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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赛克——克黯雪时晴

时间:2015-06-01 21:08:51  作者:克黯雪时晴

  每一步,足音叩响,则好像自己就是全世界。
  
  夜晚落雨的山顶,天空中云遮住月,黯然无星。比平时更寂寥,空气却要更好,带着泥土的气息。
  踏着蜿蜒的石阶向上。又一年,与前一年已不相同。
  虽然今时不同往昔,谨慎起见,南楠还是提前一日赶来拜祭。
  转过弯,即是南牧云的墓碑。墓碑前,赫然立着一瓶绿幽幽的竹叶青。怎么会有人比自己更早?
  再走近,两盏杯,垫着纸巾。一正立着,倒满了,雨点打在酒液里,一倒扣着,杯体上也沾着水滴。
  酒瓶瓶盖旋紧。是今年的新酒。酒也几乎是满着,倒出一杯的量。
  南楠觉得胸口狂跳。四周看,空无一人。
  “是你吗?”
  是你吗——
  声音在山风里,陡然添了凄厉,又终于雨里沉寂。
  淅淅沥沥,没有一声应答。
  颤颤着弯身,在碑前湿透的青石上跪下。先燃了香。又将带着的纸钱烧了。用伞遮着雨。
  火光跳着,映在绿油油的酒瓶上,映着碑前的空地。石条间,是否还能见当日血迹?
  将要烧尽。微风吹拂,南楠支不住伞,索性将伞丢在一旁。用纸巾将空的一杯擦干,满上。
  “爹,是她吗?”
  满着一杯虚敬胸前。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一定是的。
  你这一杯,给我,还是给父亲?
  郑乐。可以了,足够了。我不要你血偿。你留得血已经太多。
  “女儿不敢奢求,只求爹喝了这一杯。女儿不恨她了。对不起,爹,您看在她为女儿受那么多苦,求求您也不要再恨她了。”
  和着雨的酒,一半苦,一半泪,倾斜而下。
  南楠将新倒的一杯饮尽。
  火辣辣,呛得眼泪直流。
  你真的回来了?还是从未走?
  既然在,求求你现身,让我见一见。
  “爹……郑乐对不起您的,对不起六合会的。女儿同她一起背着。还有什么亏欠,女儿同她,来世,生生世世,再偿还。”
  我说过会等你,阿乐。就算你故意躲着藏着不见,我也会一直等。一定等到你。
  “求您,别带她走。给女儿一个机会。女儿要在这一生把欠她的还了,才能带她一道去见您。”
  郑乐!我不许你离开。无论跑去哪里,你得回来我身边。
  
  坐到天明。
  雨停了,鸟叫了,太阳出来。
  南楠理了理头发。衣服也自然干了。一瓶酒,同父亲喝了大半。还是一盈一空,摆好,将盖子盖上。
  郑乐,你要是有心,亲自同父亲说,把酒干了。
  出了墓园,好容易打上车。上高速,很快地,这个城市就被甩在后头。
  叫出租绕到地下停车场。早已记不清是那个车位。停了停,转身进候机楼。
  换了登机牌。又不甘心起来。越想着,越有强烈的预感。郑乐她,就在这城市里。
  隔了大半年,终于有这一天,这样近。怎么一走了之?
  
  杨风一清早拉卷闸门,门开了一半,忽然一个人影钻进来。
  杨风吓了一条,松了按着开关的手。
  早晨的阳光照着对面人沾着雨和泥的裤腿。
  她笑着望着自己。露出耳朵的精干短发,浅黄色的皮肤不再像从前那样失血一样苍白,比半年前最后一次见精神很多。
  “你!郑乐!”杨风一把将郑乐揉进怀里。
  “前几天刚到。收拾好了,才好来看看你。”
  郑乐还未来得及适应这样的拥抱,被杨风推开,
  “大小姐她回来了。现在,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快,给她打电话!”
  
  起飞时间已过。
  皮包里手机铃声响起。
  是杨风车铺的固话。
  南楠排在等出租的队伍里。愣愣看着“车铺”两个字,按捺着心里的激动打开手机。
  喘息声。
  乱了节奏。心跳如擂鼓。
  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好像带着她的气息。
  “你在哪里?南楠!你在哪里?!”
  颤抖的,压抑的,眼泪伴着语声决堤。
  “我在机场,阿乐,我要见你。”
  “你等我,你等着我,我换手机给你打。你不要走。”
  声音一下子挂断。
  我不会走,我没有上飞机,终于等到你。
  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南楠沉浸在惊涛骇浪一样的幸福里。颤抖着,捧着手机。大颗眼泪坠在屏幕上,擦都擦不掉。
  忽然腰间被什么抵住。南楠惊疑地想要回头,肩膀已经被环住。像情侣一样从背后抱住,实际是被枪顶着禁锢起来。
  “南小姐,现在警方持有你去年十二月底在XX巷持枪伤人的录像,请你配合调查,跟我们走一趟。”
  
