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那么心急,我们这还没找到剑谱呢,就想杀人灭口。"陆小凤坐在桌边,若有所思地看着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冷哼一声,剑收回鞘中,抱剑立在窗边。 "西门大侠,你也没见过这种暗器?"陆小凤把暗器放在灯下看,是镖行暗器,特别的是暗器尾部展开如孔雀开屏,也就是说这种暗器两头都可以杀人,一头以刺中要害夺人性命,一头则以割入血肉取人性命。 "除非那些人根本不想我们找到剑谱。"花满楼摸到那些个独特暗器。 "按牛肉汤说的,谁要是找到了剑谱谁就成了天下第一,要江湖上真有人不想别人成为天下第一,那就只有现任的天下第一了。" "当今天下,用剑天下第一的......" "暂且不管这些,明日先去长乐茶楼,不,应该改称长乐镖局啦。"陆小凤霍然起身。 "确实。"花满楼也起身,西门吹雪先他一步出了房门。 花满楼刚从陆小凤处出来,便被西门吹雪挡住去路。 "方才,你怎么知道是我。"西门吹雪道。 "杀气。" "单凭杀气?" 花满楼侧身,靠在廊柱上,浅笑道:"西门庄主认为呢?" 西门吹雪一时语塞,定定看着他,半晌,拂袖而去。 后来,西门吹雪又想起这个问题,花满楼无奈苦笑,自己都快忘了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他还能记这么久,该说他是耿耿于怀呢还是念念不忘好呢,花满楼摸到他修长的手指,带些凉意,却感觉到温暖,他道:"因为你是西门吹雪。" 第八章 翌日,长乐镖局。 陆小凤翘着二郎腿坐在镖局大堂正中的主位上,花满楼一脸客气坐在客座,西门吹雪不坐只站,立在窗口冷眼而视,端水小厮摸不清这三人来历,想起最近总有江湖剑客来镖局找麻烦,不由多看了西门吹雪几眼,这几眼却看得他心惊肉跳,周身冷得厉害,便也不敢轻举妄动,放下茶水就通报少主去了。没过多久,内厅走出来个白面书生,手里一把墨色折扇,他见了陆小凤,开口道:"陆爷好。" 陆小凤上上下下打量他,笑而不语。 "花公子好。"花满楼点头回礼。 "这位是......"白面书生显然不识得西门吹雪,转而询问陆小凤。 "他是西门吹雪。"陆小凤道。 白面书生脸色一敛,急急挥退一众小厮仆从。 "你是这里管事的?"陆小凤道。 "正是在下。"白面书生规规矩矩坐到花满楼旁边一个座位。 "司空兄弟,你陆爷爷我时间紧迫,你就别在这瞎折腾了。"陆小凤起掌,掌风掀起茶盖直逼白面书生面门。 白面书生翻身一跃,落地时,已然换了另一张脸孔,茶盖在他脚边碎成一朵花。 "陆三蛋,你还真来趟这混水了。"司空摘星一屁股坐到摆着茶具的桌上,也翘起了二郎腿。"连花满楼都被你带坏了。" 花满楼笑了笑,不置可否。 "废话,江湖上的混水岂有不趟的道理。"陆小凤白他一眼,"说说都打听来什么了?" "我这昨天才把镖局那下子绑到城外,他老爷子还没回来,我能打听到什么?"司空摘星道。 "猴子,你也想借绝世剑谱看看?" "受人之托,终人之事。"司空摘星摇头晃脑,又从袖子里掏出张面皮往脸上盖去。 陆小凤刚想问他这是受谁之托,又是终谁之事,却听得推门声,一个虬髯大汉跨了进来,身后跟着好几个抗着镖旗的镖师。 "爹,这是陆小凤陆大侠。"陆小凤再看司空摘星,这小子又成了白面书生,手持折扇糊弄着眼前人。"这是花满楼,江南花家七公子。"白面书生介绍到西门吹雪时,顿了会儿才道,"这位是万梅山庄庄主,西门庄主。" 那虬髯听见这名号,不由一惊,"你们先下去吧。" 