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环把牌子一并放在谢景山面前:“你点菜吧,我不挑食。警卫部署每个时辰变更一次,我去打探一下,一会儿回来。”
欣环作为一个看起来娇弱的女修出现在酒楼过道里确实比冷着面孔的谢景山看起来更没有威胁感一些,也不太容易引起注意,谢景山冲她点了点头,在菜单上随意勾选了几个 ,抬手将玉牌掷了出去,这两块玉牌并排悬空,飘飘忽忽地往楼下飞去了。
谢景山在软垫上坐定,抬手拎起矮几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目光扫过与对面房间之间的隔断。
两个房间之间并不是墙壁,而是一种带锁的折叠屏风,若是两边并不认识,将其锁上,自成两个独立雅间;若是两边认识,将其打开相互联通,就并成了一个大间。
谢景山盯着这面朱红色镂空雕花镶金箔的门,它轻轻发出咔嚓一声,接着被从对面微微开了一条缝。
谢景山有些戒备地坐直了身子,那扇门被有些艰难地开了一寸,傅何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传了过来:“坐在那干什么,过来把门打开。”
谢景山站起身来,有些诧异地过去开门:“怎么是你?”
傅何把这屏风折叠好,立在一边:“不是我是谁,你以为是谁?”
谢景山挑挑眉:“这么危险的任务,多半是有去无回的,我还以为你会想方设法地避了去。”
傅何走进谢景山这间,四处转悠看了看:“你也知道危险啊,你是不是还觉得温掌门是要借机倒拾你啊?”傅何走到谢景山的软垫那边,一屁股坐了下去,“不做没准备的事情,你放心,有我在你死不了。”
傅何说完这句自己琢磨了一下,又抬头看向谢景山:“你别误会,我这样说并不是因为我对你消除了敌意。”
傅何说着重新站起身来:“过来,我带你去见一下另外三个帮手。”
谢景山愣了一下,心里突然觉得哪里不对,房间的正门啪得一声被打开,欣环嘴里叼着一串牛肉丸子乐呵呵地进来了,一见傅何也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把肉丸塞进嘴里,面上鼓出个包来。
傅何怔了怔,转向谢景山,眼神在他身上扫了一遍,连面上的笑意都敛了去:“景山不愧是‘风雅之人’,还带了女伴出来?你不介绍我们认识一下?”
这话一说,明摆着欣环跟傅何不是一路的了。
欣环忙着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有些含糊的说:“都看着我干什么,要不是看在子谈的面子上我才不来帮你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呢。”
谢景山皱了皱眉,低声问欣环:“究竟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欣环奇怪地问,“我在帮你啊,子谈没告诉你吗?我们不参与轮回。”
谢景山看着眼前有血有肉的欣环,只觉得非常荒唐:“你现在明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嗯,现在还是活的。”欣环抿了抿嘴唇,有些勉强的笑笑,“但我毕竟也是被完全变成了木偶了的,早晚的问题罢了。木偶不参与轮回,只在既定的时间线上活动。也就是说,这整条时间线上的所有事情我都是知晓的。这事我当真不想插手,但是子谈是我的朋友,这忙我不得不帮。”
傅何皱眉道:“你是想说这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你是完全知晓的吗?”
欣环点了点头,又摇摇头:“我只能知晓‘发生’,而不能知晓‘时间’。举个例子,我知道你要盖一座房子,但是你何时盖,盖什么样的,盖得成果与否,都不在我的知晓范围内。”
“这不对。”谢景山打断她,“如果按照你的说法,那你现在一定明白为什么会出现两个谢景山,也就是说我的时间是分叉的,与你说的时间线相悖,你不能既在有他的时间线上,又在有我的时间线上。”
欣环没说话,从袖子上扯下一根金线,将它中间绕了个环,她捏着交叉的部分抬头看向谢景山:“你的时间,是这样的,并未分叉。”她的眼眸亮闪闪的,氤氲着水汽,有些难过,“环环相扣,步步为营。我们都是其中不足为道的棋子,通往注定的结局。”
谢景山皱着眉,欣环冲他笑笑,抬手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抬眼瞥了一眼傅何,叹了口气:“不过我并不知道结局是怎么样的,我的时间在那之前就结束了,祝你们成功吧。对了,出于友情提醒一句,你最好不要与这里的谢景山见面,甚至都别叫他知道你的存在。不要打破已有的事实,时间的推动力,是毁灭性的。”
“现在。”欣环两手背在身后,抬头挺胸地看向傅何,“时间不早了,我们可以开始行动了吗?”
