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结束,李扶柳已经瘫软在连颂怀中,不停喘息,身上尽数染上连颂的气息。
连颂稍微平复了下气息,低头看向怀中人。
只见李扶柳侧首靠在连颂胸前,脸色熏红,眼中含泪,李扶柳本就长得清秀,此时在银亮的月光下更是别有一番风味。但其实此时真正醉的是连颂,只是他喝醉却并不在脸色上表现出来,而李扶柳虽面露醉意却并未醉。于是一人未醉装醉,一人真醉却不知,两人就这样静静看着对方。
“你,好美。”连颂看着李扶柳,眼中含笑。
李扶柳一垂眸,竟有些害羞,不曾想到像自己这样随心所欲,甚至有些没心没肺的人也会害羞。不禁想要伸手触碰这个曾经自己朝思暮想如今却真真切切地把自己抱在怀中的人,想要好好摸摸他的脸颊,还未抬手眼前人却往前一倒,醉趴在桌上,只是抱着自己的那只手却仍紧紧不放。
真是无奈又好笑,李扶柳只得扶了连颂进屋。将连颂安置在自己床上后,想着打些水好擦洗一番,一转身却被床上的人拉住衣角,心中立刻又不舍得离开了。便重新侧身在床边坐下,想了想掀开被子也躺了进去。
感受到身边人的温暖,安心了不少,李扶柳忍不住心中窃笑:酒真是个好东西啊!想着又往连颂靠了靠。
这一夜,李扶柳是笑着睡着的。
第二天早上,两人一前一后醒来。李扶柳先醒,眯着眼睛看了会儿连颂,见他还没醒就又窝进连颂怀里。
所以连颂醒来时第一反应是手臂好酸,毕竟被李扶柳抱着枕了一夜,再一侧头入眼是一头乌发,不由得一惊,待看清睡在旁边的人是李扶柳时才松了口气。
轻手轻脚地坐起来,连颂按了按眉心,自己只记得昨晚来找扶柳道歉,之后好像是喝醉了,然后……然后想不起来了。
看了看两人皆是和衣而睡,想来到最后应是都醉了,只是……为何扶柳的嘴唇看上去是肿的?
李扶柳本就已经醒了,此时装作被吵醒的样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你醒了,昨晚……”听连颂说起昨晚的事,李扶柳耳根就有些发热,“昨晚,我喝醉了。”
“……”
李扶柳心中暗叹,半是庆幸半是失落。唉!不记得也好,这种事急不得,也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半坐在床头,佯装嫌弃地推了连颂一把,笑说道:“臭死了,一身酒气,快去洗洗!”
连颂听他一说,也觉得身上酒味极重,忙道了声别回自己院子洗漱去了。
这事便以连颂的断片一笔带过了,此后的日子谁也没再提起,只不过是一个不记得,一个不愿提起。
☆、第四章
天气渐渐热起来,连颂在院中种下的翠竹如今已经枝叶茂盛,两人便早晚摆摊,中午热得犯懒就在竹林中纳凉消暑。这天天如此,李扶柳索性将自己的桌案搬过来和连颂的字摊一起。
浓密的竹叶虽然将毒辣的日头遮住,但是却挡不住地上的热气,就这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连颂就已经往地上泼了四次冷水方才好受些。
连颂坐在竹椅上,手中拿着一把藤黄折扇,正是李扶柳时常拿在手中的那把,一下接一下扇着。李扶柳仍旧躺在他平日的竹榻上,拿着把黄中带灰的蒲扇,有一搭没一搭的。两人之间放了张小桌子,上面摆着刚从井水中取出切好的西瓜和邻街阿婆送来的酸梅汤。
李扶柳手中的蒲扇本是连颂随手在厨房中拿的,平日里用来扇火便难免沾上烟灰,就想着拿来晚间用好赶赶蚊虫。谁知李扶柳看到先是调笑了连颂一番,说他一个堂堂君子却连把像样的扇子都没有,之后却又硬是用自己的折扇将他的蒲扇换了过去,说什么要体验一下不是君子的感觉。
连颂本想开口解释,但是他越是不将蒲扇给李扶柳,李扶柳越是偏要来夺,看着他将蒲扇拿在手中,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告诉为好。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明日便是你的生辰了吧?”李扶柳手中动作不停,微皱起眉头,疑惑地看了眼手中的蒲扇,自己怎么闻到一股草木灰的味道,真是奇怪?