待到屋子里只剩五人,那虬髯大汉竟扑通一声跪在西门吹雪脚边。 "爹,这是怎么............"司空摘星称职地扮演着"儿子"的角色,赶忙上去扶。 "西门庄主,刘一刀死不为憾,但求留下小儿一命,继承家业。"虬髯说罢,便给西门吹雪磕了三个响头。 "爹!!"司空摘星也扑通一声跪下抱着虬髯作泣不成声状。 西门吹雪不为所动,陆小凤面上正经,心里却笑开了花,花满楼向那虬髯道:"总镖头,何以至此?" "都是你们这些个杀千刀的剑客,非认定了什么绝世剑谱在我们这里,白日来造访就算了,到了晚上还要学人小贼在梁上探听!什么西门吹雪,也不过是个勒索敲诈的恶棍!"司空摘星噼里啪啦一通话,听得陆小凤的嘴角难以控制的抽搐着。 "刘少主,此话怎讲?"西门吹雪不想开口,楞是雷打下来他都不会说一字半句,陆小凤不能开口,生怕一开口,喷了司空摘星一脸口水,关键时刻也只能是花满楼开口,陆小凤闻言,颇为感激地看了花满楼一眼,这一眼却看见花满楼不为焦急的看着西门吹雪。 "噗。" 在这极为严肃的时刻,陆小凤终于喷出了一口极不严肃的口水,司空摘星抹了把脸,继续泪眼婆娑演起戏。 "抱歉,抱歉,刘少主您继续继续。"陆小凤直打哈哈。 "少儿,莫要多嘴!"那刘一刀制止了司空摘星,仰头看西门吹雪,半晌,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西门吹雪扫了那书信一眼,冷冷道:"不是我写的。" "你凭什么说不是你写的!"司空少儿抢白道。 刘一刀暗念声"不好"身手抓住司空摘星的胳膊,陆小凤也觉出异样,三两步上前擒住司空摘星肩膀,听得一声拔剑声,司空摘星本能地闭上眼,却什么都没感觉到。 他小心得摸上自己脖子,长吁出一口气,再睁眼看去,西门吹雪的剑被一柄折扇挑高,耀眼的光顺着剑尖而下,溯及折扇,全被那墨色吸去。 "西门庄主不必和个无知小儿过不去。"花满楼无意收手,两人僵持在原地,西门吹雪瞥了眼圆桌,陆小凤再快也只能将将碰到司空摘星,而花满楼竟能拿了桌上扇子格档住他的一剑。 西门吹雪慢慢放下剑,浓重躁动的杀气早已被那柄浓墨折扇化解殆尽,没有了杀气的剑杀不了任何人。他犀利地看向花满楼,到底他是如何档下那一剑? 或是他功夫了得,或是他觉出杀气,又或是他......已看透自己心思。 花满楼礼貌一小,收起折扇还予司空摘星。 "刘总镖头这信可能借在下看看??"陆小凤打破僵局。 刘一刀递过信,司空摘星将他扶起到座位上。 "我保证这绝对不是西门吹雪写的。"陆小凤看后大笑道。 "此话怎讲??" "西门吹雪从来只下战书,从不写勒索威胁的信,我看嘛,这语气这字迹倒像我另一个朋友写的。"陆小凤摸着下巴诡秘一笑。 "另一个朋友?"司空摘星和刘一刀异口同声道。 花满楼也低语道:"另一个朋友?" "没错,我那另一个朋友,姓司空,大名摘星。"陆小凤摸着小胡子斜斜看向司空摘星。 "司空摘星?"刘一刀不解道,"不知陆大侠这位朋友为何要借他人之名寄信予我啊。" "这......"陆小凤迟疑了一会儿,食指指向司空摘星道,"恐怕就要问他了!" 司空摘星甩袖扔下一张脸皮,轻点脚步飞身而出,陆小凤赶忙追出。 "花满楼,三日后,在那客栈再见,我追这小贼去!"