  郑乐想不到,再用手机拨打那个号码,没有声音。意识到危险的瞬间马上挂断。撞开杨风,跳窗而出。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犹豫着,越是不安,越不得不接起。
  老奸巨猾的声音。
  “郑乐,好久不见。任晴,谭小流,程徒,三条人命。逃出去半年就敢回来,令人钦佩。”
  竟然来自丁允。
  “如果我是你,不会一走了之。杨风,是你兄弟吧,窝藏逃犯知情不报,也能判个一年半载。还有南楠,正在我们手里,她持枪伤人的录像,想必你很感兴趣。”
  郑乐的脚步渐渐缓下来。胸口急剧收缩,
  “我只是个无名小卒,为什么这样算计?”
  “不。郑乐。你是特警队伍受训的一员,金三角计划的一份子。你已经在清莱潜伏了半年。现在,你必须归队。”
  吃惊?吃惊已经不足以描述。
  清莱,是刘静怡安排的船。在清莱半年,没有人联系,也没有感到一丝可疑。以为自己迈着九死一生,重新回来。以为听到南楠的电话,所有不幸都将成为往事。
  原来已经不可自拔。
  “刘静怡……”
  “刘静怡自然是队员之一。”
  一步,两步,叹息着,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为什么是我?我的性格,你该知道,根本不适合。”
  “你没有失败过。”
  
  局中局,道非道。
  没有结束。活下去,就总是新的开始。
  不论你愿与不愿。                   
作者有话要说:  后记看过来!
  ——————
  这篇小说实在是历时悠久。
  11年4月起始构思。写到8月,到14章,《试探》。最初版本的构思,没有谭小流和任晴两个人物,主题就是虐恋。算是写了一半。
  12年6月,因为《双生》,回到晋江。写到9月,到44章,《毒品》。当时的构思是直到这里整篇故事结束。立意和11年已经大有不同。也是写一半转折点卡文。
  今年8月,再回来,是为了《今非昨》。终于完成12年的这个版本。
  12年的构思,根本没有写提纲。但是读这个故事,当年的想法全部回来。让我自己感到伤痛,惊慌。
  因为隔开两年来写,衔接部分貌似还是有断层。第二卷本意平稳过渡,一不小心就太拖了。从感情的角度看,我想写的,不是传统意义的从相识到相知到相伴。是两个人不断地相识,再相识,相知,再相知。
  
  故事在这里结束,意思已经到了。到这里还算拿得出手。
  再蹭一两章番外吧。可能比较滥俗。
  今年从8月20日首章点击380,总点击6145;到9月20日首章点击534,总点击9719。对我来说已经很安慰了。
  这个结局,如果太狗血太中二太追求奇特,只能说,这就是我想写的黑白道的世界。
  感谢两年前,一年前,今年新遇到的读者。尤其感谢之前留评论怒其不争的读者。
  
  PS:有没有人能告诉我,应该先设成完结,以后再打开。还是等不知道猴年马月的番外再设完结?

 


☆、番外一 不离

  赶最近一班列车到景洪。
  车厢外植被越来越茂盛。
  在狭窄的上铺,空调的冷风正对着吹,我就用被子蒙了头睡觉。今天以后是否还有充足的时间,让我可以除了睡觉无所事事,实在很难说。
  我要在景洪见我的搭档。丁允没有说,我隐约能猜出,或者说内心的名单里只有那一个名字。
  
