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政心里也很难受,虽说县令官小,但是现在有个官职有个媳妇乃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事了,他怎么就不明白了这道理呢,没有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玉宸,那边有卖吃的,你想吃什么?”
沉默。
“檀玉宸,子晨在和你说话呢。”檀政吼道。
又是沉默。
接下来的时间里是檀玉宸漫无边际的沉默,他不说话谁也不能把他怎样,整个气氛都处于沉闷之中。
傍晚,霸王别姬又要上演,这一次的人依然很多。
身着华贵衣服的公子轻轻说着:“这流韵轩果然名不虚传,座无虚席。”
身边的中年男子说道:“公子,这流韵轩的班主沐氿唱戏那是唱得简直妙啊。”说着还竖起大拇指,“尤其是唱得霸王别姬那真是好得没话说,这么多人有一大半全是沐氿的常客,只要沐氿唱戏,不管刮风下雨都要来,而且这流韵轩里唱戏的人那都是顶尖儿的好。”
“看来这沐氿还是有点能耐,能将那些有本事的人留在身边,那我可得好好见识见识。”
戏台上假嗓捏一折杜鹃啼血,到头虞姬必有一死的判决躲不过,回头挂念仍是少年约定仗剑在手。
他青草长篙前一颦一笑牵人神思,粉白长衫染上岁月美人首饰盒里褪色的胭脂红。
‘嘭’
正当大家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不知道是谁突然掀翻了桌子,戏台上的人也停下了动作。
“唱得那是什么玩意儿,沐氿你是不是唱戏唱多了连性别都不清楚了。”
另一个人附和说道:“就是,你在台上是女人,到了台下你可个男人,你一个男人喜欢男人算什么。”
沐氿身躯一震,看着台下的观众眼神坚定。
饰演霸王的人说:“班主,你没事吧。”
“没事。”
一时间台下议论纷纷,有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些将沐氿的祖宗的十八代问候了遍,有些则是同情。
混混头儿扫视一眼四周的人,看来这次很成功,得意地笑着:“看见没,这个人。”指着沐氿,对着众人道:“他是断袖之癖,伤风败俗,亏你们还这么支持他来看他的戏。”
“说得好。”李昊苍站起身。
混混头儿看过去,“这位公子你也觉得说得对吧,他这种人就是在给我们脸上抹黑,往皇帝脸上抹黑,要是皇帝知道了恐怕也很厌恶他。”
“皇帝可没那么想,你们的思想太龌蹉。”转头对着身边的人道:“闵季,把他拉出去拔掉舌头,从此长安城里不许再出现这个人。”
“是,皇上。”
众人大惊,纷纷下跪大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沐氿依然泰然若定的样子,其实是惊讶地忘了行礼。
混混头儿立马傻眼儿了,双腿颤抖地跪下,这次遇见了不得了的主儿了,哭丧着脸不停地扣头,“求求皇上饶了小的吧,饶了小的吧,小的愿意做牛做马,求求皇上饶了小的吧。”不等他把话说完,两个官兵拖着混混头儿离开,不久之后传来他的惨叫声。
其他混混都低着头不敢出声,心里怨恨死于子晨了,如果当初没有答应那个女人就不会有今天了,不该为了点小钱这样折腾自己啊,以后还是得老实本分地做人,俗话说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
“还有些人跟着他是一伙儿的。”李昊苍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人说道。
“皇上,求求您饶了小的吧,我们都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的。”
“是谁?”
“是……”混混话还没说完,就被沐氿打断,“多谢皇上替草民出头,有些事也不可深究。”
李昊苍瞥了众人一眼,“你们都出去。”说罢,所有人逃也似的离开了流韵轩。
待众人全部离开后,李昊苍走到了台下第二排的位置坐下,淡淡道:“今日我是特地来听沐班主的霸王别姬,却被打断,就麻烦你们再唱一次,让朕一饱耳福。”
“草民遵命。”
多想再唱一次给檀玉宸听,霸王别姬,如今却真的是虞姬别了霸王,或许老死也不相见。
马车还在官道急速行驶,车内无一人言语。
一曲唱罢,李昊苍拍手叫好,“沐班主,今日一事过后想必你的流韵轩也经营不下去,不如到宫里来专门给朕唱戏,俸禄自然也不会少。”
后台的人全部围在两侧上场的地方偷听着他们的谈话,戏子们也兴奋不已,可以去皇宫给皇帝唱戏那真是前世修来的福。
“草民拒绝。”
“哦?你居然拒绝朕,若是你进了皇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什么不好?”
“草民唱戏不是图荣华富贵,而是为了自己心中的梦想,以及……”李昊苍接道:“你心中爱的那人是吗?”