第42章 赴会(3)
“我们分三路。”傅何将情况与计划分析给这两人听,“我带来的三个人会负责在我们行动的时候拖住守卫。”
欣环点点头:“我去看了,守卫刚刚换过,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我们行动的时候不会出现交接双倍警卫的情况。”
“正常情况下?”
“是啊。”欣环低头看自己的指甲,“你们对付逍遥楼的老狐狸,就点这么点人,也不是在自己能保证安全的地界上,要我说你们就是疯了,这简直是自杀式行动,谁敢给你们保证完全的成功率?”
傅何瞥了她一眼,接着说:“我们三个,一个人负责去厨房,混成送饭食的小童进入王叔的雅间;剩下两个负责在外面解决雅间门前的两个守卫。”
欣环抬头冲傅何笑起来:“我知道你是做的什么打算了,看来我是要负责门外的守卫了。”
傅何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一来我还不能完全信你,二来两个大男人一起出现在门外也很奇怪。”
谢景山皱了皱眉:“我做什么?”
傅何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有些嫌弃地说:“说真的,我实在不想带着你的,话不会说,相不会演,跟块裹冰块的木头似的,什么东西都得从头教你,真是费事……现在也没时间,估计要你演那富家少爷你也干不来,要不你还是去厨房吧。”
谢景山抿了抿嘴唇,傅何的话说得没错,那确实不是他擅长的事,只得接受了这个分工:“好吧,不过进入厨房是要腰牌的吧?”
话音未落,门就被轻轻叩响了,傅何冲他勾着嘴角轻轻一笑:“喏,腰牌不是自己来了吗?”
进来的是个小童,微微躬下身,双手举着一盘翠色的什么,高托过眉,盯着自己的脚尖走了进来,将手中的瓷盘轻轻放在矮几上,两手交握行了个礼,又恭恭敬敬地往外退,不想一下与身后的人撞了一下。这小童心知肚明,来在酒楼里的客人大多非富即贵,哪有他得罪的起的?赶忙就要跪下道歉,却被身后那人娇声笑着拉了起来:“哪来的小娃娃,倒是长得俊。”
这小童视线所及之处就是两团浑圆饱满,只瞥了一眼又慌慌张张地低了头去,忙不迭地道歉。
“行了,你出去吧。”欣环一副兴致缺缺的善变样儿,“以后小心点儿。”
小童忙应了去,快步走出门去。
欣环将刚刚到手的腰牌在指尖绕了几圈,抛给谢景山:“我给他下了点东西,他等下恐怕要去那五谷轮回之地呆一会儿了,我们快点。”
傅何带来的隔壁的三个副手过来与几人打了个照面,傅何对他们下了新的指令,那个修为不高的是个中年人,往日常跟在伏山身边的,对一些旁门左道的东西很是了解,看来温言心这次派的人虽然不多,倒也挺精。
傅何冲欣环抬了下手示意她跟自己走,欣环款款迈步,挽上傅何的手臂,回头对谢景山抛了个飞吻。
谢景山照着事先看过的地图出门下楼,绕着那喷泉边上巨大的环形楼梯行至二层,核查腰牌的地方站了名男修,在桌前半趴着,盯着桌上的笔墨出神,好似能看出朵花来。
谢景山走到他面前,将腰牌递到桌上,这人怔了一下,回过神来,将腰牌举在眼前看了一会儿,又抬头盯着谢景山看了一会儿。
谢景山隐隐觉得不太好,该不是这人正巧认识这腰牌的主人吧?他一手背在身后,准备这人一旦发现他不对就对他下手。他低头看着这名男修,低声问:“有什么问题吗?”
这男修笑得一脸痞相,慢吞吞地站起身来,没骨头似的站得歪七扭八,伸了一只手来摸谢景山的脸:“几日不见,变漂亮了?”
谢景山强压住将这人打成筛子的想法,咬牙道:“没问题我就进去了。”
一名捧着托盘的修士从旁边路过,顺便说笑了一声:“这是怎么了,都杵在这里偷懒吗?今晚明明那么忙。”
谢景山正要说话,核查腰牌的修士已经站直了身子:“可不是吗,想忙里偷闲休息一会儿却被你发现了。”
捧着托盘的修士哈哈笑着走远了,核查腰牌这人将谢景山的腰牌收进袖子里,侧过头来冲谢景山微微一笑:“你跟我过来一下。”
穿过悠长的走廊,谢景山那只握在背后的手不停地掐着诀,再多走三步,两步,一步,就对这人下手!
