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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后,也不是很久,只是对于张泯来说。
肖佑成了天下文人常聚之地——文赋楼的首个挑战楼主成功之人,同时因此兼任文赋楼的管理者一职,靠着一张舌灿莲花的嘴与不可忽视的才华攒下了不菲的财富。
以上都是张泯从中里县新任县令的县令夫人罗芳芳口中听来的。
罗芳芳早不是当年那个天真乐无忧的小女孩了,挽髻插笄,浅蓝衣衫,端得个温惠贤淑,当初小村子一同长大的小屁孩们各嫁人娶妻,就独独肖佑走了,张泯未娶。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让张泯莫要再等了,说肖佑已功名立就怎么还会来这小破地方,骂他傻,怨他痴。
多少小肚鸡肠的人说肖佑薄情不知回乡看望。
张泯面色淡定,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就是这隐忍的模样,更使罗芳芳气不打一处来,说了声造孽唷,叹自己枉自说了那么多,理理衣裙走了。
再碰到罗芳芳时,张泯只微笑说了一句“我早该想通的。谢谢你。”
“唉。你们的事我是管不着了,你呀还是早点找个归宿吧。”
张泯这两年到了娶亲的年纪,李婶儿找了媒人看了不少姑娘,可张泯一个劲说不好不好,死活不愿去瞧一眼,打过、骂过,都没用。
李婶儿因着这事,憔悴了许多,三十多岁的年纪,白发可劲的冒,叹息充斥着生活。
李婶儿挑了一小块乳白药膏往张泯眼角抹,张泯眯着一只眼睛痛得直吸气。
“哎哟,你爹真是的...净往脸上揍。”李婶儿心疼的表情让张泯心中更是愧疚。
“娘,对不起,我真不想娶亲,对外就说、就说我不能那什么,我不怕笑话。”张泯脸涨得通红。
李婶儿顺手给了自家儿子脑袋一个爆栗,笑骂:“娶个亲说得像逼你嫁人似得!算了,我再和你爹说说。”
岂可知笑容下面是怎样复杂的情况。
笑容渐渐消散,手上的动作也停下来,母子俩沉默不语。
不知多久。
“孩子,你告诉娘,为什么不想娶亲。”
张泯犹豫挣扎片刻,紧握双手。
母子俩谈了一夜,门外的张铁东也听了一夜。
又是闻不可闻的低叹声......
☆、一波狗血
湛蓝的天空中,浅浅几抹白云。
肖佑躺在绿荫地上,阖眼小憩,初冬暖阳铺洒在脸上,似曾相识的场景,心中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在下平村的日子,想起那个少年,爱、愧疚和不甘三种情绪围绕了他两年。
他们两年没联系上了,或许他早已娶亲生子,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过着一家人团聚一起其乐融融的生活,清苦却知足,辛苦却甘愿。
三年了,他当初想的计划是什么来着?——“捞一笔就跑”,未曾实现。
他不止一次地想回去看看。
一年前,他在回去的半途中被那人捉回去禁足了一个月作为惩罚,众人都以为肖公子瓶颈期在苦苦‘闭关’找灵感。
那一月里的某一天,那人骑在他身上扒了他的衣服硬要与他交合,他原爱小泯,又对小泯有愧,死活不肯,那人气恼不已,咬咬牙强行给他下药,主动的在他身上运动着,饶是肖佑意志力惊人,也敌不过那人所谓的秘药。
肖佑因为秘药能够感受到快感,直在心里骂自己小弟不争气,要□□也得留给小泯,他干脆保持心理阳痿的想法,迷迷糊糊过去了。
“这下你满意了吧?”药效一过,肖佑马上起身穿好衣衫,看着还赤身裸体的他,用着无奈的语气问他。
那人点点头,“但我还是不会放你走,我知道,我用这种手段更不可能换得你真心,也知道你恨不得杀了我,但我实在没法子了,所以你就体会一下我这种得不到的感觉吧。”大段话轻飘飘的,完全不像内容那样威迫。
“我能逃走的。”
“谰言。”
“......”