“是,皇上,草民不过是个卑贱的戏子,也是人人唾骂的断袖,随你进宫恐怕会损了你的颜面。”
“朕是皇帝,岂会在乎民间那些疯言疯语,就算你不想进宫,你为什么不问问你们班子里其他人的意见呢?”
沐氿回过头看着他们脸上雀跃的表情,知道他们都很期待。
“怎么样,去还是不去。”
“谢主隆恩。”流韵轩不是他沐氿一个人的流韵轩,而是所有人的家,发生了这样的事,流韵轩恐怕也没了生意,就算让大家各奔东西或许也会因为这件事而让他们抬不起头。
自此之后流韵轩就关了门,也没有再见过流韵轩的人或是沐氿。
梅子轩站在流韵轩门口望着门良久,这怎么就给锁上了?顺手拉住一个路过的行人,“这位老兄,请问流韵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关门了?”这才几天没来就成这样了。
“你还不知道?”语气里竟是惊讶,“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知道?三天前皇帝来看戏结果遇到一帮混混捣乱,不止惩罚了他们,还将流韵轩的人全部带回了皇宫,专门唱戏给皇帝听。”
“多谢老兄。”梅子轩低头思考,这皇帝也是怎么无缘无故出宫来了,不知道玉宸哥知不知道,得去告诉他一声。
到了檀府,梅子轩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怎么这里也锁上了,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位老兄,请问檀府的人去哪儿了?”
“檀老爷他们去江东了,考上了状元居然被派到江东去当县令,唉。”
“那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三天前。”
三天前不就是皇帝来流韵轩那天吗,这玉宸哥也够兄弟了吧,说走就走,也不打声招呼。
青天大老爷
“沐氿。”李昊苍猛地将手里的杯子砸在地上,怒道:“朕让你来唱戏是看得起你,你别给脸不要脸。”俞潜在旁边干着急,又帮不上忙,自从进了皇宫班主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差,就算不能在一起也没必要这么折磨自己的身子呀。
沐氿的脸上没有没有任何表情,“草民知罪。”
“知罪?哼,你沐氿能知道什么罪,朕给你吃的用的穿的,你还有什么不满,天天摆个脸色给谁看。”
“草民知罪。”
“朕要听的不是这句话。”李昊苍扫视了一眼众人,“你们都下去。”
一时间殿里只剩两人,寂静地。
李昊苍走到沐氿面前,“沐氿,你唱戏不是唱得很好么,不是能将自己代入戏中,怎么,今天就不行了?”
沉默。
“沐氿进宫这条路是你选的,要是有再大的不满你都忍下去。”
李昊苍似乎戳穿了沐氿的心事,沐氿双手不禁攥紧了。
突然,李昊苍猛地抱住沐氿,柔声道:“朕知道你还放不下檀玉宸,不过朕会让你忘了他在这里重新开始。”
沐氿瞳孔不禁收缩,感受着李昊苍温暖的体温,不过能给他安全感的是檀玉宸,不管是谁都不能替代他在沐氿心中的地位。
梅子轩又来到那座小木屋,新台热情地招呼着,“梅公子。”
“新台。”
“你怎么了看你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新台倒了杯茶放到他手里。
“唉,他们真是太不够朋友了,玉宸哥走了也不说一声,小氿又被皇帝带到皇宫去了,这下我可就真没什么玩的了。”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只要你用心去交朋友一定会找到的。”
“我就很奇怪皇帝怎么会将小氿带到宫里去,他一个唱戏的能有什么本事留在宫里,除了戏唱得好点就没什么优点了。”
“呵呵,梅公子你这话就错了,所谓一招鲜吃遍天。”
“但是宫里有那么能人异士还差他一个么。”
“她长得是不是很漂亮?”
“是呀,玉宸哥说他倾国倾城。”
新台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明白了。”
“明白了?”
“恩,我看皇帝八成是看上她了。”
梅子轩没忍住一口茶喷了出来,站起身,“什么!看上他了。”
“恩。”
“可是他是个男的呀。”
“什么!男的!”
两人齐齐坐下,梅子轩叹了口气,“这年头怎么这么多事。”
“唉,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唉!”
