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小说

俱怀逸兴壮思飞——墨微砚

时间:2016-04-08 20:24:16  作者:墨微砚

  被杨逸飞一碰,李倓的困意消失了不少,他见杨逸飞要扶自己起身,却是拉住了杨逸飞的衣袖,又拽了拽示意杨逸飞坐下:“坐,我刚休息好了,现在也睡不着。”
  杨逸飞拿起放在毡席旁的茶壶,给李倓倒了一杯热茶:“王爷吃过晚饭了?”
  “吃过了,杨门主吃了没?”李倓抿了口茶,茶香入口苦涩,但蔓延至喉管处却有微微的清香传来,李倓伸手去摸茶壶,却不相信碰到了放在杨逸飞腿边的琴匣。李倓手按在琴匣上,他眼中浮现一抹讶异之色,杨逸飞将琴匣摆在这里,难不成是要打算离开了?
  “杨门主要走了?”李倓低头看着琴匣,琴匣古拙,一看就知是有些年岁的东西。
  杨逸飞点点头,他先回答了李倓刚才问的问题:“吃过了,”而后又回道李倓第二个问题,“本也不急着走,但这场雪后不知还会不会再下几场,我想万花谷此时还能去,若再下几场雪就真得耽搁了。何况眼下已是岁末,长歌门里的诸些事物总让师兄师姐们帮忙,我这个长歌门主太过失职,也得趁早回去准备新年祭典。这里先向王爷道谢,这几日谢王爷招待,我想请王爷明年春日往长歌门一游,感谢王爷长安照拂之意。”
  杨逸飞藏了些话,但李倓听了出来。杨逸飞留在长安张九龄故居里不走并非是因为大雪封了前往青岩的路,以杨逸飞之身手,攀越青岩并不难,他这几日留在此处乃是因为李倓留他,所以他才没走。现在时候差不多了,他也该动身启程前往万花。李倓感激杨逸飞对他之看重,他站起身俯身向杨逸飞行了个大礼,能有杨逸飞这样的知己,他李倓此生有幸。
  杨逸飞受教于长歌门,亦跟着起身还礼,两人抬头时四目相对,李倓与杨逸飞皆是飒然一笑,李倓邀杨逸飞落座,亲自给杨逸飞斟了一杯茶,两人对饮一襟风雪,将许多愁绪一同抛之于脑后。
  过了一会儿,李倓目光落在了放在案几上的流霆琴上,李倓食指勾在琴弦之上,未有所动作,他道:“李倓有一不情之请,还望门主成全。”
  杨逸飞看李倓食指勾弦,明白李倓所说为何,只是他眉梢微蹙,歉然地道:“只怕要让王爷失望了,琴弦刚浸过银杏油,只得等之自然而干,今夜微寒,怕要王爷等到子时了。”
  李倓摆手道:“这也无妨,不过门主明日何时动身,若是晚了,李倓便也不强求。”
  杨逸飞笑道:“王爷都如此说了,那我便明日午后再启程。”
  李倓拊掌:“如此甚好。”
  李倓命人换了一壶热好的新茶端来,琴弦还有一会才干,李倓与杨逸飞坐得有些乏,两人纷纷站起身来,走至窗边,今夜月色皎洁,廊内灯火明亮,从杨逸飞屋子的窗户望去,隔着一间院落的梨树仍旧能看得分外清楚。
  “多谢王爷那日赠的那一枝梨花,让长歌门增色不少。”杨逸飞站在窗边,望着那一株梨树道。
  张九龄说这株梨树开花早,但眼下还不是它开花的季节,光秃的枝桠显得萧索不少,然而过了新年这一株梨树又会绽放朵朵白云,给长安城里增添一抹盎然春意。
  李倓道:“比之杨门主的心意,那株梨花却是落了俗。”
  经李倓这么一说,杨逸飞才注意到李倓一直未佩剑,他送给李倓的那柄紫极鸿蒙剑他也未见过一眼。
  李倓见杨逸飞望着自己的腰间出神,伸手按在了腰间道:“那柄剑太过珍贵,我一时不查弄坏了它会毁了门主心意,便一直存放在王府的藏兵阁里。”
  对面的人面色窘迫,这还是杨逸飞第一次见飒爽的建宁王露出孩子般的神色,就算在几年前,十四岁的少年眼里也没多少稚气,今日倒见到了平日里李倓不与人知的一面,杨逸飞颇为开心。
  不过杨逸飞却对李倓道:“剑有剑之用处,王爷若一直放着不用,就与赠剑人之意背道而驰了。”
  李倓闻言一怔,而后对杨逸飞作揖道:“受教了。”
  “对了王爷,杨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王爷成全。”
  李倓道:“杨门主请说。”
  杨逸飞抬手指了指院中的那株梨树,对李倓道:“明年开春王爷若来长歌门,能否带一株此树的枝桠来?”
  李倓不明所以:“这是为何?”
  杨逸飞笑着回道:“我在师父的醉浮居外种了一株梨树,但长势并不好,若能寻到一株较好的枝干嫁接在主枝上,应该会有效果。”
  李倓更加不明白杨逸飞所说,但这院中的梨树就是杨逸飞所种,李倓想杨逸飞说得应该有些道理。
  “好,我一定带到。”李倓应道。
  “还有一事……”杨逸飞敛眉,声音低了些许。
  李倓见杨逸飞犹豫,说道:“杨门主有何事还请直言。”