“你若不提起我倒忘了,”连颂倒了碗酸梅汤先递给李扶柳见他摆了摆手就拿过来自己喝了一口,又道:“扶柳如何知道我的生辰?”
“那年七月初七,新科状元郎生辰,不知多少姑娘往你府里送了定情信物呢!真是‘十里彩灯无人赏,状元府前盼情郎’之后每年七夕节京城都还流传着连大人你的佳话呢!”李扶柳嬉笑着,内心却回想起那年的情景。
状元府前的大街上站满了各式各样、不同年龄段的女子,上至头发花白的老妪,下至垂髫的女童,其间也夹杂着些许男子,全都是为了能在七夕佳节的夜晚一睹这传言才貌出众的新科状元,当然最重要的是“貌”。再加上得知这状元郎的生辰就在七月初七,众人更加理直气壮了,美其名曰:送礼祝贺。
若不是圣上特地从兵部调人过来,只怕状元府的大门都要被挤破了。到最后只得强制开道,将众人排成两队,按序到状元府前送礼,那天晚上状元府内真是果蔬香花成堆,荷包都是用筐装的,更不用说其他各式各样的礼物了。
李扶柳一想到就觉得好笑,再看眼前坐着这人,分明就没当回事,不禁撇了撇嘴,才不会说自己当时也送礼了呢!
连颂听到这些话,一口酸梅汤差点呛到,苦笑道:“唉~那晚我是一夜未眠呐!
“哈哈,我还以为状元郎是根本没当回事呢!没想到啊!没想到~~”李扶柳大笑,身下的竹榻也跟着摇晃。
两人闲聊着,这次聊的却多是往日京城的盛景。连颂本以为李扶柳作为一个宫廷画师,居于深宫,应不知外界种种,交谈时却发现李扶柳知晓的事情比自己还多,并且更加具体,甚至连许多外界少有人知的事情也一清二楚。
一会儿是哪个世家多了个私生子,一会儿又是哪个大臣谎报了灾情,有些甚至于在现在也是机密的事情。李扶柳说得云淡风轻,连颂心中却既是震惊又是疑惑,扶柳到底是如何得知这些的?
期间有人找连颂代写书信,连颂急忙走了出去。一方面消化得知的这些消息,一方面又思索扶柳为何告诉自己。
“喂,你到底写不写啊?”那人一看连颂迟迟不落笔,本就天热焦躁,不禁催道。
“啊,写,写。”连颂压下自己的思绪,迅速将信写好。
连颂皱着眉头,将手背在身后,来回走着,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去问扶柳。
一进院子就见李扶柳正拿着刚才自己泼水的木桶准备往自己身上倒水。
“扶柳!你做什么?”连颂大惊,边喊着边往李扶柳跑去。
谁想这一喊反倒把李扶柳惊到了,手一抖,直接从头到脚湿了个透。
“恩,什么?”李扶柳也不在意,扭头朝连颂一笑。
“你,你这是做什么?”连颂将李扶柳手中的木桶拿过放好,急忙用袖子擦了擦李扶柳脸上的水渍。
“太热了。”李扶柳笑盈盈地站着,任由连颂替自己擦拭。
“这,唉~井水阴凉,你身子又单薄,要是寒气入体,怕是要生病,以后可不能如此了。”连颂试着将李扶柳身上的衣服拧干,却被李扶柳轻轻推开。
“知道了,连大人~”李扶柳重新捡起竹榻上的蒲扇,含笑坐着。
本来说好是叫连颂的,只是熟识了以后,李扶柳就常常以此调笑,连颂也不在意,便就一直这样称呼了。
连颂坐在竹椅上,仍是不放心地看着李扶柳。不看还好,这一看只觉得自己气血上涌,身上一下子热了不少,只能不停地拿扇子扇风。
夏天本就穿得单薄,李扶柳今日又穿了一身白衣,这被水一泼,便透了大半,只见胸前两个 红点若隐若现,偏李扶柳还不在意,拿蒲扇一扇,身形被勾勒得一清二楚。
“咳,扶柳,你还是去换身衣服为好。”连颂扯了扯领口,心想这天怎么这么热呢?