经过几天的长途奔波总算到了江东县衙,衙役们训练有素地站在门口迎接,檀政一张老脸笑得别提多开心了,于子晨面上总是带着淡淡的微笑,让人一眼觉得这个女子温柔端庄,其实心里早就乐得找不到北了,当初是个富商的女儿,现在却是官夫人了,不管走到到哪儿都很有面子。
师爷佟祁道:“大人,房间已备好,请移步。”
后衙其实就像一个院子一样,并没有很大,于子晨看到这里就不高兴了,好歹也是个县衙怎么这么窄,还那么破烂。
佟祁有些难为情地笑道:“大人,江东这地方并不是很富有,这后衙都是江东百姓自己出资修建的,还请大人不要嫌弃。”
“我知道,还请师爷替我转告大家一声,他们得好意我都记在心里,谢谢他们。”
佟祁听他这么说就觉得这个大人一定是个清廉的好官,到了天命之年能遇到这么好的一个大人之前受的罪也不算什么了。
“大人,还有一事,之前的县官剥削百姓,所受案件一概不予审理,有些关在牢里的凡人大多都是清白的,真正的犯人还逍遥法外。”
“我知道了,你去把那些卷宗全部拿出来,明日开始将所有堆积的案件一一审理。”
佟祁对檀玉宸深深地鞠了一躬,“多谢大人。”说罢便离开。
于子晨道:“玉宸,一路奔波劳累,况且还有那么案件要审理,你身体吃得消吗,不如多休息几日再审理吧。”
“不用了,这些事不能拖。”
翌日,天刚蒙蒙亮,檀玉宸就穿戴好官服,衙役们齐声高喊,“威……武……”手里的杖子快速地击打着地面,梁上的牌匾‘明镜高悬’四字熠熠生辉。
佟祁拿着毛笔等待着记录。
衙门外早就是里三圈外三圈的人来看新任县老爷审案。
“传人犯。”檀玉宸说着,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
衙役接着高声唤道:“传人犯。”尾音拖得很长。
不一会儿穿着白色囚服带着手铐脚镣披头散发的人走了出来,另一边则是穿着华贵的衣服的公子哥,似乎这里没什么能入得了他的眼,趾高气昂。
檀玉宸看见这种人就来气,此人的卷宗也看了,简直是丧尽天良。狠狠地拍了一下惊堂木,吓得那个公子哥手里得扇子险些掉到地上,不止是他,就连衙役也被吓得不轻。
“堂下犯人报上名来,为何不跪?”
淡淡地瞟了一眼檀玉宸,视线又望着其他地方,根本不把檀玉宸放在眼里,“本人林贝谭,我乃举人,朝廷有规定举人可以不跪。”说话的时候那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檀玉宸看着外面的一个白发苍苍年近八十的老人,扶着拐杖的手一直在颤抖,脸上有微微的怒意,而另一边就像林贝谭一样目中无人,脸上带有微微笑意。
林贝谭瞄了一眼檀玉宸,“这件案子已经审理过了,你还要再审什么?”
“那是上任县官审理的,到本官这里所有案件全部一一重新审理,谁对谁错审理过后才知,若是罪大恶极本官一律不饶。”
林贝谭觉得这个县官不想之前的县官那样好忽悠,不禁转过头看着他哥哥林贝生。
又是一声惊堂木响,将林贝谭的视线拉回来。
“宁乐正,两年前妻子死了,林贝谭告你是你杀死了你的妻子,后来证据确凿随即入狱,可是真的?”
宁乐正猛地抬起头来,“大人!大人!我宁乐正对天发誓我没有做过,我是那么爱我的妻子又怎么会杀害她呢,我们琴瑟和鸣,是他。”指着林贝谭狠狠道:“是这个畜生,是他和他哥哥一起玷污了我的妻子,然后还将她弃尸荒野,我爹发现了也难逃一死。”宁乐正满脸泪痕,“大人,求求你还我们一个公道吧!”
说到此处,外面的老太太竟是泪流不止。
檀玉宸看向林贝谭,“你有何异议?”
“呵,他一面之词能证明什么,我可是有证人证明是他杀了他的妻子。”
“来人,传人证。”
一男一女战战兢兢地走到了公堂之上,惊堂木一响吓得两人猛地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样子。
“草民丁老三叩见青天大老爷。”
“草民邓洁叩见青天大老爷。”
“你们可有亲眼见到宁乐正杀妻并抛尸荒野。”
两人哆嗦地望了一眼林贝谭,林贝谭瞪了两人一眼,两人立马低着头不敢说话。
檀玉宸拍了一下惊堂木,“快说。”
两人身体又是一颤,哆哆嗦嗦,邓洁犹豫再三说道:“草民没有看见宁乐正杀妻并抛尸荒野。”
丁老三立马拉住邓洁呵斥道:“你在说什么。”
“老三,我们不能这样子了,我良心被谴责了两年,今天说出事实心里也畅快得很。”
“唉!”丁老三叹了口气,“大人,我们是受林贝谭兄弟俩得贿赂才谎报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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