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见谅!
第44章 四四
“第四天了。”
上官妩儿立在床前,定定的看着陈冬化。
“是……是吗?”陈冬化抽了抽眼角,些摸不着头脑。
上官妩儿,今天已经第四次跑来告诉他,第四天了。
这绝对不是单纯的在替他数日子,那语气那神情,貌似话里有话。
思量许久,陈冬化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口问道,“什么意思?”
上官妩儿欲言又止,想要说什么,却又突然低下头,转身离开了。
果然女人心海底针,谁知道她想表达什么东西。
陈冬化微张大眼睛瞪着床顶。
身体好像好了一些,两只手好像能动了。
试着挪动着双手,虽然还有些疼,咬牙也能承受得住。
吃力的将手抬到眼前,陈冬化仔细看了看。两手上均有一些细小的伤痕露在外面,已经结上一层紫红的痂。
看形状和痂的深浅,陈冬化断定不是擦伤就是蹭伤。
再结合自身的受伤状况,应该是从高地上滚落下来摔的。
还说是练轻功摔的,长青果然在骗他。
为什么要骗他呢?
陈冬化困扰的闭上眼睛。
昨晚,又做了那个一片血红的梦。
红色的,悲伤的,绝望的梦。
他一点也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是在暗示他吗?
红色的……
对了。阿非……阿非最爱穿一身红裳,难道,是他出事了?
难怪他伤这么重也没见他来慰问慰问。
好歹是朋友一场。
该不会,真的出什么事了吧?
越想越觉得宋是镜出事的可能性越大。陈冬化一窒,猛的睁眼。
长青到底在忙什么,每天早早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他要问谁去呢?
上官妩儿?她会知道吗?
不管了,问问再说。
陈冬化艰难的撑起身体,慢慢的移动双脚,掌住床沿缓缓的站立起来。做完这一系列动作,额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疼疼疼疼疼死他了。
咬咬牙,徐徐移动脚步,掌控好身体重心,陈冬化一路扶着桌椅,一步一步的走出了房门。
院子里几株不知名的花羞答答的半开着,三四只颜色不一的鸟雀停在石桌上,叽叽喳喳欢叫着。
陈冬化怔了怔。他没记错的话,现在应该是春末,怎么眼前一幅初春的景象呢?
时间倒了?
努力回想了下受伤前发生的事,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头有些痛,陈冬化索性不再去想。扶着门框,缓慢朝上官妩儿的房间移动着。
奈何冤家路窄。
陈冬化紧靠着廊柱,微微喘着粗气,眼神戒备的看着面前高高抬起下巴的叶千秋。
“现在的你,不过废人一个。你还有什么资格和我争?”叶千秋轻蔑笑道,一面逼近陈冬化,一把扯过陈冬化头发,逼着他与仰着头与自己对视。
脸白了白,陈冬化强忍着痛,呼出口气,并不理会叶千秋的话,只盯着叶千秋道,“现在是天辰多少年?”
“只是摔一下就被摔傻了?”叶千秋讥笑道,似乎觉得愉悦,叶千秋松开手,看着陈冬化无力的滑落在地,摇头啧啧几声,才道,“既然你已又废又傻,我也不必再和你多费工夫。想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份,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
“求你。”似乎无限屈辱,陈冬化垂眸,低声说道。
叶千秋冷哼一声,俯身捏住陈冬化下颌用力一扭,“将你踩在脚下的感觉真好。既然是你求我,那我就好心告诉你好了。现在是天辰……”一顿,接着一笑,“十九年。”语毕甩手扬长而去。
瞳孔蓦地一缩,陈冬化心道,果然。
记忆中现在应该是天辰十五年。
天辰十九年……么?幼稚的小孩!当他那么天真啊,说什么信什么。何况叶千秋这个恨他入骨的情敌,对他向来是恶意大过善心,要他相信叶千秋,他还不如去信一头猪。
不过……
谁来扶他一把啊,他实在是没力气起来了。
左右转了转脖子,偌大一个夏府此刻却一个人也见不着。
没办法,陈冬化只好扯开嗓子开始喊,“来人啊!有没有人啊?谁来帮帮忙……啊!”