“怎么了?”李扶柳看了眼连颂,见后者眼神闪躲,疑惑地问道。
连颂:“……这样对身体不好。”
李扶柳:“可是这样我不热啊!”
连颂:“我热……”
李扶柳:“……?……!”
李扶柳后知后觉地看了看连颂泛红的耳尖,再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胸前,恍然大悟。心中还是很高兴的,毕竟由此可以看出连颂待自己确实与其他男子不同。不然同为男子,何必如此顾忌。
“确实。对身体不好~”李扶柳憋笑,颇有深意地看了眼连颂某个部位,直看得连颂心慌。
李扶柳随手拿蒲扇挡在胸前,背对着连颂走了出去,笑得甚是开心。
☆、第五章
第二日,七月初七,整个淮水县都热闹起来。街上处处张灯结彩,杨柳古树上都挂满了红绸彩带,连小贩的叫卖声都比平日响亮。
晚上更是热闹,花灯满街照亮整个县城,这一晚城中未出阁的女子都出门了,穿着最娇艳的衣服,梳着最精致的发髻,身上贴身带着亲自绣的荷包,再拿五彩丝线挂在自己中意的古树上,只求寻得一位有情郎。
李扶柳趁着天还没全黑,街上人还没多起来,就拿着醉千尘和准备送给连颂的礼物到了连颂的院子,将东西放在竹榻上,便同连颂一起准备晚饭。
等天已全黑,一轮明月当空,将竹林照得清亮。
二人刚将酒菜桌椅摆好,门外就传来了热闹的鞭炮声,随后就是一声声烟火在空中绽放,不时能听到人们欣喜的欢呼声。
两人站在竹林中,一白一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烟火将天空染成缤纷。外面热闹非凡,但此时两人只想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同是在异乡,同是孤身一人,如今都找到彼此可视为知己的人,也便不那么孤单了。
烟火大会持续了许久,在烟火明灭中,连颂悄悄扭头看着身边专注望着天空的李扶柳。只见李扶柳微微抬起头,精致的侧颜此时被勾勒出好看的形状,双手执扇负在背后,一袭白衣,恍若谪仙。
有一个能够安定下来的家,有一个能陪伴自己、让自己挂心的人,这在遇到李扶柳之前连颂是根本不曾想过,如今这一切却是如此真真切切,心中的空缺也悄悄被填上。
李扶柳不经意一回头正对上连颂的眼神,后者这回倒没躲开。
“怎么了?”李扶柳映着漫天烟火,笑问道。
“没什么,就是看看你。”连颂也笑呵呵地回道。
“我有什么好看的?”
“恩,很好看。”连颂往李扶柳身边靠了靠,两人并肩而立。
这回轮到李扶柳不好意思了,心想这次为何如此直白,若不是想起那晚的事?可一看连颂却是心胸坦荡,看来这呆子是真喜欢自己,顿时心生波澜,荡漾不已。
最后烟火大会以一片明亮的萤黄结尾,街上传来人们的喝彩声和鼓掌声,两人也方坐下享用。
李扶柳呷了口酒:“今日生辰,连大人可有所期待?”