谢景山瞳孔微微缩了一下,就是现在!
手腕高高扬起,掌心蒸腾着一团雾气,寒凉无比,只待一击必杀,与他半步只远的那人倏忽顿下脚步,一边扯下面上覆着的东西一边回头笑道:“你好,又见……我的天,你干什么!”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温白心有余悸地靠在墙上喘气,这人简直不要命,刚刚若真是真的打起来,在这狭长的走廊里他自己又能讨得多少好去?目标是解决了,自己怕也是得受伤。
谢景山看着温白也有些无奈:“你在这里做什么?”傅何和另外三个人他都已经见过了,温白很明显不在其中,应该是背着温言心出来的。
温白看着他:“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今天是我们白羽宗来这里有事,怎么这么巧,你也在?”他往前一步,逼的谢景山退无可退,贴在墙上,“还是说,你跟傅何和我姐背着我……达成了什么共识?”
谢景山微微侧开头,温白的鼻息呼在他的颈侧,温热,□□,连带着他的心脏都轻轻震了一下。
温白垂眸看着谢景山,他能嗅到这人身上淡淡的特殊气味,这味道叫他安心,也叫他兴奋,他两手撑在谢景山耳侧,以一种不容置喙的态度将他禁锢在自己面前,手肘慢慢弯曲,将距离压得更短,几乎就要触上那两片温热美好的弧度。
“谢景山。”温白轻轻叹了口气,微弱的气息呼在谢景山的嘴唇上,这触感叫他微微打了个寒颤,他伸手抵在温白胸前,像是拒绝,又像是邀请。
“谢景山。”温白轻声说,“我不知道你与我姐达成了什么协议,你不想说我不为难你,我只要知道你当真是他就够了。你是吗?”
温白的眼眸湿润又深沉,像是悠悠荡荡满是情谊的春潭,水波荡漾,古井藏波。呼吸之间都是这个人的气息,谢景山有些失神,怔怔地,轻声地唤了一声:“温白……”
嘴唇上的湿热带着点试探,像是小兽一般轻轻噬咬,谢景山犹豫着张开嘴唇,温白轻笑一声,一手垫在谢景山的后脑勺和墙壁之间,安抚似的插丨进他的发丝轻蹭,一手顺着他的后背滑至后腰,略一用力将他揽进怀中,与自己紧紧贴着,舌尖更是顺着他松开的牙关探入,在他齿根上颚上擦过,勾住对方的舌尖轻吮。
谢景山的手自然地勾住温白的后颈,手指上绕着的那棵沉寂安分了好些日子的细小植物像是突然睡醒了似的,散出点点莹绿的光斑,斑斑驳驳地埋进温白的身体里。
谢景山被吻得有些昏昏沉沉的,突然意识到温白放在他后腰上的那只手有继续往下的趋势,这会儿已经行至尾椎,似乎还打算继续往下。
谢景山怔了一下,随即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挣开温白托在他脑后的那只手:“你想干嘛?”
温白看着谢景山被亲得水润还有些红肿的嘴唇,抬手用拇指在他嘴角轻轻擦了一下,低声笑道:“想。”
谢景山愣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温白说得是什么,耳朵一下子红了半截,几乎恼羞成怒,温白看着他咬牙切齿几乎要炸毛的样子笑得眉眼弯弯,在他还未来得及说出什么之前又凑了上去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谢景山像是一块被扔进水里的热石块,还未来得及炸就没声儿了,受了惊吓的狍子似的,老老实实站在那儿看温白,温白瞧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实在养的不行,又凑过去在他唇上用力亲了一下:“你是他。”
谢景山撇过头去:“亲一下就知道是不是说得好像你亲过他似的。”
温白把谢景山揽进怀里一下下顺他的头发:“你这人真是……连自己的醋都要吃吗?”
他见谢景山并不说话,低头在他发顶上吻了吻:“有些事我没挑破,并不代表我不知道,我和温言心都在做自己认为对的事,也许方法不太对,但总归出发点都是好的。关于你……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知道你是他。”他微微眯着眼睛,顿了一会儿,轻声道:“他不是你,但你是他。”
谢景山抬起头来,温白眼神温柔地看着他:“但他的生死一定会影响你,对不对?”他半垂着眼眸,轻轻吻着谢景山的额头,像是叹息,也像是承诺,“我会保护你,也会保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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