刚喊没两句,眼前登时出现一个头发乱糟糟脸蛋衣裳脏兮兮的少年。陈冬化骇了一跳,就见那少年抹了一把脸,鼓起腮帮子瞪着大眼,二话不说挥起拳头砸到他脸上。
陈冬化惨叫一声,忙喊住手。那少年非但不住手反而用力愈加猛,直打得陈冬化眼睛鼻子钻心的疼。
那少年边打边骂道,“陈臭花个大坏蛋!”
“坏蛋!臭坏蛋!大坏蛋!”
“坏蛋坏蛋坏蛋坏蛋大坏蛋!”
“……小古?”
会叫他臭花的只有一个,听声音也已经听出来了,沈家小少爷沈求古,宋是镜不知道哪门子的亲戚。只见过几次,也没有过什么往来,怎么这次见了他就下起狠手打他?弄得跟他有深仇大恨似的。
“大坏蛋!陈臭花大坏蛋!镜哥哥都快死了你连管都不管!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个没心没肺的坏蛋!”
拳头不断落在脸上,陈冬化似无所觉。他呆愣看着骑在他身上边挥拳边哭得伤心欲绝的沈求古,心一揪,忽然出声问道,“你说什么?阿非怎么了?”
许是打累了,又或是发泄够了,沈求古终于停下来,气愤的瞪住陈冬化,大声吼道,“镜哥哥替你中了毒,就快要死了你都不知道!你就是个大坏蛋!”
“什么时候的事?”
“一年半……两年前!那天的黑衣人要杀你,是镜哥哥替你挡下剑的!你又忘了!”
陈冬化低眼,迅速在脑中搜寻那段记忆。
两年前……两年前他明明一直呆在清虚山,哪里有过什么黑衣人袭击过他?
倒是一年前他和宋是镜曾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现在是天辰多少年?”陈冬化抬头忽然问道。
“诶……?十……十六年……”沈时古呆呆的答。
天辰十六年!
陈冬化浑身一震。
不是时间逆流了,是他丧失了时间。
他记得天辰十五年及以前的全部经历,他将那之前的一切和现时衔接到了一起,于是错了。他不明就里的流失了一年的时光,并且,他遗忘了有关这一年的所有事情。
是了,天辰十六年。如此推算,沈求古所说的两年前,也就是他记忆中的那次,他和宋是镜一起回清虚山的时候,半路杀出一群黑衣人,他虽有些功夫,奈何对方人多,宋是镜怕他伤着,一直将他护在身后。他看着宋是镜一脸戾气,满身血迹和长袍融为一种颜色,挥舞着长剑,杀得血光满天。他待在宋是镜身后胡乱挥剑,害怕得不敢正视对面的人。他当时脑子里想的全是夏凌云,那个时候他希望陪在他身边的,只是夏凌云。不经意抬眸,却看见一道酷似夏凌云的身影急急的从远处走来,他欢喜的向那人跑去,却听身后宋是镜一声闷哼。他转身,宋是镜脸色惨白,浑身是血,却朝他微笑着伸出手,轻轻唤了句“小花”,便直直倒在他的面前,他才看见,宋是镜后背上下一箭一剑,直刺进他的身体,流出一片殷红。身后一名蒙面人维持着出剑之姿僵直着身体,胸口一个窟窿血流如注。
中毒?将宋是镜送回宋家的时候,大夫说他并无大碍,只好生调养几月便可痊愈。他于是心安理得的跟着夏凌云回了清虚山。
“你明明说要替镜哥哥找到天涯海角的,你骗人!你是不是怕死不敢去找了才躲在夏哥哥家里!你这个胆小鬼!还不让人进来找你!清虚子爷爷说镜哥哥只有十天的命,镜哥哥快死了你都不管!都怪你都怪你!骗子!大坏蛋!”沈求古哭得厉害,“你快去找天涯海角呀……还有六天……六天半,你一定可以找到的,你那么聪明,你别让镜哥哥死呀!”说着抹了把泪攥住陈冬化的手想要拉他走,惊觉陈冬化僵硬着直不起身,沈求古两只手抱住他的腰,吃力的挪动着。
陈冬化愣直了眼神情呆滞放任沈求古蛮横的动作。
痛!好痛!心好痛!