“那人”是谁?大虞最年轻的吏部尚书兼任太子太傅——冯辛,年仅二十。十七岁中状元,攒下政绩不少,写下来洋洋洒洒几页纸,甚得圣上重用,乃心腹之臣,年纪轻轻登上如此高位,可见心机多深,手段多毒。
而肖佑不说阅历不及,单是人心见识就差了一大截,怎比得过呢。
如此位高权重之人与肖佑的交情也不过那一首田园之乐、现作现写的诗罢了,就轻易那么被盯上了...
摇摇头收回回忆,不轻不重的力道抽了自己两巴掌,回院子作画题诗赚钱去了。
“嗐,公子你又打自己。”小厮阿铭迎上前。
“管他呢。拿作画的笔墨去,我灵感来了。”
黄昏时分,微红的天空,飘荡的火烧云。秋日残阳,枫叶零散飘落在石子路上,石子路上有两个少年踏足秋叶石子,你追我赶,谁也不甘示弱。
正是这样一幅场景跃然纸上。
嘁,我一个穿越人士搞得那么抒情干嘛。
“卖画了卖画了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小厮卖力地吆喝着,引来本就不多的路人纷纷侧目,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肖佑清咳一声,“算了算了,有他一句话我哪卖得出去。”
那你还让我吼那么半天qwq,阿铭捏捏嗓子表示欲哭无泪。
“走啦咱去买花生粘吃去。”
阿铭扯扯嘴角,把画收拾起来,小声说:“又是花生粘...就不能换个蜜饯啥的嘛。”
走在前头的肖佑愣了几秒,“你做主还是我做主?有得吃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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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我想去找他说清楚。”张泯鼻子一酸,小声地说。
“咱们没意见,你拿着这些钱,别推辞。去吧...”
张泯接过钱塞到包袱里,背在背上,跪下给轻泣的李婶儿和张铁东磕了三个响头,说:“爹,娘,原谅孩儿不孝,若来生还能做一家人,我必定谨尊父母之言。”
张铁东环住李婶儿,别过头进屋了。
“去吧,一定要回来啊。”
那时的张家夫妇哪知,张泯的确回来了,可回来的,却是一堆尸骨,否则张泯爹恐怕宁可打断张泯的腿逼他娶亲,也万万不许张泯走。
张泯走那天,官府衙门到处张贴告示,而告示内容大致是中里县官道周围山路近日不大太平,常有山匪强盗拦路抢劫并且杀人灭口,衙门正在大力抓捕,请要外出的民众们别去官道附近,绕路走云云。
然,悲催的是张泯急急忙忙走了恰好错过告示张贴,倒霉的不止他一个,路上搭上伙的一行人统统难逃一劫......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命和财。”土匪头子如是说。
张泯一行人全是山里邻居村子的老实人,除了张泯,其他人此次下山不过是挖到点值钱草药想去赚点钱补贴家里,常年在山上干活的壮实人,听到土匪头子这话别提有多憋屈了,大家纷纷不服,想要反抗。
土匪头子看没吓到他们,也是气上心头,对着让一干兄弟,吼了声“上!!”
土匪们都拿着大刀大叫着冲向张泯他们,张泯他们却什么武器都没有,硬生生用毫无技巧的双拳撑了一炷香。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刀。
胜利的天枰还是偏向了占优势的一方。
张泯一行人死的死伤的伤,张泯倒在地上,看着土匪们抢走他们的包袱,将包袱里的东西散落一地,每一个包袱里只有衣物用品,一件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和张泯一样留着口气的人惊讶的瞪着双眼,转而又是欣喜,他们用双手得来的东西他们没用上,也不能便宜了别人。
“老大,没有一件值钱的物件!”土匪小弟捂着脸撇撇嘴,“弟兄们白忙活那么久了。”
土匪头子气急败坏,“我艹!他妈的,给老子弄死那几个人!可不能白让咱弟兄受伤!”