  立刃(6)

  杨逸飞想了会,才问李倓:“西南不稳,建宁王可有留心?”
  李倓愣了一下,随即转头看向窗外的那株灯火中的梨树,他想避开杨逸飞的目光,他不希望刚才那一瞬间的失神让杨逸飞看出什么来。
  杨逸飞看见了李倓刚刹那间的走神,又见李倓半晌不言语,杨逸飞轻轻地叹了口气:“王爷是注意到了?”
  听杨逸飞的口气,李倓松了一口气,杨逸飞所问只是单纯地指南诏不安之事,并非是看出了他的筹谋。李倓定了下神,自他开始筹谋颠覆李唐始,李倓一直觉得唯一愧对的便是杨逸飞,长歌门人为李唐尽心尽力,若杨逸飞知道他意欲夺取天下,就算他言是为清君侧,恐怕杨逸飞也不会苟同于自己。李复曾问他会不会后悔,李倓讥笑李复迂腐,然而现在他看着身边站着的这个长歌门主,心底竟然真的浮起了一抹犹疑,曾有人言宁负尽天下人也不愿负一人,李倓在想自己是不是也一样?
  走廊上的风灯在寒风中摇曳,明明灭灭,有些灯火飘在杨逸飞的面容上,李倓第一次见杨逸飞觉得他过于秀气,也许那日夜雪中看得不是太过清晰,或者李倓那时并未用心留心过杨逸飞,过了几年后再看,李倓才注意到杨逸飞的面容棱角分明,眉梢飞扬锐意,一身风华却如中宗时期那位儒将裴行俭。如若杨逸飞立于朝堂之上,怕大唐又会出一位儒将吧。
  杨逸飞一连问了两个问题,李倓却都未答,杨逸飞瞧出李倓目光飘远,许是在思索什么,他也就没再继续追问。过了一会,原本杨逸飞以为李倓不会再给他任何答案之时,李倓却忽然低低地叹息了一声:“杨门主也听说了南诏之事?”
  杨逸飞闻言,点头道:“我并非身处朝堂,此事也是听门人所言,知晓不多。然西南一直是大唐隐患,如今的南诏王野心勃勃,意欲东进,不知王爷有何打算?”
  李倓手掌按在窗棂之上,灯火中,他的笑容显得有些锋利:“前几日有几位老臣谏言过圣人留心西南,让剑南节度使巩固军事防御,但李林甫言圣人已封皮逻阁为云南王,又支持其统一六诏,南诏之事乃六诏之人诬陷,再加之吐蕃之事未平,大唐现不宜再与南诏动兵。圣人遂将此事作罢。”
  “果真如此。”杨逸飞叹了口气,如今朝堂局势他也看得清楚,权相当政,忠言难进。
  李倓亦跟着叹息:“所以你问我有何打算,我也只能言——无法。”
  李倓虽是皇子,但在朝堂之上,皇子也仅仅是一位普通的官员,李倓就算再得玄宗的喜欢,然那些老臣子们的谏言不也被李林甫挡了回去?何况还有高力士与李林甫狼狈为奸,李倓有心却也无力。杨逸飞理解李倓,除此之外他还有其他考量:“王爷虽身处朝堂,但注意到的并非只有南诏王一人吧。听王爷语气之中略有担忧,王爷应是注意到了另一方面吧。”
  李倓笑道:“与聪明人谈话不会有太多赘言。”他手指在窗棂上一点,接着道,“与杨门主相交让李倓的目光不再局限于庙堂之上,庙堂乃圆心,圆心之外才是天下,圆心微颤,天下亦有变,西南边的武林怕也不甚安稳。”
  杨逸飞听得李倓此言,忙正色作揖:“王爷果然也注意到了。”
  “南诏王之子阁罗凤暗中与天一教牵扯,天一教与五毒教的恩怨必然会牵动西南武林,再加之……”李倓的话未说完,他停下敲击的手指,思忖道,“天策府替朝廷留意武林局势,自然也会牵扯进来,中原武林也必然遭之影响。此事不会如此简单了结。”
  杨逸飞眉头深敛:“所以我有一请求。”