为什么一想到宋是镜要死了,就会痛得无法呼吸?
宋是镜要死了?
……十天?
……六天?
……第四天?
上官妩儿数的,原来是这个么?
连她都知道,那长青也一定知道的吧。
为什么不告诉他?
天涯海角……
天涯海角是什么?
啊,对了,是那块图啊。长青也有一块呢。
长青……
感觉到沈求古身体一顿,托着他腰的手蓦地松开了去。失力摔在地上,痛苦的拧紧了眉,陈冬化轻喘口气,微微眯起眼睛抬头,夏凌云白衣清净,目光漠然。手中长剑直指着沈求古,神色恍惚,连看也不曾看他一眼。
长青在害怕。陈冬化感觉得到。
怕什么呢?陈冬化不明白。
为什么不敢正视他呢?陈冬化有些心寒。
直到一声疾呼从夏凌云身后传来,陈冬化回过神来,才发现夏凌云身后还跟了两个人。
一个紫袍华贵。一个素衫雅淡。
“住手!”
沈时古怒气冲冲的快步过去夺过夏凌云手里的剑,将沈求古护在身后,仰头怒视着夏凌云,沉声喝道,“夏公子,并非在下故意多事,只是人命关天,不容轻视。况且阿镜与你与我亦都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你却执意不肯出手相救,且问阁下存的是何心?”
江初丹几步走到沈时古身边,面对着夏凌云,叹口气,劝道,“夏兄不在意乎别人的感受,也请在乎一下花花的感受吧?”
听到陈冬化,夏凌云神情一僵,许久,终于低眼看向陈冬化。
却见陈冬化看着他轻轻一笑,而后朝他伸出双手,作出索抱的姿势来。
怔了怔,方明白过来。眼中恢复清冷。淡然着神色扫过另外三人,夏凌云倾身抱起陈冬化,径直往寝房走去。
不用理会身后那些人的义正言辞。夏凌云将陈冬化放在床上,手指隔着纱布在他脸上流连几番,最后停在陈冬化眼角,无意义的问了句,“疼?”
陈冬化弯起眼睛,“不疼。”
夏凌云“嗯”了声,收回手,低眸,微垂下头,没了言语。
陈冬化眼愈加弯起来。
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无措,长青这样,是在跟他认错了。他在跟他说,抱歉。
这样的夏凌云,他怎么可能舍得去责怪他。
“长青?”陈冬化低低喊道。
夏凌云抬眸看向他,“嗯?”
“阿非的事……是真的?”陈冬化小心翼翼问道。即使明白十有八九,还是想从夏凌云口中确认。
听问,夏凌云复垂眸,“嗯。”
心里闷痛起来,努力克制住想要流泪的冲动,陈冬化仍旧笑着对夏凌云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一阵沉默。
笑意逐渐隐去,嘴里苦味蔓延,忽然,陈冬化坐起身,抓过夏凌云垂在身侧的手,看着他小声哀求道,“救救阿非!救救他!”
就算希望渺茫,他也想救宋是镜。
这是他欠他的。他必须还。
他知道夏凌云和宋是镜向来不合,就算是同门师兄弟,夏凌云也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生命,宋是镜还曾扬言说要娶他过。他知道夏凌云一定不愿意救他。可他还是求他,夏凌云从来不会拒绝他的任何要求,他知道也还是开口求了他。
“救宋是镜……好不好?”
不自觉泪已流了满面。
痛!好痛!心好痛!
一想到宋是镜快要死了,便痛得快要窒息。
陈冬化一点儿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明明只是朋友,却会因为对方快要死去而恐惧万分。
手抓得愈紧。夏凌云指间乌紫一片。他看着陈冬化的迷茫,看着他的伤痛欲绝,心中异常沉静。
早已料到会如此。所以,早已准备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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