  列车到站已经是夜晚。站在人群里,靠近车门,迎面扑来热带腥潮的风。让我心情也提前到边境那边,沾一身黏腻。
  离边境很近了。区区几天,我又回来这边。
  步出车站。纷乱的接站人群里。她穿着及膝的花裙子,短袖衫,戴着大草帽。就连皮肤也晒黑一些,看起来与当地人没有太大差异。
  一路上一肚子窝囊气。
  看到她,还是忍不住上去抱了抱。
  刘静怡像是完全没有想到我这样的举动,两只手臂撞在我怀里,由我抱着,
  “乐乐,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我松开手,
  “你看着办,日子还长,欠我的慢慢还吧。”
  刘静怡嬉笑,
  “喏,先上车。想吃什么,姐做东。”
  她给我拉开门,一辆小皮卡。很帅气地跨上驾驶位,好像小农场主。
  什么时候,变成“姐”了?
  “刘静怡。明早的船吧?有什么要叮嘱的要见的今晚见好了。我不是很饿。”
  她回头对我眨眼睛,
  “你确定不要吗?我可是一直饿着肚子等你呢。不陪我吃饭,别后悔啊。”
  那副表情,摆明了我一定会后悔。
  我可不想第一天就被算计啊。赶紧摆手讨饶。
  “不,不,您说了算。”
  晚风被速度卷进车厢。九十点钟,还是热闹的时候。
  横跨马路,有仿照泰式寺庙尖角屋顶搭成欢迎游客的牌楼。街道两旁景观带种着椰子树。路旁小店挂着标牌的,常常写着汉语和傣语的对照。临街建筑风格十分混搭。
  景洪是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州府所在地。西双版纳与老挝、缅甸山水相邻,与泰国和广西太平洋北部湾相距不远。是无论人还是文化都相当交杂的地带。
  市区繁华的地带,刘静怡不无热情地介绍。她在这里呆过三年,是真的有感情。
  然后路过那里,转向相较清冷的地带。人少一点,我也放松一点。
  “乐乐,你怪我把你卷进这个计划。”
  “没有啊。你又救我一命。见到你活生生站在这儿,我觉得挺好的。”
  我很想问她,究竟哪些是命令,哪些是出自真心。不过,又有什么好问。
  那个戒指。总不至于是假的。那一刻我的感动和伤心,也都是真的。回忆不容抹杀,我们自始至终还有默契。
  她笑了一下。没有再接话。
  车厢里显得清冷。
  “还能和你搭档。感觉好像回到很久以前。”
  “你这样说我很开心。不过,这次不是我跟你搭档。”
  她说着,将车子停下来。一条街的烧烤铺子。
  多数是在室外支着烧烤的架子,折叠的四方桌,围着桌子散乱摆着塑料椅。
  我从烧烤的烟里抬起头。看到她,南楠,正回过头来。
  她看到我,站起来。米白色半透明罩裙水一样抖直,理在耳后的乌黑长发散下来,遮住半张脸。那双明亮的眸子,在昏黄的灯光里,闪着光。
  我顾不上周围烧烤摊子坐满的游人,也顾不上在一旁看着的刘静怡。
  小跑过去,把她抱在怀里。
  真像一场梦。
  要是电影,定焦在我们带着笑与痛的脸上,身体贴合着,手臂紧紧环着对方。朦胧的灯光和异地闪着星的夜做背景。银汉迢迢暗渡。
  “你怎么来了?怎么比我快?”
  “刚刚到的飞机。”
  为什么她还能坐飞机,我只能坐火车。我在心里念着,嘴已经笑着合不拢。
  那片土地,古来埋骨无人收。我是真怕再见不到她。有这么一次告别,要我怎么说,算是无憾了。
  席间还有另一位,同南楠一道来。看起来再平常不过直如路人,想来应该是我的新搭档。
  整顿饭我都紧紧拉着南楠的手。说了什么,都忘记。吃了什么,也全无印象。只记得喝着当地的金星啤酒。一杯接一杯,还清晰看着她的脸,一点醉意都没有。
  
  南楠在酒店订了房间。
  开了房门,灯也不及点亮。南楠收了手臂,让我把她圈在墙上。
  从亮处到黑暗里的一刻,眼前一片漆黑。
  但驾轻就熟,吻上的一瞬,每一处器官都好像苏醒了,带着眼睛一样,自由地找到契合的姿势。起初我吮着她的唇,好像吃果冻酒一样,小口舔着,迷醉,还轻咬着。很快,她就将我的唇舌夺去,惊人的力量,黑洞一样,没有呼吸,什么都不需要。
  这样吻着很久。在热带呆了一晚,人就忽然唤起野性。
  指腹贴着她干燥光滑的肌肤,沿着锁骨和肩胛向下勾勒。恨那些糖衣一样只管美丽的阻挠。
  手臂贴着她的背脊,像鱼游在水里,一路将拉锁滑开,裙子就像橙衣一样剥落,她身上的香,像汁水淋漓,让我忍不住贴上脖颈,吸吮着,生怕溢出一滴。
  她拽着我的袖口和衣摆,直接将衬衫扯掉。衣装次第揭开,一眨眼就只剩下胸衣相互摩擦。
  这一会儿的功夫,眼睛适应了很多。我用手臂挡着她光滑的背,将她压在墙上,又揽进怀里。
  “阿乐,是你吗?我怎么像做梦一样?”
  我点着头,小狗一样蹭在她怀里。
  “你去了清莱是不是,那么远,你怎样回来?”
  我笑,
  “那边有赌拳,我打了三场,场场买自己,一下就攒够了钱。”
  “天啊,那是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
  她在我身上上下其手。起初是摩挲,很快变成恶意地挑逗。我身上的火苗一下被蹭起来。将她一把抱起,寻找到床的方向,带着她扑进去,好像落进丛林。欲望像草蔓一样将我们裹在中间。痒痒的,让人一刻都不能停。
  我将她的手放在大臂上。支在她身上。她就听话地握着我的手臂,好像蛇缠在石柱上,狡猾地摩擦收紧,腿也缠上来,夹在我腰上。
  我浑身肌肉都绷紧了。
  与她胸口的小珠纠缠。温柔细嫩的,却在我唇舌下饱胀。像花骨朵,柔嫩的瓣包着坚实的核。
  挣破她的包围,蜻蜓点水地吻过小腹,捉住她的脚踝支起,膝窝已经有一层薄汗。我探下身去亲吻,沿着膝窝圆滑的凹陷,反复扫荡,又一路猛攻而下。她另一只足尖点在床上,已经剧烈地颤抖起来。手攥着床,在焚身的烈火里忍受一样,随着呼吸,胸口像百合花一样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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