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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刺客之我的侍卫大人——月舞风

时间:2016-11-07 20:54:20  作者:月舞风

  他始终印象深刻地记得,最初见到七月的时候。他记得那个人从曙光中走来,清晨的薄晖落在他身上,美好的面容,修长的身体,在黎明中那白色的少年仿佛整个人都散发出神秘的光彩。和他以往见过的任何人都不同,他是那么的好看,好看得像是从森林中,从河流边,从你所能想象的任何美好的场景中,走出来的一个梦。
  他对他恶形恶状,完全不感激他的善意与救助,但事实上,直到今天他也依然留恋着那棉袍裹在身上的温暖,还有那刀刃上的余温。
  他救了他的命,在那个寒冷的夜晚给了他难得的温暖。若没有他的温暖,他或许早在那个夜晚就绝命于在那冰冷的溪水之中,再也不能醒来。
  “哦!”流火蓦然坐了起来,双手抱住了头。
  “我的天哪,我怎么能够做到杀了他,还要砍下他的头呢?”
  脑子里稍稍想象了一下自己捧着七月鲜血淋漓的头颅的场景,流火就一阵心悸,冷汗冒了出来,他紧紧捂住心口,痛苦地喘着气。
  “不行!”他颤抖着想。“这简直太恐怖,太可怕了!我怎么能砍下他的头呢?叫我去杀谁我都不会犹疑,可是杀他,叫我如何下手?他不是别人,他是七月,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他和以前那些人都不一样!叫我像对别人一样地对他,我怎么能有办法做到?!”
  不杀七月,自己会死;杀七月,下不了手。应该怎么办?流火陷入了深深的天人交战之中。
  然而,无论他怎么苦恼,他和黄泉还是必须动身出发,完成这次的狩猎行动,目标良王府的侍卫长,七月。
  