  “杨门主想说什么我已知晓,不过此事事在人为,我也会尽力一试,但江湖之上并非我能插手,还望杨门主能够出面斡旋。”杨逸飞是想让李倓再向玄宗进言西南之事,若大唐出兵,牵制住南诏,天一教自不敢肆意妄为,武林也会安稳,实为一举两得之法。但李倓也说,此事事在人为,若真无法行通,再另寻他法。
  李倓淡笑颔首,两人在窗前已站了许久,月至中天,子时将近,李倓心心念念要听杨逸飞抚琴,目光便转向案几上的流霆琴,见琴弦上的油迹已干,他道:“杨门主,我可以听你抚琴了么?”
  杨逸飞欣然而应:“自然。”
  第二日午后,杨逸飞向李倓辞行。李倓要送杨逸飞出长安城,杨逸飞本要拒绝,却推拒不过李倓,他便与李倓一同驾马出城。
  前日的那一场积雪还未化尽,马蹄踩在积雪上,行进的速度却是不快。从崇仁坊走到长安城郊约莫用了近两个时辰,此时已近黄昏,离青岩约莫还有段路,杨逸飞不好意思让李倓再送,正要请李倓折回,却见身边的驾马人忽然勒紧了马缰,双目一直盯着远方看。
  杨逸飞跟着李倓的目光望去,远处一队身着紫色铠甲的护卫护送着一辆马车缓缓地向长安城内行来,马车前一人锦衣玉冠,气度不凡。那队车马离杨逸飞和李倓还有些距离,杨逸飞看不太清他们的容颜,但从装扮上可以看出来人应是皇室之人。新年将至,一些分封外地的皇室子弟都会提早回京,想必那一队车驾应是那位王爷携亲眷回京,杨逸飞正打算撤马往后退开一些,却听见身边人道:“是永王的车驾。”
  永王李璘,玄宗第十六子,因母亲早逝,一直由其同父异母的哥哥李亨抚养,自李璘封王开府,李璘便离开了长安。李璘比李倓年长几岁,在李亨王府里,李倓虽不常与李璘见面,但还是能一眼认出这位年轻的王叔。
  那队车驾走得也不快,李倓见日将薄暮,再做停留恐怕会耽搁杨逸飞的行程,他轻踢马肚,转头对杨逸飞说道:“我们去与永王叔打个招呼。”杨逸飞跟着李倓驾马往永王的车驾赶去。
  两人驾马将要行至车前之时,忽然被拦住了去路,当即有永王的护卫喝问李倓与杨逸飞是何人,杨逸飞忙要拱手回应,便被李倓伸手阻住了动作,李倓昂首骑在马背上,俯视着挡在马车的士兵,目光移动,落在了马车旁边骑着马的男人身上。
  那人目光转来,与李倓对视了一眼,旋即驾马上前,让拦在李倓面前的人退了下去。
  “见过永王叔。”李倓至李璘走近,才微微抬手对李璘行礼。
  李璘笑微微地颔首,他摆手让李倓免礼,对李倓道:“原来是建宁王,许久未见,竟一时未认出来。”接着他又看了一眼跟在李倓身边的杨逸飞,杨逸飞先前已经跟着李倓一起向李璘行过礼,李璘亦免了杨逸飞的礼,说道,“建宁王是要送朋友?”
  李倓点头:“正是。圣人与父亲昨日还提起王叔,今日王叔便回了长安,圣人与父亲定会高兴。”
  李璘与李倓不过是普通叔侄,交情不深,两人打过照面便相互致礼,各自驾马而去。
  待杨逸飞和李倓快要走过那架马车时,忽然车窗内探出一个小脑袋,七八岁的孩子侧头看了眼李倓,目光落在杨逸飞身上,那孩子对着经过身边的杨逸飞说道:“你就是长歌门的新门主吧?”
  杨逸飞一愣,他从未见过这个孩子,不知他是如何认出自己的,正在他要开口回应之时,那孩子抢先道:“周先生一直说长歌门的新门主惊才绝艳,与建宁王兄交好,看你这一身碧衫白衣打扮,我猜你就是长歌门门主杨逸飞。”
  杨逸飞停住马,问道:“那你一定就是永王最疼爱的儿子李玚世子了?”
  李玚眨眼点头:“正是。”
  李倓第一次见李玚,但这一次相见,让李倓对李玚留了一丝防备:这个七岁的孩子并不简单。