“是!”
土匪头子郁闷地东看西瞧,低头,正好看见地上的张泯咧着嘴笑,就知道是他搞的鬼,走过去一脚踩在张泯头上,“妈的就是你整的是不是!?”
张泯吃痛,闭口不语。
“不说话是吧?你他妈就别再说话了!”土匪头子一把揪住张泯头发把他抓起来,用膝盖一下一下死命顶他肚子,张泯发出难受的闷哼,土匪头子顶了一会儿觉得不过瘾,一拳连着一拳打在张泯脸上、胸上,“刚才就你打我弟兄打得最狠,大刀也治不住你是吧?”
土匪头子见他还不开口,冷笑一声抽出腰间的长刀,长刀在月色的照射下更显阴森。“嘿嘿,这可是我家祖传的宝刀,你他妈可真有福气。”
“狗屁福气...”
“哟,这时候舍得开口啦?”土匪头子拿着长刀用力捅在张泯身上,张泯顿时吐出一口鲜血。一刀又一刀发泄在张泯身上,连土匪头子都不知道自己捅了多久。
原本围在一起生火吃野味聊天的一行人就那么全没了。
张泯合眼前最后一个念头还是他的肖佑哥。
“老大这次你可真够狠的。”
土匪头子哼一声,“留他们全尸,算是仁慈了。”
一群土匪渐渐散去,空气中那抹淡淡的血腥味却久久不肯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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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十几天,多家白布高挂丧事纷起,哀叹连连。
罗芳芳实在不甘心让肖佑好过,就让唯一信任得过的丈夫李仁必须亲自去京城捎信。
作为肖佑的知己,李仁答应了夫人,在张泯下葬后快马加鞭地赶往京城。
“那是李仁?”肖佑不可置信的看着混沌铺子里狼吞虎咽的李仁。
李仁怎么会来京城?肖佑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为了不打草惊蛇,肖佑佯装没带钱,让小厮阿铭回去拿钱袋子要买花生粘,自己小心翼翼地跟在吃好混沌一脸满足的李仁后面。走到一条小巷子前,李仁突然飞快地跑到小巷子里,肖佑也跟着跑了两步,吼了声:“可以了!”
“肖佑.....找你可真不容易。”
李仁将三年里,所有关于村子和张泯的事一件一件事无巨细的全一篓子告诉了肖佑。
期间,肖佑一句话都没说,哽咽的听着。李仁语尽,叹息一声。
后来不知肖佑用了什么诡计,一点没惊动冯辛,悄无声息的和李仁回到家乡。
李仁去寻肖佑的那么多天,足够发生许多事。张铁东、李婶儿、肖大坚、罗芳芳、肖佑五个人,架势颇像三方会谈一样紧张。
张铁东闭目不语,李婶儿和罗芳芳小声说着话,肖大坚面如菜色,每个人神色各异。
肖佑苦笑,怎么谁都知道了?
不知道几人谈了些什么,反正第二天,肖佑带了一包花生粘一束花来到张泯的墓地。
张泯的坟建立在一个小山坡上,被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罩着,肖佑心情复杂不已,可以说他是造成张泯死亡的罪魁祸首,张泯是因他而死的,一切一切都是他错,但更多的或许是愧疚,或许他没那么爱张泯,什么让牵挂过得更好全是借口,他一直做的不过是在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他只能用这种想法灌输自己,他怕他下不了决心。
鼻子一酸,伸手触碰墓碑,尽是冰凉。
肖佑魔怔似得不停往嘴里塞花生粘,知道一整包都塞玩,碎屑粘满嘴角,弄得狼狈不已。“好腻......真难吃啊。”可他喜欢啊。
我太恶心了。
肖佑在张泯的墓前自刎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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