  ☆、七月遇双王

  这天的天气十分晴朗,离开良王府的七月穿了一身便装,走在山坡的小路上。就在不远处的山脚下,坐落着一个小小的村庄,那所农家小院就在其中,七月加快了脚步,向着村庄走去。
  未到院外,已经听到院内传来的嬉闹声。七月停顿了一下脚步,微笑了一下,随即走到敞开的门外,轻轻叩了叩柴扉,迈步跨进了院门。
  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正在院子里玩耍的几个孩子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到七月之后,都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哥哥!”
  “七月哥哥!”
  几个孩子争先恐后地扑了过来,把七月团团围住,一个穿碎花衣服的小女孩更是紧紧抱住了七月的腿,撒娇地嚷道:“哥哥,你好久都没来了!阿彩好想你!”
  “哥哥前阵子有点事走不开,没能来看你们,真是抱歉啊。”七月弯腰,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阿彩乖,看哥哥给你们带什么来了?”
  他将带来的包裹放到院内的石桌上打开,里面都是小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还有爱吃的零食。孩子们欢呼一声,纷纷扑上来抢夺自己喜爱的东西,正热闹成一团,这时院子正中间的房门打开,一位五十来岁的老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是七月啊。”老人笑呵呵地招呼着说。“我听孩子们这么闹腾,估摸着着就是你来了,果然是你。这可有好一阵子没见到你了,都还好不?”
  “莫大叔好。”七月微笑道:“我一直都好,只是前些时候事儿比较多,一时抽不出身来,今天得空,就过来看看了。怎么没见大婶?”
  “你大婶她换鸡蛋去了。”老人不在意地摆摆手。“要不了一会就回来。你先坐会,走这么远渴了吧,等着我给你倒碗茶。”
  “怎么敢劳烦大叔。”七月忙说:“我自己来就好。”
  熟门熟路地找到茶壶,七月给自己倒了碗茶,坐下来喝了两口,随后抬头问道:“大叔,小风呢?”
  “他……”老人正要回话,门外脚步声响,一个布衣少年挑着两桶水走进了院子。少年只有十四五岁,挑着的水桶却很大,但他好似并不吃力,大踏步地就走了进来。老人笑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刚说到小风,这不,人就回来了。”
  一眼看到七月,少年脸上的表情顿时变成了狂喜,连忙放下扁担,飞快地跑了过来,一把拉住了七月的手。
  “七月哥,你来了!”
  “嗯。”七月站起身,看着眼前的少年。少年身高刚到他肩膀,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粗布衣服,裤腿明显短了,一截小腿露在外面。虽然衣着简陋破旧,却还是掩饰不住那夺目的容色光辉。
  在这平常的农家小院,少年就像是一颗落于尘埃中的绝世明珠,纵然蒙尘,依然熠熠生辉。七月看着少年那精致明丽的眉眼,良久,抬起手来轻抚了一下他的面颊,似是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小风,你又长高了。”
  “那是当然了,我这段时间长得可快了!”少年抓着他的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七月哥,你老是这么久才来,等你下次再来的时候,说不定我就和你一样高了呢!”
  七月笑了一笑,不置可否,拉着他到桌边坐下。两人谈话,多是七月在问少年回答,而七月所关心的也都是一些生活琐事,诸如他平时做什么事,读什么书,有没有好好吃饭练武,不要太晚睡觉,另外就是叮嘱他要好好听莫大叔的话,谦让弟弟妹妹等等。不过少年十分乖巧,没有半点的不耐烦,七月问什么,他就乖乖地答什么,对七月的嘱咐表示全都记下照做,让七月不要担心牵挂。
  七月在这个小院里呆了一个上午,但这一个上午他都没有闲着。帮小风解答练武时所遇到的问题,陪小孩子们玩,劈柴,修理陈旧的时不时就出毛病的家具,还要帮着莫大婶做午饭。他很长时间都没有来了,一院子的人都留他吃午饭,于是这天中午他就留在这里吃了一顿饭,一院子老老小小围着饭桌热热闹闹吃着午饭,气氛十分欢乐。因为七月来了,莫大婶特意杀了只鸡,菜肴比起平时要丰盛得多,孩子们嚷嚷着比平时都多吃了一碗饭,感慨着要是七月哥哥能常常来就好了。
  午饭过后,由于今天吃的油水足伙食好,老的老小的小都犯起了食困,但大家都困倦午睡的功夫,小风却没有睡,陪着七月坐在院子里小声说话。
  他一直都非常喜欢这个温柔和蔼的哥哥,这一家子的老老小小,要不是有七月的照顾,日子过得还不知会有多么穷困潦倒。他知道自己和爹娘并没有血缘关系,其实不光是他,家里的弟弟妹妹也都不是爹娘生的。爹娘并没有自己的孩子,却收养了他们几个孤儿,并且把他们拉扯长大,这实在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所以他从很小时候起就知道帮爹娘做事,尽量减轻一点家里的负担。幸好有七月,时常会送些衣食银两来,家里的日子才能维持下去。
  七月待孩子们都很好,而对他尤其的好。他教他识字,教他读书,还教他武功。他刻苦地练武,认真地读书,盼望着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像七月哥哥一样厉害的高手,让七月哥哥高兴。只可惜七月哥哥来的次数太少,每次来了很快就又要走,实在是让他感到难过。
  可是他没有办法,七月哥哥是在皇子府里做事,那是他一辈子也没见过的富贵极了的大人物,这样的大人物府里规矩特别多,稍不留神犯了一点规矩,就得倒霉。七月哥哥要赚钱,要养活他们一家老小,就得给人家拼命做事,就得守人家的规矩。小风每次想到这里,就恨不得自己快点长大,能够赚很多钱回来,这样他的七月哥哥就再也用不着那么辛苦。
  七月没有再待多久,便要告辞离去了。小风虽然舍不得,也只有送他出去,一直送到了村口。
  “就到这里,别再送了,小风,你回去吧。”七月停下了脚步,转脸对着小风说。
  小风低垂着头不说话。他实在是舍不得,每次都要隔那么久才能见上一面,而见了面没多久七月就又要走。分离的时间如此漫长,而相聚的时间却又如此短暂,让少年小小的心里过早地就懂得了离愁。
  “好了。”七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爱怜地说:“我又不是从此不来了,你摆着这张苦脸做什么呢?”
  “七月哥。”小风抬起头,一双漂亮的黑眼睛里已经泛出了隐隐的泪光。“我……我每天都好想你,可见你一次真难,来了就要走。七月哥,你总是忙,到底要忙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快了。”七月温柔地笑了笑,“等到你长大的时候,我就忙到头了。”
  “真的吗?”少年半信半疑地问。
  “当然是真的。” 七月微笑道:“听话,好好练武,另外平时也要多读点书,遇事多想想道理。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告诉我,我下次给你带过来。”
  “嗯。”小风重重地点头。“七月哥,你对我真好,我一定会快点长大。等到我长大了,就会赚很多的钱,努力报答你,让你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辛苦!”
  听他这样信誓旦旦,七月忍俊不禁,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微微地笑了。
  “说什么报答,只要你好好的我就……傻小子。”
  他抬起头,望了天空一眼,轻轻叹息了一声,低声说:“小风,好好保重。我走了。”
  小风依依不舍地看着七月远去,看着那道修长的身影在阳光下独自前行,看着轻风拂动他飘扬的衣袂,心中忽然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彼时年少懵懂的他并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萧瑟与寂寥。
  下午的街上依然很热闹,卖艺打把式的耍猴戏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不时传来人群阵阵的哄笑声。但脚步匆匆走在街道上的七月却无心去欣赏,更没有心思闲逛,一路往良王府赶回。
  前面不远是京城最著名的酒楼知白楼,远远地就能闻到一种扑鼻的香气,萦绕整条街道。闻到这香气,七月脚下情不自禁地一顿。
  这独一无二的气息,应该是知白楼的当家招牌佳酿开坛的香气,难怪如此诱人。
  知白楼的这招牌美酒,不仅入口醇美,甘滑芬芳,更有奇异留香萦绕齿间。那股清冽香气极为神秘幽雅,让人想要琢磨,却又无从琢磨,宛如美人态度风流,万花缭绕翩然,片片不肯粘衣。
  而此酒,正是名为“风流”。
  知白楼的出名不仅在于他的厨师手艺高明,无论何等简单的菜肴也是色香味俱美,而这秘不传人的招牌佳酿,才是让其稳坐酒城酒楼魁首之位的制胜法宝。“风流”开坛之时香飘十里,勾引得人闻香垂涎,却又极其昂贵,百两银子一坛,非大富大贵之人无缘一品。承璧也曾在知白楼宴请客人,七月随侍前去,有幸得以一品“风流”,对这瑶池仙品般的琼浆印象格外深刻。
  但凡是人,总有一些属于自己的喜好,七月也不例外。这“风流”曲,正是七月心之所爱。只是,不论有多喜爱,就算他王府侍卫长的月银已经不低,这一坛“风流”也不是他消受得起的。
  七月停了一会儿,自己也明白对这酒是一种太过奢侈的喜爱。这样昂贵的东西,不是他这种阶层的人所能享受的。他叹了口气,继续迈步向前走去。
  这时,正有一拨人从知白楼出来,大约是喝了不少酒,一路上嚣闹不止。七月原本并没有在意,只顾走自己的路,忽然就听到有人大声说:“嗨,瞧!那不是老七家养的那条不会叫的忠狗吗!哎,他叫什么来着?”
  有人小声说了一声:“七月。”那个嗓门嚷道:“对对对,就叫七月!老七家的那个,七月,给爷站住!”
  七月略微一滞,但这只是瞬间的僵硬,他仍是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但他不想惹事,别人却不想就这么放过他,就听风声一响,有人已经横到他前面,拦住了他的去路。
  “喂,说你呢,给我站住。好大的架子,见到爷在这儿还走,没听见爷叫你吗!”