第九章 刘一刀见着自己少儿忽然变做他人,目瞪口呆,花满楼上前安慰道:"刘总镖头,不如到附近弃庙找找,或许能找到公子。" "花公子......"刘一刀回过神来,像是想起了什么,拉着花满楼坐下,从袖中取出一枚物件交在花满楼手上,西门吹雪兀自截取,花满楼想,这人真是霸道,随即一笑,对西门吹雪道:"西门庄主可认得?" "认得。"西门吹雪冷言道。 刘一刀却是吃了一惊,追问道:"花公子也认得??" "应该是认得的。"花满楼把手摊开,西门吹雪将那物件放在回他掌心,"不知这暗器,刘总镖头从哪里得来?" "实不相瞒,这是有人托在下交给花公子的。" "交给我?"花满楼觉得有趣,不禁笑了笑,什么时候自己也成了陆小凤这样的人物,净有麻烦事找上门。 "不知花公子可知道长乐茶楼?" "听说了。"花满楼忽然觉得身侧一凉,原是西门吹雪坐到了他边上,他向那里"看"了眼,西门吹雪直直盯着他那双没有聚焦的眼睛,像是要从中窥探挖掘出什么,又似乎是在叹息感慨着什么。 "这物件便是那长乐茶楼的老板娘托在下带给你的。"刘一刀倒了杯茶水,干渴得紧,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那刘总镖头可知老板娘现在何处?" "她......已经死了,当日跳下茶楼便死了,这东西是她死的前日交给我的,只说让我要我交给江南花家人。"刘一刀想到此事,不禁动情,眼中泪水打着转。 "那,茶楼老板,他......" "不知道,老板娘跳楼死了之后,他便失踪了,我是从官府手上买了这茶楼改了镖局的。"刘一刀的语气冷了许多,起身似要送客。 花满楼也站起来,拱手道:"打扰了。" 西门吹雪瞥了忽然冷下脸来的刘一刀一眼,挑了挑眉毛先行迈了出去。 花满楼张了张口想要喊他,那名字都到了嘴边,最终还是咽下了,他暗想道,这往后三日真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啊,他笑笑,这西门吹雪似乎比这一连串的麻烦还要棘手。 两人这一前一后出了长乐镖局,已是傍晚,街上摆开了夜市,被叫卖声谈话声充斥的街道吵闹异常。花满楼停在路边,他思忖着来的时候的马车早就不在了,这街道上又摆了摊,肯定和早些时候不太一样,要回客栈还是得找个人问个路,正在他循着声音要跨到人群中时,胳膊却被人猛一拽,又将他拉回了路边。 花满楼惊呼一声,那人便放开了他,稍后,又有些生硬地拉起他的手,花满楼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手背,有些凉。他的手被那人握住,他的掌心柔软地贴合在花满楼的手背,他的温度一丝一丝传来,逐渐渗进花满楼的手中,花满楼又好气又好笑,"西门庄主,这是要带花某回客栈?" "跟着我就是了。"西门吹雪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的时候,周围那些喧嚣着拥扰着的一切瞬间失去了活力,整条街道突兀地安静了下来,安静地能藉由彼此相握的手感知倾听到脉搏起伏的声响。 花满楼向后缩了缩,西门吹雪回头看他,他的脸上涌上一层浅浅红色,温暖柔和的颜色使他整张脸生动起来,连那双黯淡的眼睛也一并用有了光彩。
第十章 夜,客栈前。 "西门庄主。"花满楼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到了这里花某已然认得了。" "这里是哪里?"西门吹雪冷言道。 "这里是客栈前。"花满楼莞尔一笑,"我闻见竹香了。" "哼。"西门吹雪却不放手,仍是拉着他往里走,花满楼稍稍转动手腕想要挣脱,西门吹雪突然道:"别动,不安全。" 花满楼刚要辩解,听见一阵爽朗笑声从客栈里传来,"阿七,你怎么也在这儿?" 大笑之人走出客栈继续道:"真是巧。" 花满楼分辨出来人的声音味道,笑着称呼道:"四哥。" "咦,你们这是......"