦怠,是的,倦怠,他难以想象怎样的人才会有这样浓重的杀气浓重的倦怠。 当陆小凤叫他"西门吹雪"时,花满楼想,如果这人是西门吹雪的话,他肯定会累,不是因为杀人杀得太多而累,是因为已经没人再值得他杀而倦。 "为什么不说话?"西门吹雪被他那双没有聚焦依然清澈的眼睛看得有些焦躁。 "呵。"花满楼笑,转身对着门外,"春天到了,什么都醒了,对吧,西门庄主。" "春天。" 西门吹雪也看向门外,天色已晚,哪个季节的夜晚不都是一样,黑得看不见尽头。 "只有春天,晚上的风才是甜的。"花满楼站起来,走到门边,丝丝微风嵌进他发间。 西门吹雪坐在原地,眼角瞥见一缕青丝。 在很久之后,当这缕青丝慢慢在他指见缠绕时,他已经无法移开视线,无法放手。
第四章 夜。月色无边。 陆小凤手指轻敲桌面,长叹出一口气。 "你说那老夫人找你去寻宝?"寻宝这种惊险又刺激的事情找上门来还唉声叹气的可不像陆小凤,花满楼听他叹气,从窗口走到桌前,坐下。 "是找我们寻宝。"陆小凤苦笑看了花满楼一眼。 "我们?"花满楼不解。 找陆小凤去寻宝不奇怪,找上花满楼着实有些奇怪。 "你和我。"陆小凤指了指花满楼,又指了指自己。 "你不用剑我也不用剑,找我们两个去寻剑谱确实好。"花满楼笑。 要是找两个用剑的剑士去寻那老妇人口中的绝世剑谱,岂不是成全了他人。 "好是好,只不过我为什么要接受。"陆小凤仰头看屋顶,手上仍敲着桌子,一声连着一声。 "你肯定会接受。"花满楼又走回窗口,"既然找你来,就有把握你会帮忙。" "那你呢?"陆小凤摸起了两撇小胡子,嘴角勾起了笑意。 花满楼不说话只向着窗口,他知道陆小凤问的不是他,他问的是门口的那个人。 "西门吹雪,你去不去?"陆小凤站起来,走到门口,开了门,一席白衣的西门吹雪正站在门外。 花满楼先前确实感觉外面有人,也确实感觉到了那人与众不同的气息,他猜那人或许是西门吹雪,但他不能确定,若是西门吹雪,他为何会深夜出现在自己窗口?他可不像爱大体别人闲事的江湖中人。 "那老夫人也请了你了。"陆小凤抱手在胸前,只觉得西门吹雪身上那白衣亮的晃眼。 那颜色就跟他刚刚跟着那老妇人走,看见的那个挂满白绫的密室一样晃眼的白。 一想起那白色,他又想起他看到的那具被封在冰棺材里的男人尸体,那具尸体正在萎缩,干瘪,发黄,不过还能模糊的看到那男人的脸,他死的时候还很年轻,不会超过二十五岁,死因很明显,是脖子上一道血痕,长而凛冽,无比狰狞的攀爬在他皱起的皮肤上,看得他浑身别扭。 还有那老妇人无比温柔的凝视着尸体的眼神更让他不舒服,都过了一个时辰了,他想起那种眼神,仍旧无法适应的头皮发麻,想掉鸡皮疙瘩。 "去做什么?"西门吹雪也不进屋,冷冷看着陆小凤。 "去找本绝世剑谱。"陆小凤抖了抖身子上前拍西门吹雪的肩。 "不去。"西门吹雪一转身,使出轻功,白色衣角卷起一阵风,旋转着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你决定去了?"花满楼转头对着陆小凤。 "当然去,为什么不去,我倒要见识见识能胜过西门吹雪的剑法到底是什么模样。"陆小凤把手背在身后,走向自己房间,"花满楼,早点睡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花满楼倚在窗口,不自觉的笑,这陆小凤,怎么就那么确定自己也会去。 "胜过西门吹雪的剑法吗。"花满楼还是靠在窗边,背景里是大片大片昏昏沉沉的夜色,他轻声呢喃着,伸手接过一缕微风,风中暗香浮动。
第五章 一大早,陆小凤就被敲门声给吵醒,那人不光把门板敲得响亮,她那嗓子也很是响亮,陆小凤迷迷糊糊想起这个声音似乎在哪儿听过,渗是耳熟,可他现在懒得深想,他现在只想再睡会儿。 "陆小凤,快出来!!!再不出来,我可就撞门进来了!" 陆小凤挣扎着从床上爬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去开门。 "大小姐,大早的就闯男人的房间会嫁不出去的。"陆小凤冲着叫门的女子打了个哈欠。 "少废话,本小姐的事不用你管。"女子不为所动,一手就去揪陆小凤的衣领。 陆小凤喜欢漂亮女人是没错,可他最不想招惹的就是母老虎。 眼前的这位大小姐自然好看,可她明显是只母老虎,还是只力气颇大的母老虎,陆小凤坐定在昨晚那个大厅里就在想,这世上能单手把自己提来的女人力气还不大??
1/7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