  ☆、飞镖解围

  七月抬头看了眼前两个拦路的侍卫一眼,又看了看随后赶上来那喝得半醉的年轻人,以及他身边那几个并不陌生的面孔。除了叫住他的六皇子承钰,还有九皇子承玖,另外几个人不论哪一个也都是富贵王侯,只得低头行礼。
  “卑职见过两位王爷,诸位大人。”
  真是冤家路窄,竟然撞上了信王承钰和义王承玖。两人一行六,一行九,其中老六承钰仅比承璧早出世两个月。但这年龄相仿的兄弟两人从小就不对盘,成年以后更是水火不容。承钰性格暴躁,素来最不喜读书,满朝文武没人看好他,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但这并不妨碍他偏向谁,又讨厌谁。他和承玖皆是三皇子:仁王承珏一党,对七皇子承璧那一派自然深恶痛绝,务以打倒为己任的。而七月是承璧的心腹,其忠心耿耿尽人皆知,当然更是看着他格外碍眼。
  “看到爷就跑,爷叫你也不停,怎么,你是看着爷不顺眼吗?”
  明明是他看七月不顺眼,反过来倒打一耙,七月情知承钰借酒使性,有意找茬,可也无奈,只得低声下气地说:“卑职不敢。”
  “你不敢?你不敢就没人敢了。”承钰冷笑道。“谁不知道你是大内第一高手,天才中的天才,八十万禁军中也能来去自如,怎么看得起我这个小小王爷。哼,我看除了老七,恐怕父皇都未必放在你的眼里吧!”
  一语如同惊雷绽,七月大惊,慌忙撩衣跪倒,伏地谢罪。
  “王爷言重了,卑职万万不敢!”
  大街上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好好的有人当街下跪,围观的人立刻多了起来。七月顾不得尊严,更顾不得成了被围观的对象,只是跪地谢罪,诚惶诚恐。他怎么能不害怕,承钰这一句话,把他和承璧都绕了进去,说他是酒喝多了说醉话,这看似醉话,却如此诛心,令人胆寒。
  天家之事最难测,虽说他是皇帝派去保护承璧的护卫,但这些年来他的锋头确实太劲,“大内第一高手”,实在是顶沉重的足以压死人的大帽子。万一承钰这“八十万禁军中来去自如”的话传出去,让皇帝听见有了什么不好的想法,不但他是死定了,承璧都未必能安然无恙。
  他死也就算了,可是小风……
  他得活到小风长大的那一天,他必须要确保小风有足够的够力在这世间独自安身立命,才能言死,才可言死。
  “卑职才疏学浅,不过侥幸浪得虚名而已,禁宫之地高手如云,何敢妄称‘大内第一高手’,又何敢藐视王爷,卑职万死!”
  见他伏地请罪,承钰觉得心头稍微痛快了一点,哈哈笑道:“瞧你说的这么诚恳,这么说来,你刚才见到爷就跑,并不是藐视爷,也不是见到爷不顺眼了?”
  “卑职确实没有留心,不知是王爷在此。”七月说:“否则,怎敢不见礼。王爷金枝玉叶,风采高华,卑职仰慕还来不及,又怎么敢……看不顺眼。”
  “好啊。”承钰大笑一声,突然一伸手,挑起了七月的下巴。“既然你不是看爷不顺眼,而是仰慕爷的风采,那就来给爷笑一个,爷就信你这话是真心。”
  他满意地看到七月的表情瞬间僵住了,不但是表情,他整个人都僵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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