方才在客栈里便看见七弟被这个白衣剑客拽着走,花老四上下打量眼前剑客,一身白衣,衣袂卷起,飘在空中如刀割般冷冽,一柄造型诡异的长剑配在腰间,眉眼间横生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傲气。 花满楼似是感觉到兄长的眼神落在两人交叠的双手上,心里一惊,压低声音对西门吹雪道;"西门庄主。" 西门吹雪看了看他,又瞥了眼花老四,冷哼一声,松开了手,花满楼这才大大松了口气。 "这位是......"花满楼声音虽低,可花老四还是听见了那"西门"两字。 "万梅山庄庄主西门吹雪。"花满楼定神向兄长引见道。 "原来是西门庄主,久仰久仰,在下乃花家四子,花......"还没等花老四吧话说完,西门吹雪早已闪身进了客栈,花老四无奈摇头,七弟怎么惹上这么个人物。 "四哥,您不进去吗?"花满楼听花老四在原地叹气,问道。 "走走走,今日就同四哥好好喝上几杯。"花老四哈哈大笑,拉过花满楼。 "诶,对了,七弟,四哥有一事相问。" "四哥客气什么,问就是了。" "刚刚那西门吹雪是不是欺负你了,把你拽疼了吧,唉,不是四哥多嘴,这江湖上有人惹得起,有人惹不起,七弟啊这西门吹雪可不是简单人物啊......"花老四担心地看向花满楼。 花满楼却低头不语。 过了许久,两人坐定在桌边,花老四唤来小二点菜,刚要问花满楼想吃些什么,见他模样,疑惑道:"七弟,你耳根怎么红了。" 入夜已久,花满楼却仍未就寝,一边饮茶一边摩挲着摊在桌上已经发黄的信纸。他起身迈向窗边,黑夜无月,不觉暖意。花满楼倚在窗前笑,寻思许久,摇了摇头走到门前,开门便道;"西门庄主,有事可以敲门。" 西门吹雪不回答也不解释,径直走进花满楼的屋子。 花满楼苦笑一声关好房门,回身坐回桌边。 "你在看信?" 西门吹雪见桌上信纸,问道。 "花某双目失明,看不到信。"花满楼将那信纸折好,搁在一边。 沉默,两人谁也不说话,近乎窒息的沉默在屋子里盘旋。 "对不起。" 花满楼没想到会是西门吹雪打破的沉默,而且是用他的道歉来打破沉默,这让花满楼颇感意外,他是因为方才所说而道歉吗? "虽然看不见信,我却能看见许多其他东西。"花满楼一手撑着下巴,忽然来了闲聊的兴致。 花满楼一直觉得自己奇怪,怎么当时对着那么个沉默寡言的冰块,自己也能萌发出聊天的兴趣,每每想到这件怪事,花满楼总要学西门吹雪那标志式的冷哼,西门吹雪听见了就要凑到他耳边用难得的温柔声音告诉他,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其他东西?"西门吹雪问道。 "我能看见你。"花满楼歪过头笑了笑。 "我是什么样子?" 花满楼笑而不语,缓缓伸出手,饱满的指尖触到西门吹雪的脸,渐渐向上划,在一片开阔的领域徘徊。 "你的额头宽阔,"他的手向下移了些,"眉心很窄,"西门吹雪不动也不拒绝,"你的眼睛。"花满楼忽然放下手,"比任何人都要骄傲。" "你,何尝不是。"西门吹雪看向花满楼的眼神锐利,花满楼似有察觉,有意识地避开他的视线,西门吹雪兀自去取花满楼折好的信,看了起来。 "西门庄主,这书信是家中私物,外人还是......"花满楼显出难见的愠色,伸手就要去夺西门吹雪手中书信。 "会有危险。"西门吹雪向旁边躲闪,他的解释听得花满楼啼笑皆非,江湖传言一点都没错,西门吹雪就是个霸道固执的古怪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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