  立刃(7)

  待李倓与杨逸飞走远,李璘驾马折身回到马车边。李玚的小脑袋还探在外面,圆溜溜的眼睛一直看着迎着夕阳远去的两道背影,目光还没收回来。李璘也看了一眼两个并肩而行的背影,他瞧了一会,瞧不出什么名堂来,便问李玚:“你是怎么认出那人是长歌门门主的?”
  李玚回道:“父亲您看见他琴匣上刻的长歌门徽记了没?在徽记旁边还刻了个‘杨’字。我记得周先生说过,长歌门人皆配有自己的琴匣,琴匣刻姓以明主人。周先生还说过,长歌门门主与建宁王交好,那人气度又不似常人,再加之我们离开行宫之时曾去长歌门拜会,老门主不也说杨逸飞去了长安?”
  “你倒是心细。”李璘赞叹了一句,李玚自小聪慧,小小年纪比他注意的要细致,他轻轻抚摸了下李玚的小脑袋,却又是一叹道,“回到长安城别太惹人显眼,这长安城里什么样的人都不缺,你千万记得收敛锋芒,莫要引人侧目。”
  “孩儿知道了,”李玚点头应了声,又道,“父亲,我们是先去大明宫拜见圣人,还是先去太子府呢?”
  “先去见圣人吧,等从大明宫出来,倓儿差不多也回到太子府了。”李璘踢了下马肚,往马车前行了一段距离。
  李玚又看了一会儿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边勾起了一抹邪笑。
  李倓又送了杨逸飞几里,杨逸飞见月盘将升,再过小半个时辰长安城门就要关闭,李倓若再不回去恐怕就要与他一齐前往万花谷才能寻到落脚处。哪只李倓却毫不在意,他甚至说道若能像杨逸飞这样卸去一身的烦恼到处走走也好,杨逸飞只得宽慰李倓,言李倓来年若是来长歌门不急着回长安,他可以带李倓去武林各派走一走。李倓当即答应,并与杨逸飞做了约定,这才与杨逸飞分别。
  杨逸飞一直等李倓的背影瞧不见了才打马继续往万花谷行去,从那时起他就一直记着自己与李倓的约定,然而第二年春天来的时候,杨逸飞却未能等到李倓。
  在最后一声闭城的梆鼓声中,李倓驾马跃贴着城门跃入了长安城内,他这一跃惊得长安城守卫差点将李倓当做闯城的匪人给扣下,好在有城守认识李倓,让守卫们撤了对准李倓的武器,但他也告诫李倓,此事不可再发生,长安城有严令不得纵马驰骋,就算皇子也得守法,李倓当即作揖道歉,城守也知建宁王名声,当即作揖还礼让李倓离开。
  彼时正好有个车辇经过,坐在车上的人目光瞟了一眼驾马离去的李倓,冷笑一声自语道:“终究只是个年轻气盛的皇子,要成气候还早。”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