“如今这般已属我幸,便不奢求什么了。”连颂拂袖往李扶柳碗中夹了一块糯米藕,说道。
“这样啊!那看来我的心意是白费了~”李扶柳将糯米藕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这,扶柳的心意我断不会拒绝。”连颂听此心中甚是期待忙改口道。
李扶柳转身到身后的竹榻上拿出一个长匣子,只因其色墨黑,放了许久连颂也未曾发现,如今见李扶柳拿起才发觉。
李扶柳也不将长匣拿过来,只是打开取出什么重又合上,又将取出之物藏于身后,到连颂跟前才笑盈盈地递出。
“这是?”连颂接过,细看是一卷轴。
缓缓打开,连颂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不正是那日撕毁的暮日寒鸦图!可是这画分明已经毁了,为何如今还完好的在自己眼前?
“这画……为何?”
李扶柳抿了抿嘴,这个人啊,有时候就是太死板了些,不过谁让自己喜欢呢?
李扶柳:“不过闲得无聊便又画了一幅。”
连颂:“可皆传你作画从无相同,故每一幅都弥足珍贵。”
李扶柳:“那是以前……如今,不同。”
李扶柳深深看进连颂眼中,其中真情毫不掩饰,就算连颂再如何此时心中也明白这画是特地为自己画的。李扶柳的心意自己这些时日来也是感受到的,而自己对他也是有情动之时,只是自己如今如何配得上他。
连颂收了画,替李扶柳和自己都倒了一碗醉千尘,拂袖端坐,“此画,我定会仔细珍藏。”
李扶柳先是一愣,随即嗔笑,心中却暖意如流,“一幅画而已,你若是喜欢我天天给你画!”
说完两人皆是相视而笑。
一时杯盏交错,两人也是酒至酣时。
“如此喝酒甚是无趣,不如我舞剑助兴如何?”李扶柳也没等连颂答复便返身到竹榻上重又打开长匣,从中取出一柄长剑,剑鞘精美,尚未拔剑便知应是把好剑。
连颂此时方知那长匣本是剑匣,只是扶柳将暮日寒鸦图也藏于其中一齐带了过来。
李扶柳去了剑鞘,只见宝剑寒光凛冽却无戾气,剑光清澈毫无瑕疵。
“等等。”李扶柳正欲起舞,却见连颂突然抬手,紧接着急匆匆地回了房中,又很快出来,手中捧着一物,乃是一琴盒。
“既是舞剑,如此良辰美景,怎能无琴相伴。”连颂将古琴放于膝上,抬手轻抚。
李扶柳目光掠过古琴一侧刻着的两字,心中微颤,眼角发红,忙背过身去。
“如此可以开始了吧!”李扶柳左手执剑,剑锋一偏,眼角一滴泪不经意滑落脸颊。
于是清风明月,竹林晚风,一人舞剑,一人抚琴。
舞剑之人剑风肆意洒脱,抚琴之人琴声绕梁不绝。
两人此时心意相通,剑随琴动,似乎将天地万物都置身事外,直到后来下起小雨还不知。
这一夜虽是尽兴,但第二日李扶柳边染上风寒病倒了,连颂得知心中又是心疼又是内疚,日夜守在床边。
☆、第六章
“来,我扶你吃药。”连颂将李扶柳扶起,半靠在自己怀中,抱着手中单薄的身体又是一阵心疼。这几日生病,李扶柳本就瘦弱的身体更加消瘦了不少。
李扶柳就着连颂的手将碗中褐色的药汁喝下,皱着眉头斜眼看着连颂。
“苦~”李扶柳带着鼻音委屈地说道。
“啊,来,张嘴。”连颂说着将早就准备在一旁的蜜饯喂给李扶柳,顺手擦净他嘴边的污渍。
“如今可好受些了?”连颂放了药碗,拿手背覆在李扶柳额上,“还好烧已经退了,等过会儿清爽